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地铁-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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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讲的是一些生活小事儿和一些小感觉,所谓“第四人称”其实很好懂,一看就明白。在现实中,人在与外界发生接触时,会同时得到自己的主观判断,以及外界对你的客观判断,一忽儿是自己看自己,一忽儿是别人看自己——这么进进出出打量自己其实挺有意思的。写作上可以这样,生活中又何尝不可以这样!
故事还是挺好看的,很多片段看着像电影,像镜头,挺生动的。作者曾经说过:“没有人能够平平淡淡地活一辈子,即使在别人看起来这个人活得很平常,而在这个人自己看来,他所经历过的一生,总会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过。”这话我同意,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精彩的,世界的精彩是由个人的精彩汇聚成的。
书中的语言是一种即兴式的小絮叨,情绪化的,呵呵,青春期的特点,却叫我想起另一种青春,我经历和曾经见识过的青春。不幸的是,我长大成人后,就很难真正关心的别人的青春了,也许因为喜欢横向对照,会关心一下与我不同的中年人。这本书让我重新又找到了我青春期时候的一些情绪,没来由的、扯不清的,但却是让人觉得亲切的。即使同是喜欢写作的青春,我的也与这本书的作者不太一样,那时候,我认为写东西的起点是学习,学习的方法是阅读,通过大量的阅读,尤其是对名著的阅读,渐渐地发现什么是可以写一写的,什么是可以不写一写的,人物是怎么写的,景色是怎么写的,对话是怎么写的,心理活动又是怎么写的,叙事情从哪里讲起,如何连接一件事以及另一件……而最叫人头疼的是,写一段后,会问一问自己:写它有必要吗?我到底要告诉给别人什么呢?我要向别人传达什么样的信息呢?如果这些都确定了,而且是肯定是答案,那么还会继续问自己,写下的这一段是否会叫人感兴趣,如果像这样说这件事,会不会叫人倒胃口呢?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讲这一段呢?
最后,还会胆战心惊地想,这一段该不会在哪一本书里已经出现过了吧?这种意思恐怕别人已经讲得很好吧?于是搜索枯肠,把想到的名著里的句子过一过,或是翻一翻名著,看看同样的意思,是否有表达得更清楚生动的,最后,还要检查一下,书里的事是不是够新鲜,也就是说,那时的风气是,当一个人要发言的时候,猜想一下别人爱不爱听。当然,所有这一切做完之后,一般来讲,就会有一种“还是别写了吧”的感觉油然而生,随之而来的便是低人一等的消沉感受,认为自己写东西全完全是没事找事儿,接着就会把写的东西放到一边,等什么时候狂妄劲儿上来的时候,再厚颜无耻地写上几笔。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青年作家们完全不必这么战战兢兢地写作了,写作更多意义上成了一种自娱与娱人兼为的活动,一种文字的卡拉OK。想表达什么,就把它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抒发出来,自己读一读,大家读一读,达成了某种情绪和思想的交流,这件事就被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十分健康与理想。也许早就应该这样写,也就是说,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多写,多抒发;读者也是想怎么读,就怎么读,多读,多思量。中间不夹杂太多的主观判断,一切都是那么自由自在,就如同我写下的这一篇序言一样。
石康
序言[楔子]The south white
江南的严冬,万物枯萎。
许是雪下的次数和量数都不够多,这小村里连梅花都很少见,一旦绽放便成全村颜色最白之物,便不幸从无意苦争春的境界沦落成出头鸟,被没机会玩打雪仗的孩子摘完。此情此景,导致年年梅与雪的高水平竞争还来不及开始,就提前结束。
大部分时间,天空都灰蒙蒙的,白天的成色不够纯,夜也不够黑。而寒冷一直一直延续,成全一年四季的平淡无奇,跟嘴里呵出的白色气团一样索然无味。
江南的严冬,我习惯天黑不久时间还很早很早的时候,就钻进被窝里睡觉,刚钻进被窝那会儿,全身都立刻暖和起来,除了双脚。十个脚指头,想达到跟身体一样的温度,如果没有热水袋,总要过一个小时左右。
——“小调,起来,快点起来。”
每个清晨,大约睡到四五点钟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被窝还是暖和的。在这接下来的时间里,睡着睡着,双脚会渐渐变得冰凉,眼睛也会自己慢慢睁开。
那时候大概会是六点半左右,也是我该起床去上学的时间。
——“小调,起来,快点起来。”
那天,我的双脚还在发烫,双眼还怎么都睁不开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就被谁拉开了被角,还被使劲用力地摇晃着。我仿佛被谁突然从另一个世界给拽了回来,赶紧坐起身子揉揉眼皮,然后努力地把眼睛睁开来,瞳孔的开合跟不上光线的速度,被刺得一下子重新合上。
——“什么事情呀,妈妈?”
在刚才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已经看清楚了,是母亲叫我起床的。
母亲很少会在早上叫我起床。之前我上课从不迟到,全凭自己养成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
——“傻孩子,你不是一直想看下雪吗?你看看外面,那白茫茫的一片是什么?”
——“难道是下雪了吗?哇!”
十七岁的我,满脸天真的欣喜。我掀开被角,来不及披上衣服,赤着脚就从床上翻落下地跑开来,然后拔掉门闩,打开大门。
小调眼里是整片静谥的纯净。那似乎接近透明的白,散发着一点点淡淡的清水香。那白色如此严密,我看不到哪里有黑点,整个世界洁净得不可思议。
——“好美啊!”
风刮过时,前面后面左边右边上面下面都是风,站在风头上的我就是风的一部分,肉眼所能见到的已经是全世界。
当妈妈用爸爸那件大大的风雪衣裹住我的身体,小调的嘴已经冻得冰凉,却依然不断发出由衷的感叹。
和我一起看着这朴素的江南白的妈妈,在旁梳着长长的墨青色的头发。她不知从那刻起,她的儿子就已把雪花的颜色从此牢牢地铭刻在了记忆中。
雪不会经常下在江南。
这是小调见到的第一场雪。舍不得它们融化的我,像捡到水晶一样捧在手,安静地看着雪花最终还是冷却了温暖的掌心,慢慢自动变成一摊水,然后从冰凉手指的缝隙间流失殆尽。
当天傍晚放学后,小调爬上全村最高的山峰。
洒落一地的花瓣跟雪水流经过的泥土混合在一起,梅花都开了,漫山遍野是深郁的幽香。
等到从气喘吁吁到呼吸恢复平静的时候,我就该回家了。
顺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往下走,小调才发现这史前也罕见的黑色夜空,原来一直就在我的头上,而江南的雪曾经比白天的天空都白。
仿佛已经历尽千辛万苦,一种孤独的归属感终于出现,开始在浓厚的夜幕里召唤小调。
正文第一章 无心坚持的僵持
1
这一季,樱花树开。
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细小、粉艳的瓣蕊。轻若羽絮,柔腻无骨,随风而扬。舒展地,悠然地。
她们,已经习惯飘荡。
而事实上,她们也只能去习惯这种游荡。这是她们作为樱花的际遇。
樱花,是妖。传说这樱花树下是埋着寒骨的。她们萃取了生命的精养,所以媚成妖冶。
我不喜欢樱花,因为她是妖。可是我每年都会在她的盛绽时分到这里来——来看她的极度妖娆。
或许,这是因为我本身并不是一个妖媚的女子。
我是叶暮,和“夜幕”完全同音。
我生在冬季的日暮时分,沐浴到的第一缕阳光是夕阳残落的最后一丝余晖。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成为我习惯沉静的理由。
我,是冬天里如夜的女子。
楚博拿下纠缠在我发间的花瓣。唇线悠扬。
又去看樱花了?
嗯。
我顺应着他的拥抱靠到他胸前。执起他手心中的花瓣,挥往风去的方向。
楚博是我的情人。
我们在寂寞的时候拥抱和缠绵。天亮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圆圈,互不惊扰。既像爱情又不是爱情的相处,是适合现代都市空虚男女排遣寂寥的方式。其依据,是对所谓爱情的强烈质疑。然而,在这个少爱的城市中,这一点反而很少能被人们所接受。
毕竟,人,是渴爱的动物。
在清晨拥挤的人群中,我和陪伴了自己三年的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混迹在里面,目的地是学校。
在大街上穿过长长的车队之后,我回想起走出家门的时候,家里纷乱的吵闹声,以及母亲那重重的关门声。
父亲的小厂涉嫌做假货,正在被工商整顿,他成天坐在家里喝酒,度日如年。昨晚,他向妈妈借走家里最后的三千块钱,自感荣幸地陪着前来检察的官员花天酒地,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却少了一只鞋子。
母亲因为只有小学毕业,四十岁都不到就退休,正捏着一万块的遣散费等待被单位清退,心烦意乱。
年满十八岁那天,我一夜之间成为所谓的成年人。之后家里如果有哪天不吵架,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尽管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所以遇见这样的早上,双方都马上进入了战斗状态,妈妈揪起正要在破沙发上睡觉的疲惫的爸爸,爸爸刚刚闭起的眼睛立刻变得怒目圆睁。双方好像对阵的将士,眼神电光石火,硝烟弥漫在一排排武装过的盔甲之间,侮辱的话化身成长戈和利剑相互交叉,刺向对方,一击即中,令两个人的牙根都疼痛得狰狞起来。
那可以和杜比音效相媲美的争吵,转换成MP3立体声格式,像一条传说中的白龙分秒必争地环绕了整幢单元楼,雕刻进砖块和窗户,在墙壁上凿进浓痕后消失无踪。可是无论这争吵声在楼道上怎么震撼,各路邻居还是在自家的厨房或者洗手间里眼观八方,稳如泰山。
此刻,我只想快点走出去。
小调早已经知道叫他们别吵是没有用的,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昨天晚上六点半,善于拖堂的班主任亲自来我家,他说:
“我在这所重点高中教了十几年的数学,碰到像您的儿子这样的数学脑袋,还是第一次啊。”
然后他面带沉痛地告诉我的母亲,她的儿子的数学考试的成绩是五十七分。
“刚刚五十七分啊,如果可以再做对一个三分的选择题,就能换来一个天与地的距离。”当时老师的表情是痛心疾首的。
母亲左边的脸正对着老师,微笑着说自己没教育好孩子,多谢并太麻烦老师。母亲右边的脸上有一只眼睛对着我,只射出一道锐利的光线,穿过校服透过胸腔直刺我恐慌的心脏。小调的血液顿时在体内纵横的血管中间差点凝固,心脏被吓成跳得一下快一下慢。
客客气气送走老师,母亲一把拽着我冲到阳台,抄起一个不锈钢衣架,朝我左边的肩膀劈下来。
她的儿子在数学考试之后,得到的全市高中生篮球技术比赛第一名的奖状,立刻疼痛得永远都来不及和她一起分享。
小调的手臂上,衣架的钢印刚刚浮现出来,立刻又被追加上几个痕迹更清晰的红印。
今天早上阳光明媚,却挡不住昨晚的疼痛偷偷在手臂上延续。我在出门前,用袖口把手背上的淤青仔细地盖好。
母亲从和父亲指手画脚的争论中忙里偷闲,给我一句诅咒:
“皇天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你出门被车撞死算了!”
风帮妈妈重重地带上了门,超重低音震得我耳膜有点痛。
到教室后,小调仍找不到理由,可以否认掉说那冷冰冰的话的人,是我的母亲。
上课铃响了,透过同桌打开的铅笔盒,我看见翻盖上的日历,距离小调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雪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两年。
短短的两年,已经什么都变了。雪没有再下,母亲不再安详,父亲也不再像家里的一根脊梁。
一切总是喜欢变个不停,最后让人以为变就是不变,这个世界就这样。
我翻出课本,摞成一摞,双手交叉着,把头深深埋了进去,末了,又抬出一双眼睛,静静等待铃声响起。
2
学校里有一片杉树林。在拥挤的林阴道深处。
杉树没有柳枝轻摇的柔媚,只是一径耸立,笔直入云。是让人感觉坚毅的植物。
我喜欢在冬天起雾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