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历史上的黄金时代:贞观之治-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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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至尾声了。硝烟已到消散之时。
李靖立于行军总管府的庭院。多年的疆场生涯使他本来英俊刚毅的脸变得更加黝黑而且刚硬,他的眼睛更加深邃,他的胡须浓密,没有飘逸只有豪气。这是真实的李靖。
李夫人站在他的旁边,她说:“这片土地该休息了。”她总是知道李靖在想什么。李靖少言,但李夫人常能读得懂他的神情、他的眼睛。
“只怕祸患又起宫墙。”李靖的担忧发自内心。
“夫君为大唐基业而战,素不参与他李家家事。”
“帝王家事即是大唐国事。李靖无心介入,却难臻盲聋。”
“太子仁厚,秦王英武。”李夫人道。
“以夫人看,哪个当国,于国家福多祸少?”
“秦王于夫君有恩?”
“秦王之恩,李靖自然在疆场上相报。”
李夫人笑而不答,遂进房去了。
剩李靖一人立于庭院。偶有风吹来,吹动他胡须。李靖又陷入沉思。他了解秦王安民治军的高妙,在才能和权力争逐的残酷之间,他无从选择。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世界并不总是循着人的美好意愿来运行。
“长孙大人和杜大人来访!”李靖听报,从思绪中惊醒。未及更换官服,便径直向门口迎接。
“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李靖有失远迎!”李靖客气道。
三人见礼完毕,一起到厅里坐了。李夫人也出来待客。见长孙无忌和杜如晦神色庄重,李夫人知有要事相谈,遂命左右退下,自与他们寒暄几句,亦掩门出去。
李夫人在庭院里,与几个小侍女抚弄花草,心不在焉。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两位客人告辞。李夫人忙洗了手,随李靖一起,送客人离去。
“宫门之内将生变。”李靖望着二人匆匆远去的背影,说道。
虽非丝毫不知情,李夫人仍不免吃一惊:“秦王派人来,是何用意?”
“我该向哪边?”李靖反问。
“夫君刀剑,乃是对敌不对内。”
“秦王想必亦只是来要一颗定心丸。李靖无意介入,秦王便可放心。”
李夫人抬眼看李靖。他眉头深锁。
几日之后,从长安传来消息。太子、齐王伏诛,秦王被立为新太子。李靖当时坐在树荫下与夫人走棋,只是沉默不语,走棋依旧。
李靖与唐太宗(1)
两个多月以后,新太子即位。明年,改元贞观。李靖接到诏书,他被拜为刑部尚书,并录前后功,赐实封四百户。贞观二年(628),李靖以本官检校中书令。贞观三年,转兵部尚书。
李靖奉命面圣。太宗道:“朕请卿来,卿可知为何事?”
“突厥!”李靖道。
“卿果然爽快,卿且为朕说突厥。”
李靖道:“武德年间,中原战乱。大漠之地,东自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惟突厥可汗马首是瞻。突厥控弦之士百万,而我可用于西北者,二十余万而已。再者,突厥兵众,皆骁勇善战。突厥骑兵,更是来去如风、锐不可挡。”
“如此说,突厥不可打?”太宗皱眉,显然对于李靖的低调言论不感痛快。
李靖道:“李靖之意,是要慎兵。我有明君贤相、谋臣勇将,此是我之长于突厥者。”
李靖知道,突厥,一定要打,迟早要打。突厥,这个以狼为象征的北方草原民族,其先为匈奴别支,族姓阿史那氏。北魏时,移居金山(今阿尔泰山),曾臣服于强极一时的柔然,被柔然役为冶铁的工奴。族名何以改为突厥,不甚清楚。一种说法是:远望金山状如兜鍪,而兜鍪俗称“突厥”,所以即以居地之名作了族名。其本族传说:阿史那氏乃是狼的后裔。大约狼曾是其祖先图腾崇拜的偶像,故而其大小营门皆树狼头纛,以示不忘本。
突厥在北方边境的嚣张,让大唐无一日敢懈怠军备。
太宗起身走下宝座,道:“朕请卿看一封奏疏。”
李靖双手接了,是代州都督张公谨的上疏。奏疏所言,乃是张公谨派人刺探得来的突厥内情。疏中写道,突厥可伐者有六:其一,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任奸佞。其二,臣属于突厥的薛延陀等诸部皆叛。其三,突厥贵族内部不和,突利等人皆为颉利治罪,不能自保。其四,塞北遭到霜旱之灾,粮草匮乏。其五,颉利委任其他部族将领,而各族将领与其离心离德,大军一到,其内部必然生变。其六,中原人被颉利虏入漠北者甚多。听说他们啸聚山林,结寨自保,我大军出塞,必有响应。
李靖细读了,道:“皇上欲用兵,李靖请效力。”
太宗大喜,道:“得卿一语,朕意已决。”
九月,突厥酋帅俟斤(突厥官号)九人带三千人归唐。接着,拔野古、仆骨、同罗、奚等诸部酋长也一起率众来归。颉利可汗大怒,发兵入唐河西地区。十一月,突厥前锋至肃州(今甘肃酒泉)、甘州(今甘肃张掖),被唐守军击退。
李靖在家中,对内外之情,其实了如指掌。“出兵的时刻到了!”李靖对夫人说。
事情尽如李靖所料。次日,太宗召众将入朝,大堂之上,发出了出兵的命令: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出定襄(今山西定襄)讨伐突厥;以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出金河(今内蒙清水河)向西进发;任城王李道宗从灵州道(今宁夏灵武)西进;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从营州(今辽宁朝阳)跨燕山山脉向西挺进。李世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出晋北的云中(今山西大同)向西北推进。五路大军共十余万人,皆由李靖节制。其中李靖与李世所部为中路军,其他三路为侧翼和后援。
太宗出动了大唐最得力的将领和最精锐的兵力。
十二月,戊辰,突厥突利可汗来归附。早在贞观二年(628)初,颉利与突利就已经对立。那时候,突利讨伐背叛突厥的部落失败,颉利对他大加责罚,突利心怀怨恨,叛颉利,并向唐朝求援。现在突利既然来归附,征服颉利的胜算又加一筹,不由得太宗不高兴。退朝后,太宗对侍臣说:“以前太上皇为了天下百姓,称臣于突厥,朕常痛心。现在突厥单于向我们拜伏,大概可以洗雪前耻了。”
贞观四年(630)正月,李靖研究过行军地图,心下道:“兵贵神速。”于是率领三千精锐骑兵,自马邑出发,马不停蹄,人不离鞍,直逼定襄。当“李”字帅旗出现在定襄城南的恶阳岭上时,颉利可汗大吃一惊,道:“唐兵若不是举国前来,李靖又岂敢孤军进逼?”
李靖与唐太宗(2)
尽在李靖的算盘之中。李靖派出的探兵回报:“突厥惊慌,人皆不安。”李靖点头,道:“退下!”
夜深人静,李靖大帐中,但见烛光摇曳。烛光下,李靖对他最信用的属下吩咐,如此如此,云云。不一时,该属下出了李靖大帐,直向突厥而去。李靖目送该属下远去,他的眼睛里面高深莫测。
次日,李靖下令三千壮勇:只管练兵休息,等待命令!
几日后,探兵报:颉利可汗心腹将领康苏密来降。
李靖道:“领来。”派去的人果然不负所托,顺利实现了离间计。李靖手捋胡须,他的坚毅面孔那样平静,其实内心喜悦,只是他不善表露。
李靖一边招待康苏密,一边已经得到情报:“颉利可汗正要率兵向阴山之北的铁山撤退。”
李靖知道颉利会北退。下令:即刻出兵,袭击定襄城。
月黑风高。李靖精锐,宛如天降,突然出现在定襄城。熟睡中的突厥兵,不及清醒,已成刀下之魂。
“报告将军:抓获了萧皇后和杨政道。” 隋炀帝的萧皇后和孙子杨政道,苟活于突厥已经十几年。李靖想起当年隋朝未亡之时,他荣幸得见皇后尊容,那样贤淑美丽!日月交替,如穿梭般。萧后大概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再回中原,只是中原早已是李家天下。而李唐的天子,其实始终惦记着这位亡国的皇后。就在出兵前,太宗与李靖私谈,提到萧皇后,还难以掩饰内心感慨,“若能救得萧后回,……”太宗欲说又止。
“报告将军,颉利已经北逃。”
李靖怔然觉悟。战阵之中,他的思绪未免远了些。李靖将帅旗一挥,道:“追击颉利!”
“将军,后援部队尚未到达!”左右急劝,口呼如练寒气。
“追!”李靖果断坚决,不容商量。
正是“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李靖一边追击颉利,一边派人送萧皇后和杨政道到长安。太宗见到萧皇后,异常欣悦,命人传诏给李靖,道:“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书名竹帛。卿以三千轻骑深入虏庭,克复定襄,威振北狄,古今所未有,足报往年渭水之役。”
且不说太宗,单说李靖追至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北)。李世和颉利正在激战中。李世的大军出云中向西北而来,在截住仓皇北逃的颉利之前,一路上风卷残云,已经收编了不少突厥残兵败将。
此刻,一边是,追击败绩之师,斗志激昂;一边是,已然进退无路,困兽更勇。眼看着李世的阵脚有些混乱,李靖追兵到来。李靖战斗的激情刹那间高涨,一声令下,径直杀进敌阵之中。
诚所谓“天王兵马到,突厥斗志消。”单单是李靖的名字,便使得颉利的残兵颤抖。
颉利带了几个亲信,慌乱之间继续北逃。而他的部众,逃的逃,降的降,立时崩溃!
本来,颉利已经没有了向大唐请和的机会,但是穷途末路的颉利可汗,还是向长安派出了请和的使者:执失思力。颉利实在是派错了人,他不应该忘记,四年前他派来渭水边耀武的使者便是执失思力。颉利已经无可用之人?
李靖接到太宗诏令,道:“执失思力前来请和,朕已派唐俭前往安抚,卿可停兵,迎颉利入朝。”
这支远征的军队,已然疲倦。听到太宗班师诏令,兴奋之状显然。李靖皱眉,正欲招众将领集议,李世已经在军帐外求见。“李将军,皇上命停兵?”
“诏书是如此写,将军意下如何?”
“不是停兵之机。”
“皇上诏书是假,将计就计是真。”
“如今众将士皆知停兵诏书,如何率众?”
“且命众将士前来议事。”
“世已招呼张公谨将军前来,片刻即到。”
李靖一愣,他早意识到,这个被皇上外放到边境守城的李世,确是胸有经纶。一时间李靖有种悲凉感。玄武门政变,李靖坦荡,拒绝介入政争,李世精明,亦拒绝表态。皇上更是明察秋毫,对两个观望者的心思一清二楚。李靖亦知,皇上虽然圣明,但心中不无芥蒂。李世民即位以后,李世被留在边境,已经是优待。至于他李靖,用夫人的话说,“夫君不是李世,夫君到边境,皇上如何放心?”于是注定了,几年之中,李靖在朝,外享尊容,内存谨慎。
李靖与唐太宗(3)
退一步说,对于当初不和自己合作的大将,皇上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给他们。而他们之所以还有领兵出征的机会,这是皇上的圣明,亦是李靖和李世的幸运。可李靖的夫人不这么认为,夫人说:“这是皇上的幸运。李靖和李世有用,对于皇上是,对于大唐帝国的基业亦是。”但李靖并不愿意如此看,李靖懂得满足。李世呢?李世应该也懂得满足,因为他能够安生在边境为官,亦能尽力于征伐兵戎。
皇上是人,纵然洒脱,纵然大度,却不能忘怀过去。而一到用兵之时,皇上首先想到的,还是他李靖,还有李世。
李靖有一种悲凉感,虽然他知道,真实的世界,永不像天空那样湛蓝。李世是否也有同样的悲凉感?因为这一刻,李靖在看李世,李世也在看李靖。李靖得承认,他和李世没有多少共同点,但这一刻,他们情感相通。
恍惚间,张公谨已经来到。“请进,请进。”李靖道。
“皇上有诏书?”
“正是为此事。”李靖道,“颉利虽然败绩,其部属仍然不少。若纵其逃往漠北,保存其九姓,荒漠绝远,我等地形又不熟,恐怕再不能追及。现在我大唐使者带诏书招降于彼,颉利必然宽心无备,若选精骑一万,带二十日粮,可以一战而擒颉利。”
部将张公谨道:“诏书已许降,使者已前往,怎可再出兵?”
李靖朗声笑:“此乃陛下智谋!机不可失。此韩信所以能消灭齐国田横也。”
计策遂定。
李靖将兵趁夜出发,李世带兵随后。果然,颉利见到使者,大喜,戒备之心全无,李靖派苏定方帅二百骑为前锋,乘雾而行。突厥探兵发现异常,慌慌张张回报时,李靖距离突厥牙帐已经只有七里之遥。
李靖大军到达颉利牙帐,突厥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