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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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短小又精悍:“对不起,上次我们误砸了你们家的玻璃窗,今天送来这点钱作为赔偿。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求你发发好心放我们一马。谢谢你了!”
陶妮正要从上面下去,这时她突然看见了窗台边放着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小白兔,黑暗中它正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她。陶妮情不自禁伸手去逗兔子,兔子一蹦一跳的,陶妮伸手想去抓住它,不小心碰到了笼子,发出了一声响声,陶妮紧张地抬起头来,这一看把她吓得半死,只见胖女人已经站到了她跟前,她和陶妮大眼对着小眼。“啊——”陶妮吓得自己先叫了起来。
不远处在弄堂口望风的小杉和芳芳被陶妮的尖叫声吓得都跳了起来,陶妮从铁栅栏上跳了下来,她对着正在向她走来的小杉和芳芳大叫:“不好了,快跑!”陶妮的声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胖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有贼啊,抓贼啊。”
三个人逃命似的狂奔着,听见后面追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陶妮灵机一动把芳芳和小杉拉进弄堂边一个开着的垃圾房。三个人捂着鼻子从门缝里看着“追兵”往远处跑去,她们这
才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周末,星期一一大早三个人就跑到系办公楼去探听有没有东窗事发。
走到系办公室门口,陶妮停下脚步说:“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如果系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你们就说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好了。”小杉撇撇嘴:“陶妮,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是这么怕事的人吗?”陶妮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害了你们,这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不能连累你们的。”“连累什么呀,事实上这砖头本来就是我扔的,对不对?”小杉无所谓地耸耸肩。芳芳犹犹豫豫地轻轻说道:“我看还是算在我头上吧,我本来就没希望分到什么好工作,你们俩还有希望评优秀毕业生,还有希望留校……”小杉打断芳芳的话:“你得了吧,这儿没你的事,你别来凑热闹了。”
走到辅导员办公室门口,陶妮伸着头向里面张望,没有他们要找的韩波,只有郭老师在打电话。陶妮说要找韩波,郭老师指指隔壁,告诉她韩波正在和系主任谈话。三个人相互对视,感到事情又严重起来了。
三个人跑出办公楼,悄悄地踩着花草潜伏到系主任办公室外的窗户下,她们刚想探头往里看去,里面传出了韩波的声音,“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陶妮一下子捂住胸口。小杉和芳芳悄悄地探头往里看去,只见韩波和系主任面对面地站在办公室里,他们看上去都有些激动。
“小韩,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这么冲动,我们怎么商量事情。”“主任,不是我不冷静,而是你们这个决定太不合理也太不公平了。我已经算过了,陶妮四年学习的总成绩比司马小杉高出10分,她的综合分也比司马小杉要高出十多分,而且她自己有很强烈的留校任教的愿望,我知道系里开会讨论过三次都已经内定她了,现在就因为司马小杉的母亲出了一笔赞助费,系里就突然决定让司马小杉顶掉陶妮,这样做对陶妮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三个女孩儿没想到韩波是为了她们的事情在吵,她们不禁面面相觑。小杉显得十分惊讶和尴尬。
“小韩,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系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笔赞助,我们又申请不到多一个留校编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王主任,我真的感到很悲哀。如果学校现在也变得如此利欲熏心,那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希望?我最近一直在看这些学生的周记和随笔,你知道吗?陶妮和司马小杉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们崇尚友谊,渴望真诚,我们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不论是对陶妮还是对司马小杉来说都是一个伤害。”“系里的工作是有规定和纪律的,毕业分配工作是绝对保密的,她们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她们可以不知道,但是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陶妮这样一个女孩子,家里没有任何背景,她从穷街的高中里考出来,高考的成绩是全年级的倒数第三名,但她经过四年苦读,靠着自己的刻苦和努力最终获得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这多不容易啊。我看过陶妮交给我的一篇随笔,她对她的将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向往,这样的学生我们真的不应该去伤害她。如果系里坚持这样做的话,我就不再做这个辅导员了。”
这无意中的偷听让三个女孩子的内心变得沉重复杂起来,砸玻璃的事情突然变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的友谊在此刻经历着第一次严重的考验。三个人都沉着脸往寝室方向走着,走到那棵香樟树下,小杉先停了下来,陶妮和芳芳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们一定感到我这个人特阴险特没劲吧?”
陶妮低着头不说话,芳芳动了动嘴,但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陶妮,似乎是在希望她说话。
“你们干吗都不说话呀?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呀?谁让我们家没有钱去赞助学校呢?谁让我没有这么个有钱的妈妈呢?你们都已经这么做了,你还要让我说什么呀?”陶妮说着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小杉脸上也露出十分委屈失望的表情来:“这事儿确实太没劲了。我没劲,你们也没劲。”小杉说着气呼呼地一转身走了。陶妮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小杉远去的背影,她的目光中也有许多的不满和不服。
夏心洁刚刚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受了一个记者的采访,她坐在沙发上回味着她在采访中说过的一些精彩的话,可是她的这份好心情很快就被突然出现的小杉破坏了。看着脸色异样的小杉,夏心洁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妈,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什么事?说吧。”“妈,你是不是去学校替我张罗毕业分配的事情了?”小杉尽量让语气放平和一些。“你知道了?”“妈,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想留校,你干吗要去为我争取这个工作?其实对我将来的工作我自己有打算的,你能不能帮我去学校,把这件事情撤下来?”“你觉得留校有什么不好的吗?可我觉得留校对你来说是最合适的呀。”“你觉得合适,可我觉得不合适。”“小杉,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去大公司工作或者干脆跟着男朋友出国是吗?我告诉你,这两个想法妈妈都不赞同。一个女人一辈子应该过得安稳一些舒服一些,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在大学里当老师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妈,你说完了没有?你说完了听我说几句好不好?”“你说,你说,我听着。”“我记得,打我小的时候开始,你就喜欢不停地操纵我的生活、设计我的人生,我知道,你为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真的很伤害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不是木偶可以一辈子被你提着线走的,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明白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小杉,我可告诉你,眼下是你人生的最关键时刻,你这根线我是提定了。以后我可以不管你的事情,可这件事情我们就不要再讨论了,你听从学校的安排就是了。”小杉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这不行,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接受你给我精心安排的这份工作的,我不需要也不喜欢。我劝你趁早到我们学校把你那份赞助费要回来,省得你到时候人财两空。”
夏心洁气得脸都变了色:“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气死我了,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让我把赞助费拿回来,你说得容易,这个钱都已经签出去了,能随随便便拿回来吗?”“我不管,反正这个工作我不要。你要知道本来这份工作已经是陶妮的了,现在你这样一搞,让我在我的好朋友面前怎么做人?”“你少跟我提你的好朋友,我告诉你我从来不相信女人和女人之间还能成为什么好朋友,女人和女人之间只有你撕我咬,所谓的好朋友就是在关键时刻掌握更多证据来咬你一口的人。”小杉似乎不认识地看着自
己的母亲:“妈,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的?你简直是心理有问题。”“你给我闭嘴。等你以后吃了亏,你就知道到底是你心理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小杉梗着脖子不作声了。她觉得实在没办法再和妈妈说下去了。夏心洁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好吧,你不要留校那就不要留喽,我不硬塞给你,你走吧,去跟你的什么陶什么妮去混一辈子吧。我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那就太谢谢你了,希望你说到做到。我走了。”小杉转身噔噔噔地往外奔去,夏心洁气得两眼发直。
夜色已深,陶妮和芳芳捧着书从图书馆走回宿舍楼,陶妮还在生闷气,芳芳不住地安慰着她。这时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传来,她们抬头看ィ患韭硇∷烧驹谧约撼当叱潘切ψ牛男τ幸坏愕惴似推ζ?/p》
“小杉的二哥,是你?你怎么不上去?小杉她还没回寝室吗?”陶妮有些惊讶地问道。小松似笑非笑地看着芳芳:“我今天不是来找小杉的,我是来找芳芳的。”芳芳愣住了:“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小松目光直直地盯着芳芳:“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一个茶座,我请你过去喝一杯怎么样?”芳芳看看表,摇了摇头:“这么晚了,我就不去了吧,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跟我说好吗?”小松看看陶妮。陶妮识趣地转身上楼:“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快点上来。”
芳芳点头答应,陶妮走进宿舍楼,小松盯着芳芳看着,嬉皮笑脸地对芳芳说:“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好不好?干吗这么严肃啊?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不高兴?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芳芳淡淡地回答:“我没生你的气。”小松歪着头眯着眼打量着芳芳,他的眼神有些邪气,把芳芳看得不自在起来,转过头去:“你要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上去了。”“哎,你等一等,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什么事?”“请你到我的歌舞厅唱歌的事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可是很认真的,我觉得你到歌厅里来唱一定会受欢迎的,说不定还能唱红。”“对不起,我不想去,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歌厅唱歌。”“这么说你是拒绝我了?你以为去歌厅唱歌是件丢人的事情啊?其实有好多大牌歌星当初都是从歌厅里唱出来的,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整天缠着我想来我的歌厅唱歌的吗?”“那你就找她们去唱吧,我是不会去的,再说我以前也从来没有在这种场合唱过,我不行的。”“没什么不行的,只要你愿意去唱就什么都行。我劝你别把自己弄得这么清高,趁着自己年轻赚点钱不好吗?”“对不起,我不想去赚这个钱。尽管我的家境很差,我也很穷,但我不想赚这个钱。”芳芳说完扭头就想走,小松生气地上去一把抓住了她:“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说话啊?太不给面子了吧?你真的把自己当大牌啦?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这样拒绝过我的。”“你干吗?你放开我呀。”芳芳冷冷地看着小松。她的目光把小松给镇住了,他稍稍冷静了一点,把心中的怒火强按下去,他松开芳芳的手,想了想,拿出一张名片往芳芳包里一塞:“好吧,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打电话。”小松说完扭头便走回车里,“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车横冲直撞地开走了。
就在三个女孩闹别扭的第二天早上,她们一齐被韩波叫到了办公室。韩波轮个地打量着坐在他面前的三个女孩,许久,他才开口说话。“我在你们三个人的周记中看到你们有个共同的想法,你们三个想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是吗?”三个人都不太自在地低下头去。“三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倒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哦?怪不得你们会有这样的愿望。”看到她们都沉默着,韩波继续说下去:“你们在一起做事一直都这么默契吗?一块儿迟到,一块儿过生日,一块儿参加运动会,一块儿去砸人家的玻璃,很出彩的嘛。”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她们这才明白韩波今天找她们去的主题了。“怎么啦?现在都感到紧张啦?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你们知道不知道大学四年级犯错误意味着什么吗?我想再不安分的人都明白在这节骨眼上得夹着尾巴做人了,你们倒好,去砸人家玻璃,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陶妮和芳芳把头低得更低了,小杉不服气地昂着头看着窗外。
韩波打开抽屉拿出三张白纸,一张张放到三个女孩儿面前:“看来你们今天都成哑巴了,那好,那你们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