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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6034-万物花开   :野生的万物-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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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四季山、干渠、水塘,樟树、柳树、苦楝树,油菜花、土豆花、芝麻花,降落在我的窗口。    
    但我再也见不着妞儿了。    
    妞儿顶死了别人的牛。它平时根本不打架,那天正好妞儿在坡上,他们的牛先冲过来,妞儿从高处用角顶了它一下,就一下,就把那牛顶死了。    
    过了几天,我和我奶正在田里割稻子,听到有人在路边喊。我奶说,我没功夫,谁找我就上这儿来。法庭那女的就找到地头来了,她拿了一张纸,让我奶在上面签字,我奶不识字,让我签。我问,这是干麻?女的说,牛打架的事。我说我不签。女的说,没别的意思,你签了就表示我这个人来过了。    
    于是我就在上头写了“大头”两字,女的看了看说,不能写绰号,要写学名,我只好又写了“王新平”。    
    签完之后她就说,你们家出一个人十七号下午两点到法庭来一趟,有人告你们的牛顶死了人家的牛。    
    我觉得这女的有点像骗子。    
    我跟别家的女人们去过堂。    
    一共七家,状纸上只写了六家,写漏了火车家。写漏了特别不好,写漏的人家会出事。但当时大家都没注意。    
    我跟女人们到马连店法庭的一间屋子里,有几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有一个牌子,写着“被告席”。我们六个人站了一排,五个婆娘,一个小孩,老的老,小的小,看上去很不严肃。    
    法庭的人让我们坐,五婆说“站惯了”,转身就靠在了门框上。然后送传票那女的举着一个小本让我们看,说第几条第几条,打死牛了要陪,那牛花1400元买的,由我们七家分摊。    
    我们说,牛打死牛,干嘛找人?是牛打架,又不是我们打架。五婆说,让陪一分钱还陪得起,多了陪不起。我说,这不是人为事故,是牛为的。三躲她妈说,反正牛不是我打死的,我们家没钱陪。    
    婆娘们胡搅蛮缠,庭长气得鼻子直冒烟,瞪了半天眼,说你们这是拿法庭当儿戏,回去让你们家男人来。    
    第二次再去,只换了安南爷和二皮叔,别家男的都出去打工了,来的还是女人。又读小本子172条,还是没解决。法庭说插完秧还要去。    
    这中间火车就被电死了。    
    他偷西瓜被电着,但他奶认为是告状的状纸写漏了他家,把火车咒死的。他奶就到下湾子牛主家扯皮,说,你们告状状纸上凭什么写漏我们,上次唱戏凑钱,写漏了一户,这家的孙子就掉水塘里淹死了,你们明明知道写漏了会出事,就是想害我家火车,我孙子死了,你们陪我孙子。    
    牛主生气一推她,她就大喊救命。    
    火车奶奶要上法庭告牛主打人,她把身上一块紫的撩起来给法官看。法庭的人说,有法医鉴定,就行。    
    火车的表叔在黄石地区法院,火车的舅舅在县邮局当书记,于是托了个熟人,搞了个法医鉴定。牛主只好不告我们了。他跟别人说,我们陪了他一千多块钱,其实连诉讼费一百块都是他自己出的。    
    妞儿顶死了牛,就成了霸王。    
    看见牛也顶,看见人也顶。它只顶母牛,不顶公牛,看见有人牵母牛过来,它就踢人、赶人,横。有一次二皮叔把它牵到树荫底下,它头一顶就赶二皮叔,一下跳上了好几级台阶。二皮叔偷偷跑回家关上门,它就到处找,找了好几里路。后来它看见男人就赶。    
    它不赶我。它知道我是谁。    
    后来妞儿不见了,有人说是下湾子死了牛的牛主毒死了妞儿,杀了卖了,用来陪他的牛。    
    安南爷说再买就买一头公牛,一岁左右的,公牛四五百就行了,一家出六十多块,母牛要八九百,每家就得出一百多块。


《万物花开》 第四部分时髦的头发

    我一转身就看见了三躲。    
    猛一看我以为她是五丫,她穿着一件带花发亮的紧身衣,把身上粘得紧紧的,胸前奶坨子的形状看得清清楚楚,两粒奶头直冲我的脑门,好象快要崩出来了。它们闪着亮,像两只电灯泡长在三躲胸上,想让人不看都不行。从前三躲在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下面穿了一条刚过膝盖的裙子,外面套一件半长短风衣,头发弯弯曲曲束在头顶上,像电视里的时髦女郎。    
    她说大头你瞪着我干嘛,不认识了?她的眉毛又细又弯,嘴唇没有涂红,脸色不是很好。我说三躲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妈把你卖了呢,我问她,她说你被人贩子拐走了,我还到四季山那边的村子找过你。    
    她说你找我干嘛,我现在很好,没人骂我,也没人打我,还有钱花,我还吃过荔枝,人参果,还吃过火龙果,以前我连见都没见过。她说她在长沙的发廊给人洗头,只洗头,不干别的。    
    我奶奶说,看她奶坨子那么大,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摸过,屁股还蹶得老高,那就是被人日的。三躲她妈说被人日怎么啦,女人生来就是被人日的,谁的逼能日出钱来谁就狠,你别看电视上那些唱歌演戏的,照样有人卖×,学智说那天的报上登的,演什么格格的那女的,被大老板包了,一年六百万,她还不承认,嫌少,说这点钱她自己都能挣着,用不着卖。    
    三躲妈说她三躲的逼要是有一半这么值钱,被日死了都值。    
    三躲穿着高跟鞋在村里走,她成了全村最时髦的人,她除了那件大花闪亮的紧身衣,还有黑色的、草色碎花的、肉色的,每件都正好把奶坨子裹出来。而且她还有一个手机,一个紫色的、比一盒烟大不了多少的手机,王榨有手机的人有二三十个,在外面打工的差不多都有。有人还有两个手机,但都是男的,女的没一个人有手机。    
    王榨的人都喜欢时髦,白西装都有人敢穿,当然白西装现在已经不时髦了,打工回来的人都穿皮夹克。早先线儿最时髦,快四十岁了还穿大红裙子和高跟鞋。五儿嫁到王榨之后就成了最时髦的,她不穿大红大绿的颜色,她要穿高档的衣服,料子要好,抹脸也用高档的,最贵还买过一百多块钱的去斑霜。后来五丫出现了,五丫一出现,就压倒了线儿和五儿,她虽然不是王榨的人,但王大钱一回王榨,她就一身时髦地出出进进,成为王榨眼里最漂亮最时髦的人。    
    现在看来,三躲比五丫还时髦,三躲的头发染了一绺黄的,五丫没有,三躲有手机,五丫没有。    
    我试了试三躲的皮靴,穿不进去。她说她的皮靴花了五百多块。    
    她说现在整顿,老板把发廊关了,让她们过完中秋再去。    
    有人说三躲打了两次胎,她妈说挣了那么多钱,打两次算什么,哪个女的不打几次胎,双兰还打了九次胎。


《万物花开》 第四部分西瓜和鱼

    田里越来越荒了,村里没什么人,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老人下地。狗和鸡和猪都几乎没有,养什么就被偷什么,干脆都不养了。地里只有老人在干活,安南爷和罗姐捡了几块地种,种不过来,就让它们荒着。荒地上长了草,有大片的系马桩和贴金帕,还有狗尾巴草和野鸡冠花,看上去像一小片草原。    
    两只狗在荒地里打连。它们屁股对着屁股,张着嘴喘气,一条黑狗,一条黄狗,黑狗是别村的公狗,黄狗是火车家的母狗。偷西瓜的那天晚上黄狗在家里下仔,没有跟着火车,不然肯定也触电死了。    
    火车被电死以后,全王榨就再也没人去偷过西瓜。整个夏天特别无聊,连狗都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在村子里窜来窜去,眼睛没一点光。以前每个晚上都有活动,一吃完晚饭大家就聚在门口,商量去偷花生还是偷甘蔗,或是去赌博,全村的狗也跟到一起,摇头摆尾,兴奋不安。    
    火车现在已经变成了鬼了吧。    
    成了鬼偷东西肯定很容易,轻飘飘的,想飘到哪儿,就飘到哪儿,看瓜的人根本看不见鬼,鬼那时候只有一粒火星那么大,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从一个山头跳到另一个山头,看瓜的人以为就是荧火虫,或者是一只猫,他不知道是偷瓜的鬼来了。    
    但我不知道变成鬼以后吃西瓜还甜不甜,要是不甜,做鬼就没什么意思,不如去天上当神仙的道童,他们说我本来就是天上的道童,不过我想当道童肯定不如当鬼好玩,当道童整日在庙里,跟那个男侏儒一样挑水洗菜做饭。    
    没有好玩的事,做人做鬼做神仙都没意思。    
    我喜欢偷鱼,我喜欢有人偷鱼,我喜欢药鱼的药,我看见鱼药像白色的花,开放在鱼塘的水中,药也许就是水中的酒和红烧肉,鱼整天喝水吃草,肯定腻透了,要我是鱼我就不耐烦。要是我是鱼,一看见白色的药粉我就游过去。    
    偷来的鱼好吃,自己养的鱼不好吃。一想到偷鱼,我就觉得自己的头发兹兹响,好象有很多力气沿着头发根落到我身上,我不犯困,也不头疼,也不口渴,有人领我去弄鱼真是太好了。    
    无论鱼和人,都喜欢突如其来的事情。


《万物花开》 第四部分猪尾巴

    在无聊中我给自己找到了一件事。我决定把细胖家的一头公猪的尾巴砍掉。细胖这人有点坏,但也不是真坏。要是你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烟,千万不能靠近他,你跟他面对面走过去,他冷不防就把烟头按你手背上,烫得你吱哇乱叫,你叫得越大声他越开心,你要是一声不吭,他就很生气。    
    细铁娶媳妇儿那次,奶奶去喝喜酒,她跟细胖共一桌,细胖一见她就笑眯眯的。我奶奶站起来挟菜,他就把点着的香烟立着放在我奶的椅子上,我奶一坐下,裤子烫了一个大洞,屁股都露出来了,搞得整屋人都喜气洋洋。我奶说,好你个细胖,我老屁股不怕人看,你等着。    
    过了几天,细胖的妈过生日,我奶去他家帮忙,帮洗碗。刚洗完碗我奶就想出了好主意,她把洗碗水里的饭渣菜叶捧了一大把,塞进细胖的解放鞋里,寒冬腊月,细胖一穿鞋就直跳,从里屋跳到堂屋,又从堂屋跳到厨房,两只脚轮流跳,像耍猴。他边跳边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家都笑得不行,连他妈也笑。    
    但他第二天就在我家门口放了一包狗屎。他用干荷叶包着,还系了一根草绳,看上去有点像烧猪肉,我奶鼻子塞,捡起来也没闻着臭味,打开一看,是两坨狗屎。狗日的!    
    我要给我奶出口气,把他的公猪尾巴剪掉,让他挣不着母猪的钱。    
    他的公猪又瘦又长,像猫一样能上树,力气大,能拱倒一堵墙,又好吃,细胖经常给它弄别村的甘蔗和玉米棒子,它呆在树底下不挪窝,一口气就啃光一堆甘蔗。    
    偷甘蔗太难了,要走十里地才有甘蔗,又要磨刀,又要花力气砍,还弄得一身发痒,弄完了还不好运回来。我想来想去,从家里拿了几个生红薯。    
    公猪拴在他家屋后的泡桐树下,谁家的猪都不拴,这公猪太不安份,咬过两个小孩,还直接从二楼跳下来过,见生人还会吼,跟狗没什么两样。我从它背后走过去,它一听到动静马上转过身来,简直像一头警犬,两只眼睛又狡猾又警觉,好象知道我要搞名堂。    
    我不信一头猪能有狗那么聪明,我说狗日的细胖,话刚落音,公猪就用后蹄子刨我一脸土,有一粒土还飞进我嘴里了。我吐掉口水,跟猪说,是细胖让我来喂你的,狗日的细胖去马连店看光屁股录相去了。公猪听了就在泡桐树上蹭背,它的背上有厚厚一层泥壳,是泥汤里打滚弄上的。我把红薯放到它跟前,它嗅了一下才啃起来。    
    我蹲在旁边看,一看就发现这公猪的牙齿很奇怪,两边的虎牙各长出一截,像狼的獠牙,这使它看上去不像一头猪,而像一头狼狗。它很快把两个大红薯都啃光了,啃光之后它看了看我,这时我发现它的眼神又有点像细胖。    
    难道细胖没有去马连店,而是变成了这头猪?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我觉得人是可以钻进牲畜身体里面的,但也有可能这头公猪是人转世的。如果是这样,它的脚爪就应该是五个,我立即跳起来看它的蹄子,四只都看过了,每只都是四只脚爪。五爪猪是人变的,五爪鸡也是。谁买猪苗都不要五爪猪,这种猪特别鬼,通人性,轻易不能养。头顶上有旋也不能要,也是人变的。但也有一些人变的猪只有四爪,据说这种猪叫内形五爪。也就是说,表面上你看它只有四只爪,实际上它内里有五只爪。这样的猪更麻烦。    
    总而言之,猪跟猪是不同的,正如人跟人不同,有的猪是人,而有的人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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