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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绿衣 byjune_flute-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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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陛下。” 

这个皇上怎么越来越无聊,江十七想。 

好玩,回宫后要想办法把他的面具弄下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模样,轩辕御行想。 

轿帘再度被放下,祭天的浩荡队伍从然前行,寂静的官道上只有马蹄和车轮缓缓碾过的声音。 

晚上由当地官员负责接待,轩辕御行懒懒的看着据说是当地知府精心献上的歌舞,有些意兴阑珊。 

弹着琵琶唱曲的女子倒还不错,神情清冷,配着那首淡淡的“苏幕遮”还有些意味。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明月楼高…… 

轩辕御行心底被狠狠撞了一下,却仍是笑了笑,一声“赏”字刚出口,早已有一旁乖巧伶俐的太监一叠声的传唤:“赏玲珑姑娘黄金一百两,如意两对,宫锦十匹!” 

久跟在皇上左右的人,平日里对于皇上惯长的打赏早已心知肚明。只是皇上今日看起来兴致却是不佳,至少脸上没有了平日那种邪佞的笑容。 

也是,这女子唱得虽好,姿色却是平常,和皇上后宫中的美人一比,的确是相去甚远。 

“什么名字?”轩辕御行看着唱曲的女子。 

“月玲珑。”略微一个施礼,却是不卑不亢。 

轩辕御行点点头:“很好,晚上到朕的房间侍寝。” 

左右官员大为喧哗,这可是在前往祭天的途中啊,皇上竟然要一个唱曲的娼家女子侍寝,这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轩辕御行目光冷冷扫过,满座噤声。 

眼神微微一顿,那个叫江十七的,坐在远远的角落,脸上虽然覆着面具,但仍可以感觉到他对这一切的漠然。 

自始至终没有开过一句口,连动似乎都没动一下。人虽然坐在这里,却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心底有一股强烈的被忽视的怒意,故意开口道:“江爱卿有何异议么?” 

罔视众大臣投过来求救的目光,江十七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口吻:“臣没有异议。” 

众大臣失望之极,连离神明最近的江十七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敢说什么? 

月玲珑脸上也没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是缓缓的收好手中的琵琶,在经过无双身边,对上那对满含欣赏的眸子时,也只是还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全身而退。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月玲珑在初漏十分如约而至,到了轩辕御行房间,只见当今天子坐在床头,默默的喝酒。轻轻叫了一句“皇上”,侧身站在一旁。 

轩辕御行略微点头:“你来了?” 

月玲珑答了声“是”,起身往轩辕御行手中的杯子里添满了酒。 

轩辕御行接过酒杯,似乎有些疲惫的合上眼:“扬州陈年花雕啊……真是好酒,这里的知府胆子不小啊,竟敢私藏进贡的御酒?” 

月玲珑微微一笑:“想必是知道皇上今日临幸,一早备下的……” 

“朕看未必。”一抹冷笑浮上轩辕御行的脸庞,“月玲珑,倒是好名字。听说当年大宣国幻月阁的十三郡主是琵琶国手,想来应该和玲珑姑娘不相上下吧?” 

月玲珑一动不动,脸上表情不变。 

轩辕御行森然一笑:“你是第十一个要来暗杀朕的人,是想为离桢报仇么?真是可惜,酒里面下毒的手段不嫌太过老套?” 

月玲珑突然伸手接过轩辕御行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皇上太多心了,玲珑一个娼家女子,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加害皇上啊。” 

轩辕御行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手中的空酒杯。月玲珑放下酒杯,淡淡一笑:“看来皇上今日召玲珑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玲珑不敢扰了皇上清休,就此告退。”说完,竟是看也不看轩辕御行一眼,恭身而退。 

轩辕御行看着她消失在门口,良久,冷冷一笑:“不愧是幻月阁的十三郡主,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喝下那杯放了鹤顶红的毒酒。离桢,这世上原来还有这般人舍了命的为你呢……” 

月玲珑出了门,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惨然一笑:“离桢,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江十七既然好端端的在这里,你又怎么可能会死?是不是真的要看着我死,你才肯出来?” 

黑暗中幽幽传来一声叹息,月玲珑大惊,回头只见月光下不知何时立着的人影,雪衣乌发,脸上戴着一只狰狞的罗刹面具。 

“江十七?”月玲珑喃喃自语,“你为什么在这里?” 

“别人是死是活真的对你这么重要?”江十七微微叹气,“自己的性命难道不是最宝贵的么?” 

“自己的性命?”月玲珑勉强一笑,“你怎么会知道心里最重要的人没了的那种滋味——多活一天都是痛苦,性命还不是迟早丢弃的东西?”神智逐渐模糊,“你在这里,那离桢在哪里?离桢……” 

气息渐若,身子软软的滑下去,眼看快撑不下去。 

江十七轻轻抱起她:“离桢在哪里有什么重要?这个世界上,若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还要别人的心来做什么呢?”一声长叹,“自己都当自己死了的人,为什么旁人却不肯放手?” 

所以终究不懂,人类那强烈到可怕的执着之心究竟是从何而来…… 

8 

翌日清晨,还是像往常一般青天白云,万物吐春。 

皇家祭天的队伍依旧浩浩荡荡,没有人会想起那个受了皇上一夜雨露之恩的月玲珑怎么突然之间凭空消失。 

或许是皇上派人送她回了宫,或许是她自己去了什么别的地方——一个下贱的娼女,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记挂问询。 

离泰山已经不远,轩辕御行脸上有明显的疲倦。再走过这条山路,就会有大理寺的官员前来迎接了吧。 

一个转弯,前方果然有人静侯。轩辕御行眯着眼睛看看——奇怪,怎么会是谓央?这个时候他不乖乖的留在宫中等他回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谓央下了马,跪在了路边,声音颤抖:“陛下,宫里出大乱子了,苏定侯杀了太子殿下,挟持了皇后,起兵造反了!” 

轩辕御行震惊之极,身后的一干官员如风中落叶般颤成一团,显然是不敢相信。 

一步跨下马车,轩辕御行脸色铁青:“苏定侯谋反篡位?怎么可能?你又是怎生逃到这里来的?” 

谓央低声泣道:“我当时正在万福寺为皇上祈福,多亏方丈在外面与叛军周旋拖延时间,又有六王爷拼死护送,才让谓央在大难中得以逃生。”言罢泣不成声,“可怜六王爷他……” 

轩辕御行大骇,上前抓住谓央:“六弟他怎么了?” 

谓央大哭:“六王爷他……” 

猛然间双手往前一送,声音骤然间变得冰冷阴森,用只有他和轩辕御行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六王爷他自然是安心的等着继承陛下您留下来的宝座了。” 

轩辕御行只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咬牙吼道:“你……”谓央已经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陛下,六王爷只是受了重伤,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今局势已被六王爷控制住,陛下不可……陛下!” 

只见轩辕御行面色苍白的缓缓倒下,随行官员大惊,纷纷冲上前来。太医发着抖抓起轩辕御行的手腕探脉搏,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皇上心率大乱,想是打击太大……” 

站在队伍末尾的无双轻声冷笑:“演得真像,这个谓央!” 

谓央已经失声痛哭起来:“陛下,陛下!” 

一群官员茫然互视,不明白好端端的泰山祭天怎么会变成这样。后面突然传来喧然震天的马蹄声,一个人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冲上来:“皇兄,皇兄……” 

有大臣巍巍颤颤的叫:“六王爷……” 

轩辕御弛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皇兄在哪里?快快回宫主持大局,叛军已经被臣弟击退了……” 

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轩辕御行,大惊:“皇兄,你怎么了?” 

谓央哭得声音嘶哑:“皇上一时之间气息不顺,昏厥过去,怕是不好了!” 

轩辕御驰大叫一声:“皇兄!”两眼一翻,身子往后便倒。 

无双眨了眨眼,眼睛里冒出崇拜的目光:“这个人真厉害,演得更像!”说完还捅了捅站在身边的江十七——对方却毫无反应。 

“你说什么?”魏不拘神情呆滞的看过来,他以为无双在和他说话,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无双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那边已经谓央挣扎着站起来,大吼:“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皇上和六王爷扶到马车里面去,即刻回宫?!” 

一群呆若木鸡的官员这才醒过神来,几个羽林侍卫慌忙跑过来扶起轩辕御行和轩辕御驰,小心翼翼的放到马车上。谓央跳上马,叫了一声:“起驾!”,拨转马头,带着大队惊慌失措的人马,踏上了回京之路。 

京中乱党已经被彻底平息。这场暴乱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轩辕御行醒过来后,却已经神智尽失,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形同废人。轩辕御驰和谓央衣不解带的服侍在他身边,成群的太医被召进宫中,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却是如水泼石上,皇上仍是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轩辕御驰暴怒中要杀掉办事不力的太医,却被谓央红肿着眼睛拦下:“皇上遭此大劫,想来也是当年杀戮太多,如今王爷还要再添皇上的孽债么?”转眼看着一天到晚只会流泪痛哭的皇后,柔声劝道:“娘娘,事到如今,哭也无益。不如大赦天下,让天师府的江大人替皇上做一场法事,或许能感动神灵,免了皇上这场灾劫,也未可知。” 

皇后本来对谓央一向是恨之入骨的,可是突然之间连遭巨变,先是爱子丧身,然后皇上又变成这个样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无依无靠,谓央现在护驾有功,又有六王爷在身后撑腰,他肯不计前嫌的保住她在后宫的地位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哽咽着答道:“一切全凭谓央公子和六王爷做主。” 

吩咐宫娥送皇后回了寝宫,谓央和轩辕御驰照旧留下来“照顾”皇上。将太监宫女尽数打发出去后,谓央伸了个懒腰,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悲伤的痕迹。身子扑到轩辕御驰怀里,撒着娇说:“今日真是累死了,那群鬼太医真是吵得人不得安宁!” 

轩辕御驰脸色却是不好:“你不是说至多让皇兄武功尽失吗?怎么会让他变成着个样子?” 

谓央“哧”的一笑:“你以为只让他武功尽失,他就会放过你我?轩辕御行是什么人?我们这么算计他,还能有活命?” 

轩辕御驰一把推开他:“他是我皇兄,自幼最疼的就是我。我……我如今却这么对他……”声音已经颤抖起来,显然是悔恨不已。 

谓央忙抱住他,声音软软的说:“我还不是为了你?我被他关在这宫里头两年,整日想的都是你,不这样做,你我二人还有相见的机会么?” 

轩辕御驰发狠道:“我可以向皇兄将你讨了来啊,你却逼我下此毒手,你……你……皇兄这些年也待你不薄,你竟然……” 

谓央声音冷洌起来:“向他讨我回去?轩辕御行一向最恨别人染指他的东西,我只怕你有胆量开口却不见得有命消受。哼,他还念什么兄弟之情?别忘了当初七王爷不过是醉了酒开玩笑向他索要那只赤玉笛,他竟将他流放至儋州!你以为你是他的亲弟弟,他就会饶过你?” 

轩辕御驰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谓央冷冷的说:“你可是后悔了?” 

轩辕御驰点点头,又摇摇头。 

谓央叹了口气,柔声道:“他不是还好好活着?我听你的话留他一条命,你也算对得起他了。如宝,我们总算苦尽甘来,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听到谓央叫出自己儿时的|乳名,轩辕御驰不由微微一颤,竟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闭上眼睛转身回抱住谓央,谓央且惊且喜,不停的叫着:“如宝如宝如宝……”直到一个灼热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如果真的有报应,就请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吧,我这个背叛了兄长的……罪人…… 

神啊,请不要再把我身边最后一个人带走了。七哥,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即使是……一起下地狱…… 

两个用尽力气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人,眼角都缓缓溢出了泪滴,映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色,折射出忧伤的光。 

次日,江十七被召进宫中,替轩辕御行做法事祁福。轩辕御驰作为摄政王坐在大殿上,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哀伤。 

法事要在天师府中进行,江十七摈退了所有人后,关上门,只留下了自己与轩辕御行两个人在房间里。因为知道这是天师府的规矩,轩辕御驰和谓央也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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