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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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我告诉你吧，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都这样，和教养没有关系。〃〃你坐下，坐下就没关系了，否则就关系大啦。〃周小冬犹豫了几秒钟，一屁股坐下，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的，转念之间也觉得自己挺蛮横，刘左的话不是没道理，问题是没办法把自己的心情讲明白。〃这是念了十几年书的结果，换了只念几年书的，让她坐下也不肯的，你就不同了，能忍着气坐下，有水平。〃周小冬让刘左挖苦得笑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刘左也笑了，他真的挺喜欢这个女孩子，但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不想把这些东西和小冬联系起来。她还年轻，没理由承担只有中年人才会产生的那些负担；她的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无忧无虑的。刘左说：〃你还是让自己做个普通女孩吧，这很好的。〃小冬说：〃我一直是最普通的女孩子，所以才会爱上你。〃刘左摇摇头：〃别这么说，你是一时没想开。其实我身上的毛病非常多，比如说你想过我不愿意洗脚吗？你相信我喜欢睡觉时四肢乱丢吗？你想象过和一个放屁打呼噜同时进行的男人同床共枕是什么情形吗？你知道一个吃东西里里外外都是的男人是多么讨厌吗？你能受得了一个好为人师的男人整天批评你教训你吗？〃刘左再摇头，叹了一口气，〃一旦真的走到一起，生活就不再浪漫了。〃小冬说：〃你不用这么吓我。我想问你，俞彬就没有这些毛病吗？没有这些毛病还有别的对吧？我并不是那种靠幻想生活的女人，我有这种准备的。〃刘左说：〃有这种准备就好。让事情顺其自然吧。〃小冬说：〃你早这样讲就算完了，我并不强求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感受，我也会让一切都顺其自然的。〃〃那就好。〃刘左说，〃你的婚事怎么打算？〃小冬说：〃我听俞彬的，他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刘左说：〃凡事不要走极端，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思。〃小冬说：〃不谈这个了，你大概也该回家了。〃刘左开车送周小冬回家，小冬下车之前突然从副手座位上探过身体，她抱住刘左，轻轻地吻了他，然后才下车，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家的楼口走过去。
刘左的心里酸酸的，他知道自己确实挺舍不得周小冬，这是他婚后十几年中头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子，也是头一个使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好男人的女孩子。如果自己是个没有负担的人，他大约会娶她做妻子的，至少，也会跟小冬专心致志地做个好情人。但现在他只能鼓励小冬去和别的男人结婚，她会做别人的老婆，替别的男人生孩子。他必须承受这个损失，她不属于他。刘左慢慢开动汽车，他该回家了，一想到回家，刘左的心情就格外混乱起来，他想到了不见好转的齐丽丽，丽丽现在的状况看上去更糟了，她不再那样疯狂地用防暴电筒击人，但开始变得抑郁了，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也要一个人在房间里不许别人进去。丽丽不和人讲话，连儿子和丈夫也不讲。丽丽似乎在写什么东西，每天都伏在桌上写啊写的，没人知道她写什么，她每写完一页就要把它锁进抽屉。余下的时间丽丽就是看着窗子或者墙壁，嘴里讲些什么，谁也听不清她讲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是那种无声的讲述。刘左一直下不了决心是否送齐丽丽去医院，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究竟是为自己想呢还是为丽丽想呢？但不论此前如何，也到了该送丽丽去医院的时候了。家里人已经无能为力，只有寄希望于医院了。刘左又想到了晓涵，这让他的心跳也加快起来了。他试图追问自己为什么，但没有很满意的答案。他想起那天晚上，他拥抱并且亲吻了晓涵，还告诉她他想和她做爱的想法。晓涵当时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他们并没有做爱，他们是不可能在大街上做爱的。两个人只是在大街上走了一阵，然后就回家去了。晓涵先走，隔了半小时刘左才回家。晓涵开了门，两个人相视微笑一下，然后各自回房休息。刘左没有锁房门，他期待晓涵能在某种时刻进来，但一直到他睡着，也没有晓涵的影子。应该说醒来的刘左既失望又轻松，这两种感受交杂在一起，使他起床之后就去探望齐丽丽。齐丽丽看见刘左进屋，就连忙把桌上的稿纸用手捂住，她的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丈夫，刘左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回答，只是死盯着丈夫看。刘左叹了口气转身出来，心里的那种滋味真是难以忍受。
《中年底线》 第三部分《中年底线》 第十一章（3）
晓涵在门口迎接刘左，看见刘左眼圈红红的，知道刘左的感情很痛苦，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刘左的胳膊，这动作让刘左差一点就流下泪来。儿子已经吃了饭，自从母亲病了之后，这孩子懂事了许多，放学回家之后能帮着晓涵干点家务活，还能陪奶奶说些闲话。最让刘左感激的当然还是晓涵，她主动承担了一些家务活，而最初聘请晓涵只是为了让她照顾和保护齐丽丽的。刘左曾经询问晓涵的意见，晓涵说：〃反正现在你夫人也用不着像过去那样操心，我呆着也是呆着，干点活也算活筋骨。〃刘左早早就离开家去银行，他驾车先去南湖宾馆转一圈，那里的早晨非常安静，树木草坪和曲折蜿蜒的水泥路，刘左如果起床很早，差不多都要把车开进这个院子，然后下车在树林里坐一会儿。这是一天中难得的清静时分，自从电梯里关了几个小时之后，刘左就放弃了独自乘电梯上下飞翔的乐趣，最终找到了这个去处。刘左在树林里坐着，大概是因为休息不好，头昏沉沉的，什么事情也想不进去，眼前只是一些影像，有丽丽的，有晓涵的，还有小冬的，最多的还是那颗子弹和支票。后来还是得去上班，他一直等候送〃礼物〃的人打电话来，但一直没有让他紧张、恐惧、兴奋、恼怒的电话。他真不知这种无头无脑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这大概就是死罪好受活罪难熬，这种无法测定的日子真正要命。
现在的刘左没有想子弹和支票，和小冬分别之后他的烦心事来自齐丽丽和张晓涵。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无论如何要送丽丽去医院了，然后就要考虑辞退张晓涵重新雇佣一个保姆。一个副厅级干部和自家的保姆搞到一起不好听也不好说，身败名裂是肯定的了。如果晓涵离开，以后再有什么事也好办些。
但想来也是越描越黑，姑娘给你家做过保姆是尽人皆知的，辞退不辞退还不是一回事？莫不如还是顺其自然吧，再者说晓涵已经和李家相熟，比新来的人还要好得多了。刘左把自己的车停在住宅楼下边的平场上，他没有回家就给刘医生打电话，他把自己的担心讲了，刘医生答应马上替刘左联系，如果顺利，今天晚上就可以住院。刘左说：〃反正也不差一天两天的，还是白天吧。〃放下电话刘左进了家门。晓涵看见刘左进来，脸上带着不能掩饰的惊慌，说：〃咱家的玻璃不知道让什么人给砸了，我只看见有两辆摩托车跑了，没看见牌照。〃刘左马上联想起子弹和支票，他强作镇静，问：〃齐阿姨怎么样？报警没有啊？〃晓涵说：〃齐阿姨吓得厉害，把门锁着不让我进去。我没有报警，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关着。〃晓涵看样子真吓坏了，她突然扑进刘左怀里，说：〃我真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吧。〃刘左轻轻地抚摸着晓涵的头发，说：〃真对不起，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晓涵的身体一震，抬起头：〃你想辞退我吗？〃刘左又把她抱在怀里，说：〃不是这样，我是不想……〃晓涵搂紧刘左，说：〃我不害怕，我不想走。不想……〃刘左说：〃咱们先不谈这个啦，看看齐阿姨吧。〃刘左走到齐丽丽门外叫：〃丽丽。我回来啦。我是刘左。〃叫了几遍也不见齐丽丽答应。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刘左后退几步去撞门，门一下子就撞开了。晓涵顾不得摔在地上还爬不起的刘左，从他身上跳过去就抱住了齐丽丽。
丽丽刚刚把自己吊起来，她在晓涵的怀里乱挣，刘左这时候爬起身帮助晓涵把丽丽解下，齐丽丽也不说话，缩着脑袋蹲到床里边贼溜溜地看着他们。刘左让晓涵守着，自己去客厅给刘医生打电话，刘医生说已经联系好了，如果方便就可以马上去了。刘左给忠彦打了电话，让忠彦马上过来，又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把面包车开过来。十几分钟之后人们就到齐了，刘左扶着丽丽上车，晓涵也上了车，忠彦坐在司机小赵旁边，刘医生也帮助刘左看护齐丽丽。丽丽不反抗也不叫嚷，只是哆嗦着使劲儿往一起蜷曲。刘左的儿子悄悄地流着眼泪，刘左拍拍儿子的头顶，说：〃去医院，妈妈的病就有指望了。听话。〃儿子把眼睛使劲儿擦了擦，说：〃我没事。〃一句话说得几个大人心里酸酸的，晓涵抱着他使劲亲了一口，〃姐姐回来帮你给足球打气。〃上车时这姑娘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但没有流出来。精神病院并不在S市，它设在离S市大约一百公里的八方市，省内大部分有这方面毛病的患者差不多都住在八方市精神病院里。病院设在八方市东郊，占地面积超过S市最大的医院，床位也多。医院的院长是刘医生的同学，接了刘医生的电话就安排好了床位，就等着病人到达了，他保证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小赵是个很沉着冷静的年轻人，他让汽车的时速不超过一百公里。就这样不快不慢，大约走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就到了医院。齐丽丽似乎很喜欢医院，她的脸不再那样紧张，还主动跟刘左说：〃这里挺好，我就住在这里吧。〃
刘左说：〃我会抽时间来看你，很快接你回家。〃丽丽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不着急回家。〃一边说一边推刘左离开病房。弄得刘左心里酸酸的，妻子竟然不希望他在身边停留，赶苍蝇似的赶丈夫走。刘左谢过李院长，和众人一同回S市，回到市里又谢了刘医生和司机，进了家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刘左和晓涵道别的时候，说：〃晓涵，真难为你了，谢谢。〃晓涵说：〃我分内的事嘛，快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刘左说：〃这么多事，哪儿睡得着啊。你快睡觉吧。〃晓涵说：〃用不用我陪你一会儿？〃刘左说：〃你睡吧。别两个人都累傻了。〃晓涵说：〃那好吧。别想不开心的事，闭上眼数数吧。〃刘左回到卧室就闭上眼数数，数了两千多还是不能入睡，反倒越发精神起来。刘左开了电视，看山东卫视里的戏曲节目，他觉得这样好多了，至少，有人声相伴要好多了。晓涵进屋的时候刘左正在哼唱京剧，电视里演出《红灯记》，这出戏里的唱段刘左差不多能唱十分之九，重听二十几年前耳熟能详的京剧，刘左心里边有些惆怅，看剧里的浩亮和刘长瑜高玉倩再看自己，都有隔世之感。晓涵说：〃知道你睡不着，过来陪陪你。〃晓涵穿着一条乳白色的睡裙，看得出里边没穿别的，胸口处的乳沟看得很清楚。她坐到床边，眼睛看看电视里的鸠山劝李玉和投降。刘左的喉咙紧了一下，他让自己的呼吸调整匀称些，说：〃这种戏你肯定没看过，二十几年前人人都会唱。〃晓涵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嘴里应道：〃真的啊？〃刘左掀开被子，说：〃进来，外面有些凉。〃晓涵看看电视，很自然地钻进被子坐着，她的腿碰到了刘左，凉凉的。刘左伸出手摸到了她的膝盖，〃这么凉，别冻感冒了。〃晓涵还看着电视没有回答。刘左的手在晓涵的膝盖上放了一会儿，就拿开了。晓涵说：〃我肯定是那种很轻贱的姑娘吧。〃刘左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不知道这段日子里你帮了我多少，我有说不出的感激，把你当朋友一样了。〃晓涵说：〃你会想我肯定是看中了你的一些东西。我只想告诉你我并不缺少人民币和美元，我做事只是因为我必须要做，我应该说比许多人甚至比你更有条件生活得好些，但我也有自己的惯性，一旦做了就很难停止下来，已经和钱没有什么关系了，就像你不能离开你的工作一样。〃刘左坐直身体看着晓涵，他似乎头一次发现晓涵的美丽和健康，她有一条比普通女孩稍高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鼻尖，两只眼睛很大很清澈，还有很浓密的长睫毛，她的脖子很长，和其他的部分一样呈现出象牙一样的光泽和乳白。他又一次摸了摸晓涵的膝盖，又摸了摸大腿，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光滑细腻的皮肤。〃晓涵格格地笑了几声，〃听起来你好像摸过许多条大腿了，这是精于此道的男人才有资格感慨的。〃刘左的手从被子里退出来，又摸了摸晓涵赤裸的手臂，说：〃随你怎么说，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晓涵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呢，我干的都是粗活，却生了小姐的身子，这挺有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