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幼童-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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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学生在学校学习,未得其益反受其损”的传言,认为这种传言使美国教育和美国的形象都蒙上恶名。他们批评中国政府,对两国政府当年有正式协议的留学计划,不加详细调查,没有正式照会,突然将学生从校中召回国内。这种举动,只能损害中国的国体。 推切尔牧师和他好友马克。吐温还决定到到纽约见前总统格兰特先生,请求他的帮助。 推切尔牧师的日记记载:“那天一早,我们到达纽约第五大街的旅馆,收到格兰特将军的礼貌接待。他对中国之希望及困难,滔滔不绝地发表不少真知灼见。时而问些问题,但多半由他发言。最后,他同意写信给李鸿章,请求保留留学事务局……”
第三章 归去来兮第30节 召回(2)
马克。吐温也曾描绘过那天的情景,虽然他的追忆和推切尔牧师的记录不尽相同。 过程很有趣。JOE(推切尔)整夜未合眼,准备见格兰特时的铿锵有力的措辞,无可辩驳的事实,并且将它们烂熟于心,所有的努力不过是要颤颤巍巍地请求格兰特在一份给中国总督大人李鸿章的一份请愿书上签上他的名字。结果是,推切尔 还没有正式开始他的宣讲,格兰特立刻表态,“我会给总督大人写一封信,单独写一封,给他施加一些更有力的证据;我很了解他,我的话对他会有分量的。我立刻就写。”转眼间,JOE(推切尔)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成了零。就好象他来向人借一美圆,在他还莫名其妙的时候,人家给了他1000美圆。 “在紧接着的那个星期一”,推切尔牧师在日记中写到:“格兰特的信被送到了哈特福德马克·吐温那里,从那寄到美国驻华公使馆,然后转交到天津总督手里。信一共有五页纸,写得非常漂亮,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直接切入主题,我想一定会起到作用的。上帝保佑它。” 1881年2月24日(光绪七年正月二十六日)李鸿章致电陈兰彬:格兰特来函,幼童在美颇有进益,如修路、开矿、筑炮台、制机器各艺,可期学成,若裁撤极为可惜。 但李鸿章提到,吴子登曾在冬天来信,说已经进入大学的幼童很快将期满,这些人可由驻美公使管理,其它人酌量撤回,留学事务局的工作人员可裁撤。他称此“亦是办法”。希望陈兰彬和容闳商量决定。 1881年3月5日(光绪七年二月初六日)陈兰彬遵旨复奏,他强调了吴子登去年告状的内容,认为应将幼童全部召回。他提议“将各学生撤回内地,严加甄别,择稍有器识者分派需用各衙门,充当翻译通事,俾之学习政事威仪,其次者令在天津、上海各处机器、水雷等局专习一艺。” 3月10日,推切尔收到容闳的信:“严格保密。……格兰特将军的信发挥作用了。总督给吴子登(当时肄业局的正委员)的电报让他不要现在就把学生带回去,而是咨询一下陈兰彬。陈和我一同经营了这项留学计划,他怎么也不可能让这项计划流产。……你看你在这项事件中起到多么大的作用,上帝和你同在。我想肄业局已经度过了它最危险的难关。你能否找时间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马克吐温,偷偷告诉他他做了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3月19日(光绪七年二月二十日)李鸿章接到陈兰彬的电报:“日前复奏,已言裁撤,此局应由中堂奏明。顷接电示,知子登又有变计,应否撤局,自由尊裁。惟兰彬弗能经理,万乞鉴原。莼甫如何,由其自报。”这份电报显示,陈兰彬和吴子登在要不要“全撤”的问题上又发生矛盾。他让李鸿章决定要不要“撤局”,同时拒绝再管理留学事务。至于和容闳,他根本不愿再商量——陈兰彬也开始撒手。 3月29日(光绪七年二月三十日)李鸿章致函总署。李鸿章是久经政治风浪的圆滑老臣,在信中,他没有挺身保护容闳,而是说,多年来,容闳偏重西学,使幼童中学荒疏,他曾一再去信诫勉。又说,学生大半出生于广东,幼年出洋,沾染洋习在所难免;吴子登绳之过严,导致冲突,以至要“全撤”,未免近于固执。他说,容闳不愿裁撤,是意料中的;陈兰彬坚持全裁,也不是没有原因。倒是吴子登后来提出的“半撤半留”的办法值得考虑。在闪烁其辞之后,李鸿章开始显露他真实的立场。他称: 正在踌躇间,适接美前总统格兰特及驻京公使安吉立来信,安使信内并抄寄美国各书院总教习等公函,皆谓学生颇有长进,半途中辍殊属可惜,且于美国颜面有损。鸿章因思前此幼童出洋之时,钧署暨敝处曾函托美使镂斐迪照料,该国君臣喜中国奋发有为,遇事每能帮助;今无端全撤,美廷必滋疑骇;况十年来用费已数十万,一旦付之东流,亦非政体…… 李鸿章的意见:进入大学的学生应当继续读完,其余学生中选择聪颖可成材者酌留若干,此外逐渐撤回;留学事务局的人员可酌裁省费。由于当时已有近60名幼童进入大学,加上“酌留若干”,这一方案,真正撤回的只是少数。李鸿章的苦心,由此可见一斑。 1881年5月16日(光绪七年四月十九日)李鸿章致电陈兰彬,令选择二十名“颖悟纯静,尚未入大书院”的幼童,立刻到各处电报馆学习电学,准备两个月后回国供差,为刚刚开通的天津至上海电报线工程工作。李鸿章此举,原想一举两得:既解了国内电报业发展的燃眉之急,又以这二十名幼童的撤回搪塞“撤局”的动议。他没有想到,总理衙门正好借题发挥,称李鸿章有“不撤而撤之意”,向皇帝呈递了“奏请将出洋学生一律调回”的奏折。 和十年前的“曾李会奏”一样,这同样是一份应当加载史册的奏折。1881年6月8日(光绪七年五月十二日),总理衙门奏: 臣等查该学生以童稚之年,远适异国,路歧丝染,未免见异思迁,……若如陈兰彬所称,是以外洋之长技尚未周知,彼族之浇风早经习染,已大失该局之初心。四月二十六日,李鸿章来咨,现调出洋学生二十名赴沪听候分派,是亦不撤而撤之意。臣等以为与其逐渐撤还,莫若概行停止,较为直截。相应饬下南北洋大臣,趁各局用人之际,将出洋学生一律调回。 是日奉上谕:依议,钦此。 这四个字,和当年批准留学计划的上谕完全一样。 1881年7月9日,容闳写信给推切尔牧师:“昨天又收到一份中国来的急电,所有的疑团全部解开。肄业局结束了!”
第三章 归去来兮第31节 在避难山教堂的钟声里
1881年8月21日,晚,避难山教堂,暮色里的钟声悠远而低沉。推切尔牧师在这里为即将离开的中国幼童举行告别晚会。 许多“留美幼童”已经在这熟悉的钟声里生活了十年。他们已经不再是天真的孩子,他们中有50多人进入了美国各所大学,人生的崭新的蓝图就要展开,可是,命运突然发生了逆转。 美国舆论密切关注着中国留学计划中途夭折的事件: 1881年7月15日,《纽约时报》报道:“有迹象表明,大有前途的中国留美教育计划项目很快就要终止。……如果对这个项目的放弃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将非常遗憾。……这些从中国优秀家庭挑选出来的孩子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处处受到人们的喜爱。” 1881年7月16日,《纽约时报》评论:“提及计划被终止的原因其实并不隐秘,因为中国的官员担心,这些没有保持严格传统教育的中国青年将来无法真正为自己的国家效力。不管当时是什么原因促使中国政府开展了这个留学项目,可以肯定的是,政府对于这项事业看站的意义远没有容闳博士看得那么远。” 1881年7月23日,《纽约时报》发表社论称: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政府认为这些学生,他们花的是政府的钱,就应该只学习工程,数学和其它自然科学,对他们周围的政治和社会影响要无动于衷。这种想法是非常荒唐可笑的。 这些孩子已经学会了电报技术,而眼下中国政府还不准许在天朝圣国的土地上建设哪怕是一英里的电线。他们已经学会了铁路建设知识,而大清国刚刚拆除了国内唯一一条铁路线。他们深知公民的自由意味着什么,而他们要把这些危险的学问念头带回一个不负责任的独裁政府那里。这个政权如此的复杂神秘,以至于他大多数高贵的臣民根本不知道这个政权的准确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中国不可能只从我们这里引进知识、科学和工业资源模式而不引进那些带有病毒性质的政治上的改革。否则,她将什么也得不到。 来避难山教堂为孩子们送行的有他们的美国同学和朋友,还有他们美国家庭的成员。幼童吴仰曾的主人巴特拉的女儿,玛丽·巴特拉在教堂提笔给吴仰曾的母亲写了一封信: 吴夫人: 我确信,当你看到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的时候,你一定会引以为荣的。在过去他留学美国的漫长岁月里,他和我们一家人共处,现在我们已经难舍难分了。不论在学业、在品行方面您的孩子一直努力上进,我们坚信他必将成长为一个有用的公民去为他的祖国服务,同时让他的父母以他为荣耀。 我们对他,以及所有那些明日即将归去的中国孩子将长念不忘,我们衷心地祝福他们未来的事业顺利成功。 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再次见到他,如果无缘再相间,我们将永不停息地为他祝福! 带去我们诚挚的致意 您最忠诚的 玛丽 巴特拉 1881年8月21日 幼童分批撤离美国。第一批幼童离开哈特福德时,在火车站,他们再次受到了人们的关注,这个城市的人们已经对这批孩子非常熟悉了。学生们身穿的西式服装,象大街上每天穿着考究的绅式们一样。长长的黑发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底端细心地卷起放在了衣服旁边的口袋里。不少人戴着眼镜,悠闲雅致的神情就像当地的新英格兰人。许多他们居住的美国家庭的成员都来火车站送别,大家都希望这次召回只是短暂的。恐怕由于寄予了这种希望,使得那天的告别比预料的要让人好受些。但是依然有许多告别的眼泪。 最后一批孩子于9月26日离开哈特福德,又一次有大批的人前来送行。仿佛象征着中国教育使团在美国的历史的结束,所有的孩子外套钮扣眼里挂着一条告别的黑白丝线。 在避难山教堂的钟声里,火车开动了。 10月6日,推切尔牧师收到幼童容尚谦(良)在爱荷华的车站寄来的一张明信片。他说,你那天没有到车站去为中国学生是非常正确的,因为—— “那是我经历过的最令人心碎的场面。”
第三章 归去来兮第32节 凯蒂!你可愿意继续与我通信?
第三批“留美幼童”中的薛有福是福建漳浦人,1874年到美国时12岁。他最初生活和读书的小镇是麻省的霍利约克(Hollyoke),后来考入麻省理工学院,是1884级学生。 在高宗鲁先生搜集整理的《中国留美幼童书信集》中,保留了薛有福写给女友凯蒂的两封信。 第一封信:1881。9。1 于旧金山皇宫大饭店 凯蒂吾友: 经历极愉快的旅程,上周一我们安抵此地。到此之前,我们在尼加拉瓜大瀑布停留,游览了该地。那瀑布真是壮观,我们顺道到加拿大南部一游。 我们通过落矶山(Rocky Mountains)后,看到许多印地安红人,该处山色雄伟,但我认为加州风景仍属第一。 我们真高兴,能看见这么多地方,此间一切与东方迥异。以后我将邮寄一些礼物,纪念我们共处的时光。那些礼物将来自中国,我希望你会喜欢。 凯蒂!我想问你一件事,当我们分手之后,我却忘了问你:你可愿意继续与我通信? 在这遥远的天边,多么希望听到你的信息,以便得悉朋友们在世界那端的情形。 我们在美国的相逢是太愉快了,至少对我是如此,渴望你继续为我的好友! 本月六日,我将乘“北京城”(City of Peking)号返回中国,我焦急地等待着你的回信。 你的挚友 薛有福 第二封信: 1882。1。10 于中国厦门 我亲爱的朋友凯蒂: 你的信在十一月八日寄到我家,等转到我手上时已十二月二日。当时我在马尾,我的家人以为我会很快回去,故没有转来,高兴我终于收到了。 我们在旧金山停留了一周,看了许多地方,令人兴高采烈。九月六日下午我们乘“北京城”号起碇返中国,那艘船很大而且设备极佳。在码头送行的人真多,我们与岸上的朋友挥手告别,直到人影模糊不见。几小时后,我们沐浴在海洋的微风中。 起初,在甲板上我们散步自若,也许被海风吹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