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记忆-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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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试试看。
“由我去探询。”
回声的梦境启动,休利耶尔的意识进入了她的记忆,开始逐一探索。
记忆自她现在十六岁起,一直往前回溯,十五、十四、十三……年龄渐小直到断断续续的、模模糊糊幼小期的琐碎记忆。
这个人类的少女回声,像个人类一样长大,平凡一如晴朗的天空,平顺地长大,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特殊的过往,没有天使,没有妖精与精灵,没有创世纪之秘,一直到七岁……
在休利耶尔所驱动的梦之世界里,人的记忆如同一个又一个的惊奇门。在他的力量之下,这些门会因他的来临而打开,里面的事物对他没有丝毫保留。
但此刻,休利耶尔疑惑了。
他通过一个又一个阶梯来到“七”的这扇门,这扇门紧闭着,这表示她的记忆一直到七岁为止,七岁之前,就连她本人也忘记了。
休利耶尔所疑惑的是,即使是这些连当事人都不记得的潜意识层,在他面前也都无不乖乖毫无保留地敞开,但现在竟遭遇这样一个怪异的状况,这令他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个“不妙”的意念。
“这是被刻意封锁的!”他站在门前,碰触着门,下了判断。
“这是本人毫无意识的记忆,她不会知道我曾经探索过………”
他试推了一下,门的另一边传来一阵不易发现的阻力,但那阻力没有坚持,因此他将门推开。
门一开,如同启开人界教堂之门一般,一道光跟着照了进来。
休利耶尔在光中首先看到的是浅如梦幻的长袍,一只细致的脚,藏身于如古文明石雕像脚上的希腊式鞋子里。
一个身形美好、高挑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门后竟然有别人在?回声的记忆里有别人?”休利耶尔的惊讶非同小可。
站在休利耶尔面前的人全身充满着威力与神圣之光。
他如此毫无遮掩地尽数释放威力,自身浸染在一片令人无法正视的光芒之中,无法清楚地直视他的五官,但仍然让看着他的人能够知道,他的面貌如白玉般美丽无瑕,五官有如天神一般俊秀无伦。
休利耶尔隐约在光中看出对方有一头红色的长直发,那如丝的火焰之发轻轻披在他的披风上,然后顺滑而下,或许曳至地面。他全身包裹在拖地披风之下,但颈项上有着与他相得益彰的饰物,既无太过也不寒酸,如国王皇冠上独一无二的宝石。
休利耶尔知道,那些饰物不过是天之力量的具象化。“……这里有人?”在那令人不敢正视的威力下,休利耶尔艰难地开口,“你是谁?为什么躲藏在回声的记忆里?”
“为了防止像你这样的侵入者。”此人声音如天使般美妙,但又不像话语。那是一种力量所编织而成的讯号、音律,绝非寻常出自喉间的声音。
看着休利耶尔一脸错愕,红发的人又说:
“我在此镇守多年,无法想像真的有人能够入侵。你是谁?”
“我是暗之梦天使休利耶尔。”
休利耶尔展开他的黑色羽翼,但他无法如平日一般让周围沉入他的黑暗、他的领域、他的法界,此时的他艰困地抵抗着那股几乎同化他的光芒。他再一次发出疑问:
“你又是谁?”
红发人那美好的唇似乎笑了一下,他身上的披风无风自动,轻轻扬起,他的红发也跟着被牵动,跃动为炽烈的火焰,休利耶尔此时才看到对方隐藏于披风下的羽翼——透明、巨大并且充满威力的白色羽翼。
“我曾经是御座前七大天使之一——大天使长米凯尔。”声音震撼苍宇般响起,力量转化为词句流泄而出:
“如今,我只是米凯尔。”
一听到这个传说中的名号,休利耶尔任由惊讶充塞双眼。
这位自称大天使长米凯尔的神圣天使轻轻展开双翼,休利耶尔这才看见披挂在天使身上的一条红色、金线交织缠绕、布满宝石的华丽授带。
他的主人撒旦叶描述过,这样的授带共有四个,是天神所赐,只有天上大君(天使长)能够拥有。四条带子各有神的一项祝福,米凯尔的是红色的瑞德斯特。
看着那一身的光,那授带,休利耶尔毫不怀疑对方的身份,这正是神以对等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两位天使中的一位,统领整个天界的天使军。
他知道,的确是圣天使才能有如此的光辉,在这个有形世界中,无人可以冒充此一存在。
“走吧!暗之梦天使休利耶尔,这是你第二次入侵别人的私密领域,我并不想在回声的梦境里大开杀戒,离开吧!”名为米凯尔的天使说道:
“创世纪之秘不是你该碰触的东西。”
光芒扩张,比所有休利耶尔所知的光都更加明亮,他被无法抗拒地自此处驱赶——他想起了上一次,他入侵回声梦境时所遭遇的挫折……
原来,那个在他所创出的虚拟梦境里保护回声、阻止回声说出真神之名的人,就是这位圣天使!
他醒来时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醒着,他震惊,且默然呆滞,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原本昏睡的少女回声已睁开双眼。
回声似乎醒来已久,为四周陌生的环境而感到忐忑不安。
第二章黑色的记忆(2)
“……这里是哪里?”回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这里……”休利耶尔尚未自方才的震惊中恢复,但他还是说了,“这里不是人界,是封印之境,天界人都称这里为堕落天使的王城。”
休利耶尔看着回声惊讶的脸,心想……若他猜得没错:这个人类女孩是不可能再回到人界去了!他的主人撒旦叶若不是杀了她,就是将她丢弃在充满魔兽的地方,任其遭受凌迟至死……
他不会同情她。
他讨厌人类——自他变成人类以外的生灵之后,他就不再爱人类了……
不!更早!早在那之前他就痛恨人类了。
他告诉自己。
回声看着他,一张有着凄迷眼神的脸,迟疑、晦暗、哀伤且带着冷漠的漂亮的脸……她有点怕他,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这个人不会害她。
“我……为什么在这里?”她问。
“是我带你来的。”休利耶尔对回声说。
“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我要回家……”
回声爬下大理石座,伸手拉着休利耶尔的手,紧张地询问。而休利耶尔反射性地推倒回声——他不喜欢让人类碰触。
“不准再碰我!”他表情冷酷、凶恶,瞪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回声,但口吻平淡且不带情绪地说:
“听清楚了吗?”
说完刻意表现出冰冷的话后,他转身离开,留下跌坐在地上的回声。
休利耶尔没有预期会在此时想起他不愿意再想起的回忆——他依然是人类一员的过去……
神?他从未见过神!
即使在他濒死前,他无上虔诚地呐喊,神都未曾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使他已经变成一名天使,他依然没有见过神……约七百年前,宗教战争四起,政治拉拢宗教势力,宗教势力同样向政治势力与钱财靠拢,人们多的是借口、理由,以便顺理成章地挑起战争,借机扩展自己的土地与势力,或是自战争中捞到好处。
休利西亚的村庄毁于一场中规模的战争。
而休利西亚死时是十六岁——那时的他拥有明亮的金发、水蓝色的眼睛。他是农民之子,身上穿的是粗布制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的长裤,吃的、用的都是非常粗糙的制品。不过若没有战争,这些都可以忍受,甚至众人甘之如饴,踏实地工作、生活。
此刻,他愁着一张漂亮却肮脏的脸——一如平日工作时的他,但是现在没有人在工作,每个人的神色慌乱、惊惧,众人奔走。
休利西亚抱起他六岁的妹妹爱蜜莉,粗鲁地塞给马车上的妇人。
是的!他还记得他将他惟一的妹妹托付给住在邻近家的妇人,他惊觉自己已经记不起爱蜜莉的脸,但她那稚嫩的叫声却依然在耳畔回荡——
“哥哥!休利西亚哥哥!我不要离开你!”
爱蜜莉幼小的身躯被坐在马车里的妇人紧紧抱着,她拼命地想要逃离那妇人的钳制,想要跳下马车朝着挤在马车下人群中的哥哥冲去。
“爱蜜莉乖!不要怕!要听阿姨的话,哥哥会想办法去找你的!”
他不确定爱蜜莉能否听见他的叫喊,因为四周全是想要挤上马车的村人,他被挤到后面去,离爱蜜莉越来越远,但他仍然竭力喊出他的叮咛。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离该处,马儿在皮鞭之下奋力奔驰,急着前往未受战火蹂躏的地方。搭不上马车的人四处求助、奔跑。
有些人因挤不上马车,冲到马前,在敌军杀到之前,早先一步惨死在马蹄之下。
“带我走!求求你!”
“让我上车!”
“爸爸!爷爷——”
“走开走开!已经挤不下了!”
呼叫声此起彼落,人群朝着马车、牲口挤去,休利西亚则站在原地看着爱蜜莉所搭乘的马车在尘土飞扬中离开。
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实现自己的诺言,究竟能否活下去,他自己并无任何把握。
能走的人走了,无法逃走的老弱妇孺只能找地方躲起来。
躲进所有的井里、地洞中、树林里……但他们也都心知肚明,敌人只要用烟熏,就能将他们全部都熏出来,然后一一砍死。
每一口井里都躲满人,一直到再也挤不下一只蚊子。
逃走的过程中,休利西亚看到有些老人在自家门前上吊,休利西亚眼看着他们四肢挣扎到静止不动——他们选择与其让敌人如宰猪宰羊般杀掉,不如自行了断。
村外如魔王军般杀红了眼的军队,正迅速地向村子接近。
休利西亚想起他所听来的传闻,他们之所以遭受攻击,是因为他们信的是假神、邪神……
假神?邪神?他们信的,不就只有一个神吗?
惟一的真神啊!
心里念着神,恐怕是安慰自己的成份居多。休利西亚跟着几个年迈的老人跑向树林,但他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许多人一一被找出来并且杀掉、肢解,整座森林尸横遍野……
一天一夜过去,他跑得累了,窝在一颗老树下喘气,脑里浮现在自家门前吊死的老人身影。他想,干脆找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他再也跑不动了。可是一转念,他又想到他允诺要去找爱蜜莉的誓言,于是他强迫自己放弃死亡的念头。
他无从了解或知道战争与侵略会带来什么,他没有想到过比死还可怕的事可能发生。
就在一名老人在他面前被劈成两截,血溅满他全身时,他也只想到他或许就要身首异处、死无全尸而已。
“喔!瞧我找到什么?”手上还拿着那把流着鲜血的剑的士兵看着他说。
休利西亚本能地转身跑去,然而他没跑上几步便被拦腰抱起,粗鲁逮住他的士兵向同伴邀功说:
“你们看我找到了好东西!哈哈哈!”
他被掷到地上,等他硬撑起身时,他发现他眼前站满身穿铠甲、手执长箭的凶神恶煞。
如魔王军般的侵略队伍……
“哦!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啊!嘿嘿嘿——”
“我还以为这村子只剩下老人呢!”
“没有女人吗?”
“上次那个女孩没两下就死了……”
眼前的彪形大汉讨论似的对他评头论足,他感到强烈的恶心。
他长长的金发遮住半个脸,透过发丝看出去,他仅看到一张又一张丑恶猥琐的脸。他往身后半颓的墙靠去,害怕得全身颤抖。
一名士兵驱前朝休利西亚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那些都是他所杀戮的人的血,休利西亚瞪视着那些血迹,然后他意识到他的衣服被剥开,他猛烈挣扎,却被狠狠刮了几个巴掌,嘴边全是血。
四周充满猥琐的笑声,他甚至不确定有几只手摸上他的身体。
终于,休利西亚屈服在一柄亮晃晃的长剑之下,他们就这样将他钉在地上蹂躏,侵犯他……
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事,休利西亚完全没有感觉了,他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他胸口上——那柄剑、那源源涌出的血……那些士兵在一地殷红中持续地侵犯他。
“神啊……”休利西亚轻呼出声——
他为什么会在死前呼唤神呢?他不懂,为什么他的神不来救他?他的神究竟在哪里?是他的信仰不够才得不到神的垂怜吗?
“喊神也没有用!因为你信的是假神,所以你躺在这里被人玩弄!”士兵一边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