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7-谎言长着红耳朵-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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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计划都有所期待。这就是一种承诺,这是一定要兑现的。”
“可是为什么呢?”
“我换种说法,”母亲回答说,“皮雅,如果你站在站台上,等着上火车去法国,可是火车却没有来,你会说什么?”
“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当然非常生气!可是这和我取消约定有什么关系?”皮雅说。
“为什么你能确切地知道火车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因为有时刻表。这就是铁路对你的承诺。那么铁路为什么能确定火车司机能准点把火车开到呢?因为司机对铁路承诺,他会按照规定工作。我们每个人每天都要完成很多承诺,这样,我们的生活才能正常运转。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人不一定要遵守对别人的承诺,他们不再烤面包,不再开公共汽车,那会是什么情况?你们当然不会希望,我再也不给你们做饭了,让你们坐在空桌子前面。”
《谎言长着红耳朵》 第一部分为什么人要遵守诺言,不能撒谎?(2)
“当然。但是去工作和去度假是不一样的。”皮雅说,“在工作上,人们要签合同,他们违反了就要受到处罚。可是我的朋友却不能处罚我。”
“不对,情况是一样的。”母亲说,“在工作上有一份工作合同。那上边写着,什么事情是必须做的,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工作的人都要按照规定去做。在每一份友谊当中没有各种各样的规定,只有彼此的信任。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信任不存在了,那么友谊也就很快消失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皮雅非常小声地说。
“你只能这样做,”母亲说,“你必须和安娜谈谈,告诉她你的问题。然后,你们要一起找到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取消这次度假。当然,你们也许能找到其他的方法。但是,你必须清楚一点,你对安娜是食言了。”
费迪在想,母亲的话是对的,可是并没有让他心服口服,因为并不是每个谎言都是错误的啊。如果被骗者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被骗了,那么信任就没有被摧毁啊。一定还有什么是母亲没讲到的。这时候他想到了夫里德舅舅。
夫里德舅舅是母亲的弟弟,也是费迪的教父。费迪觉得夫里德舅舅非常酷。他一个人带着一条名叫安东的狗过日子。他住在离费迪家不远的小房子里。夫里德舅舅看起来和所有的成年人都不一样。
“我们应该像你弟弟夫里德一样吗?”有一次父亲和母亲说,“他在干什么?没有固定的工作,做一做这个,做一做那个。可是看起来他总是有足够的钱。他生活中没有一个固定的女人,更不用说结婚了。”
“噢,你是觉得如果一个人没有结婚是令人羡慕的吗?告诉你,有的时候我也这么认为!”每当父亲说了些夫里德舅舅坏话的时候,母亲就会非常愤怒。说实话,她也不是十分理解她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非常疼爱弟弟。
“马上来!”当费迪敲门的时候,有个声音叫着说。一会儿夫里德舅舅打开门,在他身后的是那只名叫安东的狗。安东很喜欢费迪。它是一只混血狗,是很多年前夫里德舅舅在西班牙度假的时候带回来的。舅舅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很小,在沙滩上无人照顾,饿得直叫。舅舅收养并开始照顾它,从那时候起,安东就一直跟在舅舅身边,可是和舅舅一直保持几米的距离。奇怪的是,安东对费迪倒没有什么戒心。它挤出门来,扑在费迪身上问候他。
“别那么兴奋,安东。”舅舅说道。在很“周到”地问候了费迪之后安东安静了下来。舅舅和费迪来到厨房的桌子旁坐下,安东卧在费迪的腿旁,头枕在费迪的脚上,抬眼向上看着。“现在说说,遇到什么事了?”舅舅问道。费迪把整个事情讲了一遍,包括妹妹皮雅、她的男朋友、假期以及她的伙伴安娜,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当费迪在讲述整件事情的时候忘记了照顾安东,安东就会碰一碰他,直到费迪再伸手摸摸它,替它抓抓痒,它才会重新安静地枕着费迪的脚趴好。
为什么撒谎是件坏事,即便谎言没有伤害到什么人,甚至还可能帮助了谁?
“啊,你找到了一个非常难懂的题目。”夫里德舅舅说,“就这个题目,哲学家和教堂的牧师们已经争论了很长时间了。你妈妈一定已经和你说了,撒谎是一种罪恶,也已经告诉你教会在这方面会讲些什么。”
“呵,对啊,”费迪把母亲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么,还有什么是你不明白,不理解的呢?”夫里德舅舅问。
“可是,十诫并不是放在哪都合适啊,例如人撒谎,可能是为了伤害别人,也可能是出于小心和顾虑啊。”
“是的,反对是有道理的。关于这个,基督教教会曾经真地进行过讨论。但是早在1600年前,有一个叫奥古斯丁的教士就曾经把谎言的每种形式都解释为罪恶,而人们接受并延承了他的这种解释。”
“过了很长时间以后,另一个教士托马斯?冯?奎因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他将谎言分成了伤害性的谎言、必要的谎言和玩笑式的谎言三种。他认为所有这三种谎言都是错误的,但是,为了开玩笑而说的谎言,远远比伤害性谎言造成的损伤轻得多。后来,马丁?路德(路德教派的创始人)持同样的观点。他认为,如果人们撒谎,只是为了开玩笑,或者是出于帮助某人的目的,那么被视为真正的谎言,因此也就没有可以指责的。”
“那么,皮雅为了照顾安娜的情绪,可以把去不了法国的原因说成是因为没有钱啦?”费迪说。“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夫里德舅舅说,“路德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人可以轻易地撒谎而不受到指责。他的前提是不能是恶意的谎言,也就是说不能对人造成伤害,这样的前提皮雅是没有的。人应该经常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要想尽办法为自己找借口。”
“嗯。”费迪思考着。
“还有什么在困扰着你吗?”夫里德舅舅问。
“是的。如果这只关系到相互信任的话,那我就可以经常撒谎,如果我可以肯定真相不会被人知道的话。那么,即便撒谎了,也不会伤害到友谊了。”
“这是什么想法!”夫里德舅舅盯着费迪说,“你可真有点鬼机灵。”
费迪知道他刚才说的话错了。他刚才的话听起来很符合逻辑,人早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当舅舅用那样的口气说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但是费迪喜欢和舅舅交流,因为舅舅从不生硬地批评他的观点。
“你的问题是混淆了个别情况和普遍的规则。让我们拿皮雅的朋友安娜做例子。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安娜对皮雅骗她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么她也不会对皮雅失去信任。”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当然是对的。”夫里德舅舅说,“但是这里隐藏了一个问题:人们无法从专业的观点分析出来,从而也无法完全确定地说,安娜绝对不会知道皮雅骗了她。那么也就是说,皮雅和安娜之间的信任,以及友谊的发展都将取决于偶然的情况。没有人愿意这样。即便有人可以保证说,安娜绝对不会知道上当了,那么,谁能肯定安娜从一开始就相信皮雅说的话呢?”
“啊,因为她认为,她最好的朋友不会欺骗她。”费迪回答说。
《谎言长着红耳朵》 第一部分为什么人要遵守诺言,不能撒谎?(3)
“没错!”夫里德舅舅继续说,“当然是这样,这是因为普遍的规则,人不应该撒谎。如果每个人都可以说谎,而且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多少就说多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而对于说谎的人没有任何处罚,那么可能就没有人再会想到去相信别人了。”
这些话触动了费迪。夫里德舅舅继续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可以肯定,你会理解我说的意思的。你要注意:你知道印第安人把撒谎的人叫做什么?”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提到:用分开的舌头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夫里德舅舅问。
“我觉得可能是说,说谎的人像蛇一样,因为蛇也有分开的舌头。”费迪说,“撒谎的人,说的总是和真实的不一样。”
“对,这也是谎言的错误。”夫里德舅舅说。费迪表示没有理解,舅舅马上又继续说:“印第安人画的分开的舌头的图案在别的地方我们也看到过类似的。教士奥古斯丁对他说:你妈妈已经讲过了,说撒谎的人有‘双重的心’。哲学家康德认为,说谎的人,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一样的。”
“撒谎一直是错误的吗?即便是在一个必要的环境里?即便是为了救某人的性命?”
“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人们之间相互交流就是用语言,通过语言我们才能相互理解。现在,如果有人使用语言却不是为了表达他真正的思想,而是表达相反的意思,那么就犯了双重的错误。以后他即便是有一次说了实话,人们也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很长时间以前人们就认识到,谎言会导致完全违背意愿的情况发生,同样也是对思想和语言的违背。”
“但是,如果每件事情都要这样的话,那么人就绝对不能撒谎,一次都不可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费迪说,“这肯定是不对的。如果人希望通过谎言做些什么好的事情,或者是为了避免可怕的事情发生,那么谎言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
“你的意思是说,对罪犯?”
“是的。”费迪说,“我们在学校里讨论过报纸上的一篇报道。”
“关于什么的报道?”
“有一群喝醉了的右翼分子尾随着一名外国难民。看样子他们想对这个难民做些什么。有人发现了他们的企图,示意那个被跟踪的难民赶紧藏起来。随后,那些光头党的人来了,开始四下搜索那个难民,在他们几乎找到他的时候,那个示意难民躲起来的人走出来了,他对暴徒们说难民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于是那些家伙就顺着他指的方向追了下去,那个难民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谎言得救了。”
“对这件事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夫里德舅舅问。
“这是一个谎言啊!”费迪说,“他说了谎,可是却得到了市长的表彰。表彰谎言的仪式在教堂前举行,尽管教会说谎言是一种罪恶。”
“你一定认为,那个人做的是对的,是吗?”夫里德舅舅问。
“是的,当然。”费迪说,“但是人总要找到什么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这是一个例外,为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是可以撒谎的?”
“我的意见是,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不是可以撒谎,而是必须撒谎。”夫里德舅舅说,“你想想,如果那个人没有说谎,那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些冷血的打手们可能很快就能发现那个可怜的难民,随后发生的情况可能就是殴打,甚至可能是致命的。而那个说谎的人呢,他只身一个人,完全没有力量对付所有喝醉了的暴徒。对他来说,他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骗走他们。”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费迪说,“那也就是说,那些哲学家的话是有错误的,如果他们断言说,人一次谎言都不能说。事实上是有例外的。”
“你说的太对了。”舅舅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你刚才考虑到的事情,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甚至引起过两位哲学家的争论。他们所举的例子很像你所说的报纸上的报道。法国哲学家本杰明?康斯坦特想到了一个例子,A、B、C三个人,B和C是朋友,A要杀C。有一天,A找到B,问B是不是把C藏到自己家中了?我知道人们今天都认为,当年举的这个例子真是可笑,这样的事情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生。这和你在报纸上看到的案件是相类似的吧。在例子中B什么都没有说,于是凶手A自己到屋里去寻找,结果是可以想见的。尽管B没有说谎,可他同样也没有帮忙。”
“对。可是那个哲学家是怎么说的呢?”费迪着急地问。
“他的意思是,”夫里德舅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是可以撒谎的,因为那个凶手没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代表反对意见的是一位德国哲学家,他认为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撒谎。”
“这个哲学家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在整个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