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脚步-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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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边烙饼边聊天,那气氛像大年三十全家人一起包饺子一样。一会儿,话题转向美国政治,王勇峰问查克:“你认为布什总统怎么样?”
“不太好,但也不太坏。”查克说。
“今年的大选你还投他的票吗?”
“我想我还是会选他的,因为没别的人可选。选布什只会丢掉一只脚,选别人就要两只脚一块丢了。”查克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
王勇峰、李致新大笑起来。
“真希望你两只脚都别丢,否则,我们没法一起登山了。”
查克放声大笑。
查克23岁开始登山,到现在已登过大大小小100座山。
查克说他也许会结婚的,但不会要孩子。他笑着说麦克有件T恤衫上印着这样一句话:“登山很难,但抚养孩子更难。”
麦克老头41岁时才开始登山。那时,他作为心脏外科专家在非洲讲学,假期时,他突发奇想,和妻子一起去攀登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雪山。这座山并不难登,和他以后攀登的许多十分危险的雪山不可同日而语,可他没能登顶。虽然如此,乞力马扎罗雪山的优美、宁静和雄壮的气势使他发现了一个充满魅力、令人激动不已的新天地。回到美国后,他马上到一所登山学校学习,一年之后正式开始了他的登山生涯。
开始几年,他攀登了几座小雪山以积累经验,很快便雄心勃勃地向世界七大洲最高峰进军。他利用假期,每年两次到三次去世界各地登山。这些年来,先后登上了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峰,南极洲最高峰——文森峰,南美洲最高峰——阿空加瓜峰,亚洲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他上到了8100米的高度。
麦克很典型地代表了美国人的热情、勤劳和责任感。在山上,每天早晨5点多,他总是最先起来清理积雪;上山时他背的背包总是最沉的。麦克在美国属于上流社会,事业成功,很有钱,但他仍然非常勤奋,每天从早上7点工作到晚上10点,每周平均做三个大手术。他说,在美国要得到幸福的生活,必须勤奋地工作。
李致新、王勇峰对麦克有种特别的亲近感,这有个特殊原因,麦克的妻子是位华人。
做好小面饼后,他们又把午餐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用黄油煎得焦黄。大家用小面饼夹着午餐肉,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两名美方队员回到他们自己的帐篷看小说去了。经常登山的人都知道在山上会有许多时间无事可干。只能窝在帐篷里消磨时光,所以,很多人都带着小说。
窝在帐篷里的李致新、王勇峰也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儿,他们在带上山的一盘流行歌曲磁带里发现了一首喜欢的歌曲:《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便开始学唱。李致新边听边记歌词,然后一遍一遍地唱,两个人整整唱了一下午。随身听没有喇叭,他们俩一人一个耳机,靠在一起,伸着脖子,大声唱着,歌声冲出帐篷,卷进暴风雪,他们用力地唱着,仿佛在唱给眼前的亲人。“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这是他们那时候最想和亲人说的话。
进山前,李致新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没等孩子满月,他就来到了麦金利,王勇峰的女儿也刚两岁。
暴风雪里,李致新和王勇峰呼呼大睡的时候,
山上已经有6个人遇难了
5月16日,麦金利雪山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大风雪,无法行动。下午风小了点,但还是不能上山,营地上别的队也按兵不动。麦克说:“如果明天的天气和今天下午一样,就一定要上,老这样等着是没法登顶的。”
整个下午,李致新、王勇峰都在做智力游戏消磨时光。李致新出的题是老虎、狮子和熊一起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河,只有一只船,一次只能过两个,孩子不能离开自己的妈,否则会被吃掉,问怎么才能过去?
李致新脑子里装满了这样的问题,数理化在他的头脑中都是游戏化生存,他总会拿那些游戏娱乐大家,回答不上来,他会很得意地说:上学时你肯定不是好学生,这多简单呀。
他也总能找出游戏娱乐自己。在西藏攀登穷母冈日峰的时候,他和王勇峰的休息方式就是带着队员往耗子洞里灌水,极其复杂地灌水,甚至要和都江堰试比高低的那种“工程”。
刚开始进山的时候,他还在罐头箱子里面养野鸟,自己舍不得吃的面包掰成渣都给了那些唧唧喳喳的小鸟,两三天之后,野性的鸟不甘受困,纷纷绝食,李致新慌张了,内疚地把它们赶紧放掉。
平时带小孩出去露营,他能用草钓沙鳖,那是沙地里生存的一种鳖。在河滩的沙地上,找到沙鳖的洞穴,把草根伸进去,一旦鳖咬住了,便慢慢地提起来,赶巧了,能拽出一串沙鳖。一根草可以哄得孩子们乐半天。
总之,他在山里不寂寞,他的快乐在山野中统统都能找到。
而王勇峰不同,整理装备,安排登山计划的时候是他全部的幸福和快乐,登山在他的眼里更像战场,他像个将军,静静地观察,周密地思考,直到每个细节尽掌握在手中,在山里,他最兴奋的事情是看着行动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的推进,那么严密而且顺利。他也愿意有变化,迅速地化解那些意外会让他微笑起来。
大学一年级时有一件事深深印刻在他记忆中。那年开学前,和中学同学搭伴去武汉报到,在火车上,列车员中途查票,同学们各自找票的时候,他的一个男同学突然慌张地叫了起来,火车票找不到了。那是一个曾经让他佩服的同学,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王勇峰觉得自己一辈子也追赶不上的一个同学。可就是这个让他崇拜的同学当时那苍白的脸、惊慌失措的神情却让王勇峰那么的失望,一个人,怎么能连这点最基本的沉着和冷静都不具备呢?这个时候,他好像忽然明白,功课好并不意味做人成功。
在以后的生活中,他渐渐总结出来,一个成熟的人至少要具备三样东西:沉着、勇敢、热情。而登山,让他拥有了这三样财富。
每个人都有自己获取能量的途径,王勇峰的能量宝库在雪山里,你看生活中的他沉闷了,没有笑容了,那是他就该要去取自己的能量了,像大力水手一定要吃菠菜一样,王勇峰必须要亲近雪山。
王勇峰绞尽脑汁琢磨了一下午,不得要领。他也实在没有心思猜这个谜,带上山的食品并不多,如果再拖延时日,就可能因“能源”问题不战自退了。
晚饭时,大家都说明天一定要赶到3号营地,不能再等。他们觉得这一天特别长,整天在帐篷里窝着,像坐牢一样。这天最难受的是王勇峰。他上午就想大便,但外面的飞雪如枪林弹雨,他不愿出去,只好强忍着。他在帐篷里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惶惶不可终日。一整天,他都在憋着大便的痛苦和大风雪的可怕之间权衡利弊,最后终于选择了前者。他整整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
晚上躺在睡袋里,每个人都在暗自祈祷,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5月17日是山上有六人遇难的那一天,在2号营地的王勇峰早晨醒来感到帐篷里很暖和,马上高兴了,今天可能是好天气。可一出帐篷他就灰了心,阴天,风依然很大,帐篷里之所暖和,是因为积雪几乎把帐篷覆盖了。
中美队员商量后,决定不能再等,今天一定要上3号营地。
一路上狂风怒号,大风将王勇峰吹了两个跟头,直要把人往下推。他们走得非常费劲,力气都花在和狂风较劲上了。当猛烈的阵风吹来,根本没法迈步,一抬腿就会被吹倒。这时,大家只能把冰镐插在雪中,人伏在上面和狂风对抗着,像两头发怒的牛顶在一起,相持不下,各自都耗尽了力气。
人往上走时不会觉得太冷,还会出一身透汗,但一停下来,马上会感到严寒刺骨。有时一阵风要吹几分钟,大家弯腰伏在冰镐上死抗着,不一会儿就会筛糠般簌簌直抖,接着,全身有种发硬的感觉,意识到快要冻僵了。这时没别的办法,只能僵持着,等阵风减弱。
天冷,大家不愿停下来吃东西。走了一多半路,王勇峰又饿又累,阵风吹来他弯腰伏在冰镐上时,听到肚里咕噜咕噜地叫。好在2号营地到3号营地的路不长,李致新、王勇峰走得快,只用三个小时就到了。
3号营地人多,每个雪坑都有人住着。要是自己挖雪坑的话那太费劲了,两个人正在犯愁,恰好有个英国队要下撤,腾出两个雪坑。这个英国队上山很早,被风雪困了许多天,食品燃料告罄,只好下撤,一个个灰头土脸懊丧得不行。
这晚李致新、王勇峰9点多就睡了,一点不知道上面已有六人遇难。
1992年·麦金利·危险的脚步1992年 麦金利·危险的脚步(5)
主峰深情地注视着你,所有的艰难和危险都变得无所畏惧
第二天天气好了点儿,但风仍把浮雪吹得上下翻飞,能见度只有30来米。3号营地的人都耐不住性子,从上午9点钟开始,纷纷出发前往4号营地。中美联合登山队是最后出发的,走在最后。
越往上走能见度越低,李致新、王勇峰看不见路两边的地形,真以为两边都是悬崖,战战兢兢一丝不苟地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走。以后能见度高了,才看清路两边都是陡直的山壁,两个人都笑了。停下来休息时,李致新说:“今天这么多人上4号营地,雪坑肯定都被他们占了,我们就自己挖吧。”
“那咱们得快走,超过他们。”王勇峰着急了。
两个人甩开大步往前赶,一个队一个队地超。走了一大半路程,在一个贴着山壁的拐弯处,他俩超过了所有的人。
拐过这个弯儿,两个人惊奇地发现他们从浓云中浮了上来。这里是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上面晴天白日一丝风没有,下面是一片翻卷的云海。他俩惊讶极了,停下来不再往前走。全身心沉浸在这一奇特的景观中,庆幸终于苦尽甘来。
正在这时,他们发现前面很远的地方还有三个人慢慢往上走,已经离4号营地不远了。他俩刚才赶超别人超得性起,现在还没收住,背起背包就往前赶,最后终于超过那三个人最早到达4号营地。
4号营地是个大平台,非常开阔,大约住着200多人。这些天风雪太大,上来的人都被困在这里等待天气好转。营地上帐篷一个挨一个,如拥挤的村庄。
李致新、王勇峰只顾东张西望地找雪坑,找到雪坑把东西放好后,李致新这才抬起了头,他马上大喊了一声:“主峰!”
王勇峰抬头一看,也不禁叫了起来:“真他妈棒!”
巨大的麦金利雪山主峰陡直地矗立在眼前,气势磅礴,占据了整个视野。你感到它和你贴得那么近,仿佛伸手可及。它的面容是那么清晰,闪着蓝光的冰壁、赤裸的岩石、洁白的雪坡和每一道沟坎都看得清清楚楚。看着主峰,李致新、王勇峰像看到久别的亲人,心中充满终于相逢的激动和只有亲人才能给予的亲切和温暖,久久不能平静。自从离开大本营后,他们每天在茫茫风雪中攀登,一直没看到过主峰,如今突然看到了主峰,如同孤独无助的夜行者走过漫漫长夜,终于看到了曙光。
从4号营地往左走是传统路线,绕一个大圈,沿西北山脊登顶;往右走从主峰的脚下起步是一条直线,直插顶峰,这就是中美联合登山队要走的西壁路线。这条路比传统路线短多了,但难度也大得多,几乎是直上直下,看上去令人晕眩。可是,主峰就在你的面前深情地凝视着你,这是难以抗拒的召唤和鼓励,使人陡增一种异乎寻常的信心和勇气,对所有的艰难和危险都无所畏惧。
他们在4号营地等了一个小时,美方队员还没上来,便决定不等了,先下去。他俩往下走了几百米,看到三名美方队员正一步一步非常艰难地往上挪,都已疲惫不堪。
王勇峰看到他们累成这样,对麦克说:“你们先下去吧, 东西由我和李致新背上去。”麦克说:“你们俩背查克和马克的包,让他俩先下去,我和你们一起上。”
马克不同意,说想上去看一眼4号营地。
这时已是下午6点多了,麦克怕马克体力消耗太大,当天回不了3号营地,坚持让他和查克先回去。马克没办法,只好同意。
王勇峰提了一下三名美方队员的背包,发现麦克背的东西最多,有30多公斤。麦克年纪最大,可总是累活抢着干,每次背的东西都是最沉的。王勇峰把麦克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
上到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