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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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底线》 第二部分《中年底线》 第四章（1）
易萌依旧仰面看头上，继续说：〃小冬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比我强多了，我还真挺羡慕她，她敢爱敢恨的。〃〃你呢？你属于不敢爱不敢恨那一类吗？〃易萌把脸对着刘左，她的眼里含着泪花，说：〃我也敢，但还没有遇到让我肯那样做的男人。〃
刘左有些沮丧，他对自己当时的第一感觉的准确惊呆了，易萌果真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经历呢？这或许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更加成熟的原因，应该说经历越复杂人的性情也越丰富，对工作无疑好处大大，但对感情领域来说，就很难说有什么益处了。比如说多疑和患得患失往往会使她放弃原本很好的东西，也会使她在拒绝中失去最有价值的男人。易萌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这些，一瞬间的往事回忆当然会让女孩子心酸伤感的。如果有机会应该能更深入地谈谈，或许也能更深入地了解自己。刘左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自己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刘左四十反而大惑了。来自于周小冬还是张志国？易萌还是这场车祸？都是又不是，应该来自于全部经历。真是一堆臭狗屎了。刘左想笑笑不出，对面的姑娘正要哭呢。〃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人也一样。你自己也不会是十全十美的，是不是？〃刘左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易萌的心思放宽些，这对她的未来有好处。〃我知道，我的不幸就是这个。我对生活的要求有些过分，我总希望自己的爱人最完善和纯粹，一旦发现对方出了差错，就感到绝望了。我从没想过去努力去宽容，而是眼看着彼此越离越远。现在想来，我很后悔。〃易萌的脸色渐渐平缓下来，她仿佛在叙述与己无关的事情。〃是啊是啊，难得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深的认识。我如今才有了这些想法，可见你的未来不是梦。〃刘左说。易萌笑了，〃你有点酸了，跟汪国真的诗一样。〃刘左说：〃汪国真是谁？我怎么没听忠彦说起过？〃〃忠彦？你说的是小说家忠彦吗？〃易萌睁大了眼睛。〃当然了。他是我的同学。〃刘左平静地说，心里很得意。〃天啊。这可太好了。也就是说你们能常见面了？〃易萌明显地兴奋起来。她抓住刘左的手，〃我能见他吗？〃刘左说：〃当然能，他过一会儿就可能来的。〃易萌有点紧张，她上下打量自己。刘左说：〃你挺好的，没有穿错什么。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已经来了。〃忠彦应声推门进来，说：〃我这一身怎么样？〃刘左问：〃你从哪儿弄了这套东西？〃忠彦穿着白大褂，戴着平顶医生帽子。〃这鬼地方挺严，我从一辆装衣服的车上偷了一套，大摇大摆。〃他看了一眼易萌，眼睛一亮，〃这么靓？我能认识吗？〃
易萌早早站在那里了，她还是有些紧张。刘左说：〃她叫易萌，看样子很崇拜你的，看她紧张的。〃易萌说：〃我才不紧张呢？有什么好紧张的？〃忠彦说：〃是啊。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是大夫。〃走到床边摸了摸刘左吊着的腿：〃好家伙，只从电影里看过，现在总算见着真的了。怎么样？挺舒服吧？〃〃你试试就知道了。〃刘左的心情好起来，他喜欢自己的同学用这种方式问候，只有伙伴之间才能这样。〃我没这个机会，我又没有车可开。〃转过脸看看易萌，说：〃你一定是刘左的下属，给领导拍马屁来了？〃〃你太不绅士了，我该怎样回击才合适呢？〃易萌没料到忠彦会这样讲话，太难听了。〃你只需说是或不是就行了。〃忠彦对易萌的不悦视而不见，〃生气的话就意味着我说中了。〃易萌真的不高兴了，她对刘左说：〃刘行长，我得回去了，祝你早日康复。〃不再和忠彦打招呼，转身就走，转身的时候差一点碰翻了凳子。忠彦斜跨一步挡住了易萌，说：〃我道歉，是我拍你马屁没拍好，再坐一会儿吧。〃他拉住易萌的手，〃你现在一走，回头刘左就会嘲笑我，我会跳楼的。〃易萌抽出手：〃那样或许更好。〃刘左说：〃小易，你还是给忠彦一点面子吧，他可是真心实意道歉，坐一会儿坐一会儿，他不那么叫人讨厌。〃易萌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忠彦，说：〃压压惊。〃忠彦接过来，没有喝，说：〃我缺乏幽默感，老毛病了，怎么也治不好。我其实是想讨好你，结果适得其反。〃刘左说：〃所以把老婆也气跑了。〃易萌很认真地看了看忠彦，说：〃你真的那么不中用？〃刘左说：〃不是不中用，而是没有人认识他的价值。我这个同学其实是个情种，但太古典浪漫主义，不合时宜了。〃忠彦说：〃你少来这套悲观理论，我才不信呢？无论这个世界变得多么冷淡，特例总是有的。〃刘左说：〃你就自我欺骗好了，一直到老不死。〃忠彦说：〃算一个梦想，为它活着也挺好的嘛。〃易萌说：〃你说的梦想是什么？我想知道。〃忠彦说：〃你知道有什么用？反正你这代人很少有我这种梦想，说了也是痛快嘴巴难受心脏。〃易萌说：〃就你这种谁都瞧不起，真的没办法古典浪漫主义了，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轻视女性。〃忠彦说：〃我妻子，应该说是前妻，她就是女权主义者。我什么地方有大男子主义？又遇上一个，不幸。〃刘左说：〃你什么时候能对女孩子退让多点，你的梦想也就近了。这样子没指望的。〃易萌说：〃这大概是个性吧？也挺好。〃忠彦说：〃你是说挺好？〃易萌点点头，忠彦摇摇头，说：〃你眼睛里说的是另一种话，我已经看出来了。我可以修正自己，但必须是值得我修正的女人。否则，我宁愿一辈子打光棍了。〃易萌说：〃值得不值得是双向判断……〃忠彦双手合十：〃求你了，别再说了，欧阳智丽就是这种腔调。依我看，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没事。〃易萌一屁股坐下，〃你管自己好了，我走不走是我自己的事，你多此一举。大男子主义。〃刘左说：〃在我跟前，易萌成熟得像个处长；在忠彦面前，易萌像个任性的丫头，这里面很有文章的。〃忠彦说：〃你们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呢？是无官一身轻，她当然用不着怕我啦。都是一些势利眼。〃易萌说：〃这种话从作家嘴里讲出来有点浅薄，白白浪费我的时间读你的书啦，真后悔。〃忠彦走到易萌面前，弯下腰和易萌脸对脸，易萌也半扬着脸看忠彦，看了一会儿，易萌的脸红了，说：〃太过分了。〃忠彦说：〃有点。你怎么好意思这么看我？〃易萌：〃明明是你看我的，怎么是我不好意思了。〃刘左说：〃分明是四目相对嘛。〃忠彦说：〃说真的，你觉得我的小说怎么样？〃易萌说：〃不怎么样。〃看见忠彦的眼睛很难过的神色，又说，〃骗你的，我非常喜欢，非常好。〃忠彦又高兴起来：〃真的？〃易萌说：〃真的，你的书我差不多都买了。〃忠彦兴奋地单脚支撑转了一圈，突然拉起易萌的手吻了一下：〃我会送你一套新写的。〃刘左说：〃你太脆弱了，一点自信都没有。〃忠彦说：〃这你就不懂了，易萌这种人喜欢，就意味着我拥有一批高学历的年轻的读者。这也证明我的心很年轻，我的思想有活力。〃他又对易萌说：〃我真想听你讲得具体点。〃易萌说：〃换个时间吧，现在是探视伤员。〃刘左说：〃说吧说吧，我也想知道。〃忠彦说：〃行长发话了，你听不听？〃易萌说：〃这和工作无关，完全可以不理睬。〃忠彦说：〃乖乖，这是怎么回事啊？凭我这么大的作家，何苦求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呢？算了算了。〃易萌说：〃你身上充满了大男子主义臭气。〃她夸张地捂着鼻子，〃读者才是上帝呢，你是仆人。〃忠彦说：〃不对。对地摊小说是这样，我的小说用这个行不通，我才是上帝。不跟你说了。〃刘左说：〃你别硬撑着了。你如果是上帝，干吗那么想知道易萌的看法？你还是很看重读者的意见嘛。〃忠彦说：〃我只是想知道她领悟了我的思想没有。〃这时候一个护士敲门进来，说：〃探视时间结束了，请病人的家属离开。〃站在门边等待着，没有商量的余地。刘左说：〃真很晚了，谢谢你们的吵架。〃忠彦说：〃人算不如天算，我可以送易萌回家。〃易萌说：〃不敢劳驾。我自己喜欢夜路。〃刘左说：〃出去再吵吧，我得歇歇了。〃
看两个人出去，刘左笑了笑，自语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个人挺有门儿的。〃刘左很累了，他头一回睡得这样安稳。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齐丽丽让人给绑架了，而家里人一直以为齐丽丽在医院。这个夜晚对刘左和家里其他人来说，都显得与往常略有不同，那就是有点疲劳也格外安静，没有齐丽丽，就少了许多声音。
《中年底线》 第二部分《中年底线》 第四章（2）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小个子男人来到住院部的门前。他从衣兜里取出一把钥匙，他尽可能小心地不让门锁发出声响。他摸索着开了锁，闪身进了昏暗的楼道。他来到外科的玻璃门前，一条铁链上有一把铁锁，他还是用那把钥匙开了门，然后大摇大摆走到２０２房门前。这里的门都虚锁着，他慢慢扭动把手走进去。走廊里的灯光能照亮床上的患者，来人走到床边看了看，患者睡得很沉。来人笑了笑，然后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包裹放在床头。他顺手拿了一个苹果，然后顺原路出去。他到了医院的树丛里把白大褂丢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出了医院。他站在街边的树影下，掏出手机，他说：〃货已经送到了，我马上回家睡觉了。〃运气不错郑小伟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美国。他有一个连刘左也不知道的秘密：他所喜爱的一个法裔美国姑娘现在就住在洛杉矶。中国银行的海外机构中设有洛杉矶分行，郑小伟就是想调到洛杉矶去工作，这一次去北京总行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这件事。刘左对自己算得上有知遇之恩，但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未来，郑小伟不得不让刘左失望了。郑小伟在感情上比较慎重，他不想过早地透露这件事，他担心的是弗朗索瓦兹的情感有所变化，现代爱情都很难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弗朗索瓦兹在美国有了新情人也说不定。这种事让同事们知道可不怎么光彩，中国人对这种事的想法和洋鬼子不同，犯不着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郑小伟认识弗朗索瓦兹的时候还是一九九七年夏天，他随刘左去欧洲，他们先到了伦敦，然后去卢森堡，最后一站是巴黎。弗朗索瓦兹当时是中行巴黎分行的雇员，她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很自然地充当了他们的翻译。郑小伟的第二外语恰好是法语，交流起来当然更加方便了。刘左和郑小伟在巴黎住了三天，毫无疑问郑小伟的爱情属于闪电战。本来小伟认定弗朗索瓦兹只是想尝尝东方男人的味道，分手之后就会忘掉，顶多也就是一种挺浪漫挺刺激的回忆，但没想到回国后接到了弗朗索瓦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告诉小伟她已经爱上他了。小伟放下电话之后认真地想了一阵，发现自己其实也喜欢弗朗索瓦兹，最直接的证据是他一直想念这个法国女郎，她的面容和身体老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也可以说是爱上了。没有想过爱不爱，是把〃不可能〃作为前提的。跨国婚姻如今并不是什么新闻，但小伟觉得自己还没把握判断这种情感是否可靠。他觉得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弗朗索瓦兹很快就会找到新欢的。接下去发生的事情远离了他的判断，弗朗索瓦兹不仅打电话，还写信倾诉思念之情，一九九八年秋天还来了一趟中国。
也就是在这一年，弗朗索瓦兹成了美国公民，由于工作方面的优异表现，中行洛杉矶分行又聘她做雇员。弗朗索瓦兹利用休假的时间专程来了中国约见郑小伟，两个人在北京住了两天，在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