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的童话-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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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他告上法庭，她恨这个人。他让她最原始的梦想毁于一旦。他让她死了一次。　　　　
　　　　她在开庭前两天，突然想见一见红。　　　　
　　　　她穿素色长裙，留美丽的发髻，她问：你并不爱我，为何要如此？　　　　
　　　　他回答说：你是我所爱女子的偶像，得到你仿佛得到全部，她们就是常与我出入“荷花离开”的两位女子，我深爱她们不可自拔，她们一个叫古小荷，一个叫何小海。我为她们痛不欲生，爱迫使我渴望你的身体。我深知自己的罪孽，如果可以，让我死。完全消失是对所有人完满的偿还。　　　　
　　　　听完，她便离开。　　　　
　　　　乐队的小男孩和沉默的主人再也没有找到暧暧。　　　　
　　　　她从此失踪。　　　　
　　　　爱与不爱。　　　　
　　　　毁灭与负担。　　　　
　　　　别离与纠缠。　　　　
　　　　谁都想幸福地生活，哪怕是假设。　　　　
　　　　后来黄小琥出了一首新歌。歌名叫《什么样的天空才是家》。　　　　
　　　　这首歌的歌词很普通，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际遇贮于手心的掌纹中，我们在夹缝里，获得永生。


第四章　J…L字母：J（1）

　　　　　　　　
　　　　命运在轻步行进时，突然改变，属于这个字母的孩子，总有变幻莫测的故事。滑稽而快乐，柔软却挺拔，这力量，就来自于无形无声之中　　　　
　　　　江小鱼是２４岁的天津男子，魔羯座。工作极其勤奋认真，毫无城府与坏心眼，父母都是热爱散步与阅读的中学教师。他轻度近视，在上网和读报时会戴上无框眼镜，有人打招呼，偶尔会眯着眼睛轻快回应。他的生活没有波澜，是被上帝庇护的洁净男孩，在天津长大，财经学院毕业，从家里搬出，租了房子住。办公桌上放置着关于职场生涯的书籍和几张港台流行音乐ＣＤ，后来找到一份保险公司的工作，做着存款买房和有一位性格温驯的女友的美梦，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江小鱼的世界没有纷争与繁冗欲望。　　　　
　　　　江小鱼偶尔抽烟，还会思考一些命运与生活的问题，像每个家居男人一样，他会自己做饭，虽然独自进食似乎很凄凉，他却乐此不疲。周末回父母家，母亲会炖上可口的排骨。他总觉得生活非常美满。千万人之中，平凡人都有自己的呻吟与笑声，他明白自己也不过如同一滴清水，被太阳蒸发之前能够晶莹剔透就是最得意的生命了。　　　　
　　　　当然，如果还可以更丰富一点，如果还有爱情，就是更完美的了。　　　　
　　　　那时他常独自在家。孤单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状态了，心地单纯的人不会胡思乱想，所以不会有痛苦的心结。一个人也可以非常美好，他的音响里经常放一些平庸的流行音乐，他觉得很好。一切都很好。　　　　
　　　　他后来听到一首叫《水仙》的歌。是在一张杂糅了不少当红歌曲的盗版碟里发现的。这张盗版碟很残酷，居然没有歌手的名字，也没有歌手的样子。他有些恼火，居然打算第二天去找找正版的《水仙》。　　　　
　　　　他喜欢里面的歌词：孤独的狂欢是你赐予我最后的时间，爱是你刺向我的一阵痉挛。　　　　
　　　　绝望的，狂热的，与众不同的歌词。　　　　
　　　　他隐隐感觉，这首歌将会对生活产生一些奇妙的作用，但他无法深想。以他的判断力，最多只能认定自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深深地喜欢上这首歌的演唱者。他总在这首歌的旋律里睡去，渐渐渐渐。　　　　
　　　　他很顺利买到了这张名为《水仙》的专辑。他惊讶于专辑的封套，居然是演唱者的全裸照，无法评说这女子的表情，匀称的身体，赤裸却不艳俗，有种荒诞而旖旎的美。　　　　
　　　　他仔细看看，这名歌手叫做何小海。　　　　
　　　　他一直很少追星的，但是他决定开始爱她。人总要有些追求吧，事业平平，生活也许永远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可能会突然认识给他惊喜的新朋友，于是开始独自暗恋这个荒诞的美丽女子。　　　　
　　　　天津是个节奏很慢的城市，温和而自我满足的基调注定了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人们不会有颠覆命运的勇猛，却给予他们平淡生活的激情。他决定突破当前生活，像一个春情荡漾的少男那样开始收集何小海的音乐作品与照片，他很乐于这样积极崇拜，因为他的人生实在太单薄了。他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并不甘于平淡，却又找不到更有效的解决方法。他想改变，但是这温和的天津，可以让他很快丧失斗志。他要慢慢地调节自己，最最起码，让自己变得更有激情一点。比如，开始试着去了解何小海，这个让千万人追捧的当红女明星。　　　　
　　　　他的同事，不少是何小海的歌迷。他们一起会聊她的音乐，还有那张惊世骇俗的裸体封套，她独特的嗓音和亦真亦假传说中的故事。他还约了几位同事一起去北京观看了何小海的演唱会，他像个小孩一样拿着荧光棒在观众席上跟着大声唱，远处的那个闪耀的明星，他只觉得是生命中的某个符号，除了会给她鼓舞与力量，似乎不会再有别种关系。　　　　
　　　　他仍旧常常在何小海的声音里睡去，偶尔醒来，他会思索：这个奇妙的女子，为何与别的明星不同，拒绝宣传与微笑，电视上看到她总是一副极不耐烦和疲倦的模样，难道她也有自己的苦楚？　　　　
　　　　他的性格慢慢外向起来。　　　　
　　　　慢慢偶尔会约女同事上街买衣服，还会煞有其事地评价一番。他是好男人，大家都越来越喜欢他。客户也慢慢开始接受他，所以他的业绩自然是越来越好。他总觉得这一切小小的改变是因为这个唱《水仙》的女人，她让他至少燃烧了一些努力的热情，这很重要，虽然并不相识，但是他却隐约抱着深厚的感情。　　　　
　　　　江小鱼不是没有过爱情的。　　　　
　　　　他大学期间交过一个女友。有过甜蜜的时刻，在便宜的宾馆里一起度过了颤抖着的初夜，他紧张得浑身是汗，搂住纤细的女友，担心她疼痛。　　　　
　　　　他们交往的时间很短暂。　　　　
　　　　初恋之所以是初恋，就是因为嘎然而止。他们，都不曾做好准备。　　　　
　　　　这成为他对大学时光唯一的回忆了。也因此让他慢慢厌倦一个人的房间。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也许这样下去他就老了，头发花白，无力行走，对着镜子不愿承认真实的模样。挺悲哀的。同时发现，他也会开始这样多愁善感地思考了。　　　　
　　　　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进步。　　　　
　　　　他打算养一只荷兰猪。小小的，乖巧的动物。　　　　
　　　　他在城西的宠物商店第一次见到了何小海。他们竟然成为了朋友。　　　　
　　　　他似乎并未认出眼前的这个朴素的娇小女子就是那个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耀眼明星，虽然他之前对她的退隐有所耳闻。也许，丢弃华丽的舞台与耀眼的灯光，何小海在平凡的人世间里，也仅仅是毫不起眼的普通女子。他们都来买荷兰猪，他们此刻，并无任何关系，只是宠物店的两名客人，擦身而过的路人，今后不一定会再次相见。　　　　
　　　　他沮丧的对何小海说：小姐，只有一只了，那你拿去吧，我过些天再来看看。委屈的神情把何小海逗笑了。　　　　
　　　　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养。　　　　
　　　　一起养？　　　　
　　　　我的意思是，我出钱，养在你家。怎样？　　　　
　　　　怎么可以这样呢？只有一只啊，如果你需要，你拿走，它很温驯，也不咬人。　　　　
　　　　不用，我买了也不知怎样养，不如你来养。她说完便付了钱，然后干脆地走掉。


第四章　J…L字母：J（2）

　　　　是一只鹅蛋黄加灰色的荷兰猪，普通也并不可爱，拳头大小，在同类中算体积较大的。江小鱼给它取名叫阿逗，他很少见这样的宠物，只认为温驯又幼小的生物总是应该得到爱惜的，所以也无微不至的照顾，买饲料和小巧的竹笼。第一次将它安置在别致的小竹笼里时，他有些兴奋，这个单纯而干净的年轻男孩居然找了一种特别的感受，他用了一整晚来与阿逗进行交流。他有种坚定的直觉，阿逗是能够听懂他的话，所以他竟然极其信任的将心事一五一十说给它听。或许，在某个童话般的午后，阿逗会突然开口对他说：天气晴朗，不如一同散步，顺便去找找某个你想念的人？　　　　
　　　　人是需要交流对象的，可以聆听或者辩驳，甚至沉睡，总需要这么一个人的。无论如何坚强，跋扈，甚至孤僻得引以为傲。都应如此。　　　　
　　　　江小鱼在此刻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脆弱的人。　　　　
　　　　脆弱是一个伤感的词语。　　　　
　　　　脆弱是一道灰色的疤痕。　　　　
　　　　江小鱼认真地看着这只懒惰的小荷兰猪，直到黎明贴在窗前，阳光溶化梦境，他下定决心，去寻找这只荷兰猪的真正主人，那个在宠物店不笑不怒的冷漠女孩。她像是从童话都市逃跑出的年轻皇后，有种不肯轻易透露身份和法力的隐晦之美，她穿着银灰色的长风衣，墨镜与皮靴都不显特别，转身走的瞬间，却折射出灿烂的华丽，带着威慑人心的强大磁场。非平凡人所能拥有。　　　　
　　　　江小鱼再次暗笑，自己也开始深刻地思念某个人，即便未必有结果，却也向繁华的人性走出更坚实更自信的一大步了。　　　　
　　　　冰冻时分，想念一个人的璀璨夜晚，心房紧锁。　　　　
　　　　江小鱼又来到宠物店。这是一家位于河东的小店，走进去却别有一番天地，纯木的笼子和桌子，地面也是黑棕色的原木，犹如进入另一个世界。这里的宠物也异常的丰富，调皮而狡黠的红腹松鼠，带有些许灵异色彩的绿色蜥蜴，娇贵而傲慢的西施犬，双眼迷离的波斯猫。荷兰猪廉价而普通，不如别种动物受闲人与富人的喜好，江小鱼想，为什么与自己同好，来这里仅仅为一只不带光彩的平凡的荷兰猪呢？　　　　
　　　　江小鱼在宠物店门口站立，他像个孤单的孩子一样在门口等待。那是一副绝好的蜡笔画，粗糙的线条与大胆的色彩，黑色的木头屋子，里面是叫嚷的宠物，外面站了一个头发短短，眯着眼睛看路人，身材匀称而挺拔的年轻人，穿着条纹的衬衣和米色的灯心绒长裤，衬衣上的纽扣有细致的暗花。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以一种祈祷和顽强的姿态站立，仿佛再多等待一秒钟，会有生命的奇迹出现。现在的他敢于想象了，他自己都感觉惊讶。人最大的勇气与恒心来自梦幻，缺少梦幻的孩子，是站在无垠雪地中央的洁白雪人，头戴塑料花桶，插着胡萝卜做鼻子，拿着扫帚盛气凌人，但拥有无法行走的恐惧。还有太阳出现后，成水成云，消失人间的绝望。　　　　
　　　　江小鱼不想做雪人。他要做一个有血肉有爱恨的骄傲男子。他要在雪地狂奔，得意洋洋地大声尖叫。做天堂中央的人，可随时倾倒进幸福的海洋。　　　　
　　　　江小鱼坚持每天来。等她来，等成了信仰。　　　　
　　　　是等我吗？　　　　
　　　　她穿棕色的薄毛衣，头发用细绳扎起，眼睛里有认真的莹光。　　　　
　　　　她终于出现。　　　　
　　　　是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为它取名阿逗，它幸福美满，却缺少主人。他答得平静，语气坚定得有些好笑，何小海两个嘴角往上一跳，她被眼前这个温驯的男孩子吸引。他的眼里没有复杂的地图与汹涌的潮水，不像她，眼里可以看见数千年的恩怨、冰霜以及莫名的恨。　　　　
　　　　你让我感动，我用什么报答你呢？　　　　
　　　　不用，我终归是要还给你的，不如你拿走它。虽然也许它会怀念我，但我可以常去探望它，顺便可以看见你。这样我都满足，也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可以吗？　　　　
　　　　我喜欢你的安定与爱心，没有傲气，也没有自卑的眼神，我渴望遇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　　　　
　　　　我们是否可以成为朋友？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指的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这是我所愿意的。　　　　
　　　　我也愿意。


第四章　J…L字母：J（3）

　　　　他们用白色的毛巾盖住阿逗的小房子。　　　　
　　　　他们害怕它机灵的眼珠。　　　　
　　　　他们畅游自己的世界。　　　　
　　　　他们在简陋而蓝色的小房子里拥抱，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与血液沸腾的响动。在江小鱼的小床上，条纹的床单和僵硬的床板，他们就在这样的小世界里飞翔，他们握着对方的手，妄想飞入上帝在天边守望世人的圣洁灯塔，妄想用快乐与羞涩将长久以来沉淀在自己心中的痛苦洗刷干净，妄想用现在的疯狂来将自己彻底地改变。他们实现了。　　　　
　　　　薄薄的被单上有轻轻的奶酪香味，还有江小鱼背部青春的汗水味道，那是让人激动的味道，是让人颤动的欲望之火，是可以扼死灵魂的温柔之谜。　　　　
　　　　爱是如此的快乐。　　　　
　　　　他们彼此深信，这不是简单的爱。这是需要用生命与时间来交换伤痛的责任。　　　　
　　　　他们掀开盖着阿逗的白色毛巾。阿逗已经安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