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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厨房-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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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小小的果子,一看就明白。我把它抱回病房,她大喜过望,一遍遍谢我。    
    终于,她的病到了晚期,在她昏迷不醒之前三天,我要回家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把菠萝拿回家吧。表面上她的病情还并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当然我也没有告诉她是癌症,可她低声呢喃着,却像是在临终托付。我吓了一跳,对她说,管它会不会枯,还是放在这里吧。可是妻子哭着求我,说也不能给它浇水,又是南方过来的植物,生机勃勃的,趁着还没沾染上死气,把它拿回去吧。没办法,我只好把它拿回家了,是抱着回来的。    
    虽说我是个男人,却哭得一塌糊涂。那天冷得要死,我却不好意思坐出租车。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萌发了不想做男人的念头。不过,稍微平静之后,我步行走到车站,在一家小酒馆喝了点酒,然后决定坐电车回去。大晚上的,站台上没大有人,冷风飕飕的,要把人冻僵。我紧紧抱着花盆,脸贴在菠萝尖尖的叶子上,打着哆嗦——心里默念着,在这世上,今晚只有这株菠萝和自己相依为命了。我闭上眼睛,任由冷风呼啸而过,任由寒气侵袭,只想着,我们这两个生命是同样地凄惨……妻子,那个与我最相知相爱的人,却要抛下我和这株菠萝,与死神携手而去了。    
    之后没多久,妻子就死了,菠萝也枯了。我不懂得照料,浇水浇得太多了。我把菠萝扔到了院子角落里。虽然嘴上说不清楚,可我心里却真正明白了一件事。说起来也很简单,世界并不是因为我而存在的。所以,不幸降临的几率是绝不会变的,也是自己所不能决定的。因此,我斩断其他的事情,决定痛痛快快地活下去……就这样,我变了性,成了现在的样子。    
    记得那时的我,虽然听懂了她这番话语的用意,却总无法深刻体会,还曾疑惑过:“所谓的快乐就是如此吗?”但现在的我,清楚明白得险些要呕吐了。为什么人竟是这样地无法选择?即便像蝼蚁一样落魄潦倒,还是要做饭,要吃,要睡。挚爱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自己却还是必须要活下去。    
    ……今夜又是一个黑漆漆、令人窒息的夜晚,又要各自与令人万念俱灰的沉重的睡眠进行艰苦斗争了。    
    


满月——厨房Ⅱ满月——厨房Ⅱ(6)

    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    
    早晨,我正收拾旅行用品,洗着衣服,电话响了。    
    十一点半,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    
    我思忖着接起电话,传来一个高亢而嘶哑的声音。    
    “啊呀,阿影吗?好久不见!”    
    “知花吗?”    
    真有些出乎意料。电话是在街上打来的,夹杂着嘈杂的汽车声,但她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禁让我想起她的身影。    
    知花是惠理子那家店的负责人,也是个变性人,过去常在田边家留宿。惠理子死后,她接手了那家店。    
    “她”,虽是这么称呼,但与惠理子相比,知花怎么看给人的印象不可否认都是个男人。好在她长着一张容易上妆的脸,身材细长高挑,服装十分华丽合体,为人也很温和。曾有一次在地铁里一群小学生恶作剧,把她的裙子掀了起来,结果她就一直哭个不停。她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我才更具男性气概。    
    “喂,我呀,现在在车站附近,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午饭吃了吗?”    
    “还没有。”    
    “那就马上来更科吧。”    
    她风风火火地说完,挂断了电话。没办法,我只好放下要晾晒的衣物,匆忙出了门。    
    阳光灿烂,街上没有一片荫翳。我急匆匆走在冬日正午的大街上。一走进她指定的那家站前商店街上的荞麦面馆,就看见她正吃着油渣荞麦面等我,身上穿一套运动装,活像民族服装,夸张得恐怖。    
    “知花。”    
    我朝她走过去,就听她大声叫起来:“哎呀,好久不见了!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呢,都让人不敢靠近呢。”    
    我心头一热,与其说是羞怯,不如说是阔别已久的亲切感更为贴切。她满脸洋溢着笑容,看着我。那笑脸是如此毫无顾忌,似乎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会羞怯脸红。我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见到过。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声叫了一份鸡肉面。店里的大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咚的一声放下一杯水。    
    “有什么事?”吃着面,我开口问她。    
    以前她经常说是有事找我,结果却总是小题大做,没有什么正经的。所以我想这回大概也是如此吧,却见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说起来——    
    “是雄一的事。”    
    我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那孩子,昨天夜里来店里,嚷着睡不着,说心情不好,让我陪他去什么地方散散心。啊,你别误会,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们之间没有不正常的关系,就像是母子,对,母子。”    
    “我知道。”    
    我一笑,听她又继续说:“我给吓了一大跳呢。虽说我傻里傻气的,不太会琢磨别人的心思……可是那孩子是从不让人家看到他软弱的一面的。眼泪是常流,可不缠人。可那天他翻来覆去地说,说去什么地方吧。那么无精打采,像是就要那样消失掉了。我真想陪着他,可是现在店里翻修,大家情绪都不稳定,离不开啊。见我说了几次不行,他就垂头丧气地说,那就一个人去吧。不过,我给他介绍了一家认识的旅店。”    
    “……哦,哦。”    
    “我开玩笑说,跟美影去吧!真的只是开玩笑。可他一脸严肃,说,‘那家伙,要到伊豆出差。而且,我也不想再把她卷到我们家的事里来了。现在她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轨,不合适。’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说,那不是爱情吗?是,绝对是。我知道雄一去的旅馆的地址和电话,美影,去追他,追他回来!”    
    “知花,”我说,“我明天的旅行,是工作上的事。”    
    我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我明白了,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雄一的心情。我想我是明白了。他现在有比我强烈几百倍的愿望,想到远方,到一个不需要思考的地方去,孤身一人,逃离一切,其中也包括我,或许暂时不打算再回来。一定是这样的,我确信。    
    “工作算什么!”知花探身对我说,“这种时候,女人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还是,不会吧?难道你还是处女?还是你们两个老早就干了?”    
    “知花!”    
    我叫住她,心底却掠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世上的人都能像知花那样就好了。在知花眼中,我和雄一要比实际幸福得多。“让我好好想想。”我说,“我也是才听说惠理子的事,脑袋里还一片混乱,雄一他一定更是伤心欲绝,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身旁的知花听完我的话,竟神色凝重地从面碗上仰起头说道:    
    “……可不是嘛。那天晚上,我没有去上班,没有亲眼看见惠理子死,所以现在还无法相信……可是我认识那个男人,他来店里的时候,要是惠理子能多跟我商量商量的话,我决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雄一也很懊悔。他那么个老实孩子,看着新闻,竟铁青着脸说‘杀人的家伙都该死’。雄一也成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惠理子她什么事都要自己解决,可是却适得其反,成这么个结果。”    
    泪水不断从她眼眶中滴落下来,我不知该如何劝解,“啊、啊”地在一旁随声附和。说着说着,她竟哇哇大哭起来,惹得店里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她抖动着肩膀,抽噎着,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面汤里。    
    “美影,我好寂寞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有没有上帝啊?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惠理子了,就难过得要死。”    
    我带着哭个不停的知花离开了那家店,搀着她高耸的肩膀向车站走去。    
    在检票口,知花用蕾丝手绢捂着眼睛,说了声“对不起”,把记着雄一住处地址和电话的纸条一把塞给我。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依然没忘此行的目的。主次分明。    
    我感慨着,心痛地目送着她那高大的背影走远。    
    她那个人曾因自以为是而犯下大错,生活上又不检点,过去当过营业员,也干不下去,等等这些我都知道……可刚才的泪水是那么动人,让人难以忘怀。人心里是藏有闪光的宝石的啊。    
    伫立在冬日澄澈的碧空下,我思绪翩翩,不知所措。湛蓝湛蓝的天空下,干枯树干的剪影瑟缩在风中,冷风席卷而过。    
    “到底有没有上帝啊?”    
    第二天,我依照原计划去了伊豆。    
    人数不多,只有老师、几名工作人员,外加摄影师,应该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旅行。日程安排也并不很紧。    
    果然是来对了,我想。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简直像在做梦,是从天而降的好运。    
    我好像被从这半年中解放了出来。    
    这半年……从祖母去世到惠理子死亡,这半年来,表面上我和雄一都嘻嘻哈哈的,实质却是变得越来越复杂。历经的大喜大悲,使我们都无法应对,我们煞费苦心地坚持营造着一个温馨的空间,而惠理子则是闪耀在这个空间里的太阳。    
    这一切沁入我的心胸,改变了我。那个娇惯懒散的千金小姐,已经消失在九霄云外,再也无处可寻,只能对镜凭吊了。    
    晴空下的风景一一从车窗外闪过,我注视着窗外,呼吸着内心升腾起的漫无边际的距离。    
    ……我也是疲惫不堪,我也希望从雄一身边走开,让心情得以放松。    
    虽然离别对我来说是万分痛苦的,但那却是我真实的心愿。    
    事情发生在这天夜里。    
    我穿着浴衣走进老师的房间,对她说:“老师,我肚子饿得要死,想出去吃点东西,可以吗?”    
    屋里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工作人员大笑起来,说:“樱井刚才什么也没吃呢。”    
    她们两人都已经换好睡衣,坐在褥子上,正准备睡觉。    
    我真的是饥肠辘辘。我对食物本没有什么挑剔的,可是那家店里所谓的招牌菜里面放了所有我讨厌的蔬菜,我只吃了几口。老师笑着同意了。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我吧嗒吧嗒穿过长长的走廊,先走回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出了旅馆。因为怕回来时被关在门外,又悄悄打开了后面紧急出口的门锁。    
    今天就是采访那道恐怖的菜,明天又要乘上面包车出发。走在月光下,不禁在心底里想,如果能够一辈子都像这样四处流浪该多好。如果有家人在家中等候,倒也很有浪漫情趣,可我孑然一身,陪伴我的只有无法洒脱起来的强烈的孤独。但是,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才最适合自己。旅途的夜晚总是空气清新,令人神清气爽。反正了无挂牵,不如就这样单纯地生活下去。可难办的是我已经明白了雄一的心思……如果可以不再回到那里,该有多么惬意啊。    
    


满月——厨房Ⅱ满月——厨房Ⅱ(7)

    我沿着旅店林立的街道一直往下走。    
    群山的黑影,比夜色更为浓重,俯瞰着街市。街上许多观光客,在浴衣上罩了件棉袍,醉醺醺的,大声谈笑着走过。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妙的快感与兴奋。    
    我一个人在星空下,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脚下踩着的影子,在走过的一盏盏路灯的照射下,时而伸长时而缩短,不停变幻着。    
    害怕喧闹,我避开嘈杂的酒馆,走着走着,不觉来到车站附近。我信步浏览着漆黑的礼品店的玻璃橱窗,这时看到有一家面馆还开着门,里面有灯光。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朝里张望,里面只有一个立式吧台,只有一个客人,于是我放心地拉开拉门走了进去。    
    想好好大吃一顿,于是我说:“来份猪排盖浇饭。”    
    “猪排要现炸,挺费时间的,行吗?”    
    店里的老伯说。我点点头。这家店是新开的,满屋飘着白圆木的清香,给人感觉舒适随意。这种地方的饭菜大都会可口。等候的时候,我发现在伸手可及之处,摆了一部粉红色的电话。    
    我伸手拿起电话,自然而然地掏出纸条,往雄一住的旅馆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旅馆里的一个女人,她把电话切换到雄一那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在被告知惠理子的死讯之后,我从他身上一直感受到一种不安,就像是“电话”。那以来的雄一,即使站在我的眼前,感觉也像在电话另一端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比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更加蔚蓝,蓝如海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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