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战争秘录-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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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警报
B1团神枪手王小龙接到通知,立即戴上防毒面具。炮弹炸后,常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有时敌人还使用催泪弹。各级领导对此都十分警觉,宁可百次以假当真,也不能一次以真当假。王小龙隔着镜片看老鼠活动如常,顺手抓过来一只,眼珠灵活得很,没有任何反常,就取下防毒面具。
排长问:“谁批准你解除的?”
他说:“老鼠。”
以后,这成了一条实用经验。
新式武器
身上着了火的老鼠跑起来不拐弯, 是102号哨位战士们的发现之一,这一发现又导致了“新式武器”的诞生。他们给大鼠身上吊只罐头盒,尾巴上浇煤油,将鼠尖对准越军的洞口,点火,鼠又蹦又跳笔直跑去,越军慌慌张张向洞外打枪榴弹,老鼠挨了打,转个方向跑,另一个洞的越军以为中国军队偷袭,不要命地打枪扔手榴弹,一只老鼠扰得敌人半夜不安宁,越军终始没搞清中国军队用的是什么新式武器。
21。蛇伤
猫耳洞诸多生灵中, 毒蛇是最阴险的邻居。 尤其地势较普通洞低,蟒比较少(老山战区为立体气候,高处凉,低处热),毒蛇便越发横行。
有“老山第一杀手” 美称的冷枪手向小平来到205号哨位,哨长决定设洞宴招待。向小平打冷枪弹无虚发,在战区名声赫赫。他的射击位置转移到哪,战果就跟到哪。菜是老一套,罐头。从石缝里拿出半瓶白兰地,哨长犹豫了,防蛇酒喝完怎么办?转瞬狠了心,先喝再说。酒斟上,容器简陋。老向光临寒洞,是我们哨位的光荣,没什么好招待的,来,自家弟兄乐呵乐呵,第一个干掉。来,好事成双,哥俩好呀,干。宴毕,酒酣耳热,向小平出去勘察射击位置,哨长抓着空酒瓶,发了愁,好事难成双,喝着痛快,来了情况就难收场。
他问:“蛇出来怎么办?”
兵们说:“没事,咱们五个人呢。”
说的容易,毒蛇一出来,黑的粉的绿的花的都有,还有两头红中间黑的,又不愿杀生,谁他妈有办法?
蟒好办,给它吃饱就行,同人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毒蛇不行,喂得起留不行,得把它请出洞去,别以为这里好吃好喝就留恋。首先要防毒蛇进洞。上级发的雄黄,各个进出口布下一些。重点高防地带撒些烟丝。毒蛇爬过的地方用棍划拉划拉,不让它顺着自家的味又返回。等等。尽管有这些措施,毒蛇还是能渗透进来,大大小小的缝隙让你防不胜防。一旦进来,老办法是朝蛇喷烟,几个人一起抽烟,一起喷,越浓越好,脸还不敢凑得太近。后来烟不太灵了,又改成喷酒,这招还可以。兵们说,早晚有一天,蛇有了酒瘾,又得换招。然而,洞内很黑,常常是毒蛇爬进来发现不了,人赤身露体躺着,毒蛇爬上去。毒蛇一般不主动咬人,但你在睡梦中,肚皮上凉嗖嗖上来个东西,你要不要有点反应?故而睡觉中的蛇伤多为右手。
本章开头提到挂蚊帐被银环蛇咬三口的战士叫覃明禄。小覃是三机连三班战士,事情发天在87年9月18日下午3时30分。他说:“先咬的左虎口,以为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象休子和尖铁丝,右手上去拨拉,右手食指又连着两口,蛇紧紧咬住,吊在手指上,这时知道有东西咬顾不上猜是什么,使劲一甩给甩掉了。我一叫喊,新兵跑过来,打死蛇,把脑袋砍下来。进洞前上课就讲过,挨了蛇咬,把头带着,不然不知道是啥蛇,不好办。两年手疼起来,直个劲儿往上钻,胀,头晕的不行,知道卫生员来,后面就稀里胡涂了。醒来是晚上了,医生、女兵,围着忙,又弄又量,心里慌, 动不了,输了7天氧,45天出院,现在还弱。”卫生员王之永说:“我跑去看他们哨位,一看,银环蛇,血液毒。给两条胳膊都扎上止血带,拿刀切开引流,排蛇毒血,15分钟送到团卫生队,打胰蛋白酶,普洛卡因封闭,又转医院,服蛇药,抗菌素,救了过来,下床是好几天以后的事,银环蛇象一条腰带,一节黑,一节白,挺大挺大的,好吓人的。”
洞顶的渗水奏了很长时间的漂亮乐曲,才把一个罐头盒滴满。哨长胡光会小心翼翼端起罐头盒,送进塑料水桶的桶口,慢慢向里倾倒。桶底水不多了,存一点是一点。他没想到,有一条蛇溜进了桶里偷水喝;他更没想到,这条喝够了水又洗了澡的蛇要恩将仇报。他马上用左手掐住胳膊,当时手就肿了。
问:“什么蛇?”
答:“不知道,挺毒挺毒的。”
他当时就不行了。抬下去一直昏迷,刺开肉,吸毒,肉上挖了坑,猛吸。毒传到了背部,胡光会乱说话。现在背上还留了个坑,手指伸不直。
晴午的猫耳洞里黑漆漆的。机枪手牧宝正睡得满头大汗,肚皮上有个凉津津的东西在动口。他伸手去摸,右臂被咬了一口。
牧宝跳起来:“蛇!蛇!”
康顺国说:“你说梦话呢,别咋呼。”
牧宝叫:“小胳膊疼了!”
哨兵喊:“有蛇!”
大家都起来,点了蜡烛,蛇已跑掉。猫耳洞与另一个洞相通,卫生员杨贵方跑过来,牧宝的右胳膊发黑,忙扎上止血带,正要穿过通道去打电话报告,就听到有呼呼声靠过来,大家一看,一条黑身红斑大蛇,杯口粗,支起一米高的身子,小脑袋上一对眼睛反射烛光,又宽双瘪的大脖子上排列着一道道丑陋的横纹。
“眼镜蛇!”卫生员认得。
眼镜蛇被电光逼住,不向前也不退让,呼呼喷响,占据着通道。
抽烟,朝眼镜蛇喷,一口交类卷吸掉五分之一,浓浓地喷。
蛇不理,呼呼点头。
想起酒,咬去瓶塞,奶奶的,——!——!——!
蛇塌了身子,出溜,转眼没了踪影。
卫生员冲过冲通, 抓电话向部P报告,请求速派军医来。卫生员是临战才改行过来的,简单学了点战场救护和常见的病的治疗,就进了猫耳洞。蛇伤,他没见过。
电话里军医问:“有蛇的牙印吗?”
卫生员答:“并排两个,黑色的,小臂上。”
就听话筒乱戗戗。指导员让军医火速冲到牧宝的猫耳洞,连长反对,说敌人高射机枪封锁着,出洞就是送死,天不黑不准出洞。
中午十二点半的顶头太阳晒得洞外草木噼叭作响。[4020电子书·电子书下载乐园—txtsk]
连长指导员决定,由军医在电话里指挥卫生员处理伤情。
军医:“现在怎么样?”
卫生员:“胳膊肿了,整个发黑。”
军医:“用针扎几个洞,挤黑血。”
卫生员扎过,挤不出。
军医:“用刀切,切个十字。”
洞里一阵忙乱之后,寻到一把锈铅笔刀,用酒精棉球抹过,在牧宝黑亮的小臂划,划出白道,又发狠向下豁,划的道象省略号,坑坑凹凹,有白有红,渗出紫血珠,牧宝痛苦得直叫。
军医:“用剪子!”
急救药箱里有剪子,圆头,剪纱布胶布行,剪肉钝得厉害,只一下,牧宝“哎——”一声,受不了。洞内人员全体上,手脚都按住,腰上也骑一个,把牧宝固定住,卫生员咬紧牙下剪子,钝剪子咯吱咯吱响,牧宝浑身哆嗦,固定他的人也随着抖,咯吱,咯吱,咯吱。
“剪开了,有黑血。”卫生员颤声。
“流得快不快?”军医急切问。
“不快。”
“你口腔有伤口吗?”
“没有。”
卫生员明白了。他俯下身子,用两手分开十字形的切口,把嘴贴上去,肩胛一抬一抬。吸,吐,吸,吐,。。。。。。 吸出了红血。
军医:“用高锰酸钾洗消伤口,你也漱口。”
处理完,劳医要求给牧宝服大剂量的蛇药,止血带半小时松开一次,避免肢体缺血坏死。
卫生员嘴肿得三天张不开缝。
一下午连长指导员和军医守着电话煎熬,听着被止血带扎得疼痛难耐的牧宝嘶声叫骂,黄昏总算来临,全世界最长的一个下午。
鞋儿破,衣服破,猫耳洞的毒蛇多。穿肚过,铺下卧,什么滋味都受过。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哎,哎嘿哎嘿,祖国万事连我心,无私奉献为人民。走啊走,乐啊乐,哪里有危险哪有我,哪里有危险哪有我,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22。食物链
人,鼠,蛇,不稳定睥三角形结构。
蛇吃鼠;鼠吃人,人的脚茧,指甲,人的食物,人的粪便;人呢,吃蛇。吃的蛇的猫耳洞人,没有说蛇肉不好吃的,只有一个排长吃了一口又啐掉,嫌骨头太多,并没说难吃。
食物链也存在逆循环现象,如蛇吃人的食物,罐头,肉类,鸡蛋,米饭,仅此而已。鼠对蛇只有奉献,没有索取。人对鼠亦然,听说过一例战士烧鼠吃,撕下腿连骨头一起嚼,相信是实,但不能以偏概全。也听说一匹硕鼠力战一条小蛇,还听说四匹鼠同一条毒蛇打成一团,皆因战果不详,不便下结论。
其实,人喂鼠就等于喂蛇,蛇肉到了人体内人才能多生茧子指甲粪便,鼠走进蛇嘴也就离人嘴不远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食物链特别的结果,人付出的是食物,鼠蛇付出的是生命。最终的胜利属于强者。
有一点需郑重申明,猫耳洞人吃掉的蟒和毒蛇并不很多,务请中外动物学家给予鉴谅。
吃蛇需要文化。
没有文化的军队吃不好蛇。
炮连指导员用利刃剖开眼镜蛇的腹部,一一指点,这是心,这是胆,毒腺在这,去掉毒腺,其它地方没毒。炮手们缩天咋舌,认为不如吃馒头保险。烧了一小锅,指导员以身作则吃了些,第二天早饭依然健在,炮手们方敢试吃,一吃就上瘾,连汤喝得干干净净。
又一次吃蟒肉,与指导员同吃的炮手邹炎,邹炎胳膊负伤,被炮尾撞的。指导员吃净一块蟒骨,丢在桌上,说:“让你别吃蛇,你偏吃,看你胳膊怎么办。两个班长吃蛇,也都牺牲了。”说罢,叹口气,又夹起一块。
花蟒将头探出,望望小洞口,又望望大洞进而的几个裸体兵。蟒的小洞里没摆罐头,兵们一个个笑得不自然。
田勇说:“蟒啊,不是我们跟你过不去,老越把阵地封锁了,我们十多天没吃肉了。”
陈文说:“是呀是呀,我们快下阵地了,不能没个纪念,你的皮就留给我们吧。”
王浩虎点头:“真对不起,十几天没吃肉了,你知道的。”
兵们讲了不少蟒的好话和吃蟒的必要性,又互相看看,该说的都说了。
最后冲锋枪说:“哒哒哒,哒哒哒,。。。。。。”
蟒在弹雨里龙飞凤舞,竟一昂头,抖擞血身子顺弹道扑过来。饿兵们无一怯阵,对扑住肉蟒,抢手榴弹砸头,五下,六下,七下,蟒汹涌起伏的躯体渐渐瘫平,紧绷的肌肉完全放松。
陈文捧走了蟒皮。
圆柱般的蟒肉被一块块斩下,在饿兵们看来,那原是储存蟒皮里的一盒盒午餐肉。
兵们吃得直打肥嗝。九班军工小罗也赶上了。请排长吃,排长啐掉,说,尽是骨头。
A四团二营教导员吴永平坐在炮弹箱钉的土沙发上说: “蟒肉不难吃,吃完了浑身发热,怕中毒,热完了没事。”
湖南兵田豪杰敢用手抓毒蛇。一次追一条大蛇。蛇回过身立起来,是眼镜王蛇。田豪杰一挥铁锹,眼镜王蛇一分为二。他取出蛇胆,送给韩应秋。韩应秋眼睛害病,太阳底下要用纱布蒙眼睛。蛇胆明目,他吞下去了。生吃蛇胆,身上油腻腻的,又洗不了澡,韩应秋改为泡酒喝。到牺牲时,眼疾也没好。
三连泡了一瓶蛇胆酒,营长深入连部见到了,给要走了。
A4团七连指导员带了五张完整的蟒皮下阵地,逢人就吹:“我有蟒皮。”这是冷门。一个熟人要走一张。指导员有些后悔,说再也不给人看了。可他这个江西老表藏不住宝,见了人又吹:“我有蟒皮。”首长要,给不给?给了首长,战友又要,不给就是眼睛向上。蟒皮越吹越少'奇‘书‘网‘整。理。'提。供',只剩下一张。
还吹。
“我有蟒皮。”
“真的?”
“我拿给你们看。”
又拿来。一卷,象消防队员的水龙带。两臂伸直,扯了个满把,床上又摊上近两米,共三米多,两掌宽,纹饰很美,头部剥得也很完整。说真的,如果他还有,我们一定会开口要。
他说:“我们江西人不怕蛇,上去打到第一条,我就给剥下来。以后听到哪打到了,我去剥皮,肉吃不吃不打紧。就想留个纪念,到下来时,一看口袋里,八、九条了。”
“那几条呢?”我们严肃地问,又漫不经心。
“挑了挑,好的拿下来,不好的不要了。”他说得很轻松,好歹他还有一张,说不定还是最好的。
23。黑的月,红的血
猫耳洞是清一色男人的世界,在这里,他们象在澡堂子里一样一丝不挂。
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