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8-荒凉天使-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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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会成为百万富翁。不过别给我游艇、美女和香槟,我最想要的就是森林中的一间小木屋,荒凉峰顶的一间小木屋。”
“还需要一个机会,”我手指向前跳跃着敲打出这些字句,“我会通过西联汇款给你汇钱去玩这套系统,很快我们就会把我们的生意扩大到全国——你管纽约片,我还会留在铁路上,把铁路片包揽下来,然后我们派瞌睡虫老拉菲尔去热带公园小岛——他可以管佛罗里达片——欧文管新奥尔良——”
“马龙·白兰度负责圣塔安妮塔②。”我说——
“还有马尔和整班人马——”
“西蒙去沙丁鱼俄罗斯——”
“让拉撒路去俄罗斯,我亲爱的孩子……”他用拳头重重一击,“我制服的后背需要刷一刷,这是刷子,你能帮我把背上的斑点刷掉吗?”
《荒凉天使》 上 卷《荒凉天使》 孤独之荒凉(63)
于是,我就像一个骄傲的新奥尔良老电影院的门房那样,在一辆旧火车上,帮他刷干净了背上的斑点——
“好啦,我亲爱的孩子,”科迪说着,把马经报整齐地叠进制服的侧口袋里,然后我们朝着桑尼维尔开去——“老桑尼维尔就在那里。”科迪说着,我们丁丁当当驶进站台,他朝乘客们大叫“桑尼维尔”,他叫了两次,有些乘客打着呵欠起来了——桑尼维尔是我和科迪曾经并肩工作过的地方,列车长说科迪的话太多,而科迪正在向我示意如何踩柴油机的踏板——(如果踩错了,就可能被碾进去,有时在黑暗之中容易出现疏漏)(你站在黑暗的铁轨之上,什么也看不到,因为一辆平板货车像蛇一样穿行过来)——科迪就是天国列车的列车长,我们全都要让他剪票,因为我们都是良善的羔羊,相信玫瑰、羔羊和月亮的眼睛。
水自蟾宫来
倾落何太速
一○○
周末,我带拉菲尔去他的住地,这让科迪发疯。其实他根本不在意,但他认为伊芙琳不喜欢他,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和科迪从圣荷西的火车下来,把拉菲尔摇醒,进入科迪的新房车,一辆雷宝旅行车,他情绪疯狂,故意把车开得横冲直撞,拼命急转弯,不过轮胎倒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以前就学会了这窍门——“好吧,”他似乎想说,“我们回家睡觉吧。另外,”他大声说,“你们这两个家伙明天就自娱自乐吧,看一场橄榄球赛,‘包装工’对‘猛狮’队,我大概六点回来,然后周一一早第一班火车把你们拉回去——我正在工作,你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生活——好啦,到了,”他把车开进一条狭窄的乡村公路,然后又拐到另一条小路上,开上车道,开进车库——“这就是我的西班牙庄园公寓,我要赶紧睡觉。”
“那我睡在哪儿?”拉菲尔问。
“你睡客厅沙发,”我说,“我用睡袋睡草地,就在后院里。”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走到后院,在灌木丛下打开我的背包,把睡袋铺在带露水的青草上,星辰凉栗——空气带着星子的味道深入肺腑,我像祈祷者一样钻进睡袋——睡觉本身就像祈祷,只不过这次是睡在星光之下,如果在半夜、在凌晨三点醒来,你会看到天穹那片灿烂美丽的银河,而你就居于其间;银河有若云层,汇集着恒河沙数般的宇宙,甚至更多,不可计数,没有任何一部带着洗脑精神的通用自动计算机能够数算出我们能看到的这一切的边界——
在满天星子下入睡真是一件惬意的事,哪怕地面起伏不定,你得不断调整四肢才能适应——还有大地的潮气,不过这反而会令你昏昏欲睡,就像回到旧石器时代——克鲁马努人①和格里马迪人②,他们自然而然地睡在大地上,敞开在露天之地,凝望着面前的星空,试图计数那燃灯般的星子,或者那模糊星光里的秘密巫术——无疑,他将发出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如何命名?”——星光之下旧石器人那孤独的唇语,那游牧之夜——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啊,他的弓箭发出啸吟——
丘比特射中了我,我只是睡在这里,静静地睡在这里——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黎明,天色灰暗,露水成霜,我移到低一点的地方继续睡——在那间房子里,拉菲尔在睡觉,科迪在睡觉,伊芙琳在睡觉,三个孩子在睡觉,而每个人(甚至包括那条狗)都拥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睡眠——而一切即将在温柔的天堂迎来黎明。
一○一
我被令人愉快的声音惊醒,那是两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杰克,起来!快来吃早餐。”当他们说“吃早餐”时就像是在唱着圣歌。他们在我的灌木丛附近探索了一番就走了,我起了床,把睡袋扔在秋日的草地上,进屋洗漱——拉菲尔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发呆——在这个清晨,金发美女伊芙琳艳光四射。我们互相朝对方咧嘴而笑,开始聊天——她说:“你为什么不在厨房的长椅上睡觉?”而我说:“我喜欢睡在院子里,我总能做些美梦——”她说:“哦,有人能在今天做美梦也是挺不错的事。”她给我端来了咖啡。
“拉菲尔,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着你的美梦。”他茫然地咬着指甲说。
科迪在卧室忙碌着,上蹿下跳地换着电视机组件,然后点上一根烟,趁节目空隙到厕所完成他的每日“入厕早课”——“噢,看这妞怎么样?”当他看到肥皂广告上的女主角时,就会来这么一句。而厨房里的伊芙琳会回他一句:“她肯定是个老巫婆。”
“哈,”我对科迪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让她爬上我的床——”“哦,算了吧。”她会这样回应。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整个一天,没有人喜欢拉菲尔。他饿了,问我要点吃的,我向伊芙琳要了一点果冻三明治,那是我自己做的——我跟孩子们一起散步,通过小小“猫王国”的“魔法走廊”——两边都是李树,我在外面吃了顿饭,然后我们一起穿过道路和田野,看到一棵魔法树,树下有间小小的魔法屋,是一个男孩子自己搭起来的——
“我说,他到底在这里干吗?”
“哦,”9岁的艾米莉回答,“他坐着,唱歌。”
“他在唱什么?”
“他喜欢唱的呗。”
“而且,”7岁的伽比说,“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你应该看看他。他真有趣。”
“是的,嘻嘻,他真有趣。”艾米莉说。
“他真有趣!”5岁的提米也来凑热闹。下面的地很低矮,他们都牵着我的手往下走,其实我已经把他们给忘了——突然之间,我像是跟一群小天使徘徊在荒凉之中——
“我们走那条秘密小路吧。”
“走捷径。”
“给我们讲个故事。”
“不行。”
“这条路通向哪里?”
“通向国王。”我回答。
“国王?哼。”
“哦艾米莉,”伽比突然插话,“你不觉得杰克有趣吗?”
“他当然有趣。”艾米莉的声音几乎像在叹息,极为严肃。
提米说:“我用手玩给你们看。”他用神秘的手势模仿着鸟的形状。
“那里有一只鸟在枝头唱歌。”我提醒他们。
“哦,我听到它在唱了,”艾米莉说,“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好,别迷路。”
“我是树上的巨人。”提米开始爬树。
“抱紧一点。”我说。
《荒凉天使》 上 卷《荒凉天使》 孤独之荒凉(64)
我坐下来,打坐,放松——一切都安好——太阳温暖地透过树枝——
“我爬得很高。”提米说着往上爬。
“是很高。”
在我们回去的路上,一只狗跟过来,擦着艾米莉的腿。她说:“噢,它就像人一样。”
“他本来就是人。”我说(“或多或少是这样”)。
我们回到科迪的房子,兴高采烈地吃着李子干。
“伊芙琳,”我说,“有三个孩子真是奇妙,我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他们都同样的甜美。”
科迪和拉菲尔正在卧室里看电视赛马,一边吵吵嚷嚷地下注——我和伊芙琳坐在客厅,就宗教问题展开了一场安静而漫长的交谈——“那不过是用不同的言词和句子表达同一件事情,”伊芙琳说,摆弄着手里的佛经和其他读物——我们经常谈到上帝。她听天由命地接受了科迪的粗野,因为事情本来就该如此——某天,当孩子们往窗户上扔鸡蛋时,她甚至对上帝满怀感恩:“我感谢他给了我去宽恕的机会。”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女人,还有一个第一流的老妈——她根本不在意一切事物的基本原理——她似乎真的证悟了我们常常谈到的冰冷的虚空,但却表现出一种温暖——你还想要什么?在墙上,挂着她14岁时做的金属基督像,从他被刺伤的一边喷出了鲜血,极具中世纪风格——在这幅基督像上面,还有她女儿两幅很棒的肖像画,简单地着了点色——下午,她穿着浴衣出现,明艳动人,让你感觉住在旧金山真是幸运;然后,她做着日光浴,而我给她和孩子们展示天鹅如何潜泳或者如何进行双手反拍——拉菲尔看球赛——科迪出门工作了——回来了——这是一个安静的乡间周日午后。没什么事会令人激动。
“孩子们,你们真是非常非常安静。”科迪脱下他的司闸员制服,换上他的浴衣。“晚饭,亲爱的……”然后他补充一句,“难道我们在周围就找不到任何东西吃吗?”
“是的。”拉菲尔回应道。
然后伊芙琳端出一顿十分美味的晚餐,我们在科迪点燃的烛光下就餐,孩子们在吃饭前先做一个小的祷告——“请净洁我们的食物”——不会比这更长了,孩子们一起同声祷告,伊芙琳注视着他们,我闭上眼睛,而拉菲尔感到愕然——
“真是疯了,珀姆雷,”他最后开口道——“你难道是真的、真的在真诚地信仰这个吗?——那么只有一条道路可走——”这时科迪把电视机频道转向俄克拉荷马复活治疗巫师的节目,拉菲尔说:“真是狗屎!”
科迪不同意——最后在治疗巫师要求大家祷告的时候,科迪跟电视观众一起祷告了几句,根本不理会拉菲尔——晚上,科迪家来了个女人,她曾经上过电视节目《64000美元问题》①,自称是布朗克斯的屠妇,她长着一张天真严肃的脸,也许有点装腔作势,也许没有,伊芙琳和科迪跟她握手(就在床尾,在枕边,而拉菲尔正盘腿坐禅,而我在门口喝啤酒)。“你不觉得那只是一个单纯而真诚的基督徒吗?”伊芙琳说,“就像老式的好亲戚一样——非常得体的基督徒——”科迪附和说,“亲爱的,正是如此。”拉菲尔则叫了起来:“谁想听她说话,她杀了猪!”科迪和伊芙琳的表情很震惊,他们都盯着拉菲尔那大大的眼睛,因为他这句话实在太突如其来了,他们意识到他说得对,她把猪杀死——
拉菲尔打击了科迪之后,感觉好多了——那真是一个有趣的夜晚,我们都因为萝丝玛莉·克鲁妮①的电视节目而感动不已,她唱得实在太美了;还有《百万美元电影》节目,但科迪没让我们看完,他转到了一个体育节目,接着又突然换成音乐,接着又是问题栏目,然后再转,牛仔们在风尘弥漫的山坡上射着玩具枪,然后砰的一声他射中了一张焦虑而夸大的面孔,或者是《你问问题》节目——
“我们怎么看节目呀?”拉菲尔和伊芙琳异口同声地提出异议——
“但所有的节目其实只是一个节目,科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科迪了悟一切——拉菲尔,看着吧,你就会明白的。”
我走进走廊,去探查某个声音的来源(科迪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我看到了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君士坦丁堡元老,穿着黑色山羊皮外套,戴着眼镜,欧文·加登从俄罗斯的幽暗里冒出头来——我被我看到的场面吓坏了!——我连跑带跳地冲回房间,在半惊半吓的恐惧中告诉科迪“欧文来了”——在欧文身后,是西蒙和吉娅②——西蒙脱掉衣服,跳进月光下的泳池中,就像1923年,在迷惘一代的鸡尾酒会上某个救护车司机的行径——我带他们坐到露台的椅子上,月光照着波光闪动的泳池,科迪和伊芙琳先去睡了——吉娅站在我身边,笑着,穿着裤子,手插在衣兜里踱步——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以为她是个小伙子——她就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