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怒相公-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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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当家,儿子娶媳妇是要留人家闺女一辈子的;女人当家,女儿嫁人,留女婿住上一段时间,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暂住?」楼沁悠柳眉轻蹙。「多久?」
「这……」绿芙蓉迟疑一下。「就住到妳姊姊和妹妹都嫁出去吧!我想,这种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的确不能算过分──表面上,所以楼沁悠也无法开口反对。
可是她心里明白得很,这项要求并非表面上那么单纯,倘若「顺利」的话,大胡子会因为反对这桩条件而被踢出局,就算大胡子同意了,这种毫无期限的条件很可能会把他们绑在绿映庄好几年,在这好几年当中,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譬如某人故意设计的「不幸」事件。
然后,不是她被休妻,就是夫婿被迫和她分开,最终她还是得按照绿芙蓉的安排,改嫁给宇文靖仁。
可是就算她心里明白,又能如何?
不,她什么也不能,只能叹着气,无奈的目注大胡子,心想他不是同意,就是反对……
「她?」再一次,大胡子很无礼的用一根鄙夷的手指头不屑的指住楼雪悠,语气轻蔑。「像她这种任性霸道的刁丫头,我看一辈子都嫁不出去,难不成要我们等上一辈子吗?」
既不是同意也不是反对,而是抗议。
不过他抗议得也有理,就是有人一辈子都嫁不出去,难不成真要他等上一辈子吗?
「你这个……」
楼雪悠美目怒瞪,正想飙他个天崩地裂,谁知才喷出三个字而已,嘴巴就被楼月兰封住了,绿芙蓉还警告性的横眼瞪过来,确定她已经被控制住了之后,方才施施然的转回去面对大胡子,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一派「你有理,我会比你更有理」的笃定。
「我想,既然雪悠是妹妹,晚两年再嫁人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所谓的「晚两年」,这是一种很笼统的习惯性用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晚几年」,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三年、四年,甚至是五年、六年,总之,这种词是不能按照字面上去定义的。
然而,对某些人而言,用词是没有字面上或字面下的分别的。
「两年?」大胡子想了一下。「好,就两年,两年后,她妹妹再不嫁人,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咦?两年?谁说两年了。
她自己说的!
绿芙蓉呆了呆。「慢着,慢着,我不是说两年,我是说……」
「还有她……」不给她纠正错误的机会,大胡子手臂一转,自顾自又指住了楼月霜。「据我所知,绿映庄长女不嫁人,她是要招赘的不是吗?」
可恶,他又不是江湖中人,怎会知道?
「呃……对。」
「那我就算是等到死,也等不到她嫁出去吧?」
可恶,可恶!
「她不算在内,这总可以了吧?」绿芙蓉咬牙切齿的说。
「可以。」大胡子收回手,再转个方向,「至于她……」歪着脑袋,他认真打量楼月兰。「唔嗯,长得还不赖,可惜自大又傲慢,目光更狡诈,十足令人厌恶,这种女人敢娶她的恐怕也没有几个……」
这实在太过分了!
「那你大可以拒绝这桩婚事啊!」绿芙蓉终于忍不住呛回去了。
她本意是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偏偏他不上当,还理直气壮的跟她辩,最可恨的是,他提出的辩词,谁都不能说他错,除非她想跟他耍无赖,可就算她真的想跟他耍无赖,也不能在此时此刻的这种场合耍给大家看。
迫不得已,她只好一再「忍让」,但对方却乘机一而再的「欺压」过来,使她忍无可忍,决定不再忍了。
大不了再多耗点时间,等待下一个出现在那弯角的男人!
可没料到,她生气,大胡子竟比她更生气,一听她说的,他马上就开始吹胡子瞪眼晴了。
「那怎么可以,明明是妳亲口向我提亲,而我同意了,瞧,连聘礼妳都收下了不是……」他气唬唬的用下巴指了指绿芙蓉捧在手上的木盒子──喏,证据就在那里。「也就是说,婚事已定,既然婚事已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也难追,谁都不能反悔了!」
「可是我的条件,你不……」
「娘的,妳这条件明明是在婚事已定之后才提出来的,怎么着,想反悔了,故意找借口来想逼我先提出悔婚的不成?」
原来如此!
四周顿时投射过来无数恍然大悟的眼神,然后那些眼神又转为嘲讽,绿芙蓉见情势不对,慌忙否认。
「没那种事,没那种事,那你说吧!究竟想怎样?」
「给我个期限。」
「……五年。」
「妹妹都嫁出去了,姊姊还要等个五年才有可能嫁出去吗?那我看是嫁不出去啰,五年后她都是个老女人了,谁要啊?干脆……」
「好好好,就跟雪悠一样,两年,行了吧?」
「嗯嗯,这还差不多。」
听到这里,始终默然无语的楼沁悠险些失声笑出来。
原来她这位未来夫婿看似很好拐,其实一点也不,他可聪明得很呢!只不过性子比较憨直而已。
「我叫楼沁悠,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傅青阳,成亲后,随便妳叫我什么都可以,阿猫阿狗都行,」大胡子爽直道。「可就是别学我大嫂叫我大哥:笑哥,我会吐血;也别学我二嫂叫我二哥:相公,我会昏倒;更别学我妹妹叫我妹夫:夫君,我会一命呜呼哀哉,那妳就得做寡妇啰!」
楼沁悠终于禁不住笑出声来了。
「那么,傅公子,在拜堂之前,可以先麻烦你一件事吗?」
「啥事?」
「请你先去洗个澡,再换上新郎服,可以吗?」
半个时辰后,赶在天黑前的最后一刻,楼沁悠和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大胡子傅青阳,拜了堂、成了亲。
新娘子终于嫁出去了!
第3章(1)
没剃胡子不许碰新娘子!
几乎就要碰上红盖巾的秤杆抖了抖,咻一下缩回去,傅青阳慌忙退后一步,忙不迭的丢下秤杆,惊魂未定的咽了口唾沫,挥去满头冷汗。
差一点点忘了老娘的嘱咐了!
要真忘了,后果绝不堪设想,被抽筋剥皮还是最轻微的惩罚,多半会被扒光衣服拖到村子里去遛鸟,小时候还无所谓,可是现在他都长大了……
想到这里,机伶一个暴颤,他转身就跑。
「我先剃胡子,再揭红巾!」
大红盖头巾下,楼沁悠讶异的听着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迅速移向屋角置放水盆架之处,然后是泼水声,还有某人的解释。
「我娘千交代、万嘱咐,没剃胡子不许碰新娘子。」
「你……」她忍着笑意。「很听婆婆的话?」
「我娘很凶的,我会怕嘛!」
牛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不说他是孝顺,竟那么老实的承认说是因为他娘亲很凶,他会怕怕。
她的夫婿,真的很憨直、很有趣。
好一会儿后,终于脚步声又轻快的朝她这方向走来,然后她的盖头巾被掀开,沉重的凤冠也被体贴的取下来了,下意识的,她抬眼便朝新婚夫婿望去,好奇的想见见那张被掩藏在胡子底下的真面目。
婆婆为何会命令他,成亲前不许剃胡子呢?
下一刻,她的视线甫一触及那张光滑洁净的脸皮,就不由自主的抽了一口气,明眸瞪圆了、看呆了。
不可思议,天底下真有如此漂亮的男人吗?
要说世间真有所谓的「美男子中的美男子」,那么她眼前的男人可说是当之无愧、名副其实,他那张俊美得匪夷所思、难以想象的脸,毫无疑问可以令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为之神魂颠倒、丧失心智、背叛爹娘、出卖姊妹,甚至会让人怀疑那是不是凡人的脸。
幸好,那也是一种纯然阳刚性的俊美,否则真会教人以为他是女人。
也难怪,武林第一美女的楼月兰,在他嘴里竟只是「长得还不错」而已,真要比美,恐怕楼月兰还比他逊色几分呢!
现在,她能够理解婆婆为何要命令他蓄留胡子了。
「干嘛瞪着我看?」傅青阳摸着自己的脸,疑惑的问。
「我想……」硬生生拉回目光,楼沁悠的声音有点见沙哑。「你还是留着胡子比较好吧!」
免得他出门一趟回来,屁股后面就跟了一大票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
「那可不行!」傅青阳转身持壶倒酒,两手各端起一杯,再回过身来,递出一杯给她。「我娘说的,成亲后就不许再留胡子了,连胡子碴儿都不许有!」老娘的懿旨,他可不敢不遵。「喏,交杯酒,喝吧!」
望着手中的交杯酒,楼沁悠不觉撩起一弯苦笑。
这实在不太对,她期待的是平凡的丈夫、平凡的生活,但她的夫婿,虽然只是个平凡的马贩,却俊美得十分离谱,她可不认为拥有一个如此俊美的夫婿,生活还能够平凡到哪里去。
可是他们都已经拜堂成亲了,她又能如何?
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徐徐饮下交杯酒。算了,既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就没有权利抱怨,只有尽力去适应他了。
不管他是美男子或怪物,他都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于是她拿出所有的意志力,坚定理智,再毅然决然的将目光拉回到傅青阳脸上,然后努力不让自己的心神飞到九霄云外去。
真希望能早点习惯他的俊美。
「妳不饿吗?还不快过来吃!」早已开始据案大嚼的傅青阳也算体贴了,狼吞虎咽之余还不忘招呼新任老婆。
看他就看饱了,哪里会饿!
「我……不饿。」
「我可饿死了!」傅青阳吃得满嘴糊,话说得含含糊糊、口齿不清。「十天来,我赶路赶得快没命了,连啃个馒头都是骑在马上啃的。」
难怪他会一身邋遢。
「其实你可以晚两天没关系,小妹她并不……」
「那可不成!」傅青阳断然否决。「大伯说的,人无信不立,跟人家约定好的事,咱们就非得做到不可,不然就不要跟人家约定;六叔也说过,答应人家的事,就算要我们的命,也万万不可违背……」
「说得也是。」楼沁悠喃喃道,目光流连在他那线条优美的侧脸轮廓上,不知不觉又开始恍神了。
「所以啦,既然我承诺说今天一定会送到,拚了这条命我也非得送到不可!」
「嗯嗯。」
「虽然是出了一点原先无法预料的意外状况,我才会差点赶不及的……」
「嗯嗯。」
「但那仍是要我自己负责……」
「嗯嗯。」
「总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也难追!」
「嗯嗯。」
「……」
终于听出老婆的回答好像是在敷衍他,傅青阳狐疑的侧过脸,见老婆又盯着他看得目不转睛,挺帅的眉头皱起来。
「干嘛又瞪着我看?」
看来,夫婿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么吸引人。
叹着气,楼沁悠再次硬生生的把视线扯到一旁去,她自认并不是一个注重外貌的女人,然而一旦面对夫婿,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很庸俗的,竟也会对好看的男人看到失神。
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她的夫婿也实在俊美得太荒唐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要请夫婿帮她个小忙,免得她在人前不小心出了糗,于是轻声呼唤,「官人……」
噗!
一口莲子汤全喷射了出来,「妳妳妳……」呛咳着,傅青阳失声怪叫。「妳叫我什么?」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官人啊!」楼沁悠回道,讶异的发现夫婿的脸色好像有点发青,纳闷他是哪里不对了?「是你说的,不许叫你夫君、相公,也不许叫『哥』的,那我只好叫官人了,有什么不对吗?」
天大地大的不对!
一听她连续说了好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称呼,傅青阳不由跟着连连打了好几个哆嗦,她说几个,他就打几个哆嗦。
「别,别那样叫我!」他半命令、半央求的说。
「那……」楼沁悠想了想。「傅郎?」
噗通!
傅青阳惊恐的跌坐到地上去,脸都绿了。「妳就没别的可叫了吗?」这女人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恐怖的名词叫他?
楼沁悠又想了一下。「老爷?」
傅青阳呻吟,「我胡子都剃光了,还会老吗?」大手掌在自己的下巴上摸来摸去,怀疑是不是没剃干净?
老不老,又不是胡子决定的。
楼沁悠抿唇笑了。「不然要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