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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八荒龙蛇-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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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八步追魂是江湖高手名宿,眼高于顶,只看上不看下,我范志高江湖小卒,鱼大侠怎会知道我这号人物?”  
范志高三个字,江湖人怎会陌生?八步追魂脸色一变,沉声道:“原来是云梦双奇的老二夺命天罡来了,鱼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哩!”  
“好说好说。范某是湖广人,可没到过山东,不曾见过泰山的真面目,云梦古泽早已干涸了数千年,倒有不少小山,怎敢与泰山相比?”  
“阁下,站起来说话。”八步追魂愤然叫。  
夺命天罡闭上双眸,有气无力地说道:“抱歉,在下乏得紧,找我没意思,老兄,我得睡觉。”  
八步追魂大怒,左手一抬,“得”一声脆响,一把飞刀钉在夺命天罡颈侧的泥壁上,怒叱道:“在下向你叫阵,一向狂傲自大的夺命无罡,决不至于置之不理吧?”  
夺命天罡连眼帘也不曾眨动,仍然懒洋洋地说道:“俗语说:光棍不吃眼前亏。范某目下有气无力,有沧海客公孙罡在你身旁,范某天胆也不敢狂傲自大。我怕你,老兄。”  
八步追魂正想抢进,却被为首五短身材的人拦住了。  
“鱼兄请忍耐片刻,范老兄既然指名要公孙某人出面,我沧海客公孙罡总不能让他失望?是么?云梦双奇名震宇内,与他同行的人,决非无名之辈,看来咱们今天不掏出一些看家本领,恐怕要灰头土脸啦!”五短身材的人一面说,一面向云梦双奇走去。  
坐在台面的无为居士继染笑说:“瞧,沧海客要用看家本领断熬神掌了,准可一掌将双奇劈成四片,不信可拭目以待。”  
沧海客站住了,扭头含笑问:“尊驾认识老朽,可否以大名见示?”  
无为居士拉掉裹头毡巾,阴森森一笑。  
沧海客一怔,半晌方说:“原来是解庄主的大驾到了,在下走了眼啦!”  
“阁下目力不减当年,比解某年轻一二岁右,倒是我老了,老眼昏花不行啦!老不以筋骨为能。阁下总不至于向老朽也来一记飞刀叫阵吧?”  
沧海容脸带笑容,泰然地说:“在下不用飞刀。也不敢在庄主面前放肆。在下奉般若大师金偷,前来找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传活。如果知道庄主的大驾在此,岂敢失礼?不知不罪,庄主海涵。”  
“哦!公孙兄要找柴哲?”  
“是的。  
“传什么信?”  
“对不起,在下须当面转达。”  
柴哲拉下裹头面毡巾笑道:“区区就是柴哲。假使公孙前辈转达的话仍是驱逐咱们离开毕拉寺,我看,还是不必转达算了。”  
“咦!尊驾……”  
“在下不打算离开,够明白了,你请吧。”  
沧海客柴维狂笑,笑完说:“‘小辈,你果然够狂,你以为你要面对的人是番人么?”  
“在下知道厉害,屠龙僧比番人可怕。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必有打虎能耐,不然岂敢擅闯虎山?”  
“你小子凭什么?”左面的八步追魂大怒地叱问。  
“凭理。你们又凭什么要赶咱们走路?”柴哲冷冷地反问。  
八步追魂怒火上冲,跨出两步。  
无为居士跳下台面,古灵徐徐拉开门户。云梦双奇同时跃起,飞花姹女站起手按剑把。  
沧海客一看不对,拦住八步追魂说:“鱼兄且慢,咱们用不着计较,以免与老朋友们伤了和气,还是回去禀明般若大师,由大师定夺好了。”  
“咱们会等他定夺的。”无为居士冷冷地说。  
沧海客扫视了众人一眼,冷笑着向柴哲说:“般若大师寄语阁下,明日午正,假使不曾离开华拉寺十里以上,必将自食其果。在下话已传到,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向众人抱拳告辞,说声“打搅”,率领众人悻然出屋而去,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闵老人的一名同伴若无其事地跟着出店,沧海客刚要扳鞍上马,这位只露双眼睛的同伴,伸手按住他板在鞍上的手。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公孙老兄,请替在下带个口信给般若大师好不?”  
沧海客的手先是发抖,然后是双腿发僵,脸色泛青。大概是刚由居中出来,外面太过寒冷的原故,似乎很冷,牙齿在打寒战,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老……老兄请……请……请示大名……”  
“呵呵!在下的姓名,有污尊耳,不说也罢。”  
“你……你要……”  
“请转告般若大师,今晚三更正,在河口见。河已结冰,那儿好清淡。”  
“在……在下当一字不……不漏传……传到。”  
“好,谢谢你,打扰啦!”  
手离开了沧海客的掌背,沧海客吃力地跨上雕鞍,喝声“走”!十二匹马如飞而去。奔出半里地,仍扭头四望,眼中布满惊容,不住喃喃地说:“他的手有鬼,有鬼!他是怎样按住我的手背的?我的手怎么如此不中用?浑身都麻了,怎么回事?他……他是谁?老天!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他的同伴并未发现他失态,更不知他已经吃到了苦头。  
店中,没有旁人出来送客,因此,闽老人的同伴与沧海客打交道的经过,没有旁人知道。  
为了应付屠龙僧的挑衅,群豪自有一番计议。  
当晚众人早早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斗,也各有打算,彼此皆不动声色。  
柴哲与古灵带了梭宗僧格,伴同端木长风,白天在四周刺探消息,勘察毕拉寺四周以及附近番寨的形势,拟订应付挑衅与逼出谢、金那群人的大计,探出谢、金那群人共有十二人之多,至于替他们效命的番人到底有多少,却无法知悉。  
人夜掌灯时分,众人皆已歇息,无为居士却命孙女飞花姹女,前来请柴哲到店门外见面。  
柴哲心中有数,无为居士并未放弃在索克图牧地的提议,八成儿是旧事重提,因此不愿去和无为居士单独见面。但他不愿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不去不行,只好硬着头皮跟随飞花姹女出店。  
无为居士头上已不裹毡巾,发结不曾梳整好,鬓旁有不少斑白的发丝,在凛冽的罡风中飘舞。背着手泰然举步,走向黑暗的冰雪原野,像一个一无牵挂的寂寞夜行人。  
飞花姹女与柴哲在后面跟上,她微渴地说:“我爷爷真的老了,内心虽则依然雄心万丈,但举动已然苍茫凝重,已大失昔日雄风了。”  
“令祖真要前往劫掠法王么?”柴哲低声问。  
“是的,不然谁愿意到西番来受罪?”  
“解姑娘,你为何不劝他老人家一劝?”  
“劝什么?”她讶然问。  
“住口!小子你废话什么?”无为居士冷叱。  
“小可……”  
“在索克图老夫向你所提的事,你为何至今仍未答复?半途悄然绕道溜走,是故意避开老夫么?”  
“老前辈所提的事,不是小可不答复,而是无法答复。”  
“为什么?你不愿跟老夫开拓你自己的前程?”  
“小可身不由己……”  
“谁敢阻止你?”  
“老前辈垂爱,小可万分感激。只是,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是不由自主的。小可受人所托,自该忠人之事,半途而废,不是大丈夫所为。灵老他们对西番一无所知,人地生疏,小可如果舍之而去,他们必将葬身异域,于心何忍?即使小可日后能出人头地名震宇内,心中歉疚永难消除。小可处世之道,是行事但求心安。因此,小可只好事负老前辈的盛情好意了。”  
“你拒绝老夫了?”  
“小可恐怕……”  
“你想到后果么?”  
柴哲胸膛一挺,朗声说:“小可不才,立身行事自有主张,决不做自疚的事,希望老前辈不要强人所难。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前辈这种举动,未免太令人失望,不像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论后果,杀我一个江湖晚辈,并不能增加你的光彩,无助于建树老前辈的威望,何苦逼小可太甚?”  
无为居士居然没变脸,冷冷地说道:“你这张利嘴,祸从口出,总有一天你会因此送命。”  
“小可说的是实情,理直气壮,不是嘴利。世间的事,只凭强横并不能使人心服,也许用口说服要有效些呢。当然,碰上蛮不讲理的人,有一千张利嘴也没有用。老前辈名重武林,盛名决非幸致,如果仅凭艺业欺人,老前辈决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小可敢于直言。俗语说:忠言逆耳,小可的话确是不中听,希望老前辈包涵一二。”  
“你似乎还有话说。”  
“不错,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就是刚才小可与解姑娘所说的废话,意犹未尽,老前辈可否让小可晋言?”  
“你说好了。”  
“你不生气?”  
“好,不生气,但可不能乱骂人。老夫当然知道自己的为人,该骂的地方甚多,但当面听挨骂,总不是滋味。”  
“小可天胆也不敢骂人,但请放心。”  
“你要说什么?”  
“老前辈名重武林,身在两堡三座两条龙的三庄之一,万翠山庄当然不是少吃少穿的穷乡僻壤。名利,老前辈可说是两者双全的人,而且年事已高,膝下子孙皆已成年,何苦为了法王那些财宝,亲自不远万里前来历风雪之险?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敢保证明天的事,不可测的意外防不胜防。即使夺获了世间的所有珍宝,万一赔上性命,仍是不值。为人在世争名求利;年轻时为自己,年老时为儿孙。老前辈已留下足够儿孙享用的名利,何苦再为儿孙作牛马?儿孙自有儿孙福哪!小可不知老前辈此行用意何在,但小可决不苟同。”  
“你说过为人在世争名求利,老夫此行为名而非为利。”  
“为名?”  
“老夫与人打赌,凭我无为居土一身绝学,必可将法王们的宝物取来。”  
柴哲呵呵笑说:“老前辈上当了。俗语说:树大招风。老前辈成名不易,辛劳一生,冒尽凶险,方有今日的成就,妒嫉老前辈的人,何止万千?他们恨不得你早点见阎王,以便进其所欲。老前辈为争一口气,岂不正上了他们的圈套么?万一老前辈有了个三长两短,还落了个愚不可及之名,亲痛仇快,小可认为打赌的人居心叵测,千万不可上当。”  
无为居士鹰目中光芒闪闪,神色百变,久久方说:  
“小娃娃,你似乎很有道理。”  
“老前辈还请三思。”  
“只是……老夫无法交代。”  
“法王们上京,并不一定走这条路,只须不与法王们碰头,没碰上总不能说老前辈不行哪!”  
“有道理。你到西番……”  
“小可受人之托前来找人,恕难见告。”  
“我能帮上忙么?”  
“小可只负责带路寻人,无需老前辈援手,盛情心领。”  
无为居士呵呵笑说:“你记住;如需助力,勿忘知会一声,日后回到中原有何困难或需要,千万别忘了老夫,万翠山庄的在门,会为你而开。”  
“小可感激不尽。”  
“我这个孙女不争气,名声不太好,因此我带她前来磨炼,让她看看世佰艰难的另一面,免得她沉迷于七情六欲的小圈子里鬼混。你这人很值得爱惜,富正义感而豪气干云,明白事理眼光也够,希望你日后好好指点这丫头她比你年长四岁,能不能以姐事之?”  
“只怕小可高……”  
“高攀,是不?废话,今后我叫你哲弟,怎样?”飞花姹女高兴地叫。  
“小弟放肆了。翠姐如不见弃,日后请多照顾。”  
“什么话!那还用说?你这人可惜道理懂得多,做事却婆婆妈妈地,不够英雄气概。”飞花姹女笑嘻嘻地说。  
“呸!谁像你这野丫头那么狂?你给我安静些。听你那说话的口气,哪像个大闺女?”无为居士笑骂。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人有说有笑往回走。  
三更天,河口出现了三个幽灵似的人影。  
河已结了冰,积雪经过两天来的晴朗天气,变得坚实了,脚踏在上面沙沙作响,靴底的雪愈积愈厚,天气奇冷,雪会在靴底结冰。  
事实上,站在冰上,下面的河流声息惧无,人在冰上毫无浮动的感觉,河流与陆地并无不同。  
三个人影到了河口中心,蓦地狂笑声震耳,四周升起了七个白色的人影,穿的是白裘,戴的是白衣风帽,只有靴子和兵刃颜色有异。  
正西方向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倒拖着一把沉重的方便铲,目光炯炯,狂笑道:“怎么?你们只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已经太多了。”三黑影中的闵老人答。  
“有柴哲小子么?”  
“他不能来。”  
“谁是今早用震心掌制压公孙施主的人?”  
右面的黑影呵呵笑,挥手说:“大和尚高明,知道那是震心掌。那人就是区区。大师想必就是天下闻名的屠龙僧般若了。”  
屠铭僧向左举手一挥,叫:“茂成施主,你先打他个半死,等会儿再打交道。”  
左首的修长白影应喏一声。一跃三丈,迎面一站,将背上的剑挪了挪,点手叫:“小辈,你出来,我伏魔剑客康茂成奉命教训你,你要动兵刃抑或是徒手相搏?”  
黑影徐徐举步上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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