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长达半天的欢乐-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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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献血。我对他们说。
把这张盘放一下吧。我想听。我说,200CC吧。
好的。他们说。你是想在车内放还是在车外?我们的喇叭只能放一边。
我想了想,说,车外放吧。第二首,请循环播放。很快,车外响起了那首我们已经听熟了的歌。我知道大街上的人们若无其事,仿佛没有听到。也没有人上来打听这是什么歌,更没有知音走过来说你也喜欢这首歌啊?我知道这是我已经知道的结果,可我仍然感到兴奋,觉得这血献得值。要不然我怎么才能在西单这种地方让他们听到这首歌?亲切的女医生在抽完血时给了我一些吃的,我拿着一包饼干走出献血车坐地铁回家。天已经有些暗了。此时已经是黄昏。
很快就到了去天津看演出的日子,麻花在网上说他要来接我。我心想也好,到时候可以单独问问他他发在论坛上的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在北京火车站的大厅内呼了麻花,但他没回。无奈中我给我们共同的朋友天津的另一位诗人打了电话,我告诉他我几点到天津,让他转告哪吒。潜意识里我没有想让潭漪来接我。这可能真的说明了一些什么。
上了车才知道我又挨着过道坐,放眼望去,都是一车的天津人,黑压压简直望不到边。身边的母子占据着窗口的大好位置,还一直念叨要换座位,斜左边是一对小青年,也许是夫妻吧。女的,小家碧玉,皮肤细白,男的,小胡子,正在提防我的偷窥。坐在我前面的已经三十了还穿一身白色毛衣的不断地嘟囔着:“这火车怎么这么多人啊,也不知道前边车厢有没有空座儿。”我真想跟他说:“您贫不贫啊您!”这一车的天津人就这么样折磨我的神经和视线。是这个原因让我他妈的突然特烦坐火车。
我在天津火车站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麻花的影子,我又呼他,还是没有人回。我拿出烟抽了几口,突然看见潭漪向我所在的方向走过来,我愣了一下迎上去:潭漪!
潭漪一把搂过我,你可来了。今天是嘛日子啊,今天是情人节!我听潭漪说情人节,仿佛和我们也有些关系,好像说我们在一起也算情人节,潭漪这么说好像在证明和我有一种默契的亲密关系似的。这么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酸还是甜。
我给你租了房子了,我带你去看看,离我单位不远。我说:好啊。
房子是两室一厅,潭漪一个劲地说有些简陋。我看还可以,什么都有,有双人床、书桌、大玻璃窗、厨房、可以洗澡有抽水马桶的卫生间,还有一些没喝完的娃哈哈牛奶。我说这些就已经很好了,房租不贵吧?潭漪说:不是很贵,我们以后可以好好收拾一下。我先一屁股躺在床上,还很舒服嘛。潭漪也躺了下来,我们一时无话。
哎,上回我送你的香水……我看到他放在书桌上的香水,走了过去,赶快打破了寂静。
嗯,你送我的香水我每天都会喷一些。我喜欢这个味儿。我拿起书桌上的书看了看,他的桌子上还放了许多地下乐队的小样,我拿起“隐患”和“左耳”的放了一会儿,喝了一瓶娃哈哈。潭漪看我在喝,仿佛于不经意间补充说明这是他女朋友最爱喝的饮料,他也挺爱喝。我想他是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他说这话是稍稍有些不自然。我倒是认为他有一个女朋友很正常,上回他好像提起过这么一句。以前在QQ里也有所耳闻。我是觉得,只要我没去天津和他生活在一起,那么他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就像我一样。
晚上我们出去吃饭,顺便上网。我来到他的论坛,上面赫然几个大字:诗歌!摇滚!电影!独立!批判!自由!这个论坛也是我每次都会上的一个地方。他说现在那里非常没意思。连他自己也不想去。我的论坛正火着,每天我都去,像是安慰和调剂。所以听他这么说我有些难受,便又问,难道你那里以前也很没意思么?他说当然也好玩过一阵,后来就不行了。看得出他对上网已经没什么眷恋了。吃完饭我肚子突然疼起来,我们都想起他的屋子里没手纸,潭漪把我送回家,自己下楼买手纸去了。我蹲在厕所里想起麻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不是要来接我么?我想也有些想不出头绪来。
潭漪除了给我带回几包卫生纸,还买了一些巧克力和一个西瓜。我坐在床边嘿嘿傻笑起来,一边吃西瓜一边听盘古的新专辑。半夜,麻花突然给潭漪打过一个电话来,说是找我,我接过电话,他那边声音嘈杂,应该是在街上。他问我现在在哪里,他急着为中午时没有去火车站接我道歉,他似乎还欲言又止。他说那就明天再见我吧,他要和他哥说话。潭漪接过电话和麻花说了些什么,好像是在安慰他,他们用天津话快速地说起来,之间有争辩,潭漪在说春无力在我这里,她很好,你明天来找我们吧……你不要在街上逗留了,快回家吧,外面风很凉……我用普通话翻译出来好像就是这样子。最终麻花被潭漪说服了,他说那就明天早上8点钟我们在南开对面见吧。
第六章愚蠢的青春(上) (2)
接完这个电话,我们心情都有些沉重,潭漪故作镇定。那天我们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谈论麻花,好像在回避什么,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回避什么。也许潭漪比我知道更多关于麻花反常的原因。那天麻花那仿佛带着哭声的音调在梦里还回荡在我耳边,我稍一侧头,他的声音又出现。
早晨见到麻花,他看起来还是比较精神。他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晃悠悠地走过来,没有一丝反常。我松了一口气说走,先散散步,然后我们吃饭。我们穿过马路,又走进了南大校园。那天夜晚的荷花池叶子已残,风刮过,阳光倾泻在我们身上。我们找到一块空地,附近很安静,都是树和草地,我们在那里闲扯了一会,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麻花感慨道:真好。这种感觉真好。我们也说:真好。麻花主动要给我点烟,他拿出一盒火柴,点完烟后执意要把火柴送给我。我也不推辞,接了下来。那是盒很普通的火柴,后面印了一副诗人海涅的头像。麻花接着说:你要收好,哪天我去北京你要用这盒火柴给我点烟。
下午很多上回见到的诗人和非诗人都聚到了一起。我们在海光寺KFC呆着,等着朋友给做假证好冒充工作人员去看演出。票价好像是一百多,没人想买票,全在想逃票的办法。我和麻花经常吃一点就溜出去抽几根烟,我们聊得好像也有点嚣张了,可当时谁也没意识到这一点。每次和他到门口抽烟我都很兴奋,我觉得特别高兴。吃完饭为了消磨时间我们又去了天塔,在天塔我冻得一直哆嗦。潭漪的精神甚至还不如上次好,他昏昏欲睡,偶尔和身边的人聊几句,偶尔看看河水,细长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疲倦。朋友给我们拍照,我们才把手放到对方腰后。麻花好像又有些不对劲,他半天不露踪影,我们找了他好长时间才发现他躲在天塔门口放风筝。我陪他放了一会儿,他时而兴高采烈,时而沮丧万分,最后他甚至把风筝一摔,说了几句丧气话,把头埋在了脖子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奂孚仿佛带有深意地看了我好几眼。潭漪更是连话也不怎么说了。
麻花提议说我们去喝咖啡。但周围没有咖啡店。就找了一个小饭馆,随便点了一些菜和汤。没有人饿。潭漪和麻花坐在我对面,我们聊了一些和诗歌有关的内容。潭漪还是心绪不宁,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精神,无精打采的,但他不说什么。此时他的幽默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也许他根本不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他看起来沉重万分。让我也觉得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该对他亲切一点还是对麻花亲切一点。我想我和他的事还没被公开,还是个隐藏的东西。这让我做不出决定该用哪套方案才自然大方、不卑不亢、温柔合理,所以我也有很多话堵在胸口,欲言又止。
天终于黑了。我们在体育中心门口呆着等演出开始时,人来得还不是很多。我和麻花爬到高高的台子上,我找到一个机会准备问问麻花他到底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也打不准他到底要说什么。他只是推托说看完演出一定告诉我。我心里隐隐有预感,预感通常是真实的么?我喜欢跟他们在一块,就这么呆着。特别喜欢。我蹲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夜风吹打着我的衣裳,我开始后悔来天津穿得太少了。在一块呆着闲聊的时候,我能发发呆,也经常能听别人说出特别有趣儿、深刻的话来。他们的生活就像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都是一样的。
体育中心门口很快就聚齐了一堆人,我们也开始议论着门口到处挂着的红条幅“何夫人摇滚之夜”,猜测这“何夫人”是何许人。警车也闻讯而动,在门口早已排满了。我们还看见一个“老年崔健”,是他们指给我看的,当时我没有注意,这活脱脱一个十年后的崔健。我们终于等到了免费的票,原来假冒的也没用上。潭漪理所当然坐在我身边,麻花坐在了另一排。坐在了体育馆的皮椅子上,我放松了,好久没看演出了,我不用调动就兴奋起来。
首先上场的是北京的“废墟”乐队。他们演到一半,台下已经开始喝倒彩了。这密密麻麻的体育中心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可能都是单位组织的吧,拖家带口、老老少少的都来了,像是赶集。人家当然是找乐子来的,一见这“废墟”玩什么名堂啊,全急了。潭漪比刚才兴趣大了些,我们饶有趣味地看着乐队和观众的矛盾,剖析着天津观众的素质……我们都预感到一会儿王磊的遭遇,这简直是注定的了,我们替他捏了把冷汗……果然不出所料。当主持人介绍这是“与崔健齐名的、人称北有崔健南有王磊的王磊、出了多少多少张专辑的、广州新音乐代言人……”时,观众们都好奇得不得了。他们可能渴望这位给他们带来怀旧的旋律和温情的气氛。一会儿他们又失望了。这次我和潭漪都气愤了。我们首先沉浸在王磊的音乐中无法自拔,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现场,王磊穿一条运动裤,演到一半把上衣也脱了,观众们齐齐喊着:“下台!下台!”我和潭漪并肩作战、同仇敌忾:“就不下!就不下!”当王磊唱到“外面的压力发泄到家里,家里的压力发泄到床上……白天做羊、晚上当狼”时,一拨一拨的观众站起来齐声呼唤:“我们要看崔健!下台!”王磊拿着话筒:“我今天来演出,已经拿了演出费,我是不会下台的。我起码已经拿了演出费!”嘿嘿。我和潭漪相视傻笑。高兴得乐不可支。王磊下台后是唐朝,观众们很高兴,暂时消停了,他们听着唐朝的流行金属,我打开笔记本,想记点什么,半天才写了一句“我把希望寄托于你”,被自己感动得快要流泪了。这句话很有问题,希望是什么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向谁寄托我也说不好。但我已经选择了奋不顾身,我把希望寄托于你。潜意识里我想向一个比较靠得住的人寄托。我意识到看完演出,可能要有一次谈话或爆发。麻花的情绪已经控制了我和潭漪的感情发展。
中途潭漪陪我去上厕所,我们没有回原来的座位,而是在下面的观众席另找了两张凳子。我们像突然逃脱了朋友们的圈子,潭漪拉着我的手,身旁都是陌生人。你还别说,真像那么回事。我在想要是再有一支红玫瑰什么的就完美了。周围不是有卖花的小女孩么。潭漪当然不会俗到买一支真正的玫瑰。此时老崔正在唱那首《超越那一天》。
天真的很寒。我们随着散场的人群向外走,打算到外面找他们。门口看到北京来的乐手的时髦装束,潭漪给我买了两个棉花糖,我就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安慰他肯定能找到大伙。我们在门口站了半天,像两个可怜的小孩,朋友们突然都消失了,他们好像打定主意疏远了我们。潭漪还给他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去睡了。我在一旁琢磨潭漪早就成年,还要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我们都找得筋疲力尽,所打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已经欠费停机了。麻花还有话要跟我说,他一定还没有走。我们都说再等一会儿,如果他们不和咱们联系我们就回去睡觉。随后电话响了,麻花他们在我们下午吃饭的小饭馆里。
第六章愚蠢的青春(上) (3)
我们 过去时麻花已经有点喝多了。在我上厕所时,他和潭漪大声争吵了些什么,我就听见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