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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香香饭店-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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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香香饭店 二十九(2)

  医生张口了,说了一串让我都感到脸红的话:“叫什么?就这么疼吗?我不过是两个手指,男人那东西捅进去你也这样叫疼吗?可能快活得吱吱呀呀地叫吧!”
  吱溜一下,里面再也没有声响了。
  一会儿,医生绷着脸走了出来。她拿过病历本,边写边说:“孩子三个多月了,只能引产,打算什么时候做?”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天!三个多月了?刚才想着要做人流我已痛不欲生,现在可好,居然要做引产,那得花多少钱啊?
  一把抓住医生,我着急地问:“做一个引产大约要多少钱?”
  医生看了我一眼,挣开我的手说:“你叫她先交一千吧!”
  脑袋嗡的一声,口干舌燥。转过身去,我木木然然地走出了妇科门诊。
  走出医院大门,小梅一直在呜呜地哭。她跌跌撞撞地走在我身边,眼泪鼻涕流得一脸竟不知用手去擦一下。我没有理会她,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怎么会怀孕三个多月了呢?
  昏昏沉沉,想什么都是一片模糊,惟有一千块这个数字异常清晰地在我眼前晃动。这钱她本人是没有能力拿出来的。叫饭店其他姑娘帮垫?似乎不可能。想来想去,只有我是最找不到借口推辞的人了。
  难过啊!感觉就像被人捅了一刀,钻心的痛。四处看了一眼,我真巴望瞬间被人一棒打昏过去,醒来后权当做了一场噩梦。可惜,这种奇迹没有发生,现实是我根本逃避不了的。这不,小梅还在没完没了地哭呢。
  看了她一眼,我恨恨地说:“哭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家只不过看你两眼,你居然就贱到跟人去睡觉了。做的时候,你就没想到后果吗?”
  小梅抬起一双已经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再也没有刚才那种理直气壮的气势了。她眼里淌着泪,可怜巴巴地说:“姨,我真的没有跟他去睡觉,你不是天天都见我在饭店睡觉的吗?”
  想不到她又说出这句话,我没好气地说:“他不碰你,你肚子里怎么会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呢?”
  小梅的脸红了,她低下头哭着说:“他说个个谈恋爱都要这样做。春燕不是常跟男人在一起吗?就从没听说她怀过娃娃。”
  可笑啊!我哼了一声骂道:“人家不像你这样傻×乎乎的!”
  “可是……”
  我打断她的话问:“你到底是怎么跟那个王八蛋沾到一起的?”
  小梅看了我一眼,眼中闪出一丝希望之光,像是说清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消失了一样。她不再哭了,抹了把泪凝神去想,只一会儿脸就红了。瞟了我一眼,她把眼睛盯住脚尖小声地说:“那天,就是他来我们饭店推销啤酒的第二天,我去上厕所,他正好从四川饭店出来。他叫住了我,说来昆明一年多了,一直想找个老乡说说话……”
  小梅顿住了,好一阵才接着说:“后来,他常打电话来找我,每次送完啤酒我俩都躲到商场后门说阵话。有一天,他路过这里进来讨水喝,见饭店里就我一个人,他一下就把我推进厨房。然后、然后伸手到我衣服里捏了一把。我吓哭了。可他说,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把我当成他的人了,说要和我结婚。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他打电话叫我出去,送了个发夹给我,说过年带我回去见他的父母。还说,我们明年‘五一’就结婚。最后,他问我存了多少钱?我告诉他存了一千多块。他说,他也存了几千,等到‘五一’的时候,两个人的钱合起来该可以结婚了。这天要走的时候,他约我第二天卖完午饭到商场后面的河埂上去玩。”
  小梅的脸更红了,再也不肯说下去。我猜想,一定是那天出去他们做了什么,便问:“后来呢?”
  小梅抬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她扭来扭去,老半天才说:“后来、后来我们没到河埂上去,他带我到了他一个老乡那里,那人见我们一去就走了。然后、然后他又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摸着摸着他就来扯我的裤子。我推开他,死死捏住裤带。他一下就生气了,说个个谈恋爱都这样做,说搞了半天我根本不喜欢他,说着说着他就往门外走。我急了,他摸我奶的那天我就是他的人了,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我、我、我眼睛一闭就把裤子脱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问:“你不知道这样做会怀孕吗?”
  小梅的眼泪又淌了出来:“他说不会,说要结了婚才会生出娃娃来。”
  这话说得那么不可信,我冷笑一声说:“农村人五流四水的什么下流话说不出口?你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难道连一个女人是怎么怀孕的都不知道?”
  小梅摇着头,哽咽道:“姨,我真的不知道。我家住在山上,就两户人家,从没听大人说起过。这次到昆明打工,还是山下和我一起上过小学的小翠带着我偷偷跑出来的。”
  我惊讶地问:“你父母现在不知道你在哪里吗?”
  她摇摇头。
  我难过了,难过到极点,这个包袱看来我背定了。看了看小梅,我恨恨地问:“肚子里的孩子你是不是打算生下来?”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个劲地摇着头说:“姨,我不要。”
  我说:“你不是说‘五一’张长寿要来跟你结婚吗?干脆再拖几个月算了,到时候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的,双喜临门不是更好吗?”

  香香饭店 二十九(3)

  她抽抽泣泣地说:“我不要。”
  恨啊!我残酷地说:“不是你不要,是你心里对他没有一点把握不敢要。现在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了,不要怎么办呢?他又不会自己跑出来。”
  她拉住我的手,使劲地摇着,哀求道:“姨,我求求你了,把他拿出来,我将来变牛变马报答你。”
  我使劲甩开她的手说:“知道吗?这得要钱,要一千多块钱。如果我有钱倒也无所谓了,你不也知道吗?现在为房租的事急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你叫我拿什么帮你做掉这个孩子?”
  越想越气,我远远地甩开她,只管一个人快步地向饭店走去。

  香香饭店 三十(1)

  不知这天中午是怎么熬过去的?
  客人很多,热烘烘的,到处都在叫上菜。我跑上跑下又跑菜市场,吃饭的时候,累得汤都喝不进去了。扒拉着碗里的饭,我无意间抬头看到对面的小梅,一下就记起早上去医院的事。什么都咽不下去了!筷子一扔,我起身便走出饭店。
  慢慢地走上人行天桥,我想,叫她走吗?
  不可以。
  那么,只有带她上医院了。
  扭头往饭店看了一眼,小梅就像平时那样麻木不仁地吃着饭。一口气涌上来,胸口顿时被堵住。转过头去,真是气急败坏!左看右看,我一脚把桥头上一个烂苹果踢得飞了起来。
  “哟!你这是干什么?”一个人跳着说。
  抬头一看,是阿俊,他正从对面过来,那苹果擦着他的腰部飞了过去。
  我的天!如此粗鲁的动作让他看到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我的脸一下就红了。为了挽回面子,我装模作样地说:“真笨,一个传球都接不到,亏你还是个男人呢!”
  话音没落,阿俊迅速转过身去,飞起一脚就把那个苹果踢了回来。我没料到他出脚那么快,就呆呆地站着,苹果叭地一下踢到我手臂上。我生气了,抖着衣袖说:“野蛮!”
  他说:“你不是说踢球吗?有什么野蛮的?”
  我说:“有你这样的踢法吗?”
  阿俊走过来,掏出纸就帮我擦,边擦边说:“反应真迟钝,平时的灵气哪儿去了?”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我使劲擦着衣袖,眼睛只管恨恨地盯着他。
  阿俊看着我,阴阴地笑。笑着笑着,他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直把那腰笑得弯了下去。最后,好不容易他止住笑声,气喘吁吁地说:“我的天!看你平时斯斯文文的,怎么突然搞出那么个动作?就像电影里一个淑女提着裙子追赶一个易拉罐要踩扁它一样。”
  他说的是一部香港电影,我看过,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想想刚才的举动,的确不雅,我的脸再一次火辣辣的。
  阿俊瞟了我一眼,不再取笑,他嗯了一声问:“你怎么啦?看着像是被霜打过的白菜一样,蔫叽叽的,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又想起小梅,但我能对他说吗?往远处看了一眼,我心不在焉地说:“‘人有两张脸,一张是上帝给的,一张是自己做的。’你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就是上帝给我的脸,不大习惯吧?”
  他哦了一声,眼睛睁得大大地说:“不可能吧?”
  叹了口气,我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真不知道每一天对我有多么的不容易,一见客人就得赔张笑脸,像机器人一样。于是呢,我常找机会恢复一下真面目,免得时间长了把自己最自然的表情都忘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问:“你正常情况下真是那样子?”
  我两手一摊说:“这难道有假?人啊!其实活来活去值得高兴的事情并不多。这一点,每个人一出生就知道了。婴儿的天眼是开着的,从娘胎一出来便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于是,个个都是张嘴就哭,为自己不幸的出生而哇哇大哭。”
  阿俊哈哈大笑起来,问:“这种奇谈怪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反问道:“难道你不记得儿时是怎么想的?不记得你出生时的那种悲伤?”
  阿俊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脸慢慢地白了。
  回头看了一眼饭店,又想起小梅,我悄悄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问:“你这是去哪里?”
  阿俊哦了一声,像是忽然回过神来说:“一个朋友叫过去吃饭。”
  我由衷地说:“真羡慕你!日子过得诗情画意的。”
  他摇摇头说:“哪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累得很。”
  我说:“夸张了吧?如今日子好过的人都喜欢无病呻吟,好让别人看着与众不同。说说看,我哪次见你不是欢天喜地的?”
  阿俊苦笑了一下说:“那是因为见到你,也只有见到你我才感到一丝丝的轻松。”
  我嘻嘻一笑说:“看来我俩是惺惺相惜了。”
  他眉毛一挑,认真地点了点头。
  拍拍他的肩头,我说:“老弟,越说越近乎了。我俩经历不同,也就注定我们所想的事永远不会一样。”
  他问:“何以见得?”
  我摆摆手说:“等你熬到我这个分上你就知道了。”
  他哼了一声说:“不要夸大自己的不幸!”
  晚上,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我缩在吧柜里。虽说手里拿着本书,但半天了,竟一行字都没有看进去。咚咚咚,又听到那种熟悉的敲打吧柜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者夫,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还是那么笑吟吟地看着我。
  懒懒地站起来,我问:“吃饭了吗?”
  者夫说:“吃了。想约你到外面坐坐。”
  我苦笑了一下说:“今天就不了,我烦得要命。”
  者夫一下收敛住笑容问:“出什么事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茫然地看着外面说:“我店里一个小工的钱被人骗走了,还莫名其妙地怀了个孩子。四面楚歌啊!这鬼房租已愁得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了。可明天,我该做的事就是带上她去把孩子做了。”
  “那么,”者夫问:“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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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饭店 三十(2)

  我看着他,真奇怪他怎么想着跟我一起去。转念一想是自己无聊,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呢?淡淡地笑了笑,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跟我到那种地方去不大合适吧?再说,人的一生,有很多磨难得自己去承受,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者夫吁了口气说:“事到如今该面对的只得去面对。与其坐在这里难过,你不如出去散散心。”
  摇摇头,我说:“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种大气的女人。说心里话,真希望今晚闭上眼睛就永远不要再睁开眼睛,累啊!”
  者夫看着我,难过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点小事算什么呀?”
  我哼了一声说:“换了你是我,怕早就找棵结实的树把自己挂起来了。”
  者夫想了想,又说:“走!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出去坐坐。”
  我索性坐下说:“你走吧!我今天哪里都不会去。”
  者夫还想说什么,我翻开书,一会儿我便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想起他给我的那幅画,真的值十万吗?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摇了摇头。现在很多东西都是有价无市,就算真值十万,又有谁会买呢?
  关门后,我就像害大病似的躺到床上。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嘤嘤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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