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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1+case+of+mio-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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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境基也觉得和也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眼前看来还有许多难关等着他闯呢!”
  “不用担心啦!他虽然是个胆小鬼,不过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可是会展现出无限的潜能呢!”
  这一对恋人亲密地走在一起。途中,一名身材细瘦的男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然而,就在他们与这名陌生男子擦身而过的瞬间,让他们忽然察觉到了自己身后——刚才他们伫足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不小的骚动。不只是他们两人,路上其他的行人也感受到这股异样的氛围,纷纷带着讶异的目光转头,朝着喧噪不已的方向张望。唯独刚才飞奔而过的男子没有回头,始终毫不犹豫地背向所有人意识集中的方向离去,也因此没有任何人听到他此刻口里的呢喃。
  “……这么一来她也该能够了解了,‘我们’终究是无法跟普通人交往的。”
  这名男子——看来不过是长相清秀的高中生——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脸上则浮现一抹有如刀刃般锋利的微笑。

  4th Cut 伤心

  1

  “——!”
  我掀开被单,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
  急促的呼吸与沉重的身体,几乎要让我整个人瘫坐到地上,然而眼神却非常清醒。现在如果照照镜子,我肯定会看到一个双眼布满了血丝、眼颊凹陷的自己,身上的衬衫跟身体的肌肉关节凹陷处也被讨人厌的汗水濡湿。
  我身处一间昏暗的房间。这里除了一个仿佛跑完四十二点一九五公里的马拉松选手,贪婪吸取着空气的急促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我在脑袋空白的数秒钟左右,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恍恍惚惚不具实感的现实,混和着栩栩如生的梦境,交替狎亵着我的感官,让我的意识找不到稳固的着力点。枕头边一座电子钟上的显示器,宛如海岸边的灯塔发出了蓝光,这才将我引回现实,回到自己的房间。
  时钟上显示出来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应该是日正当中的时刻,然而房间里却只有昏暗的光线,原来窗帘紧紧拉上,没有一点空隙。
  此刻寂寥的氛围与昏暗的空间,给我带来沉重的压迫感,让我的膝盖不禁前屈,合了起来。
  我不敢闭上眼睛。
  我知道一旦闭上眼睛——一旦离开现实,可怕的恶梦十之八九又会再度侵犯我的意识。随后我会因为那血淋淋的梦境再度惊醒,处在意识无法平衡、弄不清楚白天黑夜的倒错观感之中。
  “……”
  我觉得口渴,浑浑噩噩地走下床,汗水濡湿的睡衣让我感到不快,从下床到更衣时的动作,都显得极度迟缓。此时的我觉得自己仿佛某种没有骨头支撑的软体动物。
  我拖着迟钝的双腿走下楼梯。以往不过三米的阶梯,今天看来却有万丈深,仿佛一条直通黄泉异界的入口。
  古事记中的伊邪那岐,为了见自己死去的妻子伊邪那美一面,就是循着黄泉比良坡而来到黄泉国度,然而他却看到面目全非的伊邪那美而吓得落荒而逃。
  ……伊邪那岐到底是被自己妻子的什么给吓到了?
  是思念对象肉体腐败而千疮百孔的面容吗?
  还是挚爱的女性已死的事实呢?
  或者其实两者都有?
  “……”
  整个家里面现在是一片静默、鸦雀无声。刚好现在若是要我跟自己的家人面对面,几乎可以说是一场浩劫。
  我穿过客厅来到厨房,从冰箱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倒入杯中。我本来打算一口一口慢慢喝,却因为冷藏过后的矿泉水意外甘甜,忍不住一口气一饮而尽。也许我此时已然处于轻微的脱水症状而不自知,喝着喝着,瓶子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冰凉的矿泉水让我的心情稍稍地得到慰藉,我拉开一张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这种对于身心双方面都显得极为寒酸的舒缓感,让我不禁呼了一口气,像极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一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没用,我便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顺手抓起杯子,打算再多灌几口——
  “——!呜哇!”
  一股炙热的痛觉,让我反射性地将水杯扔了出去。
  杯子应声摔碎在地板上。留置在喉咙深处的痛觉,让我无心关注破碎的水杯,整个人痛得屈膝跪到地上。
  “呜呜呜……恶呕~”
  些许半透明的黄色液体弄脏了厨房干净的地板。一阵子没有进食的胃袋所吐出的胃液,发出了刺鼻的臭味,压抑住脑中的恶心感。
  “咳咳……恶呕~”
  我的眼泪跟鼻水在身体不适的厌恶感中,全都挤了出来,阻碍了我的呼吸。地上呕出的液体甚至比起早先我灌进肚里的矿泉水量更来得多一些。
  “呜呜呜……”
  我趴在地上难过地发出了呻吟,随后父母跟良雨都带着紧张的神情赶到了厨房。他们大概是听到杯子摔破的声音,还有我的呕吐声吧。
  “和也!”
  “哥!”
  母亲跟良雨站到我的身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父亲则伸手温柔地轻抚着我的背部。
  “还会想吐吗?”
  父亲不会只简单地用一句“还好吗?”来关心别人,这就是他细心的地方,我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恶心感了,于是借了父亲的手坐回椅子上。
  “……和也,你要不要再睡一下?从今天开始,学校已经放暑假了,稍微放松一点没有关系的……”
  母亲用她那一副不像老师的说词,试图给我安慰。一旁的良雨也点头表示同意,他们每个人的体恤让我心怀感谢,然而这样的温柔却也成为我的重担。在他们的安慰之下,仿佛我就要将目前发生的一切当成自己无法改变的结果,而接受这样的安排,然而我的意志却在某处涌出了想要对他们咆哮的冲动——【你们怎么可能理解我的痛苦!】
  “……你们不用管我,我没事了,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可是你穿着制服……现在的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呀……”
  母亲点醒了我,让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换上的是学校的制服,毕竟我只是随手抓了一件身旁的衣服换上,虽说这样的结果,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这也是我丧失判断力的证据。
  “……我跟人家约在学校碰面,现在要出门赴约。”
  这是最糟糕的借口了,然而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说词。我企图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拨开了家人的手,便朝玄关飞奔了出去。身后传来良雨大声叫唤,不过此时的我根本无心回应。
  夏天炙热的阳光无情地考验我的耐力。外头的高温,加上我一直闷在家里变得虚弱的身体,让我离开家门没有多久便气喘如牛,即便如此我依旧死命狂奔,此时混乱的心绪让我无法思考,只能借助不断地奔跑得到些许发泄。跑累了,当我一股脑儿靠到某间人家的砖墙上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衬衫被汗水浸润而贴在身上,更增加了我心里原本就已不堪其扰的厌恶感。
  我口渴了,刚才喝的矿泉水早就全吐了出来,加上室外炎热的高温,让我口里的干涸感受一直延伸到了喉咙深处。在这样的时刻里,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却因此像泥沙般在我心里沉淀了下来,蚀去了我体内原本美丽且值得骄傲的一切。
  夏天的住宅区除了蝉鸣之外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如孩子的笑声跟吸吮流水面线的声音。除此之外,不知道哪一家在庭院里洒水,浇在植物上蒸散的水传出了青草香,还有刺激人们食欲的咖哩香气也弥漫在这条街道上。万里无云的天空搭配鲜艳而耀眼的阳光,使得这里一成不变的生活——和平的生活变得更为鲜明。
  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我却好像一个在荒野中旁徨不已的旅人,带着蹒跚的脚步浑浑噩噩地走在艳阳底下,这个世界对此刻的我来说实在太过刺眼。
  ——喀!
  脚下的声音让我停下脚步,一个蝉壳在我的脚下变成了碎片。
  “………”
  我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才发现此时我已来到了西周家的门前。白色的墙壁依旧没有任何污点,蓝色的屋檐也跟我两个月前初次造访时无异——它的外观一点也没有变。
  然而,过去几度来访而逐渐在我心里留下的安适感,却在此刻完全消逝。现在我的眼里,眼前这堵不透明的厚实围墙看来就好像为了将我隔开而存在的蛋壳。事实上,尽管时值盛夏,这间屋子所有的窗户却都拉起了窗帘,表现出一副拒绝一切外界打扰的样子。
  “!”
  位于二楼角落房间的一扇窗户底下,有个人影透过质地厚实的窗帘缝隙,从楼上窥伺着我。即便我站在外头,也可以看见那一身高挑纤细的身影露出一只深邃的眼眸——透明清澈的眼眸,那只眼睛没有带着任何感情的冰冷模样,仿佛水晶一般——
  窗帘底下的人后退了,一步、两步——
  我心底某种无形的黑色物体猛然向外扩张,从体内向外侧加压,化成了心里高涨的鼓动,好比一个沉重嘈杂而令人难以承受的巨响。我的胃袋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掐住,呼吸道严重收缩,搅乱了我抽换体内空气的动作。
  “——!”
  我捂住了嘴,蹲到地上,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冲上我的喉咙。然而这次我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即便榨干胃袋肌肉的每一处间隙,也没有任何水分。
  这种感受反而痛苦。
  此时我的胃袋仿佛一颗心脏般,不断地抽动。它受到我体内那股强烈的恶心感驱使,以极度野蛮的方式抗议,丝毫不肯妥协。紧接着,宛如灼伤一般的恶心感逐渐演变成有如针锥似的痛楚,这种痛楚又进一步撬开了记忆的闸门,流泄而出的记忆成为凶猛的燃料,再度助长了恶心感熊熊燃烧。这样的循环在我体内建构了一组堪称艺术的永动机。
  “呜……”
  当我好不容易抑制住体内那具驱动永动机引擎的胃袋,吃力地抬起头来,只见到西周宅邸二楼的窗帘已经紧紧拉上。
  这栋房子此刻完全感受不到里面有人居住的气息,加上盛夏的氛围让它飘散出一股鬼屋般的氛围。唧唧唧唧唧唧唧——暮蝉急躁的叫声在我的耳边萦绕,为原本已经显得凄厉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实在感。
  我仿佛中了邪一般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伸手按了这栋建筑位于玄关处的门铃。没有人回应。这该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即便早知如此,我却还是不死心地持续又按了几次,直到第六次之后,我才死心抽回了手。
  门铃声回荡在耳边的同时,我也特别窥伺了一下,看屋里有没有任何反应,结果却没有任何收获,没有任何人的动静,也看不出有任何呼吸。这里像极了一间空无一人的宅邸。
  “……”
  我推开外头的铁栅门,走进了院子。
  擅自走进一间没有人回应的宅院,的确是一件失礼的事,然而此时我心里的道德观早已不知去向。我带着恍恍惚惚的脚步走到玄关前,伸手握住了铁门门把。
  ——喀。
  玄关的铁门门把,在毫无抵抗的一个轻声回应之下旋了开来。
  西周家的屋内一片昏暗。午后带着金黄色的炙热光线,穿透仅存的几道细缝射入屋内,成为里头唯一的光源。
  “……”
  我不发一语地关上了铁门,脱下鞋子,穿过走廊,探头窥视了一下客厅内的状况。
  面对庭院的客厅,在日照凶猛地曝晒之下呈现出与玄关截然不同的光景。一套木质桌椅在这个仿佛黑白照片一般强烈的对比之中,朦胧地呈现出了它的轮廓。桌上有一个盖着保鲜膜的盘子,还有几个倒置的茶杯。
  穿过客厅有一个保持得十分整洁的厨房,看来至少早上并没有人使用。
  我绕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至少可以确定澪的父亲跟母亲不在家里。
  只剩下二楼——澪的房间而已了。
  走在阶梯上的我,每跨出一步才发现,自己对于现在这个行为感到后悔。
  ——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事?
  ——我真的可以就这么擅自闯进别人家里吗?
  脑袋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便会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其实完全出自下意识的举动。然而即便这么做不对,当时的我却没有其他选择。
  此时我的意识,依旧因为体内的永动机做功而感到阵阵苦痛。与其继续承受内脏不断翻腾的煎熬,我甚至希望自己就这么迎向毁灭深渊——让我就这么直捣事实的核心,让我此刻充斥着痛觉的意识四分五裂……
  我来到二楼,澪的房门前面。
  我透过一面厚厚的隔墙,试图窥探其中的模样,却同时也深刻感受到房间里头警戒的神经,仿佛里头某个人也正屏着呼吸,绷紧所有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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