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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阳光碎片+番外 不是我 是风 by 清响 (虐心+郁闷..)-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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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遥光一直用求生意志来鼓励我,叫我不要放弃。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追求过,又何来放弃一说。我何尝不想活着,看着他的笑脸,迎接一个又一个的朝阳。只是,我若真死了,剩他一个人,他会一如既往,看流年暗换。 
永远。什么是永远。无论多长久,都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客观上说,从来也没有永远。所以我宁愿坚守自己的信念——我们经历过的一切,由我带走,就是永远。 

“永远……永远这样抱着你……” 
身体的交合不过是个载体。借此,我们将完成的是灵魂永恒的纠结。 
“真的……有永远存在么……” 
“只要你活着……” 
“别傻了……活得再久,还是都要死的……” 
“那又怎么样?”暖暖的气息吹拂而来:“反正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永远……” 
是这样么?只有活着的时候,永远才存在——真是相当主观唯心的说法啊。 
我想活下来。因为我希望得到永远——我们两人的永远。 


再睁开眼的时候,雨声已经小了很多。隔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屋子里没开灯,和方才对比一下亮度,就知道今天的晚饭是报销了。 
有些不满地看看旁边某人沉沉的睡相——真是的,最累的明明是我,他睡得倒心安理得……默默一笑,突然想起他拉窗帘时说的话,眉头略略一皱。 
的确。已经两个多月了。虽不奢望那个无根行客找到真正安身立足的地方,但还是盼着他能暂栖一枝,疗好羽翼上的伤口再上路。 
说起来,反省我少半生所为,对不起的人实在不少。从魏伯父方言可,到那个可以算和我有过一段恋情的温柔女孩儿,甚至是我楼下的张大婶——我曾经不甚将她在楼下花坛里种的韭菜误认为是幼年时期的狗尾巴草。抱着一举两得的心理拔了一多半,送给我当时一个同事的女儿喂兔子。张大婶发现后横眉竖目,唾沫横飞地堵在楼梯口骂了三天的街,最后因为实在找不到凶手而忿忿作罢。我虽然做贼心虚,但好歹堂堂七尺男儿,不至于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让我鼓不起勇气承认的真正原因是张大婶大肆宣扬说她的韭菜是俄罗斯品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她的什么小叔大舅的从境外运进来的,不说价值连城,也是费用不菲。虽然我对俄罗斯是否产韭菜一说深感怀疑,但毕竟错在自己,责任不容推卸。只是适逢当时手头正紧,一时拿不出赔偿俄罗斯韭菜的钱,所以暂时没敢承认。待到后来发了薪水,战战兢兢去敲张大婶家门时,才发现韭菜依旧在,人影半点无——张大婶一家早已搬到别处去了。寻了几日,也没有音讯,道歉一事就这样耽搁下来。想想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忆,一声浅笑,别有一番温馨滋味在心头。但这些小事,笑过就罢了。有些人,有些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一笑了之。 
比如安影。 
我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他了。 
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男人,随时随地等候着他爱的人到他的怀抱寻求温暖。然后微笑着看着他爱的人离开,转身,继续他的漂泊。 
实在是好得不象话。想起一位作家说另一个作家:这样的人,多了肯定不行。但若是没有,也未必是好事。 
安影这样的人,在我身边,一个就够了。我背负不起那么多债。有他一个,已是我最大的遗憾。 
可惜他爱的是我。或者说,可惜他爱的是一个他得不到的人。这个人心怀愧疚,挣脱了他的温柔,离开他的呵护,义无反顾地去追求自己一度不敢追求的幸福。然后,那个人的幸福回来了,而他却走了。 
浅浅笑着,没有不甘,没有委屈,只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便再次开始了他无尽的天涯之旅。 
他曾经说过:他的心已经搁浅,而我就是那片沙滩。我不明白:他怎么还能走得这样洒脱。 
或者这就是他的爱吧。多了不行,少了也不好。这样的爱,无私得有些愚蠢,无私得让我不敢面对。偏偏,我又清楚的知道:尽管一次次受到伤害,在我需要的时候,他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微笑着,将我揽进怀里,承诺要陪伴我一生一世。 
不行。我不允许。所以,我要幸福,幸福得让你无机可乘。只能继续游荡,直到找到一片新的沙滩。 


第五十章 

突然想去看看海。 
冒出这样的念头时,晴朗少雨的五月已经过去。除了身体每况愈下之外,一切照旧——江凝洲的事件还没有解决,所以照旧躲在大陆避风头,照旧每日腻着方言可。魏遥光照旧延续着他照看病人的工作,虽说还是不敢恭维,但好歹是有所长进,最起码他削的苹果我能吃到几口了。其实他并非没有自己的工作——即便和家人断绝来往,离开高位,名头上不再冠以“总裁”的称谓,但凭借他在此方面的精明头脑,如何也不至于赋闲。据我所知,他在还是魏氏总裁的时候,曾经兼并了许多家规模很小、效益也不太好的企业。有一些归到魏氏里,还有一些,是完全由他自己控股的。也就是说,即使不再是魏氏总裁,他还是这些企业的老板。而这些企业早已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大有起色。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了。我说那好歹是你的心血,荒废了岂不可惜。我又不是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不需要你全职看护。他只是笑笑,说那个以后再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的病,别人照看你我根本放不下心。我暗吸一口气:真要是别人照顾我就好了,因为最让人放不下心的是你。 
还有一个人,照旧发挥着他医生的职责。尽心尽力,一丝不苟。但是,从他日益黯淡的眼神里,和江凝洲玩世不恭却暗含担忧的表情上,彼此心照不宣的那个结,终于逐渐清晰。 
我自始至终都相信医生的。所以,我坚信:只要能办到,他会竭尽全力帮助我。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不用说是他,换了谁也都无能为力。 
我想,他一定还没有放弃。可是,我宁愿他不知道谁能救我的命——就像我自己宁愿不知道一样。知道,偏偏希望无比渺茫,这样的无力感,比毫无希望还要来得令人沮丧。 
他以为我还不知道。他以为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再没人知道。他这样以为,心理上才稍稍安慰。然后,独自一人,背负着近在眼前却求助无门的绝望。 
不谈我们之间的种种情感纠结,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良知,一心为患者着想的职业惯性,也足以构成日日折磨他的恶梦。 
不是因为病人是我,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病人是我。他不允许他的病人,眼睁睁死在他眼前——不管那个人是谁。 
“我想去海边看看。” 
挣出一点力气,我提出了算得上是奢侈的愿望。魏遥光停下脚步,没有说话。然后,继续抱着我走进病房,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坐了下来。 
“我说我想……”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的话,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乖乖在医院里等着。病好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些阴沉的脸:“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他语塞。我浅笑,拉住他的手:“遥光……有些事,不是你想,就可以如愿的……我希望你能接受,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 
“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情绪有些激动,甩开我的手,眸色加深:“别做梦了。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样么?”我无奈地轻笑:“那我也没办法……” 
命是我的,我却没有决定权。我当然不希望你带着对我深深的怨恨,不得解脱。可你该恨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又能恨谁呢? 
我呢?我又有谁可以恨? 
恨天,恨命,恨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忍受苦难的父母,还是恨那些给我设置了重重阻碍,让我磕磕绊绊,走到今日的人呢? 
恨有什么用。谁都知道,仇恨是害人害己,百无一用的毒药。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人都能抛却仇恨,去亲吻那夺芬芳的爱之花。 
那是我的最后一层阻碍,最后一层磕绊。而我,大概再也没机会逾越了吧。 
“唉……”几不可闻地低低叹息,再次握住有些冰冷的手:“带我去海边看看吧。” 
冰冷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悄然握紧。 

“好大的风……”紧了紧外衣的领子,偷偷瞥了身旁的某人一眼。见他凝神思考,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我这边,才放心地放下衣领,扭头,眺望远方。 
很荒芜的一片沙滩。海浪有一声没一声地扑打过来,再退缩回去。这个城市什么都不缺,就缺这种安静得有些荒凉的地方。寻了大半天,才冲出了各大海滨浴场、水上公园的喧嚣,找到这么一个尚未被开发的蛮荒之地。停下车子,抬头:太阳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过魏遥光很难得地没有以晚上海边风大天凉为由,强行带我回去。也许是因为我刚刚才做过一次透析,身体状况勉强可以应付,所以未加干涉;也许是因为他也觉得,偶尔在这种地方呆一会儿,有助于我思维方式的转化吧。 
“唉……”默默注视着渐渐变成黛青色的天际,以及在天色掩映下,黯淡浑浊的海水,不禁悠然叹息:这和我想象中的海滩相差也太远了点吧。没有哀婉啼叫海鸥,没有萧索残破的码头,更没有一手牵着狗,一手提着凉鞋,在沙滩边独自徘徊,黑色长发随风舞动的白衣少女。本想触景生情的心思,就这样被被残酷的现实无情消磨了。 
“我有多久没来过海边了……”自言自语地感慨着,权当是没机会长吁短叹的一种补偿。魏遥光低下头,踢踢脚边的沙子,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继续向前走。 
沙子很细很软,才走几步便灌满了鞋子。本来就举步维艰,现在更是行走不便。索性学魏遥光,脱了鞋,提在手里,跟了上去。于是,想象中的白衣少女被两个黑衣男人的身影取代了。一前一后,暮色中蹒跚而行。前面的那个高大却稍嫌落寞,后面的那个踩着他的影子。 
“遥光,”停下,捡了个贝壳,用力一掷,被浪卷走。拍拍手,微微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海么?” 
他停下,回过头,一手插进裤兜里,看着我:“知道。你无论做什么——比如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一定会有个充分的理由。典型的理性主义者。” 
“谁说的。我又不是木头人,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尴尬地笑笑:“像我讨厌海,就没有理由……” 
“谁说没有,只不过那个理由白痴了一点而已。”他将手拿出来,看着天边,神色凝重:“因为不会游泳……所以,一生最讨厌海。甚至,虽然出生在海滨城市,却几乎不到海边来……这样的理由,我不想再发表什么言论了。” 
“你那是什么态度。”我略有些不满:虽说在海边长大却不会游泳有些说不过去,但不见得四川人都喜欢吃辣椒吧? 
“我们俩第一次来海边是什么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问。我略微思索:“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放暑假,你说想游泳,硬是把我拉去陪葬……” 
“嗯。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你不会游泳——你当时死要面子不肯承认,结果抓着救生圈飘了二十多里。最后还是被海上救援队给捞回去的……呃……应该是二十多里吧?不然就是三十多里……记不太清了……不过,”他沉浸在回忆中,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长:“有一件事我可是记得很清楚:那次以后你连续好几个月一见水就晕,人家晕血都没你厉害……”想得兴起,他居然笑出了声。 
“是啊。”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记得有一次,你晒日光浴的时候,没注意坐在一只螃蟹上——也不知道现在屁股上的疤还有没有……呵呵……” 
我也完全沉浸在温馨的回忆中,魏遥光却止住了笑,有些严肃地板起脸:“树阳,这件事可以不用提。” 
“哦。”我应了一声,看他一眼,他也看着我。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又默默地向前走。 
“不喜欢海,为什么要来。” 
“嗯?这个啊。”我无聊地踢着沙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海了……喜欢不喜欢,总要留个印象吧。” 
魏遥光默默看着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反驳我的悲观念头。我又捡起一只海螺,掂了掂,抬眼望着已经有些模糊的海:“遥光,我死了之后,千万不要把我葬在海边。离海越远越好,能答应我么?” 
在他面前说到身后事,这是头一次。但我不得不说。因为,我不知道死后能否用另一只眼窥探这个世界。万一可以,我不愿看到海。我最最讨厌的海。 
拥有一颗最深沉的心,还有那绵延千万里,无边无际的希望。这样的海,活着时不愿见,死后亦然。 
看到海,就想起自己的遗憾,不得安心。 
我要沐浴在干燥温暖的阳光下,露出最清爽澄澈的笑容。 
不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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