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5-武夫当国: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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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洪宪皇帝难做
洪宪皇帝的心病
在袁世凯宣布帝制后刚刚半个月的时间,1915年12月25日,云南宣布独立。护国战事由此发生。
最使袁感到困扰的是,他身边没有一个大将替他主持征滇军事。他实在太忙了,既要管外交 , 又要管内政,既要做中华民国大总统,又要做中华帝国大皇帝。因此,他不得不把打入冷宫 的段祺瑞请出来替他分劳,把他所最讨厌的徐树铮提拔为将军府事务厅厅长,借以讨好段, 但段假口“宿疾未愈”不肯出来。这与1911年清政府起用袁南下督师,而他以“足疾未痊” 拒不受命的故事,几乎完全是一样的。
其次,他又想到冯国璋,想把冯调到北京来,以参谋总长兼任征滇军总司令。冯也装起病来 ,拒绝北上。袁派蒋雁行以探病为由于2月13日到南京。冯实在没有病,他抓了蒋雁行的手 痛哭流涕地说:“我跟随总统一辈子,总统要如何便如何,怎么总统不把我当作自己人了! ”袁接到蒋的密报,知道冯所患的是一种政治病,便又走马灯似地派阮忠枢、荫昌、田中玉 到南京来疏通,暗中却指使蒋雁行勾引江宁镇守使王廷祯就近篡冯的位,又想电召冯到北京 ,解除他的督理江苏军务一职。但因山东将军靳云鹏、江西将军李纯打来密电请勿调动冯, 便又不敢下手。1911年,袁在表面上拥护清政府,暗中却与革命军秘密接洽和议。此时冯一 面竭力表明他是“总统的自己人”,暗中也与北洋派军人及南方反袁派进行勾搭,这些两面 派手法都是从袁这里学来的。
最后,袁又想借重黎元洪再一次充当他的工具,以副元帅名义统率征滇军进攻云南。但是今 天的黎已不是1913年的黎了,既不肯做有名无实的副总统,又不肯受封为亲王,袁就没有 方法摆布他了。
因此,袁不得不在新华宫丰泽园组织“征滇临时军务处”,自己出面来主持对滇军事。
关于调兵攻打云南的问题,除了调动第一批曹锟等所统率的部队外,袁还在竭其全力地抽调 第 二批,他的打算是兵调得越多越好,平定云南的日期越早越好。这是由于他一方面迫不及待 地想登上皇帝的宝座,另一方面还要防止外交界又起风波。在此时期,北洋军阀纷纷向他请 缨 南下作战,但这些将军们并不是真心要去攻打护国军,而是借题要饷要械,有的要求增募军 队 。不要说袁在财政上已经弄得罗掘俱穷,即使有力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他们骗得饷械到手 ,也必然不肯出马,这些情况袁看得极其清楚。他估计可以调动的第二批征滇军有张勋的定 武军、倪嗣冲的安武军、第五师张树元部、第二十七师张作霖部。他派阮忠枢到徐州游说张 勋抽调10营加入征滇军,张勋假口徐州防务非常吃紧,碍难分出兵力。袁碰了这个钉子,对 张勋不能无所怀疑,就派马龙标以帮办军务的名义到徐州,用以监视张勋,张勋公然拒不接 受。?北洋派相传有这样一件故事。一天,张勋和冯国璋在南京碰了头。张勋多喝了几杯老酒,忽 然情不自禁地向冯说:“老头子打了一个密电来,叫我监视你的行动。”冯听了并不感到惊 异,也从身边拿出一个电报给张看,并且说:“我也接到老头子的电报,叫我监视你的行动 。”这件故事说明袁疑人之深,在派员监视之外又采取了一种互相监视的办法。真是花样翻 新,无奇不有。
袁经常感觉到他的周围没有一个不可疑的人。自从帝制活动公开以来,特别在云南独立以后 ,他既要防党人,又要防外国人,既要防敌人,又要防部下,同时还要防非友非敌的另一类 型的人物。他调遣第一批北洋军开往前方作战,已经竭了九牛二虎之力,第二批征滇军竟然 组织不起来。北洋军有这样多的兵力,他竟无可调之兵。不能抽调还在其次,还要用尽种种 心机防范他们“造反”,还要派员疏通他们。这样的皇帝做起来真是活受罪。
此外,财政困难也是使他感到狼狈的一件事情。帝制经费规定为6000万元,其中筹备大典用 去2000万,登极犒军用去1000万,收买国民代表、投机政客、运动报馆共用去3000万。他的 财政来源不外乎增税、举办内国公债、借外债几种,甚至全国人民节食缩衣、铢积寸累的救 国储金也都被他挪用一空。他借重梁“财神”向美国资本家借款,在借款未成立前,梁士诒 滥发中国、交通两行钞票以应军事急需,造成了两行信用破产与通货膨胀的严重危机。节流 方面,袁政府只能向无权无勇的文职人员开刀,由于裁员减薪,造成了一批又一批的断炊灾 官和失业政客。另一方面,袁又滥用金钱和名位鼓励前方军人替他打天下,有功的人男爵加 封子爵,少将晋级中将,旅长提升师长,或者“赏食双俸”,任凭他们在各种奖励办法中选 择其一。这又使袁政府在财政方面无法克服的矛盾,更加无法克服了。
自从云南独立以来,他命军政执法处派出大批侦探密布车站附近,制止各级官吏离职出京。 官吏请假者须有三人以上的连环保结。对简任职以上的人员,派有军警随身保护,而事实上 却是仿照清朝末年监视王公大臣的办法,防止他们逃亡出京。
第一部分:当家难袁世凯:洪宪皇帝难做(2)
当年老袁,今日小段
1916年年初,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重新起用段祺瑞等人帮忙撑持时局。
袁是一个大权独揽、事必躬亲的大独裁者。广西独立和五将军的密电被发现后,他自己知道 已陷于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绝境,才找出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这三个被打入冷宫的人 物来替他撑持危局。为了要利用这三人与南方护国军接洽和议,同时稳定北方的局势,他表 示公开一切权力,政治问题交徐全权负责,军事问题由段全权处理。他请黎每天到公府来和 他共同办事,据说这是培养黎做一国元首的一个步骤,如果南方坚持他必须退位,而黎单独 处理国事的能力又已培养成熟,他就可以放心离职下野,恢复“洹上钓游”的生活。
这些话彻头彻尾都是谎言。事实上,他是利用这三个人做工具以对南方护国军和离心离德 的北洋军阀进行欺骗的。他正在尽其所能地拼凑北方可以调动的军队,不顾一切地进行大借 款和卖国外交活动,以便选择有利时机发动对南方的大规模反攻。
撤销帝制案不久,他就看出来黎元洪仍然和他貌合神离,徐世昌无论对南对北都不起作用, 只有段祺瑞在北洋派中还拥有一定的威望,而南方护国军和一切投机分子也都很看重他,是 个较好的工具。4月22日,他任命段为国务卿以代徐。
段被任为国务卿时,不愿做一个有名无实的政治傀儡,就仿照袁当年对待清政府的老办法, 请求袁变更政事堂制为责任内阁制,袁对他采取了空言敷衍的态度。4月21日袁发表申令说 :“依照约法第二十一条,制定政府组织法,树责任内阁之先声。”政府组织法规定:“国 务卿受大总统之委任,总理国务。”这个空头支票不能满足段的愿望,因此他表示了不给实 权就不干的态度,袁被迫于5月8日下令,废除政事堂,恢复国务院。
这只是名称上的恢复,与实现责任内阁制还有很远的距离。段鉴于政权必须有军权才能实现 ,而此时袁仍然把军权紧紧抓在手里,因此他呈请袁裁撤大元帅统率办事处,该处所管事务 归并陆军部办理。袁在这个呈文上批了一句话:“君能每日到部乎?”段又请求由陆军部接 收模范团和拱卫军。袁照照自己的影子,想起他当年接收清政府军权和改编禁卫军的故事, 就不由得不打起寒战来。他比清政府要狡狯得多,并不正面拒绝段的要求,却采取了拖延的 手段,因此段内阁只能挂起一块空招牌,其实质仍然是以梁土诒与帝制派为背景的袁的战时 内阁。
不仅军权不肯交出来,就是用人权袁也不肯放松一步。段是一天也离不开他的得意门生徐树 铮的。他想用徐为国务院秘书长,自己不敢出面推荐,就请王士珍代他提出。王士珍是个阅 世很深的黄老派,他知道袁最讨厌徐树铮,但又害怕段责备他不肯帮老朋友的忙,因此他并 不回绝段,但又不向袁提出。过了几天没有下文,段实在忍不住了,又请张国淦代他提出。 张向袁刚刚提了一句话,“总理想自己物色一个院秘书长”,袁就满脸不高兴地频频追问: “他想用谁,用谁?”张被迫说出“想用徐又铮(徐的别号)以资熟手”,袁的脸色就显得更 难看,悻悻地说:“真正太不成话,军人总理,军人秘书长!这里是东洋刀,那里也是东洋 刀!”
袁随即发觉自己正处在危急存亡的关头,不宜使出往日的威风来激怒别人,便又平下脸色来 指示张国淦:“你去向芝泉(段的别号)说,徐树铮是军事人材,就叫他再任陆军次长吧!”
张国淦偷眼看见王土珍坐在同一间房子里,不开口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一点与平时不同的 表情。他不由得不佩服这位“北洋三杰”之“龙”的处世之道。
当天下午,张跑去见段回话。他隐瞒了袁不好听的话和不好看的脸色,只说到“总统想用又 铮再任陆军次长”,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哗喇一声,段把衔在嘴里的烟斗使劲地扔在 老远的地板上,脸色比袁更难看,切齿地说:“他到了今天,还是一点都不肯放手!”
段接到梁启超的一封信,信上说:“今日之有公,犹辛亥之有项城。清室不让,虽项城不能 解辛亥之危;项城不退,虽公不能挽今日之局。”段虽然深恨袁,但他仍然是袁的好学生, 他认为自己出面来倒袁是断断乎不可以的,让西南护国军打到北京来倒袁是更不可以的。最 好的办法,莫如抄袭袁在辛亥年的一篇旧文章,利用护国军来倒袁,然后他自己继承北洋派 领袖的地位,以北洋军的力量对抗护国军。
袁也明明看得出段是他的一个化身。以前清政府明明知道袁不可用,但在民军四起、草木皆 兵的危急关头,不得不起用袁以撑持危局,而此时袁在全国人民一致迫他退位和各省纷纷独 立的危急关头,也不得不起用段以求渡过难关。袁对段怀有一种戒心:我是叫你来解我的围 的,不是叫你来篡我的位的。辛亥年我接收清政府的兵权,而现在你也想接收我的兵权。辛 亥年我向清政府提出责任内阁的条件,而现在你也向我提出同样的条件!
但是袁的手段究竟比当年的清政府高明,而段的手段和魄力则远远不及当年的袁。他虽取得 责任内阁的虚名,连一个院秘书长都不能用他自己所选择的人。袁派公府机要秘书王式通为 院秘书长,仍然是用以监视段的,而段只能叫徐树铮退居帮办秘书(副秘书长)的地位。同时 段了解到,没有实力不但没有发言权,甚至没有生存权,身家性命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 。他也仿照辛亥年袁调拱卫军入京自卫的办法,急调第二十师之一部到北京,以防袁下他的毒手。
第一部分:当家难民国最郁闷总统黎元洪
民国最郁闷总统黎元洪
黎元洪第一次任总统
主角:黎元洪VS段祺瑞
1916年,袁临危的时候,把老朋友徐世昌由河南辉县接到北京来,与段祺瑞、王士珍、张镇 芳同为接受遗嘱的人。6月5日,徐匆忙赶到公府,袁向他投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菊 人来得正好,我已经是不中用的人了。”徐勉强地安慰他说:“总统不必心焦,静养几天自 然会好。”但又接着说:“总统有话早点安排出来也是好的。”
袁眨着惨白无神的眼睛,口中只说出了“约法”两个字。约法?约法有新有旧,袁所指的究 竟是哪一种约法?旧约法规定总统不能行使职权时,由副总统继任总统。这个约法是被袁用 命令废止了的,而西南护国军所坚持的正是要恢复这个约法的效力。新约法是袁自己制造出 来的,关于继任总统的问题,规定由现任总统提名三人,写下名单,藏之金匮石屋,总统死 后取出来,在三人中决选一人为总统。
直到这个时候,袁克定还没有放弃继承大位的野心,他在榻旁替他的老子补了一句话:“金 匮石屋。”
袁的精神萎顿不堪,由法国医生打了一针强心剂,才在昏迷状态中苏醒转来,口中喃喃地说 :“他害了我。”——这句话的意思永远没有人知道,是他的儿子害了他,朋友害了他,还 是部下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