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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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在一旁也为七叔的言语深感不快,毕竟此番出马的多亏是大智大勇深谋远虑的于远骥司令,若是旁人,怕难以取得今天的成绩。远征外蒙古的一路,他是亲眼见了谈判和妥协都是如何的艰难,如何制服这些傲慢的王公们。而此间北洋政府内也频频有人施加压力,频添枝节设阻。内忧外患,所以的责任都压在了于远骥一人的肩上。
汉辰出了帐,杨焕雄从后面跟上来:“龙官儿,怎么,还生七叔的气呢?”
“侄儿不敢。”汉辰冷冷的答了句,月光如银洒在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浅的脚印。
杨焕雄跑了几步一把拉过他:“龙官儿,七叔就问你,你咳血的病好些了吗?”
“大夫说,心气平和是最好的良方。此外怕没什么更好地方法治心肺的病症。”汉辰解释说,他根本不想同七叔再多说什么。
看了侄儿汉辰清冷的面庞,消瘦单薄地身子转身走远。杨焕雄立在原地不动,任朔风卷了积雪打在他的面庞上。
“小七。别看了。欲速则不达。你这个侄儿,脾气秉性跟你很像,真是倔强。”于远骥从身后上来,拍拍杨焕雄地肩:“这倔强也好也不好,看来刚硬有气概。却在小处不会讨巧屈伸,劲草易折。其实,你我都是这样的人。”
杨焕雄自责的笑笑:“于哥,给你添麻烦了。国事关键的当口,我还给你添乱。“什么话,多亏你给我荐了小龙官儿和灿儿到帐下帮忙,这两个孩子又机灵又懂蒙语,可是好帮手。”
“呵呵,灿儿他从小在蒙疆长大。你是知道的,他一直在许北靖身边;至于小龙官儿吗,他小时候。我大哥请了位蒙古师父教过我们几年摔跤地功夫,也就学会蒙语了。于哥。龙官儿不听话。有做错的地方,你尽管责罚。”
于远骥听了杨焕雄的话爽朗的笑了说:“你以为是个人都跟你我的大哥那么刁钻作践人。我可没那么辣手。只是小七,你这回来我可不许你动小龙官儿一根指头,你现在既然把他给了我,他就是我的人。为了讨他来蒙古草原帮我,我费了多大的心机去设套把我大哥和你家老爷子放进来。”
兄弟二人互相拍拍肩膀笑了牵手进帐。
第二天,活佛派了身边的内务长来请于远骥去赴宴,于远骥拒绝了。
第三天,内务长又来了。
于远骥设宴招待内务长闲聊,没说几句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外蒙回归祖国,是众望所归之事。我于远骥此来蒙古,定然不会空手而归。如今所有地大局就看内务长您和活佛的意见了。我只听你二人的意见,其他人有异议,都包在我于远骥身上。”
一句话就把内务长堵在了墙角,原本诸多推脱之词,看来只有活佛是他地挡箭牌了。
“这个内务长迟疑的说:“我是同意地,但是活佛那边
“呵呵,于某说句唐突地话。据于某所知,活佛同外蒙古草原的诸位王爷似乎颇有不和呀。”一句意味深长地话,确实戳到了内务长的痛处,于远骥都看出了其中带的玄机。
“中原有句话,叫狡兔三窟。就是说,人要多为自己留些退路。”于远骥斜睨了眼内务长,悠然的喝着奶茶:“若是于某,就一定会未雨绸缪。若是这和谈不成功,外蒙古内活佛和王公不和,红俄毛子也伺机待发,这内乱可就一触即发了。若是没个牵制,群龙无首,各个王公间战事起来,外蒙就是一盘散沙,再无安宁之日。于公于私怕都无好处。于某是驻外蒙地方长官,有靖国安邦的责任在,当然对此事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才请内务长去对活佛劝谏。如果说通当然是好,如果活佛执迷不悟,那远骥只好请活佛去北平,同大总统去促膝长谈了。”
内务长闻听要挟持活佛去北平,吓得面色如土。于远骥的狂傲不羁他是早听人言,仗了兵强马壮,他于远骥定然说得出做的到。
“如果内务长能帮忙劝通活佛,以大局为重。那于某定然去为内务长在大总统面前请个封好任命,将来活佛对内务长也要另眼相待,不敢不尊。”内务长回去的一路上,仔细品位着于远骥的这句话。
民国八年11月17日,外蒙正式上书中华民国总统,申请取消“自治”,襄从五族共和。废除中俄“蒙”一切条约、协定,完全回归祖国怀抱!
于远骥同杨焕雄策马在积雪未散的草原上飞奔。
“小七,你看,这片疆土将大有可为。我于远骥会在这里建公路、办汉语学校,开荒种地,让外蒙同内地自由往来贸易,让这外蒙草原真正成为祖国的土地。”于远骥挥鞭指点远处的天边,男儿开疆拓土的豪情不加掩饰。
“于大哥。真为你自豪!”兄弟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小七,留下来别走了,留下来帮我。这里是施展抱负地广阔天地。戎马征战、纵横沙场是男儿的志愿,守土治国也是男儿该做的大事。”
见小七笑而不语。于远骥狡黠地问:“外蒙比东北更保险,地旷人稀,消息也不易透露,就是令兄想来擒你也是鞭长莫及。”
二人又打闹追跑了一路,翻滚在草地上。仰望了蓝天白云。“我该回去了,回东北讲武堂。我会为国家培养出一批军事人才。”杨焕雄说:“我来外蒙找你,是暂时避难。”
“避难?”于远骥不解的问。
“都是我那个学生胡子卿,他在胡大帅面前不知道如何地吹嘘我,害得胡大帅三天两头去讲武堂想见我。我已经推脱了几次,这回胡大帅又要见我,我就借口探亲回家,逃了出来。”
“我倒是忘记了,胡云彪是认得你的。所以。小七,你在东北太不安全。”
“还好还好,我此番回去。就去找个合适的名目去堵住胡子卿的口,叫他永远不要再提我。”
回到营帐。众人还在美酒烤肉的庆贺这场大捷。和此次地丰功伟业。于远骥喊来杨汉辰说:“明瀚,你来起草电文。一封发给北洋政府秦总理和大总统阁下。另一封
于远骥看了眼杨焕雄:“发给广州军政府孙先生。通告此次大捷及外蒙回归祖国的盛事!”
汉辰手中的笔一颤,抬头看着于远骥。南方军政府同北洋政府一向视同水火,作为北洋政府驻西北的司令长官,居然公开致电南方军政府通告此事,实在有些唐突。而且此举定然会落给北洋政府内敌对于远骥的人以口实来攻击于远骥,这点于远骥不会不知道的。
“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在收复外蒙一事上,无分南北,尽为国人盛事!”
好个大气的于远骥,杨汉辰心生敬佩,人说于远骥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但在此事上,却令汉辰看出他的大度从容。
汉辰起草好电文,于远骥过目后点头令他一一发出去。
下午,就收到封封回贺地电文,全国上下一片欢呼声沸腾。
在上海的南方领袖孙文先生也发来回电说:“中国已经很久没有如班超傅介子等先人那样建此丰功伟业的人了。外蒙纠纷已经七年,如今回归重见五族共和地盛事,这才是举国欢忻鼓舞的喜讯。”
夜晚,汉辰来到于远骥办公桌前,看见于远骥正在挥毫填词。早听说于司令文武全才,又堪比顾曲周郎,而且那赋诗直追老杜,填词堪比吴梦窗、姜白石。汉辰探身看去,却是一阕《念奴娇》。
砉然长啸,带边气,孤奏荒茫无拍。
坐起徘徊,声过处,愁数南冠晨夕。
夜月吹寒,疏风破晓,断梦休重觅。
雄鸡遥动,此时天下将白。
遥想中夜哀歌,唾壶敲缺,剩怨填胸臆。
空外流音,才睡浓,胡遽乌乌惊逼。
商妇琵琶,阳陶篥,万感真横集。
戈推枕,问君今日何日?
于远骥收笔看了眼汉辰说:“龙官儿,小于叔还是喜欢这么叫你。于叔已经电告大总统申请对你地嘉奖,丰功伟业,少年才俊呀。”
汉辰慌忙推脱说:“家父派汉辰来大帅军中历练,实在是为了给汉辰多些锻炼地机会,也是想跟于叔叔学些本领。这回在于叔叔身边的阅历,足以令汉辰终身受用,汉辰不求什么封赏。”于远骥笑着打量汉辰,顿了顿又问:“此番大功告成,你可也是功德圆满。小龙官儿你现在告诉于叔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第四卷 第九十一章 赏罚不明
“汉辰悉听司令和家父作主就是。”汉辰答得很谨慎,眼都不敢抬,恭顺的样子。于远骥审视了他诡异的笑着,心想你小子也会同我玩起辞令。
果真,不出于远骥所料,汉辰顿了顿说:“只是如果能追随司令鞍前马后,学些安邦治国的学识,长些见识开开眼界,却是汉辰求之不得的。”
于远骥听罢哈哈大笑,眼前汉辰惴惴小心的态度令他生笑,只说了句:“好小子,于叔叔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管了,剩下的事,于叔叔自会去摆平。”
汉辰仰起头,眼神中泛着欣喜的神色,看来是一直在等待这个结果。
几天后,汉辰正在帮于远骥处理近日来来往往的贺电回文,忽然一份嘉奖令递到他面前。“给你的。”于远骥得意的说:“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兄弟。”
汉辰的手都在抖,龙虎勋章,他曾经得过,那还是因为军校未毕业时去参加讨伐张允复辟时立的战功。这回是第二次见到这代表至高荣誉的勋章。更令他震撼的是,北洋大总统亲自授他陆军少将军衔。尽管从步入军界那天起,他就注定要从军界仕途上勇往直前的走下去,这少将的军衔又是多少人抛汗洒血去争取都可望不可及的,而此刻,他却得到了这顶桂
父亲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就如同他幼年就随父亲在军中走动,十多岁没有马背高就给父亲做了勤务兵。军校未毕业,他已经同许多军人世家的子弟一样,身挂了军职。几次漂亮的战役成就了他在军界平步青云的传说。
尽管师父有时候调侃般笑谈说,有些军阀地公子五、六岁就挂了师长的军职,但他杨汉辰的军功确实是一枪一弹拼出来地。前年。大总统授予他上校军衔时,父亲嘴里不说。但汉辰看得出父亲喜不自禁的神色。
少将,这对他一个十八岁地青年来说,是来得早了些。名誉、地位都如此及时的光顾了他。
“名誉,地位同责任是密不可分的。”于远骥挑了眼以他那一贯居高临下的神色俯视着汉辰:“你走的越高,就注定更孤独。承受更多地痛苦。杨汉辰,你是很出色,但你要知道,你之所以能出类拔萃,是因为你投胎在了杨帅府这将门世家。可能你不爱听我直白的话,但这是实话。人和人是没太大差别,这就是孔夫子为什么说人之初,性本善。资质多是后天教育成的,除非天生是傻子。不然都可教。天份在你一生的成功中只占两、三成,而七、八成要靠后天的奋斗和运程。你生在杨家,所以你接受比别人更好的教育。所以你起步就比别人高。穷人家的孩子靠腿走路,你却用马。。。用快马。如果不是你老子。你如何有这勇冠三军的本领?如果你不是杨家少帅,如何你能有这么多千载难逢的良机去立功扬名。远征蒙古,做班超第二,继承左宗棠昔日地壮举。多少人望眼欲穿,如何就选了你?是上天对你眷顾吗?我想你心里很明白,怕你厌恶的杨家的家法板子都是成就你今日成就地一部分吧。几句直白露骨的话,杨汉辰听得心头乱跳,尽管他厌恶这些言语,厌恶别人同他提到龙城杨家,厌恶别人叫他杨少帅,但事实总是事实。
汉辰笑笑,没有多说话。
“这些天你也累了,去早些休息吧。明天北平大学生有个劳军团要过来,你替我去接待,也想想如何去做番振奋人心地演讲。你迟早要接触政治,要接触公众,这也是你入身政局地一个机会,去吧。”
杨汉辰怏怏的回到帐中,二牛子凑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小心翼翼地亲抚着那枚龙虎勋章。
“少爷,二牛子都脸上有光呢。爷你真了不起,难怪从小家里就认定你是人中龙凤。”
见汉辰笑而不语,二牛子凑到近前说:“少爷,我拿到赏钱了,比我过去干三年的赏钱都多,于司令果然出手阔绰。”
杨汉辰抬眼蔑视的瞪了二牛子一眼:“这点出息。”
“少爷,二牛子可很少从少爷手里拿到赏钱呢。平日在家,二牛子知道少爷手里没钱。可这回,少爷拿了这么大笔赏钱,怎么也要请二牛子天天吃棍棍糖,这五千大洋,要买棍棍糖能买多少呀,能堆满帐子吧?”
这句话是把汉辰逗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小时候为了他缠了胡伯为他和二牛子买了支棍棍糖,吃了爹爹好一顿大棍子毒打,还用烟锅狠狠捅戳他的嘴,骂他嘴馋眼浅丢人现眼。汉辰那时确曾和二牛子抱头痛哭,对二牛子说:“二牛哥,我长大了当大官,挣大钱,给你买好多的棍棍糖吃。”不想到二牛子还记得,在这里等了他算老帐。
“你就别惦记了,那钱我先是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