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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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利福尼亚州,家庭财产属夫妻共同所有,这意味着财产要大致平分。种种原因使离婚文件很容易签署。
有一个费恩永远不会提到的理由。骗局正在生钱,藏匿好的肮脏的钱,任何贪婪的机构都休想碰一碰。卡门女士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费恩不知道怎么会从夫妻共有财产想到巴哈马的秘密账户,可他也不想找到答案。给他文件他会高兴地签字。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谈了谈老朋友。时间很短,因为大多数朋友都死了。他们说再见时,没有悲伤,没有悔恨。婚姻很久以来就处于名存实亡的状态。他们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没有拥抱她,只是祝她一切顺利。随后他去了跑道,脱得只剩下平脚短裤,在太阳下走了一小时。
第十章到达开罗的第二天傍晚,拉夫金在市内花园城的沙丽爱尔滨海路的一家路边餐馆吃晚餐。他喝着浓咖啡,注视着商店关门。
这些店有卖地毯的、卖铜壶的、卖皮包和巴基斯坦棉布的,都是做游客的生意。距离不到二十英尺的地方,一个卖古董的小贩仔细地收好帐篷,接着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了。
拉夫金看上去很像现代阿拉伯人,他穿着白色宽松长裤,浅色咔叽上装,一顶压到眉毛的白色软呢帽。他从帽子和墨镜后面观察这个世界。他的脸和胳膊晒得很黑,黑发剪得极短。他的阿拉伯语近乎完美,他轻松地从贝鲁特跑到大马士革,再到开罗。
他住在尼罗河边的埃尔-尼尔饭店,与尼罗河隔着六个拥挤的街区。当他走过市区时,一个有外国血统的瘦高个说着还过得去的英语,突然和他走在了一起。他们彼此熟悉,彼此信任,随后一起向前走。
“我们认为行动就在今晚。”那联络人说,眼睛也遮着。
“说下去。”
“大使馆有个晚会。”
“我知道。”
“环境不错。车也多。炸弹会放在一辆货车里。”
“什么样的?”
“我们不知道。”
“还有别的吗?”
“没有。”他说,然后消失在人流里。
拉夫金独自一人在饭店酒吧喝了杯百事可乐,考虑是否给泰迪打电话。自从他在兰利见到泰迪到现在已有四天了,泰迪没和他联系。他们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泰迪不会干预。现在,开罗对西方人来说是个危险的地方,没人能有力地批评中情局没能阻止对大使馆的攻击。会有哗众取宠的表演和指指戳戳,可恐怖会很快被国人藏到记忆的深处,然后被忘却。大家都关注着即将举行的总统竞选。不管怎样。这世界变化太快。国内和海外有这么多攻击、袭击和盲目的暴力,美国人已变得冷酷无情了。二十四小时的新闻,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世界总是在什么地方有危机。新透露的消息,这儿冲突,那儿冲突,不久你就无法跟上时事的步伐了。
拉夫金离开酒吧回到房间。从四楼的窗户望出去,这座具有几百年历史的城市,建筑杂乱无章,一眼望不到底。美国大使馆的屋顶就在他面前一英里以外的地方。
他打开一本路易斯·拉穆尔的平装书,等待着爆炸。
那是一辆两吨的沃尔沃嵌板式货车,满载着罗马尼亚生产的三千磅塑料炸药。门上喜气洋洋地印着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餐饮公司的服务项目广告。这家公司常去许多西方大使馆送餐。车停在供送货人使用的地下室入口处。
过去,这辆车的司机是个魁梧友好的埃及人,守卫大使馆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叫他谢克。谢克常常出入,为社交活动搬运食品和供给。谢克现在躺在车厢地板上。他死了,头上中了一颗子弹。
十点二十分,一个恐怖分子躲在街对面操纵遥控装置,引爆炸弹。他刚按下按钮就躲到汽车后面,不敢再看。
爆炸掀掉了地下室的支柱,大使馆向一边倒去。爆炸的碎片散落在许多街区,附近的绝大多数建筑都遭受了结构上的损坏,四分之一英里内的窗玻璃都被震碎。
爆炸传来时拉夫金正在打吨儿。他跳起来,走到狭小的阳台上,注视着烟尘。大使馆的屋顶再也看不见了,几分钟后出现火苗,警报无休止地响了起来。他把椅子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坐下来观看整个过程。不会再睡觉了。爆炸发生六分钟后,花园城停电了,除了美国大使馆的橘红色火光外,开罗一片漆黑。
他给泰迪打电话。
当泰迪的防窃听技术人员向拉夫金保证线路安全可靠后,那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仿佛他们是在纽约与波士顿之间聊天:“喂,我是梅纳德。”
“我在开罗,泰迪。正看着我们的大使馆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十分钟以前。”
“火有多大……”
“很难说。我在一英里外的饭店。我想涉及面很大。”
“一小时后给我打电话。今晚我留在办公室。”
“好的。”
泰迪转到电脑前,敲了几个键,几秒钟之内就找到了莱克。莱克正坐在他闪闪发光的新飞机上,从费城飞往亚特兰大——莱克的口袋里有一部电话,一部可靠的数字电话,只有打火机那么大小——泰迪又敲了几个键,拨打莱克的电话,泰迪冲着监视器说:“莱克先生,我是泰迪·梅纳德。”
还会是谁?莱克想。没别人能用这部电话。
“就你一个人吗?”泰迪问。
“请稍等。”
泰迪等着,接着又有了声音:“我在厨房里。”莱克说。
“你的飞机有厨房?”
“是的,一个小厨房。这是架很好的飞机,梅纳德先生。”
“很好。听着,很抱歉打扰你,可我有个消息。十五分钟前他们给驻开罗的美国大使馆扔了炸弹。”
“谁?”
“别问。”
“抱歉。”
“报界将会围着你。花点时间准备几句评论。这是表达对受害者和他们家人的关切的好机会。把政治降到最低点,但仍然保持强硬立场。你的广告成了预言了,所以人们将多次重复你的话。”
“我马上做。”
“到达亚特兰大后给我打电话。”
“好的。”
四十分钟后,莱克和他的随员在亚特兰大着陆。报界及时得到了他抵达的消息,开罗的爆炸尘埃刚落,一群人就已等在机场了。没有实况转播的图像,然而,几家新闻社早已报道“上百人”被炸死。
在专供私人飞机使用的机场候机大楼里,莱克站在一群焦急的记者面前,其中一些人拿着摄像机和话筒,一些人拿着小录音机,还有一些人只拿着普通的旧笔记本。他不用稿子,语气庄重地说:“在这个时刻,我们应该为在这次惨案中受伤和被害的人们祈祷。我们的心与他们及他们的家人同在,也与救援人员同在。我不会把这次事件政治化,可我要说,这个国家又一次遭受恐怖分子的袭击实属荒庸。等我当上总统,没有一个美国人会白白死去。我会动用新型军队来追查并歼灭任何折磨无辜的美国人的恐怖组织!我要说的就这些。”
他走了,根本不理会那群记者的叫喊和提问。
真妙,泰迪想。他在地堡里收看实况转播。反应迅速,有同情心,可依然强硬。棒极了!他又一次为自己挑了这么优秀的候选人而得意。
拉夫金又打电话来的时候开罗已过午夜。火已被扑灭,他们正尽快拖出尸体。很多人被埋在瓦砾下。他在一个街区以外,在一个军事障碍后,同上千人一起观看着。事发地点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和灰尘。拉夫金从事谍报工作以来去过好几个爆炸现场,他报告说这次情况真的很糟。
泰迪在房里转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脱咖啡因的咖啡。莱克的恐怖广告将在黄金时间播出。就在今晚,竞选班子将耗费三百万在全国掀起洪水般的恐惧。他们明天播出广告。在这之前,他们会提前宣布,出于对死者及其家属的尊重,莱克竞选班子会暂时停止预言未来。明天中午开始民意测验,大规模的民意测验。
看好竞选红人莱克的人数直线上升。离亚利桑那州和密歇根州的预选不到一周了。
开罗传来的第一批图像是一个困惑的记者背对着一处军事漳碍,士兵凶狠地望着他,就好像如果他再往前走,他们就会开枪一样。灯光闪烁,警报声响成一片。可记者了解的情况非常有限。
十点二十分一颗重磅炸弹在大使馆爆炸,晚会终止。不知道伤亡人数,但肯定很多,他敢保证。这一地区被军队封锁,此外他们还封锁了这一带空域,所以不能用直升机拍摄。至今无人宣称对此事负责,可他还是提了三个激进组织的名字作为怀疑对象。
“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他说。没有大屠杀可拍,摄像机镜头被迫停留在记者身上。因为无话可说,他就漫无边际地聊着中东局势是多么危险,好像这就是他要报道的爆炸性新闻。
拉夫金在华盛顿时间大约晚上八点打来电话,告诉泰迪没能找到美国驻埃及大使,他们开始担心他可能被埋在瓦砾中,至少街上的传言是这么说的。和拉夫金打电话时,泰迪注视着缄默的记者,一则莱克的恐怖广告出现在另一个屏幕上。它展示了另外某次袭击中的瓦砾、屠杀、尸体和激进分子,接着是艾伦·莱克发誓报仇的平稳但严肃的声音。
时机真是太好了,泰迪想。
午夜时分,一个助手端来柠檬茶和蔬菜三明治,叫醒了泰迪。像往常一样,他在轮倚里睡着了,电视屏幕墙播放着图像,可没有声音。助手离开后,他按了一个按钮,开始聆听。
在开罗,太阳已高高升起。仍没有找到大使,人们猜测他被埋在瓦砾之中。
泰迪从未见过驻埃及大使,那绝对是个无名之辈,现在被记者当做伟大的美国人而热爱着。他的死没特别让泰迪烦恼,尽管它会给中情局带来更严厉的指责。它也会增加惨案的严重性,而按照既定方案,这将对艾伦·莱克有利。
到目前为止发现了六十一具尸体。埃及政府指称伊达尔为最有可能的嫌疑犯,因为他的小部队在过去十六个月中向三个西方使馆投了炸弹,也因为他公开叫嚷要与美国开战。中情局现有的伊达尔档案说,他有三十个士兵和约五百万的年预算,都来自利比亚和沙特阿拉伯。可有消息对报界透露说,他有一千人的军队和花不完的资金,可用来对无辜的美国人开展恐怖活动。
以色列人知道伊达尔早餐吃什么,在哪儿吃。他们原本有许多机会除掉他,可迄今为止他总是避开他们。只要他杀的是美国人和西方人,以色列人就不在乎。让西方僧恨伊斯兰激进分子对他们自身有利。
泰迪慢慢吃着,然后又睡了一会儿。开罗时间中午之前,拉夫金报告说,大使和他妻子的尸体已经找到。死亡人数现在达到八十四人,除十一个人外,其余都是美国人。
摄像机拍摄到艾伦·莱克在佐治亚州玛丽埃塔的一家工厂外。
工人换班时,他在黑暗中与他们握手。当问及开罗事件时,他说:“十六个月以前,同样的罪犯朝我们的两个大使馆投了炸弹,杀害了三十个美国人,我们没采取任何措施阻止他们。因为我们缺乏斗争的勇气,所以他们至今逍遥法外。等我当了总统,我们会对恐怖分子宣战,阻止他们杀人。”
这强硬的谈话富有感染力,当美国人早晨醒来得知开罗发生的惨案时,全国都回响着另七位候选人尖利刺耳的一致威胁和最后通碟。就连他们中较被动的人现在听起来也像职业杀手。
第十一章衣阿华又下雪了。风雪盘旋着,雪飘到街道和人行道上,变成了雪泥,使得昆斯·加比又一次向往海滩。在梅恩街,他捂住脸,仿佛在保护自己,实际上是不愿和人说话。不想让人看见他又一次奔进邮局。
信箱里有一封信,那种信。他看见它与一些邮寄宣传广告一起无辜地躺在那儿,好像是老朋友写来的短信一般。他的下巴拉长了,手也僵了。他像受良心责备的贼一样回头张望,然后猛地把它抽出,塞进外套里。
他妻子在医院为跛脚儿童准备舞会,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佣整天在洗衣房里打磕睡。他已经八年没给她加工资了。他慢慢开着车,躲避着雪花,诅咒着那个披着爱的外衣闯入他生活的罪犯。他猜测着这封信的内容,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进门时尽可能发出声音,可没看见女佣。他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锁上门。床垫下有一把手枪。他把外套和手套扔到椅子上,脱下茄克衫,然后坐到床边审视着信封。同样淡紫色的纸,同样的笔迹,同样的杰克逊维尔邮戳,两天前寄出的。他撕开,抽出一张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