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巴黎的盛宴-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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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斯,1904年:
你未收到上一次我寄给你的明信片吗?出于担心,我给你寄这张明信片。对我来说这可不是件小事,因为我身上一共没有两个苏。为了发出这张明信片,我不得不卖掉几本书。我的房子就是你的,这一点就没必要说了……
马克斯,1906年,写于他的故乡坎佩尔:
亲爱的朋友,我于明天(4月16日)晚上8点出发,后天早上9点咱俩就可以在咱们的家见面了。咱们能够重逢,我能够再见到你,我亲爱的朋友,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
[摘自1994年举行的国家博物馆会议期间的文章《马克斯•;雅各布与毕加索》]
我们可以引述无数他们之间的来往书信,得出的结论是相同的:毕加索总在工作,而马克斯总在等待。
朋友们都知道他还有一个表达感情的“窍门”,从他的书信的签字中更能看出他对收信人所抱有的感情:当雅各布这个名字(Jacob)中的第一个字母拉得很长、落得很低,意味着他深深地爱着对方;当这个辅音字母缩短,说明尽管信中有大量的使人认为对他的友谊最纯洁的甜言蜜语,但他其实并不爱对方。在给毕加索信中签字的第一个字母“J”如同伸出的舌头,总是拉得很长。
1927年,在毕加索长期的沉默期间,在写给让•;科克托Jean Cocteau(1889—1963),法国现代派作家、诗人、电影工作者。的信中,马克斯•;雅各布发怒了,他写道:
我对他非常生气!啊!不!……不!……不!他害怕吗?可他害怕什么呢?害怕我要求他邀请我吃午饭?害怕我向他要三个法郎吗?……他是在逼迫我中断我们在拉维尼昂街建立起来的亲密无间的关系吗?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这种关系就已经死了,早已不存在了……
[摘自1994年举行的国家博物馆会议期间的文章《马克斯•;雅各布与毕加索》]
再晚些时候,保尔•;莱奥托Paul Béautaud(1872—1956),法国作家、回忆录作者和戏剧批评家。证实说:
只有在自己绝对身无分文、一贫如洗的时刻,马克斯才去见毕加索。在毕加索到巴黎之初,马克斯帮过他很大的忙。他当时在一家新产品商店当店员,薪水很低。这是专门为了解决毕加索吃饭、绘画所需而想出的新招。马克斯好像是一位从来不知道向他人索取的人。毕加索对他说:“喂,马克斯,怎么样?还好吗?”马克斯回答说:“哎!不行。你是知道的,一无所有,绝对的一无所有。”毕加索说:“好了,好了,马克斯,人们都知道你有钱。”在此时,马克斯•;雅各布仍然与通常一样,微妙地回答道:“是的,毕加索,我知道,为了你,我必须有钱。”
[摘自保尔•;莱奥托1961年发表在法国报纸《文学报》上的文章]
马克斯•;雅各布临终前对他最老的朋友、兄弟、同伴毕加索保留的最后印象,是1937年1月1日在卢瓦尔河边圣伯努瓦的一顿饭。好像这是在诗人遭到不幸之后,画家亲自到诗人藏身地惟一的一次探望。他在其儿子保罗和多拉•;马尔的陪同下,乘车于天快黑时到达圣伯努瓦。他们在一起共进晚餐。在就餐期间,马克斯使用他的通灵手艺玩意念悬浮把戏,毕加索一直在嘲笑他。在整个晚餐期间,毕加索一直口气生硬、居高临下,一直以救世主的身份自居。临走时,毕加索向马克斯建议将他一起带回巴黎,诗人惊呼道:“啊!不行!”
马克斯•;雅各布眼巴巴地看着他刻骨铭心地爱着的人在汽车发动机的轰响中,头也不回地向首都巴黎去了,远离他朝北方去了。
七年之后,当轮到他朝北去时(那是因他孩童时期信仰过犹太教而被押往德朗西的集中营),马克斯想起在圣伯努瓦的晚餐期间,他与毕加索的一段对话。
诗人问画家:
“你为何1月1日来看我?”
“因为1月1日是家庭团聚的日子。”
“你搞错了,1月1日其实是万灵节(相当于中国的清明节——鬼节)。”马克斯反驳说。
I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一)第17节 令人敬爱的纪尧姆(1)
这真美妙!真有趣味!真令人佩服!
莫尼,你是一个真正的超天才诗人。
快来我的卧车里拥抱我吧,
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
一种能够包罗所有绘画流派的艺术即将在蒙马特尔山顶上诞生,毕加索、马克斯•;雅各布和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是这一正在形成的新生艺术的首批勇士。
马克斯•;雅各布于1904年结识了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一天,毕加索在一个名叫奥斯丹佛克斯的酒吧认识了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第二天,他带领马克斯•;雅各布也到圣拉扎尔附近的这个酒吧会见了这位诗人。奥斯丹佛克斯是一个马车夫及等候火车的人们歇脚的地方。阿波利奈尔住在母亲在巴黎远郊维伊奈的家,因而,他每天都要来此等火车。
首次见到阿波利奈尔,马克斯立即就为他的英俊倾倒。他一眼就看出此人无疑将与他争夺在毕加索心目中的最高地位。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是一位天生英俊的青年:身穿英国外套,坎肩上还斜挂着一条手表链,梨形脑袋,长脸庞,尖尖下巴,活像月球上的皮埃罗Pierrot,古代意大利哑剧中的人物,身着白装,面抹白粉。下凡。马克斯的这一番描绘,同毕加索于1908年为他的第二位诗人朋友作的画像如出一辙。
马克斯•;雅各布对阿波利奈尔的看法与所有以后接触到他的画家、作家、诗人、艺术品商、出版商、无数的朋友,甚至某些敌人,完全相同。
马克斯看见他时,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正坐在一张桌边,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烟斗。他一边向毕加索和马克斯•;雅各布伸出一只白生生、软绵绵的手,一边同邻桌的商人们继续聊着天。
他博学多才,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无所不知。他对周围的人们一会儿论述爱情文学,一会儿谈论贝特罗纳Pétrone,生卒年不详,拉丁文作家、诗人。、尼禄Néron(37—68),54—68年在位的罗马皇帝。、罗马皇帝贝迪那克斯、美国冒险家布法罗•;比尔、法国诗人保尔•;福尔;他从衣袋中掏出一本、两本、三本书,好像他的衣服皱褶间藏着无数各种各样的作品:散文、诗歌、哲学及各种学科的珍贵作品。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不停地掏出书,递出去、收回来,对在场的人们大声地朗读着、讲解着,忙得不可开交;他兴奋地微笑着即席作出一首四行诗,谈论世界上的随便一座城市,小声地哼哼一些歌曲,生动地描绘一个情景或一道菜的味道,要一杯啤酒品尝;接着从抽屉似的衣袋中摸出一本《白色杂志》,要求大家认真思考一下其中提出的问题。
他突然站起身,大声宣布:
“走!咱们散步去!”
接着,他带领着一大批离奇古怪的文人和艺术家,口中哼着小曲到巴黎市闲逛。他们时而停下脚步记录点儿什么,时而突然提议找一辆车一起去圣居居法公园。
此人好奇心甚强,永不满足。他对一切新的、出乎意料的、奇特的东西都感兴趣。有时他在一些正在砌墙的泥瓦工身边停住脚步,长时间地仔细欣赏他们的手艺,然后十分认真地小声嘀咕道:“泥瓦工确实是一项真正的职业,与作诗不同……”
他的文化知识出奇的丰富,会五种语言,阅读十分广泛,对尼克•;卡特、方托马斯以及美国冒险家布法罗•;比尔情有独钟,从不遗漏任何一期有关的杂志,常常是边走路边如饥似渴地阅读。
他高兴地说:“阅读是一件收益最大,并且富有诗意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把他的连载小说赠送给朋友。很快,他的崇拜者就把位于克里西大街的蒙马特尔图书馆挤得水泄不通。人们一整天一整天地在那里阅读。每天晚上,人们都要在一起评论小说中人物的冒险活动。马克斯•;雅各布甚至考虑过创立一个“方托马斯朋友联合会”。稍晚些时候,在文学艺术界出现了超现实主义流派。创立这个流派的人们的写作速度之快近乎自动化,他们不正是在有意无意地创作着超现实主义的散文诗吗?而桑德拉斯发展到用他作品中主人公的名字作一首诗的题目。更有甚者,有人后来创作出《莫拉瓦季纳》作为《方托马斯》的续集。除了冒险活动中的魔鬼与狂暴之外,这两部作品无任何相似之处,一部完全出于作者的想像,另一部完全是根据出版社预先拟定的提纲写作的预定作品。皮埃尔•;苏维斯特(天才的字形研究者、旧汽车业余爱好者)和他的黑人朋友马塞尔•;阿兰(《载重汽车》杂志的记者,《1001种汽车保养手册》的作者)接受了这一项写作任务。
阿波利奈尔向他的朋友们讲解在文学创作中如何应用《方托马斯》的写作方法。而上述两位作者都为法耶德出版社写作:他们俩每个月必须交出大约400页的一本书。出版商的要求十分简单:必须比加斯东•;勒鲁Gaston Leroux(1797—1871),法国作家兼记者,主要写作侦探小说。写得好。
苏维斯特和阿兰发明了一种拼凑法。他们在三天之内按照已经制订好的大纲编撰一个故事:首先制订大纲,然后两人抽签决定各自写哪几章,万一某些章节写砸,可以用别的章节替换。接着,二人便关起门来,各自在自己的房间开始了闭门造车。他们或者对着录音机口述,或者对着打字机直接往蜡纸上打。结果呢,从文体的角度来说,一小时之内,编造出从语法上颠三倒四的一百多个句子。
在承认作品的文体毫不考究、“过于随便”的同时,阿波利奈尔十分欣赏作品毫无约束的想像力,再说作品的出版恰好配合了庆祝《方托马斯》诞生的广告宣传运动。
I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一)第18节 令人敬爱的纪尧姆(2)
阿波利奈尔的文学作品中也不乏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他不仅写诗、词、散文、记叙文、爱情小说、评论文,也喜爱书法。鉴于当时的社会思想潮流,由于害怕招惹事端,他把其最优秀的作品(毕加索认为是他从未读过的最美的作品)《11000鞭》,包上假封面,藏在书柜最高处。
结识马克斯•;雅各布和毕加索几个月之后,阿波利奈尔担任了一份神秘的体育杂志的负责人。画家毕加索还为该杂志画了三幅诗人的素描画像:裸体、肌肉发达得如同举重运动员、小脑袋上一双看到一名田径运动员的强健体魄时惊呆的眼睛。后来他成为出版商,承接了两套书的出版任务,一套名叫《爱情师傅》,另一套叫《收藏家的小匣子》。他在这两套书中发表了阿里丹Arétin(1492—1556),意大利作家、剧作家、讽刺诗人。和萨德Sade(1740—1814),法国作家。侯爵的全部著作,为这些著作摆脱禁闭作出了贡献。
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十分讨人喜欢,因而他的心情经常十分舒畅。在巴黎的晚会上,身穿燕尾服的纪尧姆•;阿波利奈尔走到夫人太太们面前,必恭必敬地向她们致意,亲吻她们那洁白细嫩的小手。在这种场合和在别处一样,他也拿出学者的姿态发表长篇大论,像孩子一般发出平庸的傻笑,以最不雅观的小丑似的滑稽动作向上流社会人士表示最美好的敬意。有一天,他竟然在同伴们惊异的目光下,爱上了一个犹太男子,并且双双进了玫瑰街的一家妓院,还厚颜无耻地问妓院的女监管,她的妓院是否执行宗教的有关规矩。
他买《时代》周刊,向卖报的商贩说他患有慢性肠绞痛,如果《时代》周刊能够刊登一些有关这种病的研究文章的话,也许对治好这种顽症有益。
他时而也搞些恶作剧。在从路边糕点铺的柜台前经过时,将脚抬起放在摆放在外边的糕点摊上,放个臭气熏天的屁,走了。
在他文静老实的时候,还为弗拉芒克做香水蒲公英芥末梨……
初次与他接触留下的印象与他的上述所作所为截然不同。系领带、穿坎肩、挂表链、爱好舒适享受、银行职员、相信迷信、喜欢算命、谨慎小心,避免从梯子底下经过;住在位于维伊奈的母亲家豪华的房子里,孩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