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网络版) 作者:芸生yuna(晋江vip2015-03-09完结)-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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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尧过来,爷爷好久没看见了。快过来,让爷爷抱抱。”他站在轮椅上,朝梁慕尧张开了手。
一旁的梁淮则脸色有些沉重,在梁慕尧推开门跑到梁成涛的身边的时候,他的神情一下由沉重变成了震惊,甚至……细微之间还有些许恐惧。
不为什么,只因为梁慕尧推开门的时候,门背后露出的身影——是霍音。
他早就知道,梁慕尧在哪里,霍音就会在哪里的。但是,梁慕尧出现的那一刻,他还是存了侥幸的心理。
梁成涛也见到了门后的人,他的轮椅晃动了一下,然后脖子下意识地往后缩。霍音学过微观心理学,这个动作以及表情,是来源于惊惧。
他重重地拍了拍轮椅,威严不二的声音里夹带着质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常理,梁成涛应该问她“你是谁”的,但是加了个到底,霍音就知道,他应当是把她认成白微娆了。
“我……”
霍音刚想开口介绍自己,却被梁淮则打断。
梁淮则走上前揽住她,另一手还捞走了即将跑入梁成涛怀里的梁慕尧。他背对着梁成涛,薄唇微抿朝霍音笑:“她是我的妻子,霍音。”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拉住梁慕尧,将他们带出书房。临关门前,他只是朝着轮椅上孤独的背影,勾了勾唇。
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讽刺极尽:“和她……长得很像吧。”
“梁淮则,你是不是疯了?!”
老人拍着轮椅,愤怒地前仰后合。
梁淮则关上了门,仅靠一扇半寸薄的门板,就辟出了一个世界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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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淮则带着霍音走到了梁家的花园里。
别墅内一片热闹,然而花园里却宁静的诡异。大概是因为,人们总是喜欢往光鲜亮丽的地方去,所以才会永远忽略了宁静吧。
春日正好,花园里的花也刚开出来。现在虽然是晚上,却也盖不住浓郁的花开。
梁慕尧跑到花圃里,也不知道要去忙活什么。梁淮则和霍音也都不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他在花圃里忙碌的身影。
半阵风刮过,吹得花园里的竹叶片窸窸窣窣地响。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梁淮则的声音。
“刚刚……在书房外你听到了什么?”
“嗯?”尾音上扬,霍音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不解:“你刚刚说了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我跟他在书房里的对话,你都听见了是吗?”梁淮则再次重复,微凉的嗓音里,故意躲闪的情绪一闪而过,但霍音还是很巧妙地捕捉到了。
她幽然地回过身朝他笑。
他是逆光而立的,所以转过身的那一霎那,刀尖一般晃眼的灯光,就直统统地扎进了霍音的眼睛里,她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大约是知晓了这一点,梁淮则才不紧不慢地跨前了一步,用高大的身躯,为她辟下了一处阴凉。
霍音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明不一。
她反问他:“我能听到什么?”
梁淮则眉头紧锁。
霍音难得大胆地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你是不是在跟你父亲说什么商业机密,怕被我听见了。我可要告诉你,我全听见了。所以……要是你哪天敢不要我了,我就公之于众,让梁家破产。”
“看我多会报复你。”她骄傲地双手叉腰。
大学的时候,霍音的老师曾给她上过一堂课。
关于伪装,最天衣无缝的办法,就是用最天真的方式,去承认。因为,人们永远宁可相信愚蠢的天真,也不会相信狡猾的辩驳。
梁淮则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刚才,在门口说你像她,只是为了气他。他恨小娆,而我……恨他。”
“霍音,你是你,她是她。你不是白微娆,也一点都不像白微娆。”
曾经,梁淮则接受她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长得像白微娆。而现在,他推翻以前的一切供词,说她一点都不像白微娆。
这一点,反倒是让霍音不解了。
她想,要是她是侦探福尔摩斯就好了。那她就能够从白微娆的父亲、二叔、咎由自取这些单薄的关键字上,找到串联出所有因果的故事了。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
她能很清晰明白地知晓,梁淮则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的。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知道好了。反正……梁淮则足够能让她信赖,这一点霍音从未曾质疑。
☆、第20章
第二十章
梁慕尧采了几多不知名的花,用小手摞成一束,递给霍音。
霍音蹲下身接过梁慕尧的花,她还不忘抬起头朝梁淮则对望一眼,眼神很是不解。她揉揉梁慕尧毛茸茸的短发,问:“慕尧为什么要送花给我呀?”
“母亲节快乐。”梁慕尧趁着霍音蹲下的间隙,立马凑到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霍音这才想到,原来今天是母亲节。
梁慕尧蹭了蹭霍音的脖子,呢喃地说了一句:“母亲节快乐,妈妈。”
后面那个叠词,生硬而晦涩。
霍音微怔,片刻之后才慢悠悠地抱起了梁慕尧。他祝她母亲节快乐的那一瞬间,霍音差点要哭出来。就像是怀胎十月好不容易迎来了婴儿的降生,那种感觉无异于喜极而泣。
眼眶里蓦地湿热了,霍音怯生生地瞥了梁淮则一眼,却发觉他竟然在微笑。
梁慕尧还在她的怀里磨蹭,她却忍不住毫无头绪地问了梁淮则一句:“真的可以吗?”
他只笑笑:“他喜欢,就让他这么叫吧。反正,你本来就担得起他的这个称呼。”
霍音从没想过,她才二十六岁,却已经能够成为一个五岁孩童的母亲了。
**
梁慕尧跟霍音闹腾了好久,才终于伏在梁淮则的肩上沉沉睡去。小孩子抵抗力差,不比大人,夜间的冷风最容易引致感冒。于是,梁淮则特地找来了保姆,将梁慕尧送进梁家老宅里。
送走梁慕尧之后,幽静的花园里又只剩下了梁淮则和霍音两个人。
气氛有些暧昧的宁静,霍音刚想出声打破这种安静,却听见别墅大厅内猛地传来人声鼎沸的鼓掌声。
开放式的别墅大厅,只需要站在花园里的任何一角,稍加变换角度,就能洞悉大厅内的所有情景。
霍音侧转过头,望向大厅内。与此同时,梁淮则也循着声音慢慢回转过身。
回转式的楼梯,拥有着属于古罗马气质的高贵典雅。梁成涛虽是坐着轮椅出场的,但却一点都不能减弱他不怒自威的风度。身后为他推着轮椅的,是一名中年妇女。优雅的中式盘发,辅以一件改良式旗袍,将梁家的大家风范彰显地淋漓尽致。
社交礼仪规范之一,在公开性场合中,能为男主人推持轮椅的,只能是他的配偶。可想而知,这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必定就是梁淮则的母亲——周温雅。
人如其名,温文尔雅。
两人亮相之后,从回转楼梯上又一前一后走下来了两个人,是一对母女。大概是因为看过了周温雅的大方得体,才会显得后来出现的那一堆妇女气质庸俗了许多。
霍音对梁家的事情不甚了解。在没认识梁淮则之前,她从没有做过嫁入豪门的打算。因此,也从未去探究过本市的有钱人应当是长什么样。后来,真的认识了梁淮则,又独自爱他爱得七荤八素,霍音就一下子没了探究他家世的乐趣。因此,现下她站在这里,充其量也就是个看戏的罢了。
耳旁传来梁淮则的笑声,极尽轻蔑:“你知道,后面跟着的那两个女人是谁吗?”
那一对母女已经走下了楼梯,熟练地走到了梁成涛的左后方,接受掌声的洗礼。
霍音摇摇头:“不知道。”
“那个和你年纪相仿的,是我的亲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而那个站在她旁边的女人,是她的母亲,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梁淮则唇角微勾,扬起的笑容满含讽刺:“你一定不相信,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一夫多妻制的家庭吧。不过难以置信的是,我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之前问及白微娆的故事时,霍音曾听舒晴说起过梁淮则家的事情。但她也一直以为,梁淮则的父亲不过是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家庭,有了私生女,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她们接到了家里。
“从小到大?”霍音心疼。
“其实也不尽然。”梁淮则挪开目光,远离大厅里热闹的人群:“他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把她们俩接到我们家里来的。我听说,妻子死了才能接外面的女人回家。但是,他把外面的女人接回家的时候,我母亲却还活生生地活着。这件事情,想起来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不过,更可笑的还在后面。我以为我母亲出于弱势,所以我劝她跟他分开。然而她却告诉我说,她不会主动离开。因为她要争取,争取得到梁成涛的每一份财产。她说,她绝对不会让那对母女觊觎属于她的东西的。她说,比起家庭,她更在乎梁成涛的钱。”
梁淮则忽然回过头看她:“没想到吧,我会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一个心永远向着外面的父亲,还有一个时时觊觎着丈夫钱财的母亲。”
“梁淮则,别说了。这里的环境好压抑,我们出去走走好吗?”霍音打断他绝望的语气。
说完,霍音默默抬手,小心翼翼的牵住他宽大的手掌,五指插入他手指间的缝隙。而后,十指紧扣。
“走吧。”
她朝他微笑,笑得那么温暖,就像是能驱散全世界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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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涛喜好宋代书法的行云流水,因此,也在梁家老宅的门梁上,挂了一块仿宋体的牌匾。
霍音和梁淮则走出梁家的时候,梁淮则忽然问她:“霍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回来,宁可带着慕尧住在外面吗?”
霍音还没来得及回答,梁淮则就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看不到,这种大家庭外表光鲜亮丽,里面却全都是污点。大概也是因为内里*溃烂,才会需要用各种鲜艳的油漆,去掩盖这种衰败。真不知道,在这样光鲜亮丽的背后,踩了多少人的尸骨。这样的家庭,冰冷又没有人情,每个人都在时时刻刻地围着自己的欲…望在打转,真是太可怕了。我不想慕尧变成其中之一,更不想让他成为下一个可怜的梁淮则。”
他话音刚落,霍音就忍不住心疼的抱住了他。她不及他高,只能微微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她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另一手还吃力地扣在他的唇上。
她捂了他的唇很久,直到确定他不会再继续说下去,才慢慢悠悠得往他怀里蹭了蹭。温柔的嗓音,类似海誓山盟的许诺。
“梁淮则,你还有我呢。虽然可能我不够温暖,但温暖你,再温暖个慕尧,应该还是够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霍音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梁淮则蓦地想起,曾经也有一个人,志气满满地说对他说过——梁淮则,以后我白微娆会做你背后的女人,保护你一辈子。
她那时候拍胸脯向他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他。然而,不到一年她就离开了他,也离开了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情绪有些微醺,梁淮则下意识地抬起手抚上霍音的面颊,拇指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摩挲,温柔极尽:“霍音,我来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什么故事?”
“梁淮则和白微娆的故事。”
霍音呼吸一滞,梁淮则从未和她认真地谈过关于白微娆的事。饶是她知道的仅有的那些故事,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现在,梁淮则忽然语气认真地跟她提起,霍音却也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她终究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点头:“你说,我在听。”
他伸出手将她抱紧,似乎这样她就不能逃脱了:“她是个勇敢的女孩,二十岁的时候就怀孕并生下了慕尧。她有哮喘病,我一直都很害怕怀孕会让她的哮喘病恶化,所以一直不愿意让她生下孩子。可惜,我终究拗不过她,还是放着危险让她生下慕尧。后来,慕尧在她的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我也慢慢地放心了。我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我梁淮则会照顾他们母子俩一辈子。不过很可惜,到她死,都没再能实现。”
梁淮则说起这些的时候,霍音应该是嫉妒的。但每当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其中的每一份甜蜜,每一份喜悦,她都能感同身受。
“梁淮则……”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梁淮则打断她,再次紧紧地拥住她:“霍音,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从今往后,所有关于白微娆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一切全都过去了……”
“而从今天开始,白微娆也在我心里永永远远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