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神秘的萨满世界-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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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猎民来说还欠缺经验,因此猎民担心害怕这种“生态变革”。同自己世代相传的驯鹿经验相比,他们认为政府指派的饲养员根本不懂得驯鹿。
面对猎民的思想抵触,当地政府决定让步。首批猎民搬迁新址7天后,政府同意首批搬下来的驯鹿返回大山。驯鹿重归山林,猎民们喜笑颜开,不顾山上蚊虫叮咬,各家代表挤在山上的帐篷里值班。现在敖乡新址的48个鹿圈,显得空空荡荡。
猎民们既不愿下山,又急于返回山林,真的就只是出于驯鹿生存方面的考虑吗?
鄂温克族完整的部落社会生活早已经衰落,氏族组织和氏族制度遗留下来的传统所剩无几。曾经那么集中表现驯鹿生活的原始宗教——萨满教,随着最后一位老萨满谢世,成了人们的记忆。残留下来的传统资源就是其主要的经济生活方式——驯鹿。
因此驯鹿是鄂温克族传统的集中展现,对这个民族来说,驯鹿就是“命根子”, 而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就建立在他的“根子”上,并由此表现一个群体的自我意识。
驯鹿,在精神层面上,代表着“我们”的意识,使鄂温克人变得荣耀,给他们以活力。
这个祖先留下来的传统,是文化继承的体现,是鄂温克人群体意识的归根处。这是个集体认同的信号,承载了非常重要的社会心理价值,而这一点却没有被当地行政部门充分理解。
这次的生态迁移也揭示了鄂温克猎民在面对巨大的捉摸不定的变化时的一般心态。他们缺少文化上的安全感,用拒绝外部影响来表达自我保护意识。猎民们幻想着与世隔绝的家园能够持续,这种持续通过上山驯鹿的坚守来获得。搬迁意味着生活方式的改变,想到此,猎民们都会热泪盈眶。
猎民对传统的坚持让我感动,可是他们能够坚持多久,我不得不发出疑问。看到自己为鄂温克儿童在敖鲁古雅小学校前的拍照,很难想象这些孩子的未来还在山林?是我们的教育缺少点什么,还是我们的猎民在被动的文化改造下必须学习点什么?
当一个民族文化的核心处于削弱状态时,产生不安全感是极其自然的。我们如果爱护稀少的自然物种,那么也会珍惜少数民族的集体认同和民族文化。在政府的决策中,我们是不是还该加强与少数民族的沟通,倾听他们的意见,从不同的角度和方面关照、解决那些使他们不安的问题。如何有效地保护少数民族的生计安全,推进他们的经济发展,实现他们的文化利益,这是时代赋予给各级政府部门的重大课题。
当今世界的有识之士都把建立一个高度尊重地方传统和文化多样性的全球共同体,当作全球化的理性追求,他们提倡全球共生论(global consociationalism),通过它,那些很不相同的利益多多少少地被系统地结合到一起,以便实现整体的利益。这样的目标不但启迪人们对现代多元主义的理解,也希望人们关注文化差异。这些生动的差异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在展示世界文化多样性和丰富性上拥有平等的地位。对差异的爱护态度同时也是一种博大的人文精神。
第三部分 草原萨满文化拾遗第29节 关于萨满
1995年9月、1996年8月、1997年6月,我连续三年到鄂温克族居住地进行萨满文化考察。虽然这些年鄂温克族萨满文化考察已经积累了一些萨满仪式方面的录象,采集了许多萨满文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鄂温克族的萨满文化处于兴旺、发展时期,相反它们只是文化搜集和抢救的结果。
老人们的回忆常常从述说过去的萨满开始,这些被记忆挖掘出来的人物,作为萨满文化的标志,不管关于他们的故事是否完整,是否属实,都是地方记忆的难得部分。
1995年9月15日我们访问了鄂温克族文化专家哈赫尔老人,时年他69岁。他认为,“萨满”在鄂温克语言里是“什么都知道”。他记得的萨满有:扎兰屯有卜普新萨满,男性,文革前去世。杜海棠,女性,解放初期去世。还有辉河已经去世的萨满博记林凯,伊杰萨满,阿杰萨满(女)。还有去世的萨满乌云花。他记得,乌云花从小生病,疯疯癫癫,给她看病的萨满说,她应该当萨满,于是治过病后,她就向老萨满学习跳神,学习三年以后她举行了奥米南仪式,之后就成了萨满。他说,祖先神灵很多,根据神灵来源分阿娇儒(氏族)萨满和达克森萨满。这几年经常举办仪式的涂明阳是二神,他自己的父亲也是二神。他还证实,现在有个萨满叫莫尔其格,她六十一、二岁,她跳神的情况盟民委已经录相。
1995年9月15日,我们走访了代福祥老人,时年他80岁。他介绍说:我爸爸的姑奶奶叫霍巴太,她二十一、二岁时闹精神病,到处跑,由于医院怎么也治不好,就用萨满来治。治病的萨满说,她得当萨满,否则好不了。但是她丈夫不允许,直到快要死了,没有办法,只好把萨满师傅请来,给她请神,当时请的神灵很多。师傅萨满带着她一起跳神,跳来跳去,她自己的病好了,后来又给人治病跳神。她当时很有名,她的神灵有熊、雷、风等,到处都有人请她跳神。她是1947年73岁时死的。她是德勒库萨满(流浪萨满)。
代福祥老人讲道:“据说阿伦河有一个萨满,每当跳神时,耳朵边就有人告诉他事情。”“听说,奥鲁古雅的纽拉萨满,他的助手往墙边一拉她,她就会自动给你跳神。她的神衣是皮做的,上边有铁器,有公野猪、熊、马、乌鸦、野鸭、天鹅、狗、狼。”“人们说,领狐仙是萨满爱闹矛盾,如果病人先找的萨满没治好病,再找第二个萨满,后来的萨满治好了,这两个萨满就有了矛盾,第一个萨满就要报仇。”
我们在盟民委古籍办采访了卜伶俐先生,他介绍,有个萨满叫奥云华尔,住在鄂温克族自治旗辉索木,1920年生人,杜拉尔哈拉人。红花尔基镇北队有个萨满叫莫尔其格,女,五、六十岁,盲人,她的师傅是她父亲,没正式成为萨满,其父亲就死了。所以还是学徒萨满。他还为我们放映了莫尔其格1992年的跳神录象。从录象上看,她的帽子似唐僧,是在室内跳神。开始时她唱道,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萨满这里请神。她边唱边转悠,后来就昏倒了。大神昏倒后二神唱请萨满神。女萨满把带石头、奶、带壳粮食的水煮开,用鼓敲水,这水就成了圣水,萨满用扫帚点水向人群、向天抛撒。人们扯开领口接水,有病的小孩也被带来,萨满用水触小孩的头、身,往他们身上掸水;萨满还用口含水喷向病人。她一边跳神,一边治病,唱:神给你恩赐,叫你病好,前途广大,有好命运。这个仪式的献牲是绵羊,萨满对着绵羊唱:神把福分赐给你,神灵保佑六畜兴旺。然后往羊身上泼酒、奶,人们给神像、萨满磕头。
卜伶俐介绍,纽拉学萨满好几年,他爸爸带着她,在山上选风水宝地跳神,她跳神不在婆家。在鄂温克族,女姓的神不传婆家,只传娘家,传给兄弟、侄子、侄女。她成正式萨满的仪式是在爸爸坟前举办的,通过跳神把爸爸的神接来。当时有主持萨满,他说,你现在是正式萨满,把你爸的神接过来,才能走正道。萨满师傅称为母萨满,徒弟称为子萨满,两人母子相称。奥米南祭祀,每年举行一次,神帽子加两个杈,纽拉举行四次奥米南仪式,神帽是九叉。纽拉帽子上挂18根布条,代表神的儿女,九男九女。纽拉萨满从学萨满到出徒用了八年时间。他的二神叫马克西木,她的神应该传给她的侄子拉吉米尔,但是不行,看来得传拉吉米尔的儿子。现在还没传。
1997年 6月6日下午,我们采访了涂明阳老人,时年68岁。他记得平果萨满,她是1962年去世的;还记得本地的黄戈萨满,这个萨满很有名气,文革前去世的。
1997年6月26日,我们采访了鄂伦春旗的原文化局副局长何秀芝。她是1934年生人。她说:我姥爷是有名的洪萨满,姥爷去世后,表哥接了他的萨满,表哥于1980年去世。我爷爷也是萨满,能力和名声没有姥爷大,爷爷死后,姑姑接替了他的萨满。姑姑没有当公开治病的萨满,没举行过奥米南仪式,只是个布图萨满。还有一种供治病娘娘神的“那米仁”, “那米仁”专治天花、水痘、麻疹等病,我的妈妈、奶奶,姐姐都是“那米仁”。
何秀芝还说:我小时候看过许多奥米南仪式,有我表哥的、姐姐的和本家其他人的萨满出师活动。我表哥的奥米南仪式请的是代福祥的奶奶,她叫“花萨满”,很有神通,穿一百多斤重的萨满服跳神还那么轻巧。奥米南仪式中讲究要把神灵请全,我表哥跳神时由于忘请了达斡尔人的神,昏倒了,不醒人事。直到花萨满把那些神请来,表哥才清醒过来。表哥跳神时,我姥爷的神灵附体,表哥表现得特别痛苦,浑身是汗,呻吟不止。姥爷是中弹身亡的,表哥表现了姥爷中弹时痛苦的情形。土改以后,我表哥就不跳神了。
第三部分 草原萨满文化拾遗第30节 关于奥米南仪式
“奥米南”在鄂温克族,是新萨满向老萨满讨教、实习,是一种公开的仪式活动,鄂温克人的萨满一生至少要举行四次奥米南节会。每举行一次奥米南仪式,萨满神帽上的鹿角就增加两叉。如敖鲁古雅的纽拉萨满曾举行四次奥米南仪式,其神帽上的鹿角由三叉增至九叉。由于她与一个叫图西莫尔的萨满在争斗中失败,她的鹿角叉由九叉减到六叉。(30)(31)
据哈赫尔介绍,奥米南是很隆重的仪式,几年举办一次,一般在阴历五、六月份草青树绿的时候。奥米南在鄂温克族语言里是“饮血”的意思。在仪式里萨满要饮献祭动物的血,饮进去,吐出来,用以驱鬼。这种仪式或三年或五年,根据要办仪式的萨满需要来定。祭祀一次就管5、6年。仪式过程中,老萨满说,我老了,请神灵让小孩子们都毕业吧。
“奥米南”祭祀时,萨满蒙古包内栽一棵树,门外一棵树,用皮绳连起来,皮绳太紧不好,捆不住人,就会死人,宽绰好,能增加人口。我家办仪式,牵了一头两岁的牛,当时有五、六十个孩子。萨满在仪式上玩鼓,耍花样,用鼓煽小孩,鼓煽过的小孩,病好了,鬼神也不来招扰了。仪式后给每人一个铃铛,缝在后背上,晚上摘下来,放在神龛里,早上妈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铃铛系在后背上。“奥米南”要钻洞,表示吉祥、长寿,对家庭和氏族有好处。
代福祥介绍说,跳奥米南时,把所有的神灵都请来,由师傅和徒弟两个人跳,外面请来的是师傅萨满,每天早、中、晚三次,跳神时,把自己所有的神灵都请来。请来以后,供神。
萨满室内埋上棵树,树干要带叶子的,外头要一棵树,里外的树木之间要拉线,线从房顶上出去。线上有哈达,还有红布条、黄布条、蓝布条,哈达最贵重。(32)(33)(35)还有“偷奥蔑”,拿到红布条的是女儿,拿到绿和蓝布条的是男孩。送哈达要一对一对的送,不能送单个的。人们用酒敬弹神衣、萨满、神树,向它们磕头,萨满向人们表达祝福,祝身体健康,儿女不绝,出门平安,年景丰收。
仪式中的祖先神是阿娇儒·布尔堪。请神时,请来一个跳一个,围着神树跳,嘴里叨咕什么,不清楚。请神先请家里的神,然后再请外来的神,请狐仙神等。鄂温克族的鸟神很多,有布谷鸟,得义(送信的鸟)。
仪式里要宰杀羊供神,萨满喝血,喝完了吐出来。先是请师傅萨满喝,喝的时候像鸟那样喝,喝完把血吹出来,病人就能好。这个以后,把所有部落的人用狍子脖子皮做的绳子套住,二、三十个同一氏族的人都捆上。绳子越长越好,萨满拿鼓转圈打煽,是给人们治病,一年安康。如果绳子太紧,部落就要死人,长了的好,人口增加。
我们这个地区没有钻地洞的,因为撮罗子有神来的路,一般的门朝东,跳神的这个门冲南,神树(托若)冲门。有的地方唱的时候冲北,因为祖先从北边来;我们冲东,因为祖先从东边来。
据陈旗的刀利格(女,71岁)介绍,鄂温克族萨满跳神时昏迷。萨满跳神先叨咕自己的神,然后请看病人家的神,问候神灵,寻找病因。萨满治病给小孩一个铜铃铛挂在后背上,一年以后,把铜铃拿走。这种跳神一年一次,不管有没有病人都得请萨满,给萨满拿走的是奶皮,奶干,这就像家庭年会似的。
据哈赫尔介绍,奥米南第三天祭乌木西。何秀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