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领风骚-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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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革命武装力量。
眼见自己策划的这一从未有过的壮景,怎能不激起毛泽东的诗情呢?
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
匡庐一带不停留,要向潇湘直进。
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
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
这首《西江月·秋收起义》,写于起义开始之际。
这期间,毛泽东很忙,却无比地兴奋;他一度被捕,心情自然无比地焦急。心情之急迫,乃至不得不以诗抒怀,是可想而知的。
革命毕竟像“霹雳”那样惊世骇俗,那样暴烈,那样具有震撼力,也那样充满特殊的诗意。
搞这样一个大举动,无疑是两年前关于乾坤沉浮的那一声诘问的实践回音。
全词文气,写得集中、紧凑,给人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感觉。对读书出身,第一次领兵打仗的毛泽东来说,也很自然。他毕竟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军人,甚至还不习惯穿军装。在当事人的回忆中,他始终穿着那身人们习惯了的长衫。
然而,暴动像霹雳一样出现,也像霹雳一样从空中划过去了。
几天时间,攻打长沙的三路人马相继受挫。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大家争论不休。
靠诗情写诗,但未必靠诗情办事的毛泽东,说服大家,放弃合围攻打长沙的计划,指挥一千多人马向山区转移。
谁都不会料到,这一去,便成就了一位天才的军事家。
这一去,也成就了一位卓越的马背诗人。
第二部分用兵纪实(1)
英国的蒙哥马利元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英雄。他曾在非洲率领军队打败了“沙漠之狐”德军元帅隆美尔。
毛泽东和他很谈得来,曾两度同他握手,还一起回顾了各自的军事生涯。
在1960年的会见中,毛泽东说:“你有35年军龄,你比我长,我只有25年。”
蒙哥马利自豪地纠正说:“我有52年了。”
毛泽东也不示弱:“可是我还是共产党的军事委员会主席。”
坦率的对话,不难看出两个统帅对自己的军事生涯都特别珍惜和自豪。
一年后再次相见,蒙哥马利也再度询问:“在这许多年打仗的时期,主席有没有亲自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还是说主席主要还是在上面指挥?”
毛泽东回答:“22年中,有十几年在战场上指挥,有4年当全国的统帅。”
蒙哥马利或许是明知故问:“主席有没有军衔?”
毛泽东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他们要给我军衔,我不要。”
一个统帅竟然不要军衔,蒙哥马利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主席不想当元帅?”
毛泽东回答很干脆:“将、校、尉都不要。”
不想当元帅的毛泽东,却是中国当之无愧的大元帅。
只不过在1954年评军衔的时候,他拒绝了大元帅的称号。
孕育中国大元帅的土壤,是中国大地东南罗霄山脉中段一片峭险峻拔的群山,人们称它为井冈山。
多少年来,这里虽然雄伟,却很荒凉。
1927年冬,毛泽东率领一彪人马上了山,同这里的“山大王”王佐、袁文才合兵一处。
翻过年来的1928年4月,一支以朱德为军长、毛泽东为党代表和前敌委员会书记的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在井冈山打出了自己的旗号,不久改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
这里开始成为一片雄伟而热闹的天地。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农村革命在这里燃起星星之火,井冈山成为了哺育未来新中国的一个摇篮,一个鲜明独到的“路标”。
再往后,伴随着隆隆的一声炮响,催生出诗人毛泽东的一首《西江月·井冈山》,又让这片天地化作了永恒。
从毛泽东成为马背诗人的第一天起,他的诗词,便成为了他领导的战事的真实记录。
而他早期的用兵纪实之作,大都是描写守山固寨、反击“围剿”的历程。
朱德和毛泽东,也被那些要“围剿”他们的国民党军队诬称为了“匪首”。
就连国内其他省份闭塞的穷乡僻壤的土豪乡绅们,也有许多人知道赣省出了让人胆寒的“朱毛”。不过,他们所了解的还只是:“所谓朱毛者,姓朱名毛,字赤匪,江西人也。”
当时远在上海的党中央的一些领导人,对这种表面看来是传统的造反方式,也不大适应。他们说朱德、毛泽东的搞法,只是替农民打抱不平的“梁山泊英雄侠义的行为”。
毛泽东则自嘲地称自己做了“山大王”。
这位“山大王”,在山里写的第一首诗,说的是1928年8月反击国民党军队第二次“会剿”中的黄洋界保卫战。
黄洋界是井冈山的五大哨口之一。这里山高岭陡,仅有的一条羊肠小道在峭壁间环绕,用石头垒起来的哨口设在两峰之间。山顶上云雾弥漫,在头上飘浮的白云似乎伸手可接。
放眼望去,山下一览无余。极目处,是罗霄山脉的各个峰头,此起彼伏,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这连绵不断的千峰万岭占据着。
黄洋界,实在是一个安营扎寨,易守难攻的好去处。
却说1928年7月初,朱德和毛泽东分别率红四军主力下山袭敌,山上守军不足一营。湘赣两省之敌以四个团的兵力,分两路对井冈山进行“会剿”。
井冈山根据地面临着第一次大危机。8月30日下午4时左右,敌人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击,驻守在黄洋界的红军以仅有的一门迫击炮向敌人集结攻山的部队轰击。当时只有三发炮弹,不料前两发炮弹都因受潮没有打响,所幸的是,最后一发终于在敌群中炸开了。
第二部分用兵纪实(2)
敌人以为红军主力已经回山,连忙在当夜撤走了。
黄洋界上这惟一的一声炮响,挽救了中国革命的摇篮井冈山,使毛泽东下山前不得已而为之的“空城计”获得成功。否则,红军便将失去立足之地。
9月8日,朱、毛率红四军主力回山,听说黄洋界保卫战取得的胜利,兴奋异常。毛泽东自然涌动起诗情—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
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诗人写了一场他并未亲眼所见的战斗。他用《西江月》的词牌,为这首词起了一个凝重而固化的名字—“井冈山”。
卓越的诗人,他的使命,不仅仅是写境,还要造境,乃至一挥笔,就是他自己的世界。
诗人毛泽东已今非昔比,他开始营造自己独有的世界。
旌旗、鼓角、围困、壁垒、炮声、宵遁……这些描写战争的常用词汇,开始在毛泽东的诗词中出现了。
是英雄必有豪情; 豪情从来成就英雄。于是,便有了“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在毛泽东笔下,战争不是书生们想象的场面。
笔与剑在交叠,文人与战士在凝结,诗人与军事家开始契合……
在毛泽东笔下,摹景抒情不再空泛,他的诗风转入了纪实。
后来人们说毛泽东诗词是中国革命和战争的“史诗”,无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20世纪30年代初,在上海的鲁迅,辗转读到了这首词。他对地下党员冯雪峰说:“颇有山大王的气概。”
1934年1月,冯雪峰来到了江西中央苏区,把鲁迅的这个评价转告了毛泽东。毛泽东听后哈哈一笑。看来是“心领”了。
这是人们知道的鲁迅对毛泽东诗词的惟一评论。
其实,黄洋界保卫战,无疑是一局险胜之棋。无论是毛泽东,还是红军官兵,都联想到了《三国演义》中的“空城计”。于是,在山上开的庆祝晚会上,官兵们编演了一出京剧,就叫《毛泽东空山计》。
戏里有这样一段唱词—
“我站在黄洋界上观山景,忽听得山下人马乱纷纷。举目抬头来观看,原来是湘赣发来的兵。……你既来就把山来进,为何山下扎大营?你莫左思右想心腹不定,我这里内无埋伏,外无救兵。你来,来,来!我准备着南瓜红米,红米南瓜,犒赏你的三军;你来,来,来!请你到井冈山上谈谈革命。”
当然,这只是戏里才有的轻松夸张。
为了宣传,为了鼓舞士气,自然是“言胜而忌败”,突出毛泽东“用兵如神”。
事实上,人们始终有一个疑问:从未学过军事的毛泽东,为何能自如地统兵打仗?
就连毛泽东那些远在上海、广州的老朋友,在国民党报纸上读到“朱毛”在井冈山上的军事活动消息,也感到惊讶,他们对这位完全是书生形象的故人如何能指挥军队纵横驰骋,一时感到难以理解。
其实,毛泽东从书生到军人,从政治家到军队统帅,虽然没有一道万里长城相隔,其间的过渡和转变,却也十分的不易,甚至是外人很难体会到的。
听听毛泽东上井冈山之初是怎样说的:“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我不是武人,文人只能运笔杆子,不能动枪杆子。”
的确,一位跟随毛泽东上井冈山的老将军回忆,他只看见毛泽东挎了一次枪,从此不再摸枪。
听听毛泽东在1964年是怎么说的: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去搞军事,去打仗。后来自己带起队伍打起仗来,上了井冈山。在井冈山打了一个小胜仗,接着又打了两个大败仗。”
毛泽东说的“两个大败仗”,一个是1928年5月,他让随朱德上山的几千湘南暴动农军返回湘南打游击,结果一去便被敌人击溃。一个是1928年8月,红四军主力再去湘南,导致著名的“八月失败”。黄洋界保卫战的胜利,正是发生在“八月失败”之际。
第二部分用兵纪实(3)
毛泽东接着说:“这两次失败后,我们总结经验。”
毛泽东的总结,有一副他当时撰写的对联为证—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
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这是中国特色的“毛泽东兵法”。
毛泽东从书生成长为军事奇才的秘密,在于他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并且“不二过”。
中国革命军事斗争的需要,把这位不愿带枪的文人推到了革命的“山大王”的位置,进而成为红色军队的统帅。
1937年,毛泽东回忆起“逼上梁山”以后的军事斗争,有一个精辟的总结—
“从游击战争开始的一天起,任何一个独立的红色游击队或红军的周围,任何一个革命根据地的周围,经常遇到的是敌人的‘围剿’。敌人把红军看作异物,一出现就想把它捕获。敌人总是跟着红军,而且总是把它围起来。”
所以,“十年的红军战争史,就是一部反‘围剿’史”。
毛泽东的军事才能,常常在敌强我弱、“围剿”和反“围剿”的较量中得以展示。
犹如两块燧石剧烈撞击,一定会迸出炫目的火花,毛泽东的诗情才华,也常常在充满压力和张力的斗争环境中得以不可遏止的闪耀。
1929年初,毛泽东和朱德率红军主力离开了井冈山,从此转战赣南、闽西,逐步开辟了一大片根据地,即后来的中央苏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中央苏区遭遇国民党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围剿”。
1930年底,国民党军队集中10万兵力,以张辉瓒为前敌总指挥,开始对根据地分进合击。红军在江西创建根据地以来遭受的第一次规模浩大的“围剿”开始了。
大敌当前,朱德、毛泽东还是用老办法:诱敌深入。主动退回根据地腹地,搞内线作战。毛泽东派一小支部队去引诱张辉瓒,要求是“只许败,不许胜”。
这样的战法,一直把张辉瓒的部队引到了江西永丰县的龙冈。
1930年12月30日那天,龙冈一带下起了小雨,大雾弥漫。红军主力趁雾埋伏,歼敌先头部队一个师,活捉了张辉瓒。毛泽东后来回忆说: “一人一马也没让逃掉。”据说,发现张辉瓒的时候,他正躲在灌木丛里换士兵的衣服,裤子还没有来得及换上。这条裤子后来曾专门送到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期间的战利品展览上展出。
第一次反“围剿”就这样快捷利索地胜利结束了。
毛泽东在一首词中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