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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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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会忘记洗菜和淘米,甚至会忘记老太太上厕所需要她扶一把。齐丽丽不止一次要辞掉她另找一个,但这姑娘是老太太当年做〃五·七〃战士时居住过的那个村子的一户老农的孙女。据说这个老农当年对刘左一家很照顾,刘左的父亲能挺到落实政策,老农有很大的功劳。刘左知恩图报,就让这个长相清秀却愚蠢十分的小芹来到S市的家里,每个月给小芹开三百元的工资,包吃包住还要买一些衣服。    
    齐丽丽从来也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婚姻,她和刘左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个人小学都在省实验小学的一个班级,中学又同在一个班,但刘左随家长在初中一年级时就下放到农安的烧锅公社。两个人再次见面是在初三的时候,在刘左家里。刘左的父母对远路而来的小姑娘十分热情,或许那时候刘左的母亲就已经把齐丽丽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年龄的增加,随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随着刘左在事业上逐步成功,随着自己比以往更加琐碎,齐丽丽偶尔也会产生失落感也会有很闷很烦的心情,但齐丽丽善于自我调节,她觉得大约是更年期即将来临的征兆,和生活的好坏关系不太大的。刘左从来不误工作和单位的事,齐丽丽也习惯这样。婚姻就是这样,热情一点一点消失,剩下的就是习惯。如果试图重新产生热情,只有重新生活一回,活一回已经够麻烦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再麻烦一回。齐丽丽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丈夫没有危险,她松一口气,随后就是生气。她一直不同意刘左自己开车,她觉得工作一天之后的人会精力不济,稍稍精神溜号,就可能出事。但刘左对开车有某种痴迷,说也没用。这一回他总该接受教训了,这种人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然而,也就是他的这股子劲头,让当年的校花死心塌地地嫁给了其貌不扬的刘左。齐丽丽本想在医院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但她看出刘左有些不耐烦,于是就提前离开。她了解刘左的脾气,他肯定有什么特别不高兴的事才会这样,否则,刘左不高兴也很少流露,顶多就是一声不吭地玩电脑。    
    刘左把自己的电脑上了网,晚上回家就通过电脑网络看小说。网上的小说有些色情的东西,刘左肯定是在阅读过程中受了感染,他看到中间就会爬到老婆身上做爱。齐丽丽很喜欢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很有梦中相会的味道。电脑帮了两个人一把,性生活很明显增加了次数,虽说刘左只顾自己完事撤退,但比起同龄女人来,齐丽丽确信自己的运气不坏。    
    四十岁的齐丽丽无论怎么说都是很出色的女人。她的肤色很白,很细腻,保养得看上去顶多三十岁出头。她知道看中她的中年男人并不少,更让她沾沾自喜的是有比她年轻许多的男人也向她表示过爱意。但齐丽丽是个心中有数的人,她知道这里边和感情无关,和爱更相差十万八千里。男人都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还有就是家花没有野花香。齐丽丽并不想成为哪个男人采到手也可以随便丢的野花,更主要的,还没有谁让她产生过很强的愿望,就是那种心旌摇曳的愿望。比起刘左,她觉得追求她的男人总缺点什么,想到后来只能说少一点骄傲之气。    
    惟一让齐丽丽愿意交往的是电视台的一个制片主任,这个人是到齐丽丽单位录专题片时认识的。五十岁上下,很朴素很严谨的一个中年人。国税分局搞税法宣传活动,齐丽丽作为这方面的主管就要和新闻单位打交道。高主任的谈判能力让齐丽丽折服,她情愿多出一万元钱达成协议。齐丽丽上了不下十次屏幕,画面中的中年女人显得比生活中的那个女人还要风度上佳。这都是高主任的功劳,他找了化妆师,还指示摄像在灯光和摄像角度上多下工夫,齐丽丽差一点就和电视明星一样了。


《中年底线》 第一部分《中年底线》 第二章(5)

    天色已经很暗了,街灯像橘子似的稀疏悬挂,齐丽丽慢慢在街上走着。她似乎忘记自己提前离开医院是为了回家,否则她肯定会叫一辆出租车的。不知为什么齐丽丽觉得有人一直跟随着自己,后脊有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串来串去。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回头张望更不允许她转着脑袋东张西望,齐丽丽强迫自己从容不迫。后来,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她看见了一个穿皮裙的姑娘转身背朝她弯下腰整理鞋带。齐丽丽继续盯着姑娘,穿皮裙的姑娘直起身很快走过去,齐丽丽嗅到一股高级香水的香味,淡淡的又很幽深,似乎能浸入你的记忆。齐丽丽微笑了,一定是丈夫的车祸把自己弄得心绪紊乱,有点受迫害狂的倾向了。    
    齐丽丽舒了一口气,又慢慢地接近自己的家,她的家住在中山路的尽头,那里是S市许多有地位有名望的人士的聚居地。左边是S市最著名的东湖公园,右边是新建成的北方广场,这个广场占地大约九万平方米,铺了从澳大利亚和美国、德国进口的草坪,周边是柏树松树和梧桐,中间夹杂了梨、杏、丁香,这种想法源于新一届市政府,他们想让S市变成北方最有绿意的城市。应该说达到这个目的并不困难,S市原本就有绿化城的美誉,如今属于锦上添花。中山路非常幽静,总共长度不到五百米,除了私家车和私用公车之外,很少有机动车驶过中山路。这条路在S市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画了一个S形,住宅都建在S形道路隔成的半圆中间,树木非常茂密,使小区更接近一种缩小的园林。能居住在这里,当然是刘左的功劳。齐丽丽很清楚丈夫为这个家庭做出的巨大贡献,并不是随便什么有点权势和财力的人都能挤进中山小区的。齐丽丽仍然觉得有人跟踪,这一回她用不着害怕,小区里有许多保安人员巡逻,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19点了,难怪天黑得这样厉害。她惊讶自己竟然已经步行了将近一小时,出了一点汗,但身上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这算得上有氧锻炼,每天坚持走个把小时,肯定大有益处。遗憾的是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她必须首先当好一个家庭主妇。齐丽丽知道这一次回家有些晚了,索性再晚一点吧,难得能这样独自一人品味一下自由和放松,她坐在一片草坪边缘,草虽然没有翠绿,但在灯光下仍旧显得柔软和亲近,坐在上边就想象自己成了一个多情浪漫的忧伤少女。    
    齐丽丽真的产生了一些不能描述的伤感,她差一点就要流出眼泪。她用双手捂住眼睛,热乎乎的气息在喉咙间窜动,她呻吟了一声。这种时候,中年女人的记忆一下就回到了二十年前了:她也是这样坐在地上,只不过没有这样柔软的草坪,刘左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头顶。那时候他们还在为未来的生活发愁。齐丽丽的父亲不喜欢刘左,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嫁给刘左是一种浪费。两个年轻人为这件事苦恼,甚至产生过私奔的念头。刘左的手搭在齐丽丽的头顶,他的手很温暖,那种热度透过头发渗入齐丽丽的头皮,齐丽丽就捂住眼睛,她不是那种容易流泪的女孩子。那一次她还是哭了,但她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刘左看见。当她擦干泪水抬起头来时,正好看见刘左的脸上有泪珠滴下来,落在她的腿上。齐丽丽看着自己的裤子被泪水一颗一颗地浸润成黑暗的一片,她抱住了刘左的腰,让面孔贴在刘左一起一伏的腹部,说:“别难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许多年过去了,齐丽丽没有离开过刘左,刘左也如当时所说的,一直在齐丽丽身边。“你还有什么可伤感的?”齐丽丽问自己,她没有答案。“你应该满足。”但齐丽丽不满足,依旧没有答案。如果有答案,中年女人的心情会好得多,正是这种不能回答让齐丽丽难过伤心甚至有些绝望。她只是感觉出生活和过去是那样不同,她宁可回到那种没有豪华住宅的过去,也不喜欢如今的丰衣足食。夫妻两个人一点一点不再交流,话越来越少,开心的笑和伤心的泪也越来越少,这或许就是平静或者是安定?她不喜欢。    
    一辆黑色轿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戴黑面罩的男人,他们几步就窜到齐丽丽身边。齐丽丽正要大声叫喊,但已经被一件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嘴。齐丽丽挣扎了几下,被一个男人打了两耳光,然后她被拖进汽车。汽车很平稳地开动了,齐丽丽发现车里边还有两个人,其中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是个女人。一块黑布蒙住了齐丽丽的眼睛,陷入黑暗中的齐丽丽感到了恐怖,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想到了丈夫,除了丈夫有可能得罪什么人,家中再不会有人和这些黑社会的败类发生联系。    
    汽车很快驶出了中山路,驾驶员说:“给她打一针镇静剂,省得惹麻烦。”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从皮包里取出针管,再取出针剂,两个男人已经摘下面罩,其中一个按着齐丽丽,另一个捋起齐丽丽的衣袖。齐丽丽感到一瞬间的刺痛,她努力挣扎,很快就软软地昏睡在绑架者的怀里。按着齐丽丽的男人说:“这娘们有两个大奶子,挺浪的。”开车的微微笑了笑,然后板起面孔,说:“你他妈的鸡巴痒就去蹭,碰她一下就阉了你。”按齐丽丽的男人不再嬉皮笑脸,说:“我只是说说,再给我一个脑袋也不敢啊。”开车的说:“这就好,你还能有长进。”女的格格笑了几声,说:“二赖子除了女人的奶子,别的都记不住,早晚为这个丢了小命。”另一个男人一言不发,他只是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女的说:“小六子越来越像高仓健了。”开车的男人说:“以后小六子就叫高仓健。”小六子依旧闭着眼睛,说:“谢谢大哥。”二赖子说:“大哥,我呢?就不能换个好听的?”“你呀,什么时候混出人样儿再说吧。”说完哈哈笑起来,女的也笑起来,伸出手捏了二赖子的脸一下,说:“忘了女人的奶子再说吧。”“高仓健”说:“我不会辱没这个名字的。”开车的老大嗯了一声,说:“一定要看好这个女人,万万不能出差错,这一回可是大赌啊。”    
    汽车开得更快了,很快就驶出了S市,他们没有走高速公路而是沿着102国道向辽宁的方向驶去,这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九点三十六分。从劫持齐丽丽到离开S市,他们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即使是特种部队和职业恐怖主义分子,也不会比他们更干净利落了。    
    离婚之后挺难受蔡忠彦一直想写一本中年人看的书,其实是那种有关中年人感情生活的书,一本小说。他曾经读过一位美国作家的小说《杜宾的生活》,里边讲述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美国男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国女人偷情的事,男人一面热恋年轻女人,一面感到对不起妻子。美国男人是个作家,有借口租一间房子写作和婚外恋。后来这两个人肯定各走各的路,让忠彦感兴趣的是在杜宾的内心世界里发生的战争,几乎让杜宾精神崩溃的战争。忠彦马上想到了自己的生活,他觉得中国男人和美国男人相比,更加活得矛盾和虚假。如果能真实地写一本中国杜宾的生活,肯定会有特殊的意义。也就是他准备写中国杜宾的生活时,他自己的生活不如杜宾了。    
    蔡忠彦曾经离婚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和离了婚的前妻搬到一个房子里同居。这种情况并不多见,用蔡忠彦的话讲:结婚是个错误,离婚同样是个错误。他想把两个错误用同居的方式都修正过来,前妻也赞成这个主意。如今的情况是:两个人有相对的自由,很少为一些不咸不淡的事吵架。忠彦有自己的住处,前妻欧阳智丽也有自己的住处,两个人平均每星期共同睡一个晚上,弄得性生活很有规律。他们的孩子平时住在姥姥家里,周末两个人一同去看望,并且带出去玩一玩,很有点洋人的生活意向。应该说忠彦对这种情况相当得意,他以为活了半辈子终于接近了最佳状态。事情变得让人烦恼起因于欧阳智丽,她突然向忠彦提出重新登记复婚的要求,理由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她只想做一个合法妻子而不想当性伙伴。忠彦有些猝不及防,他愣愣地看了智丽一会儿,说:“什么叫性伙伴?咱们就是夫妻嘛。”“谁能保护这种关系?我们是非法同居。”忠彦说:“干吗用谁保护?再说了,谁能保护?你如果认为那张盖了印章的纸片儿能保护,就蠢透了。我们曾经有过,说废就废了。是不是?”


《中年底线》 第一部分《中年底线》 第二章(6)

    欧阳智丽说:“反正我就想复婚,你要是不愿意,咱们以后就不再见面了。”说完就站起身要离开。忠彦说:“你说的不再见面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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