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2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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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那大姊姊的花开了吗?”
彩夏茫然地摇摇头。
“我的花只开过一遍,可是史郎哥哥说他还想看,所以我们就一起做了好多好多研究喔!”
友树的声音很兴奋,透明到近乎残酷的声音。
“可是我的花之后就再也没开过了。然后辉彦哥哥教我怎么买肥料跟药,大家还拿了好多钱给我,所以我的花马上就要开啰!”
我一边凝视彩夏和友树,一边觉得这真是讽刺的一刻。彩夏和天使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化学纤维网子。
我将紧握的拳头在大腿上擦一擦,挥去感伤。
“友树,昨天史郎哥哥的朋友也有来吗?”
他点了点头。
“他们在哪里呢?”
“大家都在底下等喔!因为花马上就要开了。”
他指的是盖在排水沟上的大金属网。啊——原来如此,心中受到空虚感压迫地我如此想着,原来他们躲在下面,现在又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话,应该马上就被发现了吧!我回头看平坂帮的休旅车,比了个手势,黑T恤帮众纷纷走下车来。他们毫不客气地打开后门,踏入菜园。
“彩夏,我想得叫警察来,你先回拉面店吧!”
我说完之后就准备走进校园,彩夏摇摇头也跟了过来。她想看到最后吗?太傻了。你连阿俊的事也不记得了啊。我心里想着这些事,却没有问出口的力气。
石头男把水沟上的金属网拔起来,发现底下不是浅U型的水沟,而是可以让一个大人站立的巨大排水沟。
一名帮派成员拿出手电筒照射水沟,可以看到水沟深处像是用水泥墙砌成的地下室,应该是好几条排雨沟渠会聚的地方。我从那名成员手中抢过手电筒,推开石头男巨大的身躯冲入排水沟,蹲下身躯想看清黑暗深处。
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出地下室墙壁的某些东西,隐隐约约映射出影子。
是人,好几个人靠在墙边伸出脚,互相依靠倒地。一阵寒气和厌恶感爬上我的肌肤。这种时候我就想诅咒自己的好视力,几乎可以数出他们脚下的水泥地上散落了几颗红色的药锭。
尽管如此,我的脚还是踉踉跄跄地前进,被飘荡了死亡气息的黑暗所吸引。
这时候有人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让开。”
“壮老大?’“壮、壮老大,为什么你在这里?”
回头一望,野狼的视线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脸。第四代出现在我眼前,而我的喉头因为惊讶而痉挛。为什么第四代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明明没有泄漏情报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退出去。”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伊原木润子在家里开瓦斯自杀,如果我晚到一小时她就死定了。你这家伙做事老是虎头蛇尾,让开。”
“我也——呜。”
第四代的拳头落在我肚子上,强烈的灼热感贯穿我的背部,使我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大哥!”石头男走下下水道。痛到呼吸困难的我在水泥地上滚动,第四代继续冷酷地对我说道:
“你跟我已经断绝关系了,我们是仇敌,不要靠近尸体。”
第四代命令石头男:“把他拉出去。”所以我又回到太阳底下。
因为无力感与恶心而痛苦的我在地上滚动,只能看着第四代和黑T恤帮众从排水沟深处搬出阿俊。
“其他人呢?” “都死了。” “开水,把水管塞进他嘴里让他全部吐出来!喂!阿俊,不准睡!”
第四代的声音听起来好远,然后传来警车的声音和聚集而来的脚步声。
我和嘴里塞着水管导致头发和衣服都湿透又沾满呕吐物的阿俊四目相对。
对方干裂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作如此轻微,我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无声地回答:“我们才没有救你。”然后我用膝盖爬行,接近他。
“大哥!警察来了,你赶快逃吧!彩夏姊也是!”
我用手打断石头男的话,贴近阿俊的脸庞。阿俊吐出水管,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混帐、开什么玩笑、搞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应该是这类谩骂的话。虽然他的谩骂不成声,还是搔动了我的肌肤。然后阿俊软弱的拳头落在我的胸前,一下、两下,然后又一下。
我也无声地重覆:“我才不是来救你的,只是来拿失物而已。”因为之前揍了你一拳,现在回来让你揍而已。阿俊脸上沾满了不知道是泪还是呕吐物的液体,打在我胸前的拳头也逐渐无力。他的手肘颤抖着。你很痛吧!揍人的时候,自己也会痛。活着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阿俊的拳头终于失去了力量,轻轻落在他自己瘦弱的胸前。我转过头去,听到他开始放声哽咽。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彩夏就蹲在我的身旁。
“……太好了。”
彩夏喃喃说道。
接下来她也无话可说了。我们只是沉默地肩靠肩,凝视我们遗忘在那个冬天的失物。而尖锐的警笛声缓缓地掩盖了我们。
第八卷 第五章
奇迹总是不经意地连连出现。我因为二月下旬的考试考得不错而躲过留级的命运。
“那才不是奇迹咧!是因为你和我一起用功念书!”彩夏生气地说道。
停学中的两星期,我的确一直在念书。因为很闲,所以上午就去花丸拉面店。到了拉面店就遇到同样也是停学中的彩夏。她把课本、笔记和参考书堆在后门的木台上,举办读书会。结果十四天就这样度过了。
“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升上高三了。真是太好了!我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了。”彩夏得意地笑着说。
“我可没有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还得念一年吧,我觉得学分会不够。”
“没问题!”彩夏拍拍我的背。“如果明年三月休学,几乎就等于跟我一起毕业啦!”
“才不一样!”
“可是我们可以待在同一个班级啊。只是不能一起参加毕业典礼而已。仔细想想,我也不是特别想让你跟我一起毕业。”
“这是什么话……”
“因为你的才能在大学都用不到啊,譬如说诈欺或是黑道、演艺圈的人脉之类的。”
这样还不如说我没才能算了。
“到了三月我会为你特别庆祝的,敬请期待!”
特别庆祝?到底是什么样的庆祝啊?
事件过后,彩夏就变得格外开朗。看到她每天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就没有询问她详情了。
*
我跟彩夏停学的原因当然是ANGEL·FIX事件。毕竟死了八个人。除了我们调查到的部分,还有好几个提供Syusyuly资金的人也陈尸在排水沟里了。由于事件过度奇异,所以闹了整个一月。学校对我们处以停学的处分其实也有让我们避风头的意思,可以说是很善意的处分了。警察也严格地调查了我们一番。毕竟我们当初一路待到警车来到现场,所以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把事情都赖给平坂帮。
至于伊原木润子母子,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之后的情况。
听说伊原木润子预计在自家厨房自杀,结果被前往调查的第四代发觉瓦斯味而获救。第四代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出现在小学,就是因为直接从伊原木润子口中听到关于儿子的情报。
虽然有部分的情报是推测——宏哥如是对我说:
“我想伊原木润子应该完全不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包括墓见扳请她儿子种花和那批毒虫给他钱的事。”
我仔细回想当初和伊原木润子的对话。
当她儿子回到家对我说溜嘴提到“史郎哥哥的朋友”时,她非常地慌张。那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犯罪行为遭人发现,而是因为首次发现儿子和犯罪者有关系。友树说挨妈妈骂也不是伊原木润子为了自保而堵儿子的嘴,是为了保护儿子。之后伊原木润子应该去搜查过儿子的房间,发现他和墓见扳、千贺泽和大岛等人来往的证据。她因此确定友树的罪行,最后陷入开瓦斯自杀的绝境。
可怜的伊原木润子是无辜的。她和墓见坂不过就是普通的花店老板和常客。
可是她年幼的儿子受到墓见扳的吸引。
不——也许事情刚好相反也不一定。也许是墓见坂迷上了友树。虽然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比较说得通。
“友树是用母亲的帐号订购药剂,所以就算我们不介入调查,迟早也会被警察发现。”
“应该是千贺泽教他的吧。”
“订购用的户头和手机也都是千贺泽的。可是——”
宏哥讽刺地笑了。
“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出这个办法的。搞不好是友树想到这个方法,请千贺泽提供需要的物品。毕竟这个社会上,有很多可怕的孩子。”
可是友树也许不会被定罪。
那个孩子大概还不懂何谓死亡。他似乎相信墓见坂的朋友还在排水沟里等待花朵绽开。现在他被送去哪一间收容中心,身边有什么样的大人,又被如何质问呢?这我就不清楚了。
“结果这到底算什么?”
宏哥身边的阿哲学长放声道:
“阿俊也是……其他毒虫也是一样……他们到底想干嘛?等花开?什么意思啊?大家分别带来自己手边的药一起服用,然后等到毒品的材料盛开?他们是白痴吗?这样毒品完成之前一定会死啊!是说大家都中毒了谁要来做药啊?”
“他们都是笨蛋吧。所以说——”宏哥冷酷地回答:“毒瘾患者的想法就是这样,根本就没有意义。”
“我无法接受啦。”
阿哲学长不停地打自己的脚。我的心情也和阿哲学长一样。说不出口的疑问像卡在喉咙的鱼刺一样一直停留在心中。
*
二月在平静麻木中度过了。
平坂帮的黑色T恤帮众变得常常来吃花丸拉面店的拉面。但是他们总是赊帐,惹得明老板每回都大发雷霆。他们来店里和我或是彩夏(大姊)闭聊之后就走,一句也不提第四代的事。我也因为尴尬,结果就不再前往事务所所在的车站西口了。
阿俊住院的时候,我也不曾去探望他。彩夏倒是带了好几次花丸拉面店的冰淇淋去探病。
“他什么也不跟我说,我跟他也没话题。”探病回来的彩夏说道。
我也没有问过彩夏。
你还是没想起任何阿俊的事吧?毒品的事呢?你有提到当初种罂粟花的事吧?
虽然脑子里明白这类事情根本无关紧要,我只要待在彩夏身边就会被一阵飘然的沉默所吞没。
我甚至没办法动笔记录事件。
当了侦探助手之后遭遇的所有事件我都会记录下来,但是关于这次事件却连开头的第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电脑前,抬头仰望天花板想着:结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次的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直到今天,我都还想不出意义来。
我为了解决这次的事件和第四代断绝关系,让彩夏想起痛苦的回忆,把阿俊逼到死亡的绝境,甚至还遭到停学的处分——结果还是搞不懂这个事件,就连怨恨的对象都不存在。Syusyuly是年仅七岁的孩子,真的就像天使一样可爱。
我从窗帘的缝隙中朝二月的多云天空挖苦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这次的事件隐含了什么意义呢?为什么我们要搞得如此遍体鳞伤呢?
我自己也知道这些话不过就是小鬼的抱怨。所谓的意义是某人想对其他人传达什么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世上大多数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
好几次想打电话给第四代,最后都还是把手机阖上了。
因为我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也不想跟他道歉。我本来就没错。更要命的是,第四代也没错。他是平坂帮的帮主,我是彩夏的朋友。我们站在各自的立场,做出理所当然的行为,也理所当然地碰撞与伤害对方。
不,其实第四代根本没受伤吧。只有我自个儿沮丧。虽然我们是结拜兄弟,可是他没有我也不会觉得困扰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露出一副像是尾巴遭到烫伤的猫咪的表情来我这里,我也很头痛。”
爱丽丝坐在床上一边喝Dr。Pepper,一边无情地说道。
“怎么啦?艰道你期待我会对你说因为调查不便,要你去跟第四代低头道歉吗?”
“怎——怎么可能?”
其实我稍微动过这个主意。完全让爱丽丝看透了。如果是爱丽丝的命令,我就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命令而行动,心情也会变得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