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的爱情+by+雨天-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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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林把西凡领进董事长办公室,娴熟地泡好一杯咖啡放在桌前。
“西凡,乖乖在这里等,董事长和顾特助马上就回来了,我等下要出去,就不照顾你了。”
“麦姐,你这么说有歧视的嫌疑哦。” 西凡笑着说。
麦林的高跟鞋声消失在门外,西凡站起身,开始东游西晃,不一会儿喝下肚的咖啡有了反应,他摸索着走进了隔壁的卫生间。
这个地方的格局好怪,每次洗完手西凡都找不到擦手的纸巾,正磨蹭着,突然外面一声门响,接着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是家臣和……许久不见的顾章。
西凡愣了愣,苦恼地揉揉自己的头发。该见的人总归要见,西凡暗自鼓励自己,刚要出去,却听到顾章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董事长,您不能把李西凡留在身边。”
西凡呆住,不知不觉摒住了呼吸。
“为什么?” 家臣淡淡地问。
“这样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谁会说,你,还是我。” 顾章不是家臣的朋友吗,为什么家臣的声音这么冰冷。
“您忘了还有周涛!他迟早会想明白的,他莽撞,可他不是笨蛋!”
骤然听到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西凡闭上了眼睛,事隔几年,为什么他还在被人提起?
“他被判了终生监禁不得保释,西凡不可能再见到他。”
“家臣!” 顾章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你不用担心李西凡,他……不过是个瞎子。” 盛家臣口气依然,只是不觉放缓了语速。
“可是,即便瞎了,他依然是李西凡!” 事关大局,顾章不肯放松,“这个瞎了眼的李西凡从来都不在您的计划之中!”
外面有片刻的安静。西凡的脸有些发白,他往后靠靠,贴住了冰冷的大理石墙壁。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熟悉的字眼串在一起,我却听不明白。
“顾章,……在西凡被救回来的时候,你看过他的验伤报告对不对?” 家臣沉声道。
“是。”
顾章声音也低下来,不情不愿地回答,“……我承认他吃了很多苦,即便泄密也……情有可原,可是这……不也正在意料之中吗。”
西凡觉得自己踩在棉花团上一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他贴紧墙壁,任凭身子慢慢地滑下去,把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错了,顾章,事实上,我们……错估了……人性。”
“什么意思?”
“让李西凡泄密的不是那张验伤报告,而是……摩萨德的致幻剂——TOX。”
“……。” 顾章沉默在震惊里。
“因为西凡……太傻, 我们几乎失败。”
“……那么,李西凡就更有理由恨你,恨我们,恨盛氏。” 顾章终于冷冷地说。
“……恨我。” 家臣低低重复。
“没错,李西凡是个傻子,但您不要忘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傻子,如果哪一天他开始怀疑我们,发现自己不过是你残忍计划里的一个棋子!不过是借以传递错误信息的……”
“不用说了!” 顾章的话头被盛家臣突兀地打断了。
“你放心,” 西凡的耳朵里,家臣那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宛若金属交错,分外钻心,“李西凡的聪明,从来不用在自己人身上,他防天防地,不会防我……盛家臣。”
……
外面终于静下来了,家臣和顾章走了吗。
西凡背靠着墙壁,仰脸跪坐在地上,没有用处的黑色眼睛大大睁着,灰败的脸上俱是迷茫。
下午的办公室,阳光灿烂,温度宜人,安静而虚空,只有水珠从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渗出来,一滴、一滴,重重地、清晰地敲打在池子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西凡才慢慢地站起身来,跪得太久,双腿都麻了。头昏昏沉沉的, 西凡闭上眼睛,低头看看,黑暗里,是自己一颗搏动的心,活泼泼地跳着,裹满了荆棘。
姓麦的女人好像还没有回来,第二十八层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 西凡还记得这层楼的结构,慢慢摸索到电梯口,他独自下楼。
大狗自己在家,不知道还好不好。
26.
因为要和顾章陪日本芥川家的家长吃饭,家臣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得以脱身,西凡已经自己打车去了单行线。
周末晚上酒吧里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家臣进去的时候,柔和暗淡的灯光里,西凡正在唱歌,陌生的调子,顿挫的忧伤,伴奏只有西凡手中单纯的一把吉他。
……
上帝,我放自己在你手中,
不想怨恨,不想放手,
但求来生,不再相逢,
不再固执,不再强求,
但求来生,不懂爱情。
……
曲子已经接近尾声,徘徊的旋律,重复不已。
西凡那低垂的眼帘,俊美的容颜,磁性而无波的声音,再一次让盛家臣呆在那里,他靠着吧台,痴痴看着低吟浅唱中的李西凡,冥冥中,似乎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西凡慢慢摸索着放下吉他,咚咚的脚步传了过来,接着一双硬硬的小手抓住了自己,西凡温和地笑了,小豪这家伙,今天来的好晚。
家臣端一杯酒走向角落,大狗居然也在,正撒着欢和小豪玩,西凡笑盈盈地靠在软椅上,家臣过去坐在他旁边,黑暗里揽住西凡细瘦的腰。
“小豪,喜不喜欢大狗?” 背靠着家臣,西凡问小豪。
“当然喜欢了。” 小豪喂大狗薯片。
“那么帮西凡哥哥养它好不好?” 感到腰里的手不满地紧了紧,西凡微微侧脸道:“家臣,我们去了岛上,大狗会寂寞。”
“我们可以带着它。”
“我不能……去哪里都带着它。” 西凡回过头,低声说。
“可是西凡哥哥,我妈妈不让我养狗,说房子不隔音,邻居会生气。” 小豪难过地仰脸道。
“哦。” 西凡愣住,木木地点点头,半天才拍拍手轻声叫道:“大狗!”
大狗抛下小豪,摇着尾巴扑上来,伸着舌头,把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西凡手臂上。
“大狗,那你可……怎么办啊。” 抱住大狗,西凡黯然笑道。
晚上,西凡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早早洗了澡就要睡觉。
看他垂头坐在床上,家臣心疼地凑过去,搬过西凡脸来仔细察看。 灯光下,西凡两颊润泽,天生的曼长脸儿、尖下巴,加上黑蒙蒙一双眼睛,青春秀挺里带着几分单纯。
感觉家臣捏着自己的下巴不放手,西凡便笑起来,细长的手指轻轻摸上家臣的眼睛,说个儿郎你现在一定是目灼灼似贼。看他淡色的嘴角弯起来,家臣忍不住凑上去,吻住了那柔软的诱人薄唇。
西凡慢慢闭上眼睛,家臣的吻温柔而甜蜜,散发着淡淡的Gevallia的气息。正沉迷间,西凡突然感到喉间一阵腥甜,双臂用力,登时推开了家臣,西凡笑说家臣我要去厕所,我快要憋不住了。
家臣笑着松开他骂道混蛋你真会拣时候,西凡捂着嘴连滚带爬地跑了。
伏在马桶上,西凡“哇”地吐了出来,看不到刺眼的猩红,西凡只管放水冲洗。 家臣在外面连忙问西凡你怎么了?西凡回过身来说一定是晚上的牛排坏了。
家臣皱着眉头走过来,用脸颊轻轻贴住西凡额头,西凡额头凉阴阴的,并不发烧。
“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西凡笑着说。
家臣信了。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做爱。
第二天早晨,西凡果然好了,上午两人驱车去盛宅送大狗,一直耽误到了中午时才出发,直升飞机降落到小岛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在螺旋桨扬起的满天尘土中,家臣用大衣裹住西凡,两个人大笑着弯腰跑出了旋风的圈子。
直升飞机发出巨响准备返航,西凡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大声问家臣:
“家臣,看我头发是不是都乱了?”
“一点点,很好。”
是真话,西凡头发飞起来,有一种不老实的美。
沿着开满野花的小路慢慢走向山坡上的木屋,家臣一手拉着西凡,一手提着装满东西的背包。
“肯定是都乱了,风太大了,下次……” 西凡不觉停了一下,“……下次我们坐船过来好不好?”
“臭美家伙,真是拿你没办法。” 家臣笑着,把西凡按着发角的手拿下来,自然而然放在自己腰间。
“什么东西?” 西凡伸手在家臣身上乱摸。
“别动。”
“到这里还带着这东西!我们是来过周末的!” 西凡撇着嘴角把盛家臣的枪抽了出来。
“好,那你扔在草里,我们明天来捡。” 家臣笑道。
“算了, 就没收吧。”
西凡把枪放进自己的口袋,沉甸甸的东西坠着浅色的休闲服。
路边,桔黄色的是雏菊,粉色的是石竹,西沉的阳光下亮丽地在风中招摇,高大的棕榈树因为没有人管理,发黑的败叶零零落落地挂在树干上。
“先去洗澡,然后去悬崖!” 西凡靠着家臣往上走。
“明天再去悬崖吧,你不累吗。” 家臣仔细看西凡脸色,好象是没事了,西凡浅麦色的皮肤上透着红晕。
“捡日不如撞日。”
“乱用名词。” 家臣嘿嘿地笑,西凡也跟着他笑。
傍晚时分,家臣牵着西凡的手,来到悬崖上。
淡紫色的天空,海天之际是桔红色明亮而斑驳的云,崖下的海鸥还未归巢,不时成群地飞起来,啼声四起。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吗?”
“还没有,但下面已经碰到海面了。”
“象个很大的鸭蛋黄儿?”
家臣失笑,楼紧西凡,“不,比蛋黄儿要红。”
“家臣。”
“那悬崖离我们有几步远?”
“嗯,七步。”
“用跑的呢?”
“跑的啊,五步。”
“五步。” 西凡相信家臣的眼光,他说五步就一定是五步。
“嗯。”
“我想象那些跳水运动员一样, 五步助跑, 然后张开双臂,飞起来,再落下去……。”
“胡说。” 家臣皱起眉头,轻轻斥责。
西凡莞尔,侧过脸来,似乎在看家臣。
“盛家臣,我爱你。”
“我知道。”
注视着眼前乌黑而明亮的眸,家臣想西凡失明了怎么还会有这样专注的眼神,忍不住用手指温柔地碰了碰他的脸颊,西凡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西凡?”
“风大,有点冷呢。” 西凡缩缩脖子,“家臣,帮我把大衣拿过来好吗。”
“好,等我别动。”
“嗯。”
听见盛家臣的脚步声离得自己远了,西凡才扭过头去,睁大了眼睛看着正前方。
“臣,看我!”
西凡笑着大声叫。
“……一……,二……!”
盛家臣扭过头去,西凡象一个跳水运动员一样迈动修长的腿,步伐轻盈地向悬崖跑去。
“西凡,站住!!!”
“三……,四……,五……!”
西凡顿了一下,然后轻快地跃到了空中,他伸展双臂,挺直腰身,如同一个大写的“Y”,停留在了桔色的夕阳里。
27.
“西凡………………!!!!!!!”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西凡满意地感到自己象一个断了线地风筝,无牵无挂地往下落。
“啪!”
手腕上一阵剧痛,下坠之势陡然停了,感到头上细沙碎石索索而落,西凡绝望地发现自己荡荡地挂在半空。
“李西凡!”
如果是两天前,这沙哑声音里地歇斯底里多么令人动心。
不可思议地抬头,西凡喃喃道:
“怎么……可能?!”
家臣哑声回答:
“是你那三个字,说得……太过绝望。”
从昨天晚上起,家臣无端开始惴惴不安,直到刚才西凡开口说‘爱他’才警觉起来,放轻脚步便轻易骗过了瞎眼的西凡。
恨自己终究是笨,知道了这么多事,依然不可原谅地低估了盛家臣,西凡眼里眉间都是伤痛,无法聚焦的眸子可笑地看错了些许方向。
家臣心碎,声音却渐渐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告诉我为什么,李西凡。”
“昨天,我去了盛氏。”
西凡回答,盛家臣愣住,渐渐明白过来。
“盛家臣,你放了我吧。” 西凡说。
伏身在悬崖上,家臣只手扣住岩石,闭上了眼睛,都说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便不可活。
听不到声音,西凡不再犹豫,空出来的右手摸索进怀中,等到看他掏出东西时,盛家臣愣住了,是自己那把手枪。
西凡痴心,可是不傻。
把枪对准头顶,西凡道:
“家臣哥,你躲得过一枪,躲不过全部。”
“西凡。”
“我数三下,你放手。”
“我不。”
看着家臣声音传来的地方,西凡满心满眼里都是凄凉:“家臣哥,如果你给我机会开枪,我会很高兴。”
“……!”
“一……,”
“……二……”
“西凡,对不起!”
家臣道歉,因为几秒的拖延,已经足够他悄无声息地弹开腰带上的瑞士军刀了。
西凡终究吃了目不能视的亏,听到声响不对时,为时已晚。在匕首夹着风割断西凡左手神经的瞬间,西凡扣响了扳机,子弹呼啸着,火辣辣掠过了盛家臣的脸颊。
“啊!盛家臣……………………!”
西凡伤兽般的叫声回荡在悬崖上,一前一后,乌沉沉的枪和红色的匕首悄然落下,瞬间消失在渐趋浓重的暮色里。
盛家臣连拉带拽把西凡拖上来。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