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不语 by 苏特-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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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棋的脸沉了下来,却没有发作,半晌,冷笑:“技术再好也是我这个师傅带出来的,那些个练习对象算个鸟!”
秦炎说:“算个鸟也都比你鸟。”
谢棋这回可真是变脸色了:“难道还有别的男人也吻过你?”
秦炎大怒:“我操你的,不说人话!”
谢棋立刻明白过来是没有了的,表情柔和下来,抱住秦炎,轻声说:“我不是计较你跟男人接过吻没有,我是男人女人都计较。秦炎,我这时候才想明白,都是男人又怎么了?我见过了,没什么了不起。”
秦炎说:“没什么了不起?”
谢棋微微一笑:“没什么了不起,跟我来认真谈恋爱吧。我知道你没交女朋友的,前几天出去见那些哥们儿都说了你一直一个人的。我也没找女朋友,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秦炎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谢棋:“跟你做同性恋?你不介意?”
谢棋说:“我想通了,不介意。”
秦炎笑起来,一字一句的说:“可是我介意,我不做同性恋。”
谢棋呆住了,秦炎脸上的笑容,那么镇定,那么残忍。
电脑里面的声音越发的恐怖起来,可是两个人都无动于衷。谢棋整个人都被一把火点起来了,愤怒使得他几乎失去理智,他不知道,秦炎这句话这么伤他。
以前说不做变态的是他,说不用跟女人吃醋的是他,换如今秦炎这么说,说他不想做同性恋,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他却恨不得扑上去痛揍他一顿!
不是只差自己一句表白了吗?不是早认定了秦炎是喜欢自己的,一直都是吗?为什么得来的是这句该死的话?
“你不做同性恋?”谢棋冷笑起来,“我不信。”
秦炎和他都站在床边,他身子一动,秦炎立刻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跳起来就要跑出房间去,谢棋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拉,往床上一掼,整个人就压了上去。秦炎挣扎间猛的一挥手,摆在床边的闹钟就这么被他扫了出去,撞在房门上,发出大声的脆响。
客厅里打牌的双方父母听到声响吓一跳,连忙跑进来,只看到谢棋骑在秦炎身上,双手压着他,两个人怒火喧天的彼此对视,好像在打架,而且怎么看都是谢棋在欺负秦炎。
谢棋的爸爸勃然大怒,走过去一把扯开谢棋,一巴掌挥在他脸上:“混小子!你在干什么?!”
另外三个人尴尬的不得了,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架来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未完的牌局自然是继续不下去了,谢棋的妈妈慌忙的向秦炎父母道着歉,秦炎的爸妈也觉得自己儿子丢脸,平常不温不火的性格挺好,怎么就惹了谢棋了?谢棋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他吧?
不过两个男生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谢棋被他爸妈拽了回去,走前深深的看了秦炎一眼,愤怒失望伤心的眼神,直看穿进秦炎心底。
秦炎在谢棋走后,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扑过去关了电脑,关了灯,塞了MP3在耳朵里。
是孙燕姿的“逃亡”,倪雁爆喜欢的歌,帮他下载了,可他一次都还没听过。
孤单的想像寂寞的逃亡
孤单的想象寂寞的逃亡
……
秦炎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关于未来,只有自己明白。
他和谢棋,没有对没有错,只是往不同的方向看。
17
谢棋那天晚上被他爸妈拎回去后,挨了顿痛骂。谢棋一句话不回嘴,他妈妈怒骂完后,叹气说:“你小时候欺负秦炎就算了,那是不懂事。如今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暴躁?你和小炎一起长大的,你以为你们有多久的时间做朋友?他家里希望他毕业后就出国,将来你们见面的机会都少……”
谢棋一直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出国?”
他妈妈说:“是啊,他叔叔在新西兰嘛,考过去很容易的。他不像你,你的学校好,专业好,将来考研出来后好找工作。秦炎他……”
谢棋不等他妈把话说完,冲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谢棋走到阳台,低头看到秦炎的房间里也是黑漆漆一片。
他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秦炎的号码。铃声一直响一直没人接。秦炎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MP3,根本没听见。
谢棋摸出烟叼在嘴里,抽完一支,接着打。最后秦炎终于接起了手机,谢棋说:“你给我出来!”
秦炎说:“你发什么神经?”
谢棋说:“你不出来,我就爬下去。”
过了一会,谢棋看到楼下的阳台门开了,秦炎穿着睡衣走出来,耳边还举着手机,仰头看上来。
谢棋大半个身子都挂在阳台栏杆上,冷冷的看下去。他家的阳台和秦炎家的阳台有根水管连着。谢棋指指那根水管,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要秦炎把阳台的窗户打开。秦炎目光错愕的看了他半晌,说:“这是八楼,你不要命了?”
谢棋对着手机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秦炎低下头,终于说:“好,我下去。”然后挂了电话,转身进了房间。谢棋立刻跟着进了房间,什么都没拿,打开门就往外跑。他妈妈吓一跳,问他这么晚到哪里去。谢棋说睡不着要出去走走,脸色很难看。他妈妈极少见儿子这副表情,倒有点吓到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换了鞋出去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秦炎刚走到楼底下,看到谢棋靠在墙上,抽着烟等他。
“你干吗?”
谢棋扔掉烟头,抬腿就走。秦炎在他后面问:“你去哪里?”又走了几步,秦炎说,“你要出去吗?这么晚了呆会小区铁门要关了。”
谢棋说:“少那么多废话!怕就不要跟着来!”
秦炎咬住嘴唇,莫名其妙打电话逼他出来,又不说要干什么。不要他跟着那他就回家好了,有毛病啊?
谢棋走了几步,回头见秦炎站在原地没动,走回去一把扯过他,拽着就往前走。
不大不小的雨点落在他们身上,不一会,两个人身上就全湿了。
出了小区,沿着他们以前上学的路一直走,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最后走到他们以前高中旁的小河边,谢棋停下了脚步。
秦炎木着脸站在他身后。
有一阵子,他以为谢棋就会这么一直不说话,在河边上站一个晚上。
谢棋的手里捏着一支烟,不停的在手指间拨来拨去,他终于摸出打火机,河边上风大,怎么啪都啪不出火来。秦炎说:“你他妈不会背着风打啊?”谢棋冷笑:“你他妈就不会过来给我挡点风?”
最后还是打着点了烟。秦炎看着他极其熟稔的吸烟姿势,突然之间就烟瘾爆发了。大二那年学会的抽烟,慢慢的竟上了瘾。
好想也来一支。
谢棋吐着烟圈,脸上没一点表情。秦炎忽然发觉他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了,好像连着几个晚上没睡觉了的样子。
“你是不是准备毕业后出国?”
没提防的听到谢棋这句话,秦炎愣了一下。他家里是有这个意思,而且他叔叔也说了,只要他考出去了,那边有他照应。秦炎学个外语,不考研不出国就没太大的发展前途。况且他是一直打算念法律的,当年阴差阳错的进了外语系,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秦炎沉默着,走没走还没决定,但似乎没有不能走的理由。
“操!你聋了?”谢棋恶狠狠的看过来,“说话呀!”
秦炎说:“就算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棋的脸孔扭曲起来,秦炎从没见他有过这么骇人的神情,像是想把他生生吞下去一般的表情。
突然之间谢棋的身子就扑了过来,秦炎以为谢棋要打他,还没来得及躲开,整个人就被他压在了河岸上。
“你他妈要走?你怎么不问问我答不答应?”谢棋狂吼着扯着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想起同性恋几个字就他妈想吐?你现在说跟我没关系?那我们以前做的事算什么?啊?算什么?!”
秦炎恍惚的被谢棋提着衣领,目光没一点焦距的看着谢棋。他只看到那双眸子里,狂怒背后深深的悲哀。
秦炎的心就像被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裂痛,就像一把锥子,杀人不见血。
我想是偶尔难免沮丧
想离开想躲起来
……
孤单的想象寂寞的逃往
秦炎终于也吼出来:“我问你又怎样?你说不要我走又怎样?你能保证我一定能考上研?你能保证我毕业后能找到好工作?你他妈能保证将来不会跟女人结婚?你能吗?你能吗?你现在说喜欢我,不在乎自己是同性恋,将来呢?谢棋,我他妈从来都信不过你!”
只凭自己高兴就下决定,说喜欢他时是那样,后退逃避时是那样,如今说要和他在一起,他拿什么相信?他拿什么赌上自己一辈子?
大粒大粒的雨滴砸下来,两个人都被淋得浑身湿透。河岸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声夹杂着雨点,暗沉沉湿淋淋无边无际的黑夜。
一阵凉风吹过,谢棋突然放开手,站起来,秦炎也爬了起来。
谢棋面对着河面,秦炎站在他身后。
“我现在跳下去,你会跟着跳吗?”
秦炎茫然的看下去,河面上泛着微微的涟漪,深而且黑,仿佛不见底。
曾经他也这样跟在谢棋身后,在看到他跳下去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跟着往下跳了。那时候马上要高考,他因为这一跳,发了高烧,考得一塌糊涂。
原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么?
秦炎说:“我不跳。”
他为什么要跟着跳?谢棋又不是不会游泳。而且他跳下去干吗?自杀吗?
谢棋的嘴角勾起一丝笑,看不出意味的笑,像嘲笑,又像是无奈。
下一秒,谢棋已经抱住秦炎,奋力往下一跃,秦炎在极度惊慌中还来不及尖叫,整个人就被冰凉的河水淹没了。谢棋死死的抱着他,嘴唇贴住了他的嘴唇,秦炎的手条件反射般搂在谢棋的背上,他的脑子也像进了水一样,没有一点思考的余地。
如果谢棋就这么让他淹死了……
秦炎的脸沉在水下,闭着眼睛,想笑。
谢棋恨他到了这种地步吗?恨不得淹死他?那他也是逃不过的,蓄意谋杀,一命换一命。
最后,秦炎被拖上了河岸。谢棋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秦炎已经没力气开口说话。
他们只是无声的彼此凝视。
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完美,我也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莫若遥望。可是预知到失去时,后知后觉的痛才会袭来。
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在你完全看得到未来之前。
有人勇往直前,有人害怕退缩。
你不知道你会选择哪样。
谢棋两天后就回了学校,随便掰了个理由。
或许他们真的就这么完了。只是当初赵菁以同样的理由离开他时,他远没有这么痛。
秦炎回学校,还是很平静,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夏小川即将毕业,也开始忙着交毕业论文,找工作。他好像没有打算考研,每天早出晚归,迫不及待的等着毕业。
然后,意外就这么来了。
那天秦炎回到寝室,看到夏小川站在阳台上和往常一样伏在栏杆上吸烟,也没怎么在意,等他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夏小川突然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而是摔下去了。
从三楼摔下去了。
秦炎吓坏了,这才看到阳台上的栏杆上摆着一堆的啤酒罐。楼下围满了人,纷纷猜测夏小川是失足掉下来还是自杀。校方连忙叫来救护车,秦炎跟着爬上车,有人要他赶紧通知夏小川的家人,秦炎更加茫然,他压根就不知道该通知谁,夏小川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他好像没有家人一样。
最后进了医院,赶来的是个男人,还是那家医院的医生。秦炎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看着他替夏小川交了住院费,前前后后的打理。不久,他从手术室急急的冲出来,对着外面坐着的人狂吼:“谁是AB负型血?”
秦炎呆呆的说:“我是A型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说:“我是AB型,可以吗?”
那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全是挣扎。
然后,他走到一边打手机去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有人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了,直接冲到那男人面前:“夏小川怎么了?”
“他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了,失血过多。他是AB负型血,我们医院根本没有那种血型。”那男人低声说,“你应该和他血型一样吧?”
赶过来的男人叹了口气,跟着那男人进了手术室。
秦炎盯着他的背影,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是了,开学时遇到过的,夏小川桌子上摆着的照片上那个,他是夏小川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