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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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留宫中,除了王室有血统关系的未成年公子以外,全都得割掉男人的象征,成年的公子都得出宫自立门户。
这是周公订的哪门子怪〃礼〃?为了怕淫秽后宫,凡是男人都要阉了,那为什么不都用女人?
每逢他想起下蚕室的那段日子,到现在背脊还发凉出冷汗。
几个彪形大汉让他成大字形地躺在木架上,手脚都绑得紧紧的,然后灌了点什么东西给他喝,喝完以后,他就像醉酒似的,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呈半昏迷状态。有人用薄得像木片的刀,割弄他的下面,刀上不知放了什么药物,割到哪里,就麻到哪里,但刚割下去的头一刀,好痛!他额头上、脸上、背上都疼得流冷汗,最后终于支持不下去,他昏厥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发觉到自己已松绑,躺在一间密不通风的房间里,连门窗的隙缝都塞得紧紧的,只留下屋顶的透气孔,有点光线透进来。他们说去势的人怕风,风一吹到就会死。
他在这间黑屋子整整待了四十天,伤口才算完全愈合,只有全身仍是软绵绵的。但是,肉体上的伤口虽然是愈合了,他心灵的伤口却仍在流血,始终在流着愤恨、羞辱的鲜血,永远也不会结疤!
嬴政和成蟜这段时间内一起来看过他两次,成蟜脸上还带着些许怜悯,嬴政却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一定是在心中如此想:
“一个奴仆的儿子,能长留在宫中陪寡人,乃是你的荣幸,多少大臣想单独见寡人一面都不可能!”
但他可知道,一个没有男人象征的男人,其他的一切荣华富贵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他恨嬴政,表面却不能表示出来,他还得俯伏叩首谢恩,感谢给他这个机会,能长久得侍主上,可以日日得瞻龙颜!
他知道,这不能全怪嬴政,他只不过是个傀儡,决定这一切的还是吕不韦和楚玉太后那对奸夫淫妇。
也许真的是祸从口出,吕不韦和太后私通的事,早已沸腾在后宫,只有嬴政和成蟜兄弟俩不知道。
这对奸夫淫妇先是夜间偷偷来往,后来看见没有人敢说话,越来越大胆,公然白天在甘泉宫宣淫取乐。
这件事后来终于传到嬴政的耳中,他先问成蟜,成蟜说不知道,接着是严厉的问他,他不得已含糊地回答,好像是听到这种传言。
想不到嬴政就指派他监视吕不韦的行动,一得知他到太后处就向他回报。
他也听过另外的传言,吕不韦和太后原本就是夫妇,嬴政就是他们生的,他不愿管他们父子夫期间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回报过。
但有一天深夜,嬴政从别处得到相国还在太后寝宫的消息,他一个人去了,亲眼看到玉石楼上灯光辉煌,亲耳听到吕不韦和太后的淫声亵语,他已拔剑在手,准备冲上楼去,却临时克制了自己,他只解下腰上的玉带,交给跪伏在地上全身发抖的湘儿,要她转告太后,他刚才来过。
就这样,吕不韦怀疑是成蟜或他打的小报告,于是在庄襄王已去世五年后,又重提他临终前的那句话——他希望赵高留在宫中长陪嬴政。
要长留在宫中,当然就得去势,于是楚玉太后找到这个藉口,就将他变成个不再是男人的男人!
2
当然,兰姨比他更惨!
兰姨也就是秦庄襄王的宠姬兰儿。秦庄襄王在世时虽然是广纳姬妾,能专擅宠爱的却只有兰姨一个。
庄襄王当时常召见他,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召见的时候,通常都在兰姨的宫中。他有时会当着他的面向兰姨说:这个孩子的禀资超乎常人,假若你能生个儿子,朕就会立他为太子,而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是辅佐你儿子的能臣。”
也许是为了这番话,兰姨特别疼他,就像自己的儿子,在庄襄王死了以后,还常召他去。
这同时也给了恨她入骨的楚玉太后一个藉口,重提庄襄王弥留时的一句呓语:“兰儿,我好孤单寂寞,快来陪陪寡人!”
楚玉太后五年后重提这句话,说是庄襄王前些日子托梦给她,原先殉葬的那些姬妾,他都不满意,在地下仍然孤单寂寞,希望兰姬到黄泉之下去陪他。
谁都知道这是鬼话,要是庄襄王真感寂寞孤单,真的要托梦的话,也应该是才死不久以后,绝不会等到五年以后才想到要兰姨去陪他。
华阳太后开始时反对,可是楚玉太后对她说,庄襄王死后,兰姬还常召赵高到她那里去,而赵高如今已不再是小孩子……底下的话不需要说了。
为什么自己后宫公开宣淫,却要将他和兰姨纯洁的关系带上一层暧昧,还要藉此来陷害他们两个?
当天兰姨入陵的情景,如今他还历历在目,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他面前重演。
那天,由嬴政主持送行大典,他和成蟜分站在嬴政后面。临走前,嬴政还赠封她为兰太后。
一个卅岁不到的女人,竟然成了去陪已死五年丈夫的太后!
那天大典的场面极为壮观,兰太后坐在黄盖汽车上,两旁侍立着也要去殉葬的宫女。她脸上表情肃穆,看不出有丝毫恐惧,也许她内心真的希望早点陪爱她的庄襄王于地下,后面是廿四名陪葬宫女,手上捧着各种日常用具。
行列最前面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巫,带着六名同样服色的女弟子,一边走一边唱着祝歌,时而欢悦,时而悲泣。
前后都有甲鲜盔明的虎贲军开道和护卫,黑色旌旗蔽空。
咸阳城万人空巷,全部挤到了街道两边,沿路上都有路祭桌,上面点着香烛,摆满了祖道的酒菜,车队一到,民众全家都跪在地上哀号。
可是兰太后美丽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她像一座玉雕神像。
只有在入圹和封圹之前,赵高才看到她转头一瞧,视线是对准着他来的。他在她眼神中看到了哀怨和恐惧。
花样年华的一位美人,带着廿四名比她更年轻的女人,就此活生生地走向黑暗和死亡。
他满怀愤怒,两手捏拳,指甲都将手心挖出了血。
但他当时还未想到,没几天后生不如死的遭遇会降临到他自己头上。
那天楚玉太后没来送行,也许她怕兰太后会当场发作,骂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来。
他赵高一定要报这两件恨事。他们也许会作如此想,兰太后已埋入地底,他赵高已成了废人,但只要留在嬴政身边,他就能够将嬴政家和秦国弄得天翻地覆!
3
“老爹教我,嬴政到底该怎么办?〃秦王政跪伏在中隐老人面前痛苦地说。
老人刚听完他有关发现母后和吕不韦私通的事,两眼微闭,似乎正在思考。
老人显得更老了,发须都由白而转黄,脸上皱纹也加深多了,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奕奕有神的眼睛,仍然像电光一样眩人。
“其实这也是件没有办法的事。〃老人缓缓地睁开眼睛说。
“那就这样算了,要我不闻不问?〃秦王政愤恨地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任何人都制止不住的事。”
“但她不是嫁人,她是偷人!她不是一般的娘,她是母仪秦国的王太后!〃秦王政恨恨地说。
“把她杀掉!你可以立刻下令将她和吕不韦杀掉!”
“……〃秦王政瞪大眼睛,呆住了。
“你能杀她吗?她是太后,也是你亲生的母亲。”
“但是……〃〃而且,〃老人没让他说话,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还未亲政,乃是她在摄理政事,宫中更是她在掌管,你平时还可以指挥得动人,一遇到她的事,你谁也使唤不动,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秦王政默不作声。
“同时在外面,吕不韦一手掌握大权,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亲信,蒙骜和麃公都在外作战,你下令回军,兵符在太后手中,再说,你能为这点私事弄得整个国家不安?再说……”
老人说到这个〃再说〃,将下面的话硬吞了下去。他不知道秦王政是否听到过自己是吕不韦亲生儿子的传闻,但这句话不应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老爹,再说什么?〃秦王政不放松地追问。
“没什么。〃老人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老爹的意思是要我忍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嬴政厉声地说,可是眼睛却汩汩流出了眼泪。
老人慈祥地看着他很久,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嬴政,你今年几岁了?”
秦王政楞了一下,不明白问话的意思,但仍然回答说:
“十八了,嬴政已登基五年,却未掌握到一点实权!”
“廿而冠,好好地忍这两年,等你成人后,太后和吕不韦没有藉口再不让你亲政。”
“两年?两天我都忍不下去!〃秦王政哭出声来。
“但你必须忍这两年。”
“两年以后我又能怎样?她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秦王政哽咽着。
“所以,这种事你只能暗中警告吕不韦,一方面想办法劝谏太后。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秦王政语其中充满无奈。
“现在你连这都不能做,〃老人警告说:“无论是太后或吕相国,你若刺激他们老羞成怒,后果都是很可怕的!”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秦王政痛苦地又重复这个问题。
“忍,目前你只能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亲耳听到他们的嬉笑淫乱声,还将玉带交给了侍女,告诉他们我来过。”
“你这样做已经错了一步,不能再错第二步。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你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假若知道检点,你的这项警告即已足够,假若他们不愿检点,你再进逼,只有自招其祸,他们废掉你,甚至是杀掉你,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忍,的确忍不下去,这样好了,老爹,我不要当什么秦王了,我侍奉着你,走得远远的,找一个地方隐居去!〃秦王政用衣袖擦干眼泪,坚决地说。
“傻孩子!〃老人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说:“都十八岁的国王了,还跟八岁时候一样。你能忍的,你绝对可以忍的!宇宙间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也没有不能忍的事。事情能不能忍,全在你的看法。你肯忍,再大的事你也能忍,你不肯忍,一只蚊子叮你,也能使你发狂,对不对?”
“回去吧,从现在起,你想到这个问题难过时,你就笑着告诉自己,你能忍的!你能忍的!因为还有秦国等着你去治理,还有天下等待你去平定统一,你要忙的事情太多,不能让这样无关大局的事,扰乱了你的心智,一切等你自己亲政时再说!”
4
夜深人静,壁上沙漏显示出丑时已过。
吕不韦坐在几案前,批阅堆得比他头还高的奏简,偶尔他抬起头来活动一下肩膀和手臂,继续又埋首在奏简中。
忽然他觉得身旁有人悄悄接近,他回头看见太后就站在他身后。
她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将整个身子都包得紧紧的,还用一块黑色绸绢将半个脸蒙了起来。
“不知太后驾到,微臣有失远迎。〃吕不韦改坐为跪就要行礼。
太后一把拉住他,哀怨地说:
“不韦,在私室里,你也要如此做作?”
“你今晚怎么会有空,而且是来到这里,我不是说过,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么?〃吕不韦恢复私人间谈话的口气。
“还说暂时,都两个多月了!〃太后怒冲冲地说:“你不敢去我那里,只有我到你这里来了。”
“玉姬,我们要忍耐一下,儿子现在已大了,越来越懂事,再过两年他就要亲政,我们不能这样自私,为了贪一时的欢愉而弄出祸事来,他已经交玉带表示警告!〃吕不韦委婉地说。
“你本来就是他父亲,我们原来就是夫妻,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太后说着话,坐下来依在吕不韦的怀里。
“话不能这样说,〃吕不韦耐心地用哄小女孩的口吻说:人事和环境完全变了,我们不能不有所顾忌。”
“干脆告诉他,你是他父亲……”
吕不韦摇摇头,回头看看门口。
“除了绣儿以外,门外没有人,警卫也站得很远,他们都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太后明白他的意思,因此说。
“绝不能告诉他,这会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目前朝中正有一股反对势力在逐渐形成。”
“反对势力?蒙骜和麃公不是都正在外面作战吗?”
“一些宗室大臣正酝酿着排斥我,他们说我是从赵国来的,而且在赵国还有商业利益,怕对秦国不利。”
“他们谈到嬴政的事没有?”
“大致上没提到,但也有少部份人赞成拥立成蟜,认为他才是嬴家骨肉,不过这班人不受他们大多数的重视。重要的宗室大臣却提出另一个更具威胁的要求——要嬴政早日亲政。他们的理由是,嬴政已经十八岁,而且天资聪颖,性格英明果断,有足够的执政能力。像秦孝公十六岁立,昭襄王十九岁立,都没有人摄政,但全都是英明君主。”
“那你就将大权交还给嬴政吧,〃楚玉太后说:“横直他是你自己的儿子。”
“暂时还不行,要等政局安定以后,否则嬴政一掌握大权就会受到那些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