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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凰诀 作者:茴笙(晋江非v高积分2013.5.30完结,宫廷侯爵,天之骄子)-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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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他会问慕仪:“我原来住在佑心殿的时候,伺候我的宫女嬷嬷对我也都很好,但为什么我有时候待在她们身边却会觉得不安心呢?”【“安心!是安心啊!混蛋你四岁的时候知道什么叫做安心么?”】
  唯一一个能令慕仪圆满回答的问题被他在某个夕照美丽的黄昏提了出来:“阿母你跟我说过,我不是你生出来的。那么生我出来的那个阿母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在了。太过早慧的孩子已然明白那个母亲已经去了永远见不到的地方,他现在关心的是,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慕仪跟他并肩坐在椒房殿廊下,感受着夕阳照在脸上的温柔触感,半眯着眼陷入回忆之中。良久,她的声音遥远得似乎是从梦境中传来:“她啊,是这个世界上,心思最纯净的女子。”
  “心思最纯净?”他费力地理解着这些词语。
  “对。你的生母她笃信道家,崇尚自然,认为天地的一切自有其定数,所以她从来不会去做任何勉强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她语气低沉而充满感情。
  姬瑀皱着眉头陷入巨大的苦思中。许久许久,他放弃地抬头,哭丧着脸:“阿母,道家是什么?”
  慕仪:“……”
  。
  福引殿自从戚淑容再度醒来之后,就一直十分热闹。皇帝因为怜惜淑容无辜受难而对其多加安抚,短短一个月里赐了无数财帛珍宝,直照得半个福引殿都金光熠熠。
  玉茗恭敬地奉上茶盏,戚淑容面色沉静,静静看着对面怡然品茗的万贵妃。
  “说吧,这回你要让我做什么?”
  万黛唇角扬起:“你知道比起江滢心,你哪点最让我喜欢么?”
  见戚淑容不答,她自顾自道:“你比她聪明。和聪明人讲话,总是要愉快一些的。”
  “是啊。她如果不蠢,也不会死得这么冤枉了。”戚淑容嘲讽道,“只是嫔妾如今却担心,自己这个聪明人也活不了多久,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你怕死?”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上回看你吞那毒药吞得那般爽利,我还以为阿皎你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呐!”
  “嫔妾虽不畏死,然而嫔妾却担心,若我死了,娘娘便会忘记你的诺言。到那个时候,嫔妾才真的是死不瞑目。”
  万黛敛了一点笑意:“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与温慕仪那狡诈虚伪的女人可不一样,我应承的事情,都会尽全力做到。”
  戚淑容却没有露出半分喜色:“娘娘是想告诉我,您若有力,自然会尽全力。但您若自身难保了,那么应承嫔妾的事情,也就难说了对吧?”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万黛笑意深深,“阿皎你果然是个伶俐的妙人儿!”
  戚淑容只是冷笑不语。
  “别这副表情。连温慕仪的情郎都死而复生跑回来见她了,你也一定可以活着再见到你想见的人的。”
  戚淑容神色微变:“皇后娘娘的……情郎?”
  “是啊!就是六年前盛阳那起大案的参与者之一,秦继秦绍之。说起来,你的那位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呐!”
  戚淑容素手猛地攥紧绢帕:“秦绍之?就是那个秦绍之?他没死?!”
  “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呐!”万黛直言不讳,“我前些日子让你吞药装疯嫁祸皇后就是为了引他出来,可惜被温慕仪给破坏了。”
  “居然是为了这个?”戚淑容神色震惊,“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还能安心把那致人神智昏聩的药吃下去?”万黛慢悠悠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看着神色变化不定的戚淑容,她笑意吟吟、一字一句道:“你仔细想一想,你在意的人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你又因为这个失去了些什么。想到这些,你难道不觉得那个秦绍之应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吗?你难道不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戚淑容与万黛对视良久,黑沉沉的眼眸里各种情绪同时涌动,片刻之后又全部归于沉寂。她看着她,眼神坚定、吐字清晰:“我要他死。”
  。
  七月底,朝堂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为犒赏骠骑将军江楚城多年征战对社稷做出的贡献、也为了安抚其失妹之痛,皇帝决定将自己排行第十五的妹妹繁阳长公主下降将军。
  将军尚公主是历朝历代的优良传统,自然是要一直保持的。这次联姻对于皇家与江氏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毕竟云婕妤已死,江氏急需与皇室建立新的姻亲关系来巩固地位。
  圣旨颁下,婚期议定,眼看诸事顺遂、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却忽然横生枝节。
  且是大大的、要命的枝节。
  江楚城忽然悔婚。
  他在奏疏中以自己“出身寒微,难配长主大德”为由,拒绝继续这场婚事。
  据说皇帝在朝堂上收到这封奏疏时面色铁青,差点没当场发作出来。更让皇帝恼火的是,在他再三暗示说“爱卿怕是第一次娶妇、欢喜糊涂了,胡言乱语也是有的“之后,将军仍然不肯顺着他给的台阶退一步,依旧坚持要取消这门亲事。
  抗旨不遵是死罪,反悔与皇家的亲事也是死罪,纵然如此,皇帝却仍然没有将将军下狱治罪,只是以“神智不清、言辞无状”为由狠狠斥责了他一通,并罚当众受了三十杖责。
  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受完三十杖责之后,将军仍然不肯改口,带着一身的伤痕背脊挺得笔直,坚贞不屈地表示自己一定不能与长主成婚,不屈傲骨引得围观者赞叹连连。
  于是就又打了五十杖。
  当天夜里,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江楚城带着一身伤被抬回了江府,第二天“骠骑将军悔婚”消息就在整个煜都传开,且有多个版本。
  普通版本:骠骑将军因为自卑自己出身太低,担心伺候不起高贵的长公主,自惭形秽之下请求陛下取消婚事。
  文艺版本:骠骑将军因为心中一直有一个意中人,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相思不得相亲。然而纵然如此,他却也不愿意放弃心中的佳人而另娶她人,即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第三种版本【……】:因为繁阳长公主长得实在抱歉,煜都的世家贵族没有一个乐意娶她,以致年过十七依然待字闺中。陛下也不厚道,欺负骠骑将军出身寒微、从前没有见过长主便打算把这个大麻烦塞给他,眼看就要成功了却不知怎的被将军在最后关头察觉。骠骑将军大为受辱,愤而悔婚……
  这三种传言轰轰烈烈地流传在煜都的大街小巷,大大丰富了煜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时间满城民众都对将军和长主十分感激。
  然而繁阳长公主却半分没有变成名人的欣喜。躺枪如此之深的她在传言起来的当天夜里就哭哭啼啼地跑到御花园的灼蕖池畔,打算举身赴清池、以死明志。
  最后当然被救下了。
  整个后宫都被长主意图自尽这个行为给惊动了。大晚上的宫灯一盏盏被点亮,帝后连夜赶到长主的粹玉殿,开始艰巨的安抚工作。
  “好了,凌波你不要哭了。你都哭了大半个时辰了,再哭下去就要伤着身子了。”慕仪坐在榻边,握着长发散乱、满脸泪痕的繁阳长公主的手,柔声劝慰道。
  “皇嫂,你都不知道,外面现在是怎么说我的!我什么脸都没有了!”繁阳长公主抽抽噎噎地重复已经说过七次的话,“那个什么江孟皋,我又没说过要嫁给他!是皇兄给我定的这门亲事!他凭什么一会儿答应一会儿反悔的,害得我被人这样耻笑!”
  “是是是,都是你皇兄的错。你放心,皇嫂跟你保证,一定让你皇兄给你讨回公道好不好?”慕仪顺着她道。
  “皇嫂你答应我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好!皇嫂绝对说话算话!你是我大晋的长公主,你的颜面就代表着皇室的颜面,于情于理,皇兄和皇嫂都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又苦劝了许久,繁阳长公主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睡着了。
  慕仪走出内殿,对因为不堪忍受妹妹啼哭而避到外面的姬骞苦笑道:“终于消停了。”
  姬骞颇同情地看她一眼:“辛苦了。”
  “你倒是躲得快,留我一个人在里面面对风霜刀剑。”慕仪没好气。
  “这种事情不就该你这个皇后来做的嘛!”姬骞毫无愧色。

  臂搁

  “你说这话真是半分都不带不脸红的!”慕仪在他对面坐下,端了一盏茶慢慢饮着,劝了这么久她真是有些渴了,“你这个十五妹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明明只比我小了三岁,我却总觉得她跟个小孩子一样,半分长公主该有的仪态气度也无。你等着吧,明日长主意图自尽的事儿再传出去,又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梓童这是在指责父皇不会教女?”姬骞的眉毛危险地挑起。
  慕仪才不会被他诓进去,眄他一眼:“臣妾是在指责陛下没有尽到兄长之责,才会把妹妹娇纵得刁蛮任性!”
  姬骞噎住。
  繁阳长公主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女儿,且是他生前十分宠爱的阮昭仪所出,是以十分得先帝疼爱,也因此性子比其她公主都要骄纵,待大一点,这骄纵就变成了刁蛮不讲理。
  也因为这个才让许多有尚主资格的名门贵胄望而却步,而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她却又看不上,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地耽搁到了这个年纪。
  十七了。这个岁数如果在民间,官媒娘子早该上门撮合了①,还好她贵为公主,真拖着不嫁也没人敢逼她。只是堂堂帝女硬生生给耽误成一个老姑娘,面上总归是不好看。
  “陛下您弄明白了么?江孟皋是因为什么突然悔婚?”
  “你难道没听到坊间的传闻?”姬骞笑得诡异。
  自然是听到了。
  若是别的皇后,这种民间的流言自然传不到锁在深宫的她们耳中。
  但是慕仪不是一般的皇后。
  她是,十分八卦的皇后。
  煜都大街小巷流传的各种版本的谣言早就被她命人仔细抄录下来并发散性地编成了一个八回合的故事,而完成这项伟大的工作的正是那位文采不凡的彤书女史傅氏。
  终于不用再靠彤史每日的更新过日子了,慕仪表示十分欣慰。
  可没想到她白天刚看完了以繁阳长公主为恶毒女配发展起来的故事,晚上就被叫到恶毒女配的寝殿内进行心理辅导。虽说报应不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但她的报应来得略快了些吧……
  “传闻?你指哪一个?长公主棒打鸳鸯那个还是长公主丑若无盐的那个?”
  姬骞默默地看她半晌,慕仪恍然惊觉,心虚地低头又开始喝水。
  “江楚城心有所属那个。”
  慕仪睁大了眼睛:“就是说江楚城真的是心中有着仰慕的女子,所以才不愿意娶凌波?”
  姬骞点头。
  突然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八卦,慕仪心头十分激动,不得不拼命控制住想要冲回长秋宫连夜给傅女史爆料好让她深入创作的冲动,淡定地点点头:“这样啊……”
  再一想忽然又觉出不对劲:“可若真是如此,赐婚之初为什么不说?陛下您不是委婉地询问过他的意见吗?当时他并没有反对啊!”
  “他跟朕说,那女子不过是他少年时惊鸿一瞥而已,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已然将对方奉上心头的神龛。本以为这一生都再见无望了,是以朕要赐婚给他的时候他才没有反对。哪知婚期定了之后,他却在煜都重逢了她。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是以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还……还挺曲折的……
  “他有说是怎么重逢的么?”
  “哼!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姬骞冷笑,“他并未见过那女子的容貌,只是听过她的声音,有一柄她赐的雪玉臂搁②。数日前他骑马出城散心之时,竟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姬骞后面的叙述,慕仪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傅女史,然后经傅女史的生花妙笔润色,故事变成了下面这样:
  江楚城少年时因为出身寒微且秉性耿介、不善逢迎而一度十分不得志。他那时候因着家人的期许,纵然心中十分不愿却也不得不日日混在学堂里,同一帮他看不上眼的酸腐儒生混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上巳节,学堂的同窗们在闵州城外的十里亭搞了一个斗诗大会,他本无意掺和,却耐不住旁人的讥讽和蔑视,拼着一腔热血就孤身去了。
  最后自然是惨败。
  他自问文采也有几分,那天因格外用心的缘故,写出来的诗也算不得太差,奈何那几个当仲裁的先生却十分看不上眼,说什么“好好一个读书人,写出来的东西却充满了杀伐之气。如此暴戾,何时才能修到温文从容的境界?”
  他很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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