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笨-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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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双眼睛一齐看向温湄手的终端:苏伊蘅外套上的一粒装饰性小扣子——这颗扣子不偏不倚,正镶在某个“敏感部位”。
温湄呆呆地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一时也忘了把手放下。
“色!”苏伊蘅拨开她的手,扔过去一个白眼。
“色狼。”廖洁绕着她巡礼一周,口里啧啧有声。
“女色狼。”孔禾大摇其头,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对不起,我不是——”温湄道歉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故意关了灯来吓我?”
面对她的质问,三人毫无愧色。
“就是故意的,怎么着了你?我们还要三堂会审呢!”
“三堂会审?”现在演的是新版包青天还是玉堂春?
“对!嗯哼!”苏伊蘅清了清嗓子,大叫:“升堂!”
“威——武——”另外两人伴奏。
“温氏,你给我从实招来,这几天放学后,你都去了哪里?”
由于所在院系不同,课表不同,时间排不到一块儿,她们几个平常各干各的也不会太在意对方在捣鼓什么。今天心血来潮,想一起去剧社探温湄的班,顺便参观一下排演话剧的场面,谁知道那边的工作人员竟然跟她们说温湄已经请假好几天没出现了。
这下问题就大了。既然不在社团,又不在寝室,没有考试的现在,温湄更加不会勤快地跑去自修,那么,她每天固定的失踪时间都在哪里度过?
原来是问这个,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我去医院啊。”
三人对上眼,各自在别人眼中读出“果然如此”四个字。
“你真的去伺候姓尚的那小子了?”廖洁说起尚冉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对女婿从头挑剔到脚的老泰山。
“什么伺候不伺候的,真难听。”眼下之意就是承认了。
孔禾跳起来,“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他老是欺负你你竟然还送上门去让他使唤?有钱拿是不是?”
温湄听出她的说辞有点问题。“谁说他老欺负我?”
“你们剧社的人都那么说。”苏伊蘅缓缓解释,“他们说尚冉简直就把你当他的贴身丫头使唤,呼来喝去好不嚣张。”
温湄人如其名,还是一径的温吞,只是颇觉有趣地道:“哦,他们都那么说吗?”
廖洁看她那副被人欺负到老,临终前还觉得世界充满爱的死样子就一肚子火。“温湄,你再这样下去我真是要骂你cheap goods了,你怎么老是这么笨啊?无亲无故的你竟然也任他整到底?”索性是自己的同学倒也算了,他们系里上下宝贝她的样子也算是值回票价。现在连那个低两届的小屁孩都敢骑到她头上来,她做人真不是用失败两个字就可以形容。
又是“cheap goods”,廖洁的洋泾浜英语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根治了,改天倒可以问问尚冉贱货两个字到底怎么说。
“你敢给我笑!”廖洁给她气得吐血,“这有什么好笑?枉费我们这么严肃认真想替你讨回公道,你竟然没事人似的笑!”
温湄摆摆手阻止,“他没有欺负我。你们不用去讨什么公道。”她知道廖洁所说的讨回公道就是向她班上的人宣布温湄被欺负了,然后班长就会带领整个系的人马冲到不长眼的路人甲跟前,软硬兼施地整到对方哭爹叫娘,然后再威胁他为某件自己不经意做并且做了就忘了的大不敬之事“买单”。尚冉身边好像也有一群死忠喽,如果两方真的“开战”,不知道效果能不能媲美魔戒三——的一点零头?
孔禾叹气,“温湄,你不能每次都这么好心,现在多的是只会占便宜不懂知恩图报的人,你呀,迟早会吃亏。”
“尚冉不是这种人。”温湄仍是笑,慧黠藏在细细的眼缝里。
三人看她一脸笃定,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疑问。
他们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室友,不会是感染了某种叫做“情流感菌”的病毒吧?
劲爆!姐弟恋耶!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一部分第五章 是谁中了情流感?(2)
“停!停停停!”秦老气呼呼地甩下剧本,冲到正在和人对戏的尚冉面前,“搞什么?你要演的是一个市井无赖,很阴险,但又很愚蠢的那种,绝对不是僵尸,懂吗?不是他妈的僵尸!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会背台词就可以了?告诉你,No!用你的猪脑袋想一想,演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背课文!”
老人家发挥当年演《屈原》时的激情,双手挥舞,声如震雷,疾言厉色。
他能不急吗?再两个星期就要公演了,排了这么久总算渐入佳境,卡壳笑场走错位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少,表演上也算是找到了感觉,形势一片大好之下,坏了一锅汤的就是尚冉这粒老鼠屎!
刚开始时,尚冉记台词速度是最快的,让他还颇欣慰自己法眼无差。谁知道到了后来人家都进步了,他却还在原地踏步,端着一张死人脸就上场,背完台词立刻准备走人,只要一有他的戏就注定NG二十次以上,让对手的情绪统统down到谷底不说,所有人都得陪着干耗。还好除了一场没台词的情节以外,和他对戏的都是男演员,相对比较“耐操”,如果换做那个女生被他拖累到这种程度,恐怕早就火冒三丈拍案而去了。想到这里,秦老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如果不是憋着一口气不愿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尚冉早就被踢出剧组了——他还知道这臭小子心里巴不得这样!
整个场中没有被怒气影响到的恐怕就是尚冉本人。他只是局外人似的瞅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别处。
秦老被他气翻,“你!你!给我死到一边去好好想一想!下一组上!”
尚冉仍然没什么表情,默默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出神。
不久后一个身影靠近,然后挨着他坐下。
尚冉心中似乎根本就没有好奇两字,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一个点发呆。
那次以后,在社团中虽然还是经常见面,但是他再也没做出把温湄栓在身边的举动,不小心对上眼也是立刻别过头去,并且勒令自己脸上出现类似于厌恶、轻蔑的神气。
然后她又回到了被当做“公共奴隶”的地位,开始别人还不怎么找她“帮忙”,但是自从某一次开口他却没有干涉之后,后续事件自然而然接踵而来。
旁边的人沉默良久,终于坐不住了。“别气馁,你一定行的。”
像现在,她就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处缝补着某件破掉的戏服,笨拙的动作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水平在标准以下,这样也敢揽了活来干!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就叫活该!
“生气了吗?秦老这个人是直脾气,骂完就忘记了,你别往心里去。”
最让人火大的是,他不理她,她竟然也安之若素,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见面还是那一脸的笑——对任何人都弯起一样弧度的碍眼的笑!她以为笑起来好看吗?也不想想自己眼睛有多小脸颊有多肥,丑都丑死了,他见了就差没把年夜饭吐出来,还笑,笑个屁啊!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一直聒噪个不停却无人响应,那人忍不住去拉了拉尚冉的袖子想引起他注意。
尚冉这才回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女人。“你干吗?”他一张邪恶的脸看起来像是在追讨保护费,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应该躲到一边去复习“生人勿近”四个字怎么写。
不过就是有人不知死活。
“我看你很不高兴的样子,所以过来看看。”他好酷哦,她最喜欢这一型坏坏的男生了。
甜甜腻腻的嗓音绝对够本事让人浑身酥软,不过尚冉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哪里冒出来的?”
女生一脸不敢置信,僵笑道:“我是曲婷婷啊,你不认识吗?”开什么玩笑?
尚冉狭长的眉再挑起二十度。“我为什么要认识?”她以为自己是美国总统,还是ET外星人?
曲婷婷花了整整十秒钟来确定尚冉不是在开玩笑,然后在第十一秒上垮下了一张脸,说出答案:“我是这出戏的女主角啊。”
“哦。”尚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又有新的疑问:“那关我什么事?”
针是这样拿的吗?笑死人了。这女人怎么这么笨?
曲婷婷一张樱桃小嘴用一种尽量淑女的方式张成“O”型,不能理解三个月下来,在她收到剧组人员的情书正好装满一抽屉之际,竟然还有演员不认识这部戏的女主角。而这个不认识她的人却恰恰是姑娘她芳心暗许的一个!
“你骂过我的,你不记得了吗?”急于唤起他“一时失去”的记忆,曲婷婷连忙提供两人有过交集的证明,也是在那次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她才开始偷偷注意着他,到最后竟然对他产生好感。从来没有人骂过她的,那一次,真的好新鲜哦!
尚冉沉默地低头看地半晌。曲婷婷猜想他是因为那次唐突佳人而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正要安慰不必介怀时,他猛地抬起头来,认真地抛给她三个字:“你有病?”比如被虐待狂、花痴一类的。
“我——”曲婷婷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咳又喘,热泪盈眶。
再加一条,间歇性癫狂。
尚冉下了结论后,再不理她,眼睛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边在辛苦打结的白痴。
他注意到她手微微一缩,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
真蠢,她迟早会笨死的。
就算再没脑袋的人也能发现尚冉的眼光一直停驻在哪里。“你——在看她?”
尚冉黑着个脸转向曲婷婷,用杀人似的目光盯到她不安地挪动身体。“我发呆不行吗?”
怎么会在看她?有什么好看的?他一点都不想看她。都怪她老是出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没一刻消停,才害得他不得不赏几个眼光过去。
曲婷婷瑟缩了下,颤声道:“好,好,发呆。请继续,请继续。”真是好有气势哦,帅呆了!
尚冉颇觉没有面子,努力把头移向他处,却又因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呼被牵引了过去。
该死的,她又在做什么?把针插到手指里去很好玩吗?笨蛋笨蛋笨蛋!
尚冉“腾”地起身,怒气冲冲走向温湄所在的角落,低吼道:“你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没有头脑?你不会做就不要做!做了人家会感激你还是多活一百岁?你不知道在他们看来你有多好欺负吗?你不觉得自己有多愚蠢吗?”他受够了她的窝囊相,像小狗一样想讨好每一个人,下场迟早就是被所有人剥削到一无所有!
第二部分第六章:顶着避雷针也会被爱雷劈到(1)
温湄愕然抬头,对上尚冉一脸怒容。
他刚才不是和曲婷婷在一起说话的吗?怎么一下子飙到这里了?瞄到曲婷婷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后头,温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尚冉看她一言不发,右手捏着插在左手食指的针尾,脸上则是呆呆的神气,一时间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蹲下身子与坐在板凳上的她同高,粗声粗气道:“你手拿开,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还什么都要做。”
嘴上不饶人,手下的动作却十分小心,将她连指带整只手置于自己左掌轻轻握住,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抓住针眼处,利索地一拔,温湄甚至还没感到有什么疼痛,罪大恶极的缝衣针已经到了他修长的手中。
“你的手指需要消毒一下,现在就跟我去校医院。”
不是吧?只不过被戳了一下,至于这么严重?
“我还没把衣服缝好,一会儿就要用的——”
尚冉不客气地打断她:“你根本就不会,缝个头!跟我走。”
“可是……”她总不能丢下个烂摊子就走吧?
“走不走?”尚冉下了最后通牒。
“这点小伤不用上医院的,而且你一会儿还要排戏吧……”
尚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喂,臭小子,还有三场戏要排,你去哪里啊?喂喂!”
也不理秦老的暴跳如雷,尚冉气呼呼走向门口。
他是疯了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你别介意,他是小孩子脾气……”远处温湄的低声解释清清楚楚传入他耳内,听起来就像是有着一个调皮小孩的母亲,在向别人解释自己孩子的脾性,那语气既无奈,又包容。
去死吧她!她以为她是谁?
尚冉离去的脚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