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by ciel mu(攻死了be)-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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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审查,要开箱验讫货物盘资,不得大批结伴入内,也不准夹带兵刃铁器。
湘城内不但蓄有精良的魏国军队,也建有巨大的兵器库,军事储备极为富裕。湘城附近的其他边境城镇,如兹城,泄城,墨城等等,都以湘城为中心成半月形分布。一旦它们之中的任何一座受到大举进攻,都须由湘城调用军队以及战争所需的坚甲利剑。
这样群星围月的格局,在魏天祺帝时期才变动而成,至今不足十年。天祺帝的意思,是为了防止镇边各将以守城为名,囤积兵马,拥兵自重。他用湘城牵制其余各城池,再委派心腹坐镇湘城,便可以轻易掌握边境上的军事力量。
瑾鑫帝登基之后,对天祺帝的这种安排曾经有所顾虑。莫说镇守湘城之人也许包藏异心,即便湘城都尉果真忠心耿耿,也可能因防守不力为敌方破城。而在目前的格局下,湘城的失守将会对魏国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在举国上下的反对声中,哪怕自负桀骜如魏离,也不敢在刚继位之时更改先皇制法。他也曾想退而求其次,找一个既能力卓绝又绝无二心的人去镇守湘城。而魏国朝堂之内,能真正当得起这八个字的,只有平乱王袁尹檀。无奈,要让袁尹檀离开璘霄远赴边关,不啻是天方夜谭。魏离便只有把这一打算暂时束之高阁。
而对于齐郑联军而言,湘城是军队出山后所直接面对的第一座魏国城市,也是魏国边境上,对齐郑联军的最大威胁。只有夺下湘城,才能真正保障粮道的安全畅通,让粮草得以经由郑国运入魏国腹地。
齐郑联军虽有四十万兵力,目前真正到达湘城之下的,只有十五万行动急速的轻甲。而得到湘城被围的消息之后,袁尹檀也由璘霄出发,星夜赶往边关。袁尹檀此次并未多带人马,只有不足一万的豹腾军轻骑跟随左右。瑾鑫帝所担忧的,不是湘城兵马不足,而是军中主帅的无能。只要袁尹檀接替湘城都尉的位置,一人便可当百万雄师。
邵阳同郑渊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赶在袁尹檀到达之前,用他们所有的十五万轻甲,拿下固若金汤的湘城。
而现下的湘城都尉,正是当年奉魏离之命,在湘城阻截郑渊的豹腾军左营卫尉,以忠诚和谨慎著称的李灏奇。
湘城之下,齐军大帐之中,邵阳目视郑渊:“此计虽妙,却是兵行险着。计若不成,十万轻甲必然尽丧敌手——陛下可明白?”
郑渊淡然一笑,成竹在胸:“将军放心。李灏奇其人,审慎有余而才智不足——要夺湘城,便在今日!”
邵阳目光流转,忽向郑渊沉声道:“陛下三番五次劝说我朝陛下起兵伐魏,究竟为何?”
郑渊微笑自若,迎上邵阳的目光:“朕与将军,自今日起便是同舟共济,进退一体。将军却还信不过朕?”
邵阳并不回答,一双眼睛仍旧盯着郑渊,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郑渊知道邵阳的性子,平日不轻易说话,既然开了口,便一定要得到答案。他踱到案边信手拿起邵阳出征时的随身佩剑,饶有兴致的一下下梳理着剑穗:“朕若说要一雪当年璘霄所受之辱,将军可相信?”
邵阳不接话,却冷声道:“陛下,此剑是我随身之物,他人碰不得。”
郑渊忍不住微微一哂。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控制住了语气,用词遣句却全失了分寸,只让人听出恼怒焦急。方才见到剑壳上汉白玉镶嵌的流羽凤尾纹,分明是皇室专有,他便知道这把剑碰不得。
确切地说,是赠剑之人,碰不得。
他敛起笑容,在邵阳的注视下将剑放回案几,望着邵阳悠悠道:“伐魏的理由,朕同将军一样。”
“邵阳是领命出征,怎会同陛下一样。”
郑渊移开视线望向湘城:“我们,都是为了别处的一个人。”
然后,在惊讶的邵阳还未答话之前,他悠远淡漠的目光又落回年轻将军的脸上,直视那双明亮不含杂质的眼睛:“将军所为之人,远在瑶京; 而朕所为之人,非破璘霄不得见。”
邵阳目光一闪,踏步过来执起佩剑掀帐而出。魏国冬日凛冽的寒风,夹带着清晨干爽的阳光,随着邵阳的动作,猛然呼啸着涌入大帐。
郑渊却没有错过,一贯刚强沉毅的护国将军眼里,抹不去的思念温柔,刹那之间竟是摧心断肠。
齐宣明六年腊月二十日,在本该充满喜庆祥和的年关,齐郑联军在邵阳的突发命令下,对已被团团围住的湘城展开了猛烈进攻。在湘城都尉李灏奇看来,这是一场全无保留也毫无策略的攻击,疯狂的齐郑兵士前赴后继地架梯企图攀上湘城城墙,视若无睹于身旁纷纷坠落的,被城上推落大石砸倒的同伴尸体。这样的进攻自破晓前开始,愈演愈烈。到掌灯时分,湘城下已堆积起小山般的人体。朔冬的风里,血液迅速凝结成令人作呕的暗红色,眷恋在毫无生气地躯壳之上,无精打采的反射着第二天清晨洁净的阳光。从城头望下去,守城魏军只看到城墙下灰黑色的粘稠,静寂一片,以及稍远处夹带着喊杀声的,怵目惊心的黑铁洪流。
连续几日,齐郑联军的进攻通宵达旦,毫无消停的迹象;似乎仅靠着汹涌人流,就足以把湘城淹没。湘城守军探得消息,邵阳早已放出话来,要与齐郑诸将在湘城楼头把酒迎新。
李灏奇初听到这句豪言壮语的时候,只是不屑一顾,全把他当作竖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若单凭那些越堆越高的尸体就可以动摇湘城,魏国每年秋后处斩的人犯便足以入主瑶京。他气定神闲的端坐堂内,看手下官兵调度有方;折尽齐郑锐气。
然而李灏奇的这种气定神闲,只维持到了攻城开始的第三天。三天的时间,齐郑联军死伤已过五万,进攻的势头却丝毫未见削弱。李灏奇本来料定齐郑联军虽号四十万,能在短时间内翻越山岭包抄湘城的,不会超过二十万。按这样无章可循的打法,等到邵阳所说的新春时节,齐郑军队早已全军覆没,何来的把酒迎新。
他们敢于如此孤注一掷,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湘城之中早已按有内应。等魏军以为齐郑自取灭亡的松懈之机,便可里应外合,一举夺城。
想到这里,李灏奇开始忐忑不安。湘城一向极少闭城戒严,来往商众络绎不绝。尽管进出湘城之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搜查,然而百密一疏,总有漏网之鱼。更有甚者,也许郑渊早就设法买通了几个守门侍卫,放郑国奸细入城。长此以往,此时潜伏于湘城之内的郑国内应,只怕为数不少。
若只有内应,也不打紧。湘城乃是边境屯兵之所,周遭蓄有精锐总共十余万,几乎占到魏国全部兵力的四分之一。这十余万精兵,依靠湘城内充足的坚甲利刃,以及湘城本身的牢固防守,足以对抗远到而来的二十余万敌军。
只是,如此简单的道理,湘城都尉李灏奇懂得,邵阳同郑渊当然也懂得。
李灏奇因此恍然发觉,齐郑联军的数量,必定远远超过了他原本的预估。唯有如此,他们才可能凭借城内内应的有限帮助,里外夹击,彻底葬送守城的十万余魏军。
这一可能来到的后果,比湘城的失守更让李灏奇不寒而栗。十数年戎马,四年戍边,他深深明白这些精心训练而成的湘城士兵,乃是魏国边境防守的唯一支柱。倘若湘城不幸失守,那么他无论如何,要留存住大批精锐,去把守周围的诸多城池。
李灏奇的担忧在齐郑攻城的第五天入夜变成了现实。正当魏军全力守城的时候,李灏奇突然接到了兵库周围起火的消息,以及他一直担忧的,有大批平民试图冲破守卫撞开城门的急报。一时之间,城外金鼓齐鸣烽烟四起,城内轰乱纷沓人心惶惶,不可攻克的“三都”之一湘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外交困。
李灏奇仰天长叹。齐郑二国已尽得先机,又在兵力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攻破湘城,势不可免。他身为湘城都尉,自于湘城共存亡,却绝不能意气用事,枉送了湘城之内,十余万颗大好头颅。
计议既毕,他招来各队统领,命他们火速将原本死守湘城的大部魏军调往湘城附近的兹城。湘城已不得守,城内兵库不及销毁,也只能拱手让人,而魏国边境所倚赖的十余万精甲,决计不能就此覆灭。
待到诸将领命而去,旌旗整装待发,李灏奇方才念起最紧要之事。他又赶紧传令各队人马,冲出城后,只管往兹城而去,调军虎符,烟火讯号一概不得理会。除非亲见都尉本人,否则绝不能中途改道,回往湘城。
他生性周密,凡事都要思量再三。他料到齐郑联军入城之后,必然会搜取军中令牌,逼问联络密号,以此将冲出重围的魏军主力诓回湘城,一网打尽。如今作了这番安排,便可以保证主力军队的安全突围。
如李灏奇所愿,他所最为宝重的湘城守军,出其不意地开门出城,在几乎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冲乱了敌军军阵,直往兹城而去。随即而来的,便是齐郑联军踏入湘城的铮铮铁蹄。也就在他目送魏军大部远去,准备自刎以谢之时,他看到随身副将脸色煞白的跌撞入内,手中高举着平乱王袁尹檀命人日夜兼程送来的密函。
郑渊好整以暇的踏入湘城都尉府的时候,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湘城都尉李灏奇披发跌坐于堂,身边兵刃散落一地,口中犹自喃喃着有负君恩。
郑渊低下身去,玩味地望入李灏奇充血的眼睛,用悦耳平和的声音问他:“将军当日在湘城阻截郑渊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李灏奇狠狠回瞪他:“厚颜无耻之徒,当年就算拼了命,也该了结了你!”
郑渊笑笑,本来清净的眼睛里荡漾起些许波澜,李灏奇不觉为之一震:“只得五天时间,便将湘城拱手相让。李都尉真是待朕不薄啊。”
李灏奇蓦然拾起身旁短刀向郑渊挥去,却被早于一旁防范的郑兵一下打碎了手腕。郑渊听得短刀在骨碎声中哐然落地,仍是笑笑,眉宇之间看不出一丝恼意。
“其实,李都尉也不必如此懊丧。都尉看到的,也不全是假的。”郑渊直起身来,仍旧笑意盈然:“大批军力,是有的。不过山路曲折难行,过了这许多时日,也才有不足五成到得湘城。内应,也是有的。不过十几人而已,是朕在修筑山路工事之时陆续送入湘城的。他们也成不了大事,至多不过点火充作疑兵。被轻易煽动仓皇出逃的百姓,和奉都尉之命大开城门竞相撤走的湘城精锐,才是真正助我大军得胜的功臣——啊,朕还忘了多谢都尉大人,替朕废去了虎符烟火。若非如此,只怕此时湘城已充斥一片响箭之声——我军立足未稳,魏军回杀而至,只怕难以招架。”
“所以,”郑渊微一振袖,仿佛想甩去上面沾染的血污尘埃:“都尉大可致书瑾鑫帝陛下:齐郑联军不足畏惧。今日破湘城者,实魏人也。”
李灏奇面如死灰。计中计,人外人。从一开始,自己步步机妙都已在他人算计之内;就连守城必须的小心谨慎,都作了敌人的破阵妙招。
明明是盘算周到,滴水不漏,他人看来却如同掌上观纹,一览无余。如此,合该作了瓮中之鳖,只剩无尽辛酸懊恼,却真真无言以对。
他却还有话要说。
只见李灏奇怒视郑渊,睚眦尽烈齿床皆红:“李某无能,却非魏国无人!他日,李某在黄泉之下,看你命丧我魏人之手!”
言讫息绝,竟是肝胆俱裂。一直紧攥着的手掌也在身侧松弛垂落。
郑渊闻言,唇边反露出嘲讽的笑意来。
李灏奇自然不知,早在四年之前,告别袁尹檀,转身跨入璃歆之际;郑渊,便已死于魏人之手。
他低头看去,李灏奇掌心中被汗水血水浸润的,正是袁尹檀的亲笔密函,字字清遒,笔笔苍劲。上面细细遵嘱,反复叮咛,齐郑急不可耐的大举攻城,必是想要造成兵力充足的假象,唬得湘城守军弃城而走。他吩咐再三,定要死守湘城,万万不可遣军出城。
当日年少轻许,而今生死交关。平乱王袁尹檀,纵是天赐英才,终究迟得一步。
郑渊仍是浅笑。眼底盈盈,看不清眉间心上。督尉府之外,湘城东角的天空隐隐透出冬日清晨特有的惨白,如血的赤焰银凤缓缓升腾而起, 同西角已经飘扬着的镶蓝伏虎旗遥相辉映。
齐宣明七年新春,静怀帝郑渊约同齐将邵阳,如之前所言,宴饮于湘城楼上。数日之后,齐郑联军全部进驻湘城,依靠湘城中魏军遗留下的充足军备供给,大破当日出城魏军所驻扎的兹城,又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了失去了防守力量的泄、墨等城。魏军彪勇,死战不降,为齐郑联军全数歼灭。据说,兹城十里之外,地皆赤红,此后三年寸草不生。
至此,齐郑联军成功粉碎了魏国的边境防备。他们稍作休整,随后向魏国腹地挺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袁尹檀在得到湘城失守的消息之后,率随行轻骑回往璘霄,连夜求见瑾鑫帝魏离。出乎他的意料,魏宫里一片平稳,全没有震怒慌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