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4):鲜血永存-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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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谈过世的人的事,行吗?〃
达夫南静静地沉默了片刻,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听起来好像是种游戏似的?〃
〃对活着的人而言,什么事都是游戏。要不要先从你开始?还是由我先说?〃
达夫南想起以前奈武普利温对他说的故事,然后慢慢地点了头。
〃请你先说吧。〃
伊索蕾在达夫南面前将她的两个手摊开。他低头一看,才看到至今一直没看到的东西。在她的十根手指之中,有四指不是平滑的曲线,而是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角。也就是说,会有一二角或者四角的形状。右手的姆指、无名指,以及左手的中指与无名指都是这个样子。
〃是我爸爸遗传给我这样的手指,而他在我十二岁时就去世了。〃
达夫南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心情,说道:
〃我的父亲也是在我十二岁时去世的,我哥哥也是。〃
伊索蕾静静地凝视达夫南的脸孔。她的白皙手指上面的指甲被阳光照耀着。接着,她露出短暂的微笑之后,说道:
〃我曾有好一阵子认为是爸爸抛弃了我。他明知道我没有爸爸会多么寂寞,但他还是一个人走掉了,如果他真的爱我,就该连我也带走才对啊。〃
这次,换成是达夫南露出了微笑。
第二部分第17节:勉强露出微笑
〃原来你没有被你爸爸说服。我却被我哥哥说服了,所以他走了之后,我认为自己应该继续活下去才对。〃
〃我爸爸没有想过要说服我。他可能以为我已长大成人了,以为我已经能够理解所有事情了。〃
〃因为你很聪明。我就不同了。〃
伊索蕾抿了一下嘴,勉强露出像是微笑的嘴形,说道:
〃你也这么说!可是我不喜欢听这句话。人们这样说的时候,无形之中就把我和他们远远隔离了。〃
〃我没有那种意思。不管怎么样,你误会了你父亲当时的用意了。这对你是很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达夫南的表情显得开朗了一些。
〃我哥哥常常以为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小鬼,所以任何事情都解释得很仔细。〃
〃看来你哥哥已经是大人了。〃
〃不……虽然像大人,但还不是大人。尽管如此……他却对我做了即使是大人也无法轻易做到的事。〃
达夫南想了一下,低声地说:
〃也许他在离开我的一个月前,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说不一定。也就是说,他是为了我而成为大人的。〃
达夫南一边说出这番话,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已微妙地变得轻松了许多。可见他对耶夫南的记忆已慢慢从心中的伤口变成了回忆。
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忘记是轮到谁说话,只要有人想讲就开口问话或答话。伊索蕾听了几句关于耶夫南的事之后,问他:
〃你哥哥多少岁了?〃
她这么问他,眼里弥漫着一股平常看不到的温馨。
〃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是二十二岁。〃
如果他还活着,现在真的应该已经是大人了。可是那个拥有明亮眼神的温柔年轻人,如今也只存在于达夫南的记忆之中,他的肉体像是听了弟弟唱的摇篮曲之后就真的沉睡了,再也不会醒来。
伊索蕾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有兄弟姐妹真好。而且我比较想要比我年纪大的哥哥或姐姐。不过弟妹可能会有,但要年纪比我大的兄姐出现就不可能了。记得我爸爸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忍不住要求再生个弟妹。我还记得当时我老爸惊慌的表情。呵呵。〃
没想到她会说出〃老爸〃这两个字,由此可以感受到她对死去的父亲怀有的情感有多深。 〃他为何要惊慌呢?难道有什么理由不能有弟妹吗?〃
〃因为当时我妈妈已经去世。不对,应该说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我连妈妈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达夫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我也只是看过我妈妈的画像才知道她的长相。〃
他眺望着山坡下方延伸而去的遥远地平线。那尽头是大海,但这里看不到。那里距离这里有多远呢?大海那边又有多远呢?在大海另一端的大陆,又得走多远的路才能到达故乡国度哥哥被埋葬的地方。
〃你想不想去海边看看?〃
达夫南吓了一跳,看了一眼伊索蕾。一副被看破心事的样子。
伊索蕾则也像达夫南那样,把目光放在遥远的地方,说道:
〃有一处海边我偶尔会去。〃
〃偶尔会去〃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他们到达海边附近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月岛像弯月形状,越往东北边走,越是险峻的山地,因此可以停靠船只的海岸都集中在西南边。所以,如果说〃去海边〃,通常都是指西南边。不过,伊索蕾〃偶尔会去〃的海边却是岛北的海岸。事实上,那不是什么海岸,而是海边悬崖。
伊索蕾相当会爬山,达夫南跟在她后面,简直快跟不上她,不过他还是苦撑到了目的地。当伊索蕾说〃已经快到了〃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才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筋疲力竭。
这个地方还看不到大海。达夫南回头望了一下刚才两人走过的路。有的像刀刃分割开的峡谷,有的则是下方几百米深处有潺潺溪水的峭壁路。虽然一直都是险路,但绝非没有路。这条路不像是一两个人故意开出的路,倒像是有人每天走好几次,累积了十几年之后自然形成的。到底是谁经常在这险峻的山中穿越呢?
〃你到这里来。〃
他们到了一处地方,是往海岸边突出去的一块巨大椭圆形岩石上方。可是正下方的泥土地上长出来的高大树木遮蔽了视线,使他们无法看到大海。伊索蕾指着岩石左边像椅子般突起的石块,要达夫南到那里去坐。看她似乎并不累,达夫南实在快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啦,达夫南此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不会爬山的人。
伊索蕾站在达夫南身旁,平息呼吸,并且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北边。过了片刻之后,她低声地吟唱出几段圣歌。
眼前尽头另一端
临海碧色绿山岬
长长海岸长波涛
小鸟展翅常徜徉
呼呜呜……
风在树枝之间穿梭着,奔来跑去。而树枝也跟着摇晃起来。达夫南不再气喘如牛,他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看到树木们都张开手臂往旁边闪开,像是听到她的歌,纷纷点头定下心来的样子。
接着他就慢慢看到了大海。
第二部分第18节:胡说八道的话
下面这条通往大海的路根本就是给小鸟走的。不过一望无际的视野一直延伸到水平线的尽头,然后仰望至湛蓝的天空。如今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遮蔽视线了。
北边的大海是深蓝色的。那种颜色仿佛像是大海的蓝色心脏。大海流动数千年以来,它的心脏如同冰冻的火花般发出蓝光,如果说那是一颗深蓝色的宝石,那一定是冬季雪地的宝物,像我这样的人类肯定会被冻僵。
〃好一片冰冷的大海!〃
达夫南一面嘀咕着,一面赞叹北方大海的美丽。这边悬崖的岩石都圆圆的,而且颜色都很淡,和大海的深蓝色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没有任何岛屿的海面,而无止境的海岸线则是弯曲成一条圆圆的抛物线。达夫南继续说:
〃就像……平常看到的你一样!〃
〃可让大海温热的东西就要出现了。〃
伊索蕾说道。虽然现在这个地方不能直接看到夕阳,但朱红色的云雾如同帘幕般掩盖在天地之间。大海像是痛哭者的眼珠子般开始泛红。光芒与热气像宝石般落到深海之中。
〃她温暖了许多。〃
伊索蕾现在说的〃她〃是指大海。不过在达夫南听来,却像是在说她自己。
〃你经常来这里吗?〃
〃一年来两三次而已。〃
〃那么今天……〃
伊索蕾转过头去。她的脸颊和头发全都被照成朱红色了。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达夫南突然噗地笑了一声。伊索蕾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你干嘛笑?〃
〃我只是在想怎么会跟你这么像。我失去父亲和哥哥也是在夏末,而且也是因为某个怪物的关系而致死的。〃
他这么说完之后,才想到伊索蕾的父亲被真相不明的怪物所杀,其实是奈武普利温跟他说的。果然,伊索蕾的表情马上就僵硬起来,说道:
〃我父亲死去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啊……〃
这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
〃是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告诉我的。〃
〃他说了什么?〃
〃他……十分尊敬你父亲。还说你失去父亲的时候非常伤心……〃
伊索蕾又变回以往那种冰冷的表情,她摇摇头,说道:
〃我不是问你这个。他是不是说了当时的情况?他有没有对你说最后剩下了三个人,而这三人中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的理由吗?〃
〃理由?你父亲,也就是前一任祭司大人,他要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回村里来的,不是吗?〃
〃你相信这种胡说八道的话吗?〃
达夫南愣住了。虽然这事有奇怪之处,但他根本不相信奈武普利温是在说谎。他一直以为伊索蕾冷淡奈武普利温,是因为她小时候对他太过敌视,才会到如今仍然难以改变她的态度。
〃我大概知道我爸爸是用什么方法除掉怪物的。因为我是最了解我爸爸的技法的人。既然双方都打起来了,应该不会有人会活着回来,可是怎么会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呢?而且爸爸以前非常讨厌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如果当时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可以让一人回来的话,那应该是爸爸的学生安塔莫艾莎回来才对。安塔莫艾莎是爸爸收了很久的学生,而且也像亲姐姐般爱护我。为了独自留在世上的我,爸爸一定会选择她,难道还有比让她活下来更好的选择吗?〃
伊索蕾的语气坚决,甚至有股傲慢的口吻,她一说完之后就把头转向正在下落的太阳方向。虽然达夫南对伊索蕾有好感,但此时听到她像是在说奈武普利温应该死,他不由得生气起来,说道: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却还在说谁该死掉谁该活着这种话,而且还是依你对一个人的偏好来定。即使当时你非常痛恨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也不该以此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吧?〃
伊索蕾很快把头转回来。她的眼神几乎看起来是红色的。
〃我只是说,对于他说那是我爸爸的决定我感到怀疑而已。我并没有说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应该死掉才对。我、我……也没有讨厌他,至少那之前我并没有讨厌过他!〃
〃没有……讨厌过他?〃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指不讨厌他的意思吧。可是达夫南直感到伊索蕾的话中有其他的含意。通常他不会去管别人的感情世界,可是一旦接触到了,就能很快理解到他们的心情。
他们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太阳全部下山、周围一片黑暗。这时,伊索蕾说道:
〃是啊,你现在是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最亲的人,而你视为最亲的人也是他,所以我还是不应该再说那种话才对。好了,我们回去吧。〃
伊索蕾如此说道,但是天色太暗,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去的路如达夫南所料,不怎么好走。
天色还亮的时候,达夫南走那条路就脚步不稳,是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如今周围一片漆黑,只要一脚踩错就会跌入山谷底下。伊索蕾走起来是很熟悉地毫不在意,但达夫南却做不到。
〃小心一点。〃
因为达夫南绊了一了,数十颗石子便往悬崖下方掉落下去,发出令人害怕的响声,所以伊索蕾一面等声音停止,一面如此简短说道。
第二部分第19节:高贵的孤独
〃我是很小心,可是……〃
达夫南拉长了语尾。现在再往前,就是来的路途中最危险的那段悬崖路了。没有光线,真能够安然走过那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