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站在屋顶上-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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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有两头的牵挂,但是真正难以割舍的却是在都市里安详生活的完美和高贵。
她把闹闹送到车站,抚摸着她的脑袋,第一次和女儿彻心长谈:“感谢你,感谢你身上带着我的气息。感谢你陪伴在父亲的身旁……”“还要感谢的,是我的离开。”闹闹眼睛别向一边,说出这句话,有些哽咽。
妈妈送给闹闹唯一的礼物竟然只是一只眷在笼里的鸟儿。
她迟疑不决,最终仍旧接受了。
“闹闹,我会尽快给你办好上海户口,考大学,会方便很多……”这个经历过时代磨难的女人面对相隔若几世的女儿,终究无法有贴心的交流,她还是没有邀请女儿到上海来读大学。
“妈妈,这会是你留给我的唯一恩惠。我理解你,所以我不麻烦你并且接受你所有补偿式的付出。至少有一点,妈妈,你没让我失望:你不想留我在这里,但是你不虚伪。”闹闹探头向窗外的母亲丢下的最后一句话,火车启动,话语遗落在风中。
这只沿季节的河谷低飞的鸟,将深厚的祝福串成风铃。有人一牵就响起。九百九十九只迷失的鸟沿脚印啄走失落,这只从南国的葡萄架下非出的鸟一生选择缘分,一生选择错过。这只翅膀沉重的鸟把天空当作方向从年轻的情节中激动,这只沿往事的领地在祷告中高举着忧郁轻轻飞过心网织成碾痕的鸟。
闹闹开始安静地准备高考。她已经明白最终自己会背弃理想,但是却无法预知是对父亲,对母亲,还是自己。
当风吹过书页的时候,她抬眼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飞进屋内。
是那只母亲送的黄郦,玩命地撞击着雪白的墙壁,高低起落着,最后筋疲力尽落在闹闹的书桌上。
一周不见,鸟儿已经失去了骄傲的神气。她的眼睛流露着哀求,脑袋和尾巴都耷拉下来,没有生机。
闹闹从窗底拉出鸟笼,打开笼门。
鸟儿自觉地飞了进去,张开小嘴,发出悲悯的哀鸣。
“你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的归属。好在你还认得回归的路,而我已经迷失在遥远历史遗留的轨迹之中,无法脱身。最终,我还是会离开这里。去未知的地方……你呢?鸟儿?”闹闹叹口气,把鸟食撒进笼内,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
她不明白,这只鸟是不是还会飞起。
那么,自己呢?
第一部分:只有唯一彩虹站在屋顶上(1)
和电脑对面坐着,感受沉寂于时间的沉闷。
周末,院子里的小孩子又聚集在一起,扯着嗓子奔走,喧闹。
我住在顶楼,所有的房间都有着向阳的大窗子,随时都可以捕捉到孩子们拼命迸发出的每一个字眼。这些吵嚷可以将我带入久违的回忆,并且沉浸其中;更多时候是打断我的思维,紧皱着眉头。
只能是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不能去责备这些未泯的孩子,他们在我曾经奔跑过的水泥地上重复着同样的步伐。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叫嚷证明自己的存在。即使只是墙隅角落里的一堆沙土或者石子,孩子们都能够找到玩乐的趣味,乐此不疲地爬上爬下,最后在大人们接连不断的责骂声中带着一身污垢回家。
这一切对于孩子们,都只是内心强烈的征服欲望的趋势。那种彻底的表现和发泄劲头,是大人们无法理解的。
然而某一天,这些孩子们在院子里大汗淋淋的奔跑时撞在了我的怀里,他们扬起明媚的笑容,挠着头俏皮地说:小阿姨好。继而又投身于他的游戏之中。
我呆立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理解他们的游戏,理解他们心中那方我曾经亲自努力去征服的领土。
我乐于把生命比喻成微观世界里的化学反应,人、事、物三者间不断发生着无数华美强大的撞击,这一切犹如潋滟的波涛一样周而复始却又不断变更。
其中,一些事物,是需要我们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铭记。另一些,即使慢慢地慢慢地松开双手,放逐风中,也不会觉得遗憾。
对于我来说,这方大院,我出生、成长的地方,留下我所有的足迹,验证了我的欢乐和苦楚的神圣土地,则是我会竭尽全力记住的。一切。
这是一座干燥并且终年飞扬着沙尘的北方小城,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有着曾经繁华的痕迹和残留的见证,有环绕着流动的河流以及分明的四季。可是城市里苍白的天空下却笼罩着空洞的挣扎痕迹。这种被历史的碾轮逐渐消磨着的潦倒气息较之时代变迁只是一种微妙的变化,之于整个城市,却被陷入寂静而微弱的梦魇氛围之中。
行走在城市中心的一条最热闹大街上,我想这座城市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些随处可见随风漂落的尘埃,不需要也不值得我去探测和思索。我会很快离开这里,即使仍旧带着小城里尘土的味道。
当大院的雕花铁栏门隐约闪现在熙攘的人群中时,我开始绽开笑靥。仿佛捕鱼者在一人洞中寻觅到通向桃花源的光亮出口一般。
院中是一番别样的天地,藏匿在闹市区的大院里洋溢着和这座城市完全不同的基调。那些进出的老人,拄着坚实的木头打削成的拐仗,努力直起身杆,透露出的骄傲,饱含着生命中所经历的玄深清高和透析一切的释怀。
我一直坚持称呼她“县委院”。
即使很多年前,当城市的地域不断扩大,曾经的县委已经消逝、被替换的过程中她也被更名,我和其他许多并不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们仍旧固执地拒绝那个充满钢筋混凝土味道的名字,沿袭下来这个称呼,亲切的从唇齿间飘荡出这三个字,带动着空气的微微颤动,倾注有浓厚的乡土气息,掺杂着一丝对往昔淳朴的眷恋。
第一部分:只有唯一彩虹站在屋顶上(2)
80年代后期,在我出生的时候,院子里还都是低矮的平方,错落地排列着,虽但零乱但是仍旧笔直地排列成行,新瓦片和旧瓦片比临着,红砖和青砖慢慢被同一片青苔所覆盖。和平坦的水泥地接壤的或许是一袭松软的土壤,几处野草野花随意点缀其上,也可能是失修的青石板,走上去伴着叮当的回响,雨天还会扬起几滴泥土,溅在衣裤上。
从记事起,家里的三间平房就在不断翻修,不同的格局不同的布置留下星点久违的回忆。
我的一张乳白色单人床从父母的房间迁到客厅,最后终于有了宽阔的归属。父亲在小院落里辟出一块地方给我建了个小屋,侵占了一棵不断蔓延着长势很好的葡萄树的领土和领空,自那年后,它就再也没有结过果子。想来,植物也是有感情的。那株葡萄树恼怒我抢了她的空间便堵气不再产葡萄给我吃,最后或许也失去了结实的能力,藤蔓变得干枯发黄,大约是死了,可是仍旧趴在她的藤架上,不再有人和她争抢空间。
我的小屋建好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为房子动过干戈。房间里虽都是父母用下的老家具,却也样样齐备。那些笨重的家具比起现在的摆设少了几分优雅的身姿,却多了很多厚重和沧桑。父母经常会由一处家具提起一段历史,在我的孩提时代那是最有趣的故事,相隔几世般的回惝。
地面好像是铺了地板的,可是仍旧会穿着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平房里的生活不会有太多顾虑,一些田野里才会有的小生灵也会环绕着安置各自生活的空间,不时发出刺耳的鸣叫。这些不规则的生活和着每日的泥土气息成了我向往楼房的理由,可是现在被装在这规则的楼房空间之后,回想起那些零碎的片段,才发现被推土机碾过的砖瓦碎片下埋藏的回忆已成为一种不可企及的幸运。
院子是在我11岁那年冬天要被开发的,再离我的12岁生日还有两个月时,在那场多年再难见到的大雪里,铺天盖地飞扬的雪花飘落在父亲的肩头。我倚在门榄旁,看着一件件古老沉重的家具从老屋里搬出,运走。
父亲说,我们只是暂时的离开。等到一年之后,这里就会有整洁干净的楼房,处处是坚实的水泥路,院子里会洗满统一的色泽,会是我喜欢的生活模式。
我点头应着,却在心里萌发出一种不舍。幼年的伙伴们随着那次短暂的搬迁分别而变得生疏,撒满童年记忆的老屋将被蛮横地推倒在扬起白烟的瓦砾氤氲之中,房间里寄居着的生灵会因此失去藏身之处,小厅院里所有的树木花草都会就次泯灭,包括那株赌气不再结实的葡萄树。
于是,搬家之后我独自揣着钥匙重新走进这处人去屋空,处处体现着搬迁后的凄凉和亟待开发的急迫。在院门口,我闭上眼睛,迈开步子做着孩提时习惯了的游戏。走到69步,应该是我的幼儿园,走到90步的时候右拐会是一片种着粗壮的小片梧桐树林,在树阴中跃过81步后左拐,58步后便会是我的老屋。
这些精确的量度在那一天的试验中却总也有不同的出入。
我的步子长大了许多,可是我却及时地在老屋旁停下脚步。我的身体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那种从朝夕相处12年的砖瓦中传达出的气息。睁开双眼的瞬间,这种默契带出了润湿的液体,噙绕在眼框内无法释怀。
我用钥匙打开房门,踏过每一间已经狼籍的房屋,怔望着墙壁上斑驳的印记,努力想记下这一切,这即将被侵覆的一切。
最后,我把钥匙埋在了葡萄藤下,心想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大院,这种简单却意味深长的爱恋被投递到虚无的时间跨度中,呈递到多年之后,我才恍然大悟那个葡萄藤下的女孩并不能理解某种环境的内涵。她的心中久久眷恋着的是这间珍藏着她所有童年魔法般回忆的老屋,大院是一种更广阔无垠的寄托。
可是当时她并不明白,她等待着回到开发后的大院,很多次站在繁闹的街区显露出的院门向里张望,企盼着一个新气象的大院迎接她回来。
当我在那所省重点中学里的校徽从初中跨越到高中之后,我搬回了这个大院。我14岁,带着成长的痕迹重新踏入这个和爸爸曾经的描述完全贴合的整齐干净,被称做小区的地方,占据着那处属于回忆角落里的大院空间。
三年的开发宛如拉剧战般冗长,我已经渐渐忘却了三年前无法割舍的依恋,带着一种陌生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大院,和其中匆匆行走的人们。
老人们颤巍巍地行走,岁月已经无法在他们本已雪白的头发上再次侵染任何痕迹。他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功臣,年轻时打拼着不大天下的英雄。于是本身便具有一种天生的高洁气质感染着整个大院。
开发后的小区路面平坦整洁,可是那片梧桐林却了无踪迹。老人们失去了乘凉的荫处,失去了闲聊时陪伴着的沙沙叶舞声,失去了获得斑点被层叠的树叶透析后和煦阳光的权利。我时常会见有老人搬着矮小的凳子坐在墙隅,获取被高楼遮挡住的些许微弱的阳光,眼中流露出悲悯。老人们微弱的身躯在这些时代进步的产物衬托之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谁会想到几十年前他们曾经有着叱咤风云举足轻重的地位;当他们弓着再也直不起的腰杆踽踽前行时,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当年他们处处受人尊重的场面。
老人成了城市里被遗忘的缩影,眼中饱含着难耐的孤寂在灼烈中走近消亡。
第一部分:只有唯一彩虹站在屋顶上(3)
老人老了,弯下的腰椎上顶起的是这些挂着骄傲笑容的孩子们。
出生在这个大院里的孩子有着天生的优越感。出门便是设施齐备有着小资情调的街区,几步便可抵达城市里最好的小学、中学,他们一路顺风地成长,背后是父母撑起的一片依靠的天空。
很难说清院子里终日停着多少辆轿车,威严的式样高贵的品牌在不知不觉中炫耀着攀比着。放学归来,我要像走迷宫一样转着小小的弯道,绕过这些停靠不规则的轿车,偶尔还会因为距离的接近印发刺耳的警报声。
早晨上学,我看着那些孩子背上大大的米奇书包,昂着头走进这些轿车,安然享受着两代人所提供的舒适生活。
莫名之中,我突然庆幸自己不是这大院里典型家庭中的孩子。
父母是踏实的“工作狂”,认真严谨地打拼。家庭不会是富庶也没有权贵,我像个旁观者一样生活在这个朝夕的大院里,因为没有被她侵染,所以才会滋生出迷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