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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3897-酱缸-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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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要比犹太朋友大方,这跟中国人好“面子”有关,“面子”虽不足取,但中国人硬是比犹太朋友大方,洋大人再生气都不好意思不承认。    
    中国人是聪明的,但这聪明却有一个严重的大前提,那就是必须“一对一”,在个别的较量中,一个中国人对一个洋大人,中国人是聪明的,好比说吴清源先生和林海峰先生,单枪独马,就杀得七进七出。可是一旦进入群体的较量,两个中国人对两个洋大人,或两个以上的中国人对两个以上的洋大人,中国人就吃不住,顶不过啦。孙中山先生曾感叹中国人是“一盘散沙”,呜呼,用中国的一个沙粒跟洋大人的一个沙粒较量,中国的沙粒不弱于洋大人的沙粒,但用中国的一堆沙粒跟洋大人一堆沙粒做成的水泥较量,水泥可是硬得多矣。    
    一盘散沙的意义是不合作,我们说不合作,不是说中国人连合作的好处都不知道。咦,不但知道,而且知道个彻底。酱缸蛆先生忽然发了罡气,他能写上一本书,引经据典,大批出售古圣古贤以及今圣今贤关于合作的教训。柏杨先生如果也发了罡气,我同样也能引经据典写上一本书──不但写上一本书,简直能写上一火车书。但问题是,不管经典上合作的教训如何茂盛,那些教训只止于印到书上,行为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第四部分 所谓结拜兄弟36.第一是保护自己

    圣人曰:“知而不行,不为真知。”仅知道合作的重要,而不能在行为上合作,就不算真知道。仅了解团结就是力量,而不能在行为上团结,就不算真了解。毛病似乎不出自中国人本性,而出自大家吃儒家学派的药太多啦,吃得跟柏杨先生尊肚一样,害了消化不良之疾。盖儒家在原则上只是提倡个体主义而不提倡群体主义的也。孔丘先生对那些“有教无类”的二级圣人,教来教去,固然也涉及到群体行为,但涉及的份量却比蚌壳里的珍珠,还要稀而且少,大多数言论都是训练个体的焉。儒家最高的理想境界,似乎只有两个项目,一个项目是教小民如何的藏头缩尾,国家事管他娘,而只去维护自己的身家财产;用一句成语,那就是“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鼓励中国人向社会上抵抗力最弱的方向走。另一个项目则是求当权派手下留情,垂怜小民无依无靠,用御脚乱踩的时候,稍微轻一点;其成语曰“行仁政”。    
    孔丘先生有一段话,是躲祸消灾的最高准则,其语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翻译成白话,就更明白啦:    
    “危险的地方,千万不要去。危险的社会,千万不要住。天下如果太平,就出来弄个官。天下如果不太平,就赶紧保持距离,能溜就溜。国家大治,而你却没有弄个官,丢人;国家大乱,你却弄了个官,也同样丢人。”    
    这段“圣人教训”充满了聪明伶俐,和见风转舵,人人变成了滑不溜丢的琉璃蛋。别人把天下打太平啦,他就当官,等需要大家拋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却脚底抹油,便宜事教他一个人占尽啦;把儿子女儿送到美国“传种”的老头老太婆,大概就是儒家的正统,可当孔孟学会理事矣。在势利眼里,只有努力适应,努力使自己安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知识分子连稍高一点的地方都不敢去,则对政治的腐败,小民的疾苦,事不干己,看见啦就假装没看见。盖看见啦难免生气,生气啦难免要嚷嚷,嚷嚷啦就难免有祸事。呜呼,儒家的全部教训中,很少激发灵性,很少提到权利义务,很少鼓励竞争,而只一味要他的徒子孙徒,安于现状,踌躇满志。啥都可干,就是不可冒任何危险。所以孔丘先生谁都不赞成,只把穷得叮叮当当的颜回先生,当成活宝,努力赞扬他的安贫气质,却不敢进一步研究研究使这位二级圣人穷成这个样子的社会责任,更没有想到应如何去改造这个群体的社会,而只是瞎着眼教人“穷也要快乐呀”,一旦每个中国人都这么快乐,国家民族就堕落到原始社会矣。    
    国立台湾大学堂“一读者”先生派了专差,送来一封简单的信,问曰:“请赐释个体是什么?个人是什么?二者似应为一。如分,如何分?”跟此信先后来信的还有十几位一先生和一位李云先生。但愿台湾大学堂的一先生只不过借用台湾大学堂的信纸信封,而不是真的大学生,不幸而真的是大学生,也千万别是政治系的,不幸又是政治系的,甚至楣运当头,更是政治系的教习老爷,那就要糟啦。    
    柏杨先生晕晕忽忽,说个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不同,简直有点林语堂先生那种“大胆求证”的作风,未免嗓门太尖。盖近代中国人一旦搞点学院派的玩艺,必须有大批洋字出笼,像尾巴夹在门缝里一样,夹在句子当中,以表“字字有来历”,而示学问大得可怕。至于该洋字是辛辛苦苦查字典查出来的,或是向别人结结巴巴打听出来的,或是照着别人大作上比葫芦画瓢画下来的,恐怕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只不过现在是猪八戒时代啦,非拋出洋字,不足以唬有识之徒。而有些人也偏偏吃这一套,一见洋字就好象柏杨先生见了银子,浑身都会服贴。至于该洋字引用得对不对,批注得错不错,则顾不得矣,只要一楞一楞被唬住就行。如果有位朋友写了半天还没有拋出洋字,那才真是“纵有西江水,难洗满面羞”,比头顶绿帽,还要无颜见江东父老。    
    所以,不谈个体主义和个人主义则已,要谈就得在每个主义下猛夹洋字,才能教读者老爷心服口服,可惜我老人家埋头苦查了半天英汉字典,都没查出来名堂,也曾向两位在大学堂教英文的教习打过电话,一位曰:“老哥,你真是天才儿童,越来越聪明,乱发明主义起来啦,啥叫个体主义,没听说过。”另一位倒彷佛听说过,告诉了一个很长的孑孓文,我当时写到一张纸条上,以备“顺手拈来”,不料被小孙女擦了屁股,再打电话去时,他阁下已出了国,所以想充充壳子都充不成。希望读者老爷千万别用西崽眼乱瞅,认为我老人家露了原形,并没两斧头。等该教习阁下回国之后,我的洋字可多啦。    
    既然无法“洋已有之”,我老人家只好自己动手,发明来历。夫个人主义似乎是民主政治思想,和民主政治实践上最小单位,这单位就是自然人。所以凡是硫磺虫,对个人主义,往往不共戴天。个体主义似乎是伦理思想和伦理实践的单位,这单位可能是一个自然人,也可是一小撮有血缘关系的自然人──家,更扩大到可能是一小撮有经济利害关系的自然人──族。世界上好象只有中国有“灭门”,以及“灭三族”、“灭九族”的残酷刑法,但这种刑法却有它的理论根据,那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血流成河,杀了几千几万,实际上不过杀了一个个体。


第四部分 所谓结拜兄弟37.窝里斗

    袁晴晖先生伸手就揭底牌:“忠臣受害之惨”和“小民受祸之烈”,其心情沉重,可透穿纸背,不知道其它国家的忠臣──那些夷狄之邦的爱国志士,有没有像中国被杀得这么多,和杀得这么苦也。若卫鞅先生焉,最是倒霉,惨死之后,不但得不到一点同情,还要受到儒家的抨击,不敢归罪于专制制度,反而讥嘲他“作法自毙”。若李斯先生焉,全家被绑赴刑场。若韩信先生焉,没有他就没有汉王朝,结果灭了三族。若崔浩先生焉,被装到囚车里,放到十字街口,恁人朝他脸上身上撒尿,同样的也没有一个人同情,佛家朋友反而讥讽他受了乱拆寺院之报。若杨继盛先生焉,只不过写文章写得真诚恳切一点,被打得流脓几碗,死在监狱。若檀道济先生焉,一家大小,杀了个净光。若熊廷弼先生焉,若袁崇焕先生焉,游街示众之后,仍鸡犬不留。若岳飞先生焉,其结局人人皆知。若年羹尧先生焉,被罚到杭州看城门,侮辱了个够,仍逃不了男女老幼,跪到柴市口挨刀。若方孝孺先生焉,灭了十族。若铁铉先生焉,妻子女儿被发给教坊当妓女,人人得而嫖之。若公孙无忌先生焉,倒毙在蛮荒。若柳亚夫先生焉,活活在监狱里饿死。若屈原先生焉,活活在汩罗江淹死。若文种先生焉,为国家复兴,累得吐血,结果被逼自己抹了脖子。若王安石先生焉,被强大的酱蛆群,一口咬定他是人类中最大的奸慝。若张居正先生焉,即令死啦,也留下后患,合家被兵丁团团围住,饿死的饿死,放逐的放逐。    
    ──这不过是临时想起来的一些人物罢啦,如真的请考据癖朋友出面,恐怕能考据出一部大辞典。嗟夫,张献忠先生有《七杀诗》,历史上当权家伙也有《七杀诗》,诗曰:“老子养人如养狗,你偏教俺不舒服,杀杀杀杀杀杀杀。”吾友李卓吾先生曰:“忠臣可为而不可为,清官可为而不可为。”不是他反对人当忠臣当清官,而是跟袁晴晖先生一样,对忠臣和清官的遭遇,以及对促成他们发生那种遭遇的因素,感到心如刀割。呜呼,历史推演到今天这种样子,岂英才全被杀光,或全被逼死的报应欤?    
    袁先生第二封信曰:    
    “读《势利眼主义》,这正是中华民族落后堕落的写照,不免又感慨万千,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幸灾乐祸,自私自利,自古已然,中国历史乃一部官场斗争史,故乱多治少。”    
    ──我老人家又要插嘴啦,夫一部二十五史,不过一部官场斗争史,也就是一部官挤官史,和官斗官史。从头到尾,累牍连篇,不是你挤我,就是我挤你,不是你斗我,就是我斗你,除了动刀动枪,还动谗动谄。中国人最大的悲哀,在于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得用到窝里斗上。孙观汉先生在《关怀与爱心》(《菜园怀台杂思》)的后记上曰:“在国外居住过,而又曾回国做过事的人,大家可能都同意,认为一个有才能的人,在国外做起事来,成就可能比在国内高,换句话说,同一件事,在国内做起来,需要有更高的人才。”    
    这段话十分委婉,但很显然的,孙先生已经指出问题的核心:在国内做事,受不完挤和斗,受不尽酱缸蛆的谗言和讪语。    
    袁晴晖先生续曰:    
    “中国文化最大的错误是走错了路,就是用高官厚禄、黄金美女,引诱人去读书,使人以阿谀奉承、升官发财,去图功名富贵。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就是最精彩的古训。以致产生了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无耻乡愿。像娄师德之唾面自干,冯道的五朝长乐老,是其显著者也。而魏阉忠贤,竟有十万人上书请为其立生祠配孔子,尤为历史丑剧,这都是文化走错了路的结果。我自幼年时代起,即受到长辈这种古训矣,这种古训铸成了一个虚荣势利,作伪不诚的陈年大酱缸。大家久受熏陶,久而不闻其臭,甚至反而自我陶醉。哀莫大于心死,在邪说流行的今天,更令人怵目惊心,不胜感慨也。”    
    ──袁先生说中国文化最大的错误是走错了路,一针见血,(请瓦罐朋友钧鉴,这一针如受不了,不妨咬咬牙,千万别再雷鸣啦,如何?)韩愈先生在一千年前就指出这条错路,但这条错路却是知识分子能走的唯一的路,于是乎只有当官才是正途。凡是不能当官的事不干,凡是影响升官的话不说,要干也只干能帮助他当官的事,要说也只说能帮助他升官的话。主子虽换,原则不变。此冯道先生所以兴隆,而文天祥先生所以身陷囹圄,终于杀头也。(文天祥先生既不识时务于前,又不开窍于后,不走正路,反而把富贵功名,拋于一旦,真是可惜呀可惜。)    
    今天看了孙观汉先生的《菜园里的心痕》(《菜园怀台续思》),谈到经济部长李国鼎先生,李先生对这种走错了的路,称之为“旧观念”。    
    孙观汉先生认为“旧观念”和“酱缸”名异实同。柏杨先生想,它们似乎只一部份相同,旧观念中也有好的,在旧观念下产生的行为,也有和日月并明的。只有酱缸蛆观念,即令它是新的,也是堕落的,恶毒的也。    
    李国鼎先生指出在“旧观念”中,一直到今天,人们还瞧不起做生意,认为做正当生意赚钱是丢人的。呜呼,这跟文化走到岔道上有关,盖我们的文化本来是走在光明大道上的,却被长期的封建政体和儒家学派圣人们,群策群力,连推带打,活生生的塞到酱缸里。大家最初还叽哇乱叫,后来酱成了酱缸蛆,不要说叫啦,连哼的声音都归于沉寂。孟轲先生的学说便是:“何必曰利,唯有仁义而已。”的,这位不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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