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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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渴望这种打搅。〃〃我本不该给你打电话，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你的感觉不会错的，至少，我没有通常的危险。〃危险？你指的是什么？〃〃色狼啦，流氓啦，反正是这一类遭遇了。〃接下去忠彦说想见面，施楠说下午就要开业，没有时间，忠彦说上午怎么样，就上午。施楠犹豫着，后来说那好吧。忠彦问在哪儿？施楠说我就去招待所吧。忠彦说半小时之内行不行？施楠说九点吧。忠彦放下电话之后差一点就要引吭高歌了，他急急忙忙收拾好床铺又收拾自己，一切都弄完再看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到九点。忠彦下楼走到外面等候，他觉得这样才显示出欢迎和尊重。施楠是个很守时的人，她几乎一分不差地来到学校的招待所。阳光下看施楠，虽然没有夜晚里的那种朦胧的魅力，但更真实些。她穿着一件海军蓝的长大衣，羊绒的，黑色裤子和高跟黑皮鞋，在积雪的映衬下，的确楚楚动人。看得出施楠没有精心化妆，因此她的脸呈现了本色，很细腻很白净的皮肤，还有一双很温和的眼睛。当然，最让忠彦感到欣慰的是施楠的双唇很性感，他庆幸自己在黑暗里也没有产生审美误差，这实在是太好了。忠彦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是人之常情，尤其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必然成为首要因素。至于内在的和心灵的，只能在了解之后才能清楚。忠彦帮助施楠脱下大衣，他更加高兴了。施楠穿一件黄色半高领毛衫，肥肥大大也不能掩藏很高耸的部分，他猜昨天晚上施楠的夹克肯定把她的优点盖住了，当时看上去施楠的前胸普普通通。当施楠有些拘谨地坐到沙发上时，忠彦也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些。〃你看，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忠彦讲的是心里话，他又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如果两个人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爱，然后才交谈，彼此之间的了解肯定更真实更可靠些。
现在的情况似乎又陷入老套子，该说些什么呢？肯定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且都努力把最光彩的东西展示给对方，这种展示的可靠性非常让人怀疑，天知道里面隐藏了多少阴暗的东西。忠彦真想马上对施楠说〃让我们做爱吧〃，但他无论怎样也不会说的，除非疯了。〃我想你该知道。你先说为什么要认识我。〃施楠笑了笑，她笑的时候更加温柔，但语气却很冷淡。忠彦说：〃我昨天晚上说了，我非常孤单，我渴望有一个新朋友，但这个人只能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你想过被拒绝吗？还有，对方如果有家呢？〃施楠这时的笑容有点暧昧，忠彦从里面读出了某种暗示，她很欣赏忠彦的想法，她肯定还有所期待。至少，她鼓励了蔡忠彦，从而使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放松些。〃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拒绝是对方的权力。如果你有很好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个偶然骚扰不好，如果没有家，很难说不是一个机会。顺便说明一点，我曾经有过家，但如今没了。〃忠彦一边说话，一边给施楠拿出水果，这是他昨天夜里睡觉之前到外面的小摊上买的。〃你怎么样？有丈夫或者男朋友？〃〃丈夫还谈不上，男朋友已经处了很长时间，打算今年结婚。〃施楠削苹果，并没有看忠彦。忠彦坐下，叹口气，说：〃我希望自己不是第三者。〃施楠抬起头，说：〃用不着担心，你成不了的。〃〃你那么有把握？〃忠彦听出了拒绝的含义。〃当然有啦。你对我来说算一个小故事，更主要的是我只是感到很好奇，很难有别的了。〃施楠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忠彦，又拿起一个削皮。〃我是个好奇的人。〃这种人总是很危险的。〃〃我的男朋友也这样说，他说我早晚要干荒唐事。〃〃你呢？你自己怎么看？是不是真的要干荒唐事？〃施楠格格地笑起来，她笑的时候，马上就有了成熟女人的那股子诱惑力，〃我不知道，或许吧。〃她看着忠彦，说：〃问题是做荒唐事也不容易，我也同样需要遇着动心的男人才行，一直没遇着，运气坏透了。〃忠彦说：〃我怎么样？能不能入选？〃施楠摇摇头，说：〃不行，你年纪太大了。〃忠彦说：〃这就不是我能克服的东西了，算我倒霉。〃施楠说：〃谢谢你的苹果，我该走了。〃忠彦说：〃应该谢谢你。我们还能见面吗？〃施楠说：〃恐怕不能。我有我的生活。〃忠彦觉得自己不好再说什么，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伤感，施楠确实讨人喜欢，他认定这个姑娘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会差的，她身上的那种力量由内朝外散发出来，让人感受到某种窒息的压力。忠彦知道那种压力是怎么回事，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忠彦一直送施楠到大街上，目送施楠离开，施楠回过身朝他挥挥手，忠彦也挥挥手，一直到施楠消失在校门口才慢慢回到招待所。
《中年底线》 第二部分《中年底线》 第三章（3）
独自一人的时候，蔡忠彦的沮丧无法诉说得清楚，他不知为什么有点恨这个稍显即逝的姑娘。她本可以不来的，本可以电话也不用打的，但她两件事都干了，然后丢下欣喜若狂想入非非的男人走掉了。她相当于给一个男人服食了兴奋剂并且脱掉衣服扭了几趟，然后套上裤子吹着口哨走掉，让那个春情勃发的男人去痛不欲生。当然了，忠彦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心灵上受的打击并不轻，他似乎突然就觉得自己落伍了，和这些二十几岁的人相比，忠彦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这个年轻姑娘弹指之间就把忠彦剔除到时代的外边去了，忠彦怀疑自己肯定没机会去争取最好的东西了，莫非真的老了？忠彦又想起了欧阳智丽，是不是重新和智丽谈谈，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相互了解的也多些，复婚就复婚，总比被生活丢到一边好些。一个人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尝过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能解决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可能说断就断的。忠彦马上到服务台去挂长途，但拿起电话又放下了。他想起了这一次冲突的原因，复婚只是借口，欧阳智丽了解蔡忠彦如同了解自己，她明明知道忠彦会提出疑问，并且不会立即应允复婚，智丽这么干就是看好了这一点，她因此可以理直气壮地通知分手。否则，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女人，她至少会给对方一点时间去考虑，她分明不希望他答应。想到这些，忠彦就知道电话那边能说些什么，一定又是迎头痛击并且谴责他的不告而辞并且表达自己的深度失望。忠彦还是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来，那一端欧阳智丽说：〃怎么是你？有事吗？〃忠彦说：〃你怎么样？还好吗？〃欧阳说：〃好。你呢？还好吗？〃忠彦说：〃怎么说呢？几乎没有感觉。〃〃你想跟我说什么？你既然能不辞而别，就一定有了新想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忠彦心里有些疼痛，他并不想猜中但偏偏一猜就中，他有些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停了停，还是说：〃我只是出来调整一下心态，没别的。〃〃你只想自己，想过我吗？你调整心态，谁来给我调整？我真恨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啪地搁了电话。
忠彦看着电话出神，他的脸很麻木地笑着。总是干这种蠢事，这和西西弗斯推石头上山可不一样，那家伙是为了荒诞和虚无本身的可爱，可我为了什么？为了把自己的脸凑到屁股上去挨一个臭屁。蔡忠彦嘿嘿嘿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出了招待所，他打算去学校邮局给儿子寄点钱，这是目前惟一让他感到温暖的事。从邮局出来，他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冷饮厅，推门进去就看见施楠在擦桌子。施楠抬头看看忠彦，说：〃对不起，上午不营业，中午十一点半才开始。〃忠彦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千万别不高兴。〃施楠说：〃这里又不是招待所，不提供茶座。〃忠彦看施楠头也不抬的样子，觉得很难堪，就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候听见施楠说：〃有咖啡，你自己去弄吧。我得赶在营业前收拾完才行。〃忠彦的心跳起来，说：〃我帮你收拾吧。〃施楠瞄了忠彦一眼：〃不敢劳驾，让人看见算什么？〃忠彦说：〃帮助妇女儿童嘛。〃〃别贫嘴，不想呆了是不是？〃一边说一边把抹布丢在桌上，走进柜台在热饮机里倒出一杯咖啡，又加了一些牛奶，取出一只热汉堡。〃你一定是早饭都没吃就光琢磨邪门歪道了。呶，吃完了就走。〃忠彦心里热热的，嘴上说：〃真像打发要饭的。〃〃你比那要饭的还让人讨厌。〃她从柜台里端着东西出来，〃这次有盘子，总没什么要挑肥拣瘦了。〃伸手拉住忠彦的衣袖带他坐到靠窗的座位上，〃这里视野开阔，随时可见二八佳丽。〃格格地笑了几声。忠彦一下抓住施楠的手，说：〃有你在，我干吗看别人。给我们一个机会吧？行不行？〃施楠的脸红了，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别这样。〃她挣脱忠彦的手，〃还有服务员在里屋呢。〃转过身去收拾桌子，但手忙脚乱的。很明显这女孩子装做潇洒，其实并不是那种卖弄风情的角色，她自己都怕了。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忠彦慢慢吃、慢慢喝；施楠有条不紊地清洁冷饮厅。忠彦并没有看见服务员，分明只是施楠一个人在忙。忠彦说：〃施楠，你怎么会想起在学校做生意。有赚头吗？〃施楠说：〃我喜欢这里的氛围。生意嘛，薄利多销一点也不少挣的。一到下午，人就不断了。〃〃跟我讲讲你自己吧，我想知道。〃〃没什么好讲的，和大家差不多，读了小学读中学，读了中学读大学。和别人不同的就是读完大学开了小卖部，然后在学校里开冷饮厅，一直到现在。〃〃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是这样呢？〃〃好奇就好奇吧，我不想谈这些，你自己呢？〃忠彦说：〃我已经说过自己了，没假话，算得上半个自由职业者，惟一的好处就是不用上班。〃施楠在忠彦旁边的桌子后面坐下，她的脸因为劳累有些潮红，额角有细微的汗珠，她用手帕轻轻揩了揩，说：〃其实我们俩都挺好奇，这很危险的。〃忠彦说：〃老实讲，我已经不会和女孩子周旋了。一次婚姻让我感到疲劳，我一直想能换一种方式生活，比如说就这样做一个快乐的单身汉。现在的问题是我并不十分喜欢这种快乐，我很想重新有一个家。〃〃你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离婚呢？这说不通。〃忠彦看着手里的杯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或许我不该这样问，肯定有别人想不出的原因。〃施楠小声说，声音里是很真诚的歉意。〃还要一杯吗？〃〃不用了。〃忠彦抬起头，〃我自己也说不清的，我只知道我不是为了离婚才结婚的，但还是这个结果。我想了许多天啦，大概我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忠彦讲这番话时心里很难受，他真的对自己很失望，一个在爱情和婚姻上失败的男人肯定很糟糕，他蔡忠彦就是这种糟糕的男人。
他抬起头看着施楠，姑娘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头略略歪着，从她眼里忠彦看见了温柔的色彩，那是一种让忠彦感到自己突然变成孩子的色彩，他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忠彦让自己笑了笑，说：〃我不该打搅你的。我该让自己变成好男人之后才去喜欢女人才对。〃施楠也低下头，再抬头时，她的眼角有泪挂着：〃如果男人都肯像你这样反省一下自己就好了。我想你妻子肯定还不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对不起，套一句老话：'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不会再问这些让你难过的事。〃忠彦说：〃我也能感受到一些你的心境，咱们君子协定，我也不问你的这些烦心事，好不好？〃施楠破涕为笑，她隔着桌子伸出手：〃一言为定。〃忠彦也伸出手，两个人击掌，然后都笑了。施楠说：〃现在好多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马上开门。〃忠彦站起身，说：〃我也要回去了，你能给我打电话吗？或者，你有电话？或者，我再来？〃施楠说：〃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你，怎么样？〃忠彦刚想问：〃方便吗？〃马上觉得很蠢，他接过施楠写下的号码，伸出手去，〃再见。〃〃再见。〃施楠没有握手，她推忠彦出去。〃记住，我一般得晚上十点钟以后才下班的。〃
这天晚上七点钟，刘左来招待所看望忠彦，两个人见面之后都有些激动。忠彦拉着伙伴的手，然后把刘左抱住，两个人互相拍抚着后背，忠彦差一点就哭了。刘左四处看了看，说：〃怎么住这种地方？不行，换。〃忠彦说：〃这里不错嘛。〃〃狗屎。连澡都没法子冲。走。退房。〃刘左拉着忠彦下楼结账，然后上车，一边开车一边给什么人通电话，当然是住宿的事，〃四五天五六天七八天，反正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结账，别管这么多行不行？〃关上手机，说：〃我先拉着你看看S城的夜景，不骗你，这十几年S市变化不小，有点都市味儿了。〃忠彦说：〃我哪有心思看夜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