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露香凝-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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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若辰神情自若地走进去，有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觉得自己的眼前一亮，店堂里那种金色和红色的组合，特别和谐，让空间显得高贵而又富人情味。　　　　
　　　　我不得不昂起了头，希望自己看起来也能高贵一点，店堂里人不多，靠窗的地方正好还有个座位，带位小姐把我们带到了那里，若辰拉开一张乳白色的餐椅请我坐，我朝他看看，笑着坐了下来，一侧身，就能看到对面太平洋百货富丽的门柱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这位置很不错。坐下后，我静静地欣赏着这个若辰说我会喜欢的环境，真的很迷人，耳边响着很轻的英文歌曲，若辰坐在了我的对面，看上去我们真像是一对情人。　　　　
　　　　不久，小姐送来了二杯飘着几片黄色柠檬的矿泉水，若辰似乎很在行，问我要“梦幻天使”还是“巧克力火锅”，反正都没吃过，我就要了“梦幻天使”，这名字让我浮想联翩。他自己则要了一杯咖啡，在等待的时候，他问我：“你知道这里的广告语是什么吗？”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但我没敢乱说，就摇摇头。　　　　
　　　　“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你带来一份最细致体贴的关怀。怎么样，很诗意吧！”我回味着若辰的话，觉得他话中有话。　　　　
　　　　这时，“梦幻天使”送了上来，是两个冰淇淋球和上一点水果，但造型和点缀都很到位，78元的价格却让我匝舌，想到经常和晓凡坐在麦当劳边吃卷筒冰淇淋，边看书，就觉得和在这里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坐在麦当劳的是一个青春女孩，那这里就完全是一个淑女了。　　　　
　　　　我学着淑女的样子用调羹舀起一点冰淇淋尝了一口，口感确实好，那种纯真的巧克力和奶油的香，似乎能一下子感染我所有的味觉，因为它的价格，我吃得很慢，细细品味着，偶尔朝窗外热闹的淮海路看一眼，若辰看着我吃，似乎要留下时间让我欣赏哈根达斯的关怀，他一直没有说话。　　　　
　　　　对我来说，这段时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外公的病、高考、晓凡，还有每日必须对付的三餐、家里的卫生……每一样都是那么烦人烦心，所以，当将所有摆脱，坐在这里享受这特别的美味时，我才知道，不经意中，原来生活还有这么细致入微的一面。　　　　
　　　　咖啡端上来了，他喝了一小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我：“你能告诉我，你第一次喝咖啡时的感受吗？”　　　　
　　　　“咖啡？”我歪着脖子看着他，回忆着曾经的感觉，“先苦后甜，恩，主要是提神。”我想起对咖啡的情有独钟完全是为了在晚上复习而不打瞌睡。　　　　
　　　　他呵呵笑着，说：“很好，很好！”　　　　
　　　　“什么很好？”看到他的坏笑，我追问道。　　　　
　　　　“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啊。”　　　　
　　　　我点点头。　　　　
　　　　“这是道心理测试题，测试你初恋时的感受。”他说完又呵呵笑起来，“看来你和晓凡后面还有戏！”　　　　
　　　　我先是一愣，马上也笑了：“坏死了，那你呢？”　　　　
　　　　“第一次我同学问我，我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然后想了想又说，好苦哦！我同学笑我，说我完蛋了，初恋滋味虽然特别，但苦味占了绝大多数。”　　　　
　　　　“那事实呢？”我被他逗乐了。　　　　
　　　　“我怎么知道，还没开始呢！”他说得一本正经，“不过，我想不会这么糟糕的。”　　　　
　　　　“当然，只要你不真的做花泽类。”　　　　
　　　　“怎么说？”若辰一脸的认真。　　　　
　　　　“在藤堂静和杉菜之间不知所措呀！”　　　　
　　　　“紫怡，如果不是这么和你认识，或许我真会追你。”若辰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追？”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敬他，这样美好的时光，这样有氛围的场合，我不想破坏了，我朝他笑笑，“但我外公说，你会是一个好哥哥！”


第八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上火车，我就迫不及待地将外公的第一封信从背包的隔层里拿了出来，如果说刚才在哈根达斯像一个美丽的梦幻，那么，现在我又回到了现实中。　　　　
　　　　想到外公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我对这次旅程更是充满了忐忑。　　　　
　　　　没过多久，火车就鸣着汽笛出发了。　　　　　
　　　　　一路的风景被黑夜遮掩着。我略略打开窗户，让风灌进来，头发被吹拂的感觉很好。　　　　　　
　　　　我想马上看到信上的内容。就问若辰：“我可以看信了吗？”他朝我点点头。　　　　
　　　　有点小时候玩游戏的心情，我不知道外公的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但我知道，外公用他虚弱的身体写下这些，一定是煞费苦心。　　　　
　　　　我慢慢撕开了信封，翻开里面一张不大的信纸，上面的字抖抖的，看得出外公写这些字花了不少力气。　　　　
　　　　亲爱的紫怡：　　　　
　　　　我知道你和若辰已经出发了。若辰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但你也要乖一点啊。　　　　
　　　　你外婆走后，我每年都要去一次普陀山，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带上你！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是去那里忏悔，排解一下内心的忧愁，　　　　
　　　　我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失去了你妈妈，还教会你恨你妈妈！　　　　
　　　　我很爱你，一直以为我的爱可以替代你没有父母疼爱的缺陷。但我错了。我快不行了，我很想用我最后的一点时间，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你要帮我。　　　　　　　　
　　　　我反复看了几遍，体会着外公写下这些时的心情。妈妈，原来外公并不像他表面显示的那么恨妈妈啊！我想，也许血缘真的是割不断的，那么，这么多日子以后，我还能收拾心情重回过去吗？　　　　
　　　　忽然想起梦中遥不可及的紫色！我收起信，抬头问若辰：“你知道多少我们家的故事？”　　　　
　　　　“不是很多，但你妈妈的故事我早就听说了。”若辰说完递过来一个苹果，“你吃点东西，坐长途车熬夜会很累的。”　　　　
　　　　“你认识我妈妈？”接过苹果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_他点点头：“你先吃吧！要削皮吗？我妈妈洗得很干净的。”　　　　
　　　　我接过苹果，先咬了一大口，苹果很甜，很脆！“你妈妈真好！对了，她喜欢我挑的围巾吗？”　　　　
　　　　“恩，天天带着呢！还说你的眼光真好！”　　　　
　　　　“我？她知道我吗？”　　　　
　　　　若辰没有回答。　　　　
　　　　看我吃完了，他才说：“吃完就去洗漱一下，已经要凌晨了，你还可以闭一会眼睛。”他边说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次性的牙刷、牙膏和一条崭新的毛巾送到我手上。　　　　
　　　　“哇，你怎么知道我没带？”我大声叫了起来，“你太细心了。”　　　　
　　　　若辰笑了：“听上去可不像夸奖，好像在数落我很婆婆妈妈啊！快去吧，没几个小时好休息了。”　　　　
　　　　洗漱完毕，才感觉疲劳万分，事实上，从下午放学回家开始奔波，我那颗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如今靠在坐椅背上，我不知不觉迷糊了。　　　　　　　　　　　　
　　　　……　　　　
　　　　火车在第二天早上5点准时到达了宁波车站，我是被若辰推醒的，朦胧中睁开眼睛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伏在了若辰身上，两只手还紧紧握着若辰的手。我的身上，还盖着若辰的白色运动衣。　　　　　　　　
　　　　我很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将运动衣还给若辰，问他：“到了吗？”　　　　　　　　
　　　　“宁波到了，但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路呢！你睡得很香啊！而且睡着的样子很可爱！”若辰一边爬上椅子拿包，一边低头对我说。　　　　
　　　　我揉一下眼睛，看着若辰，真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若辰。”接过若辰递下的背包时，我说，“你一夜没睡吧？”　　　　　　　　
　　　　若辰跳下来，刮一下我的鼻子，说：“我经常熬夜的，没问题。我们走吧！”　　　　　　　　
　　　　走出站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远处有星星点点，近处很多出租车司机已经在兜售生意了。或许是刚刚醒来，我觉得头重脚轻的，若辰搀着我的手，一路扶着我，他指着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说：“我们坐到船码头吧。”我睡眼惺忪地跟着若辰，“你决定吧。”　　　　　　　　
　　　　“你现在这样子，给我卖了也不知道啊！”　　　　　　　　
　　　　“你就把我卖到普陀山去吧，也省得我费心费力地考试了。”我虽然半闭着眼，但脑子已经清醒了。　　　　　　　　
　　　　一路颠簸到船码头，买好了船票，太阳也露了脸。　　　　　　　　
　　　　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到普陀山了。　　　　　　　　
　　　　站在轮船的甲板上，想到外公每次一个人到这里，带着心灵的创伤，来寻找一点抚慰，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很难过。　　　　
　　　　其实，我何尝不想妈妈，我还以为外公他……　　　　
　　　　我不由得双手合十，面对海水祈祷起来。　　　　
　　　　微风吹过，带来海水那咸滋滋的味道，我觉得我的眼睛有点湿润了，我想到了妈妈，那个在我脑海里日渐模糊的形象如今又清晰起来了。　　　　
　　　　可是，那么多次的拒绝以后，我真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她！　　　　
　　　　我感觉到若辰就在我的后面，我赶忙用手擦一下眼泪，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他用两手扳住我的双肩，把我180度转了过来，“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朝他点点头。


第九章寂静的海边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在普陀山安顿下来了。　　　　
　　　　普陀山被称作“南海圣境”，果然名不虚传。　　　　
　　　　外公在第二封信上说，他的心里还有两大心愿未了，如果都能实现了，他也就无憾了。　　　　
　　　　他在信的最后写道：　　　　
　　　　“去一下普济寺，请帮我将第三封信送到那里的许愿箱里。那里面是我的一大心愿。”　　　　　
　　　　我翻出信一看，信封上写着：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不好看啊，看了就很难实现了。　　　　
　　　　吃好午饭，我扬一扬手上的信对若辰说：“你知道普济寺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　　　　
　　　　若辰点点头，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走。　　　　
　　　　下午的阳光很明亮，我眯着眼睛，跟着若辰快速走着，常常能看见装备齐全的一家子举着相机微笑的身影，走了不多久，就有点气喘吁吁了。　　　　
　　　　“你能不能慢一点。”我说。　　　　
　　　　“我想快点了了他的心愿呀。”若辰并没有放慢脚步，“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我一惊，本能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经过了一个停车场，跑过一片荷花池，终于到了普济寺门口。　　　　
　　　　袅袅的烟香弥漫在门口，若辰买好门票，又走进旁边一家香店买了三炷香出来，对我说：“好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你还要烧香吗？”我诧异地问。　　　　
　　　　“来了，就入乡随俗吧。”若辰说。　　　　
　　　　普济寺是普陀山的三大寺庙之一，听说每年来这里祈求的人络绎不绝，我站在寺庙前空旷的庭院里，恍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喧哗，很安静，古朴的建筑，带着几分庄严和敬畏，参天的老松古樟，给了这地方一种特别安宁素净的氛围。我似乎也一下子融进了这样的气氛中，我忽然明白了外公为什么每年都来会来这里。在繁华的闹市呆久了，我想，外公是来这里寻找一分清净。　　　　
　　　　猛地传来一阵音乐声，我看到若辰着急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对我说：“我出去接一下电话，你先把信送了。”　　　　
　　　　若辰一离开，我觉得自己空落落的，才发现这一路，我对他有多依赖。　　　　
　　　　我把信送进许愿箱里，然后一路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心情中多了几分安谧。耳边是悠扬的佛乐，眼前有烟香弥漫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虽然我还不知道外公的心愿究竟是什么，但我决定学着那些善男信女的样子，为外公向菩萨祈祷。　　　　
　　　　我轻轻走上前，双手合十，静静地立在那里，对着菩萨喃喃叙说，祈求菩萨能了却外公的心愿。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发现是若辰。　　　　
　　　　“怎么这么久？谁的电话？”我回过头问他。　　　　
　　　　他没有回答，独自一人走到烛台前，点燃了手上的香，他的脸色不太好，但神情虔诚，我不想打扰他，就慢慢走下台阶，坐在一棵老樟树下等他。　　　　
　　　　……　　　　
　　　　走出普济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落霞映红了天边，若辰问我：“去海边走走好吗？”我点点头。他便紧紧攥住我的手，默默地向前走去。　　　　
　　　　我被他抓得很疼，但我没有吭声。只是跟着他，他走得很慢，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气氛中走出来。　　　　
　　　　我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我想，我应该安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