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0-危险接触-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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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九月，我已经成了职业作家，天天在家里坐着。历史小说和反恐小说都接近尾声了，电视剧的事却一直没有着落。我左半脑在小说的写作上，而右半脑却在算计着存折上的数字。我曾经向老妈发过誓，一年之内不挣到十万就找地方上班去。如今上一本小说的版税刚刚到手，不过才一万多块。我心里明白，如果不能在电视剧方面有所突破，十万的目标就是冒鼻涕泡。


《危险接触》　骗吃骗喝骗吃骗喝（5）

　　　　每想到电视剧的事我就不得不咒骂伟良，这个狗东西，大纲拿走一个多月了却不见丝毫动静，难道这小子是涮我玩儿吗？　　　　
　　　　人就是这样，禁不住念叨，更禁不住别人在背后咒骂，一骂就露面。伟良终于从洞里钻出来了，有天下午五点多，他在我家楼下打电话：“庸人，我就在你家楼下呢，怎么着？喝酒去呀。”　　　　
　　　　我明白一喝酒就得我出钱，于是推脱道：“我最近身体不好，一喝酒就头疼。算了吧。”　　　　
　　　　“至于吗？咱老爷们还怕喝酒？我有正事要跟你谈。”伟良的后一句话居然说得很诚挚。　　　　
　　　　“什么事？”　　　　
　　　　“咱电视剧的事，有戏啦。”　　　　
　　　　我虽然心疼钱，却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几分钟后我便和伟良坐在饭馆里了，可狠的是小张依然在场，还一个劲地嚷嚷着要吃烤鸭。我心道，伟良就是只鸭子，你把他烤了得了。　　　　
　　　　菜上得很慢，大家只好傻等着。伟良似乎好久没和小张见面了，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聊个没完，说的大多是电台里的事。最后伟良雄心万丈地说：“三十七万。一分钱都不能少，这是我的十年工龄啊！”　　　　
　　　　小张却忧虑地说：“台里很多人都在说你的坏话，夜长梦多。”　　　　
　　　　伟良突然看了我一眼：“他们敢，凭我的社会关系，凭我的为人，吓也把他们吓死。”此时酒菜上桌，伟良端着酒杯，声如洪钟地喊道：“庸人，电视剧的事成了，我是制片人，你当编剧。”　　　　
　　　　伟良的嗓门奇大，声镇寰宇，全饭馆的人都转过头来打量我们这几个侃爷。我觉得脸上发烧，只得低着头问：“投资有戏啦？”　　　　
　　　　“山东一家药厂投资，他们老总当出品人，投资三百万，皇城影业出资一百五十万，咱们的电视剧成啦。”伟良的话是对我说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小张，小张也善解人意地频频点头。　　　　
　　　　“这么咱们能签合同啦？”我问。　　　　
　　　　“能，没问题。”伟良伸手掐算了一下：“今天是9月6号，咱们9号签合同，9月9　号多好的日子！你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秋收起义。”我有点不耐烦。　　　　
　　　　“对了，秋收起义，那是老人家发家的日子，咱们借借老人家的灵气，大吉大利。”伟良张牙舞爪，似乎很是得意。　　　　
　　　　我突然记起来了，9月9号也是老人家逝世的日子，举国号啕，万民悲痛的日子，地球在那天停止了自转。但我真想把合同赶紧签了，于是咬紧牙关，坚决不说。　　　　
　　　　那天伟良一直喝到晚上十点，我的俩眼都挣不开了。最后小张实在困了，在她的再三督促下，伟良才极不情愿地离去。　　　　
　　　　老婆还没睡，她知道我去喝酒了，早早地就把绿茶泡好。我一见到老婆立刻有了精神，当下便把9　号签合同的事汇报了。老婆也挺高兴，我们俩躺在床上畅想，19万！加上我们手里的钱已经是十多万了，我嚷嚷着买车，老婆却一门心思地要买房子。后来我提出车、房都买，大不了就贷款呗。高瞻远瞩的老婆却说：“你别脑袋发热。又买房又买车，咱们的压力太大了，每个月要还三四千块钱的贷款，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能写，我一年写三本小说。”　　　　
　　　　“我可不想把你累死，在七十岁之前我不想做遗孀。”　　　　
　　　　我大笑着抱住老婆，借着酒劲在床上翻滚起来。　　　　
　　　　第天上午，伟良又来了电话，他希望我先写两集剧本。我不大情愿，便借口手里的小说还没写完，伟良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庸人，不是我让你写，这是万总的意思。他说你是第一次操作剧本，怕你写不好，想看看你的基础。”　　　　
　　　　“还能有我写不好的东西？”我的拧劲上来了，当年湖潮一直没瞧得起我，现在我怎么样，我是作家，他狗屁都不是。“伟良，我跟你说，咱写什么都是无师自通。我没学过怎么写纪实文学，可我的纪实文学出版了，我没学过怎么写小说，可我现在都写出四本长篇小说了。剧本算什么东西？比小说的艺术水平差远了，我能写不好。”　　　　
　　　　伟良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张扬过，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有水平也有信心，要不我弄电视剧的事能找你吗？可万总不知道，咱得让人家放心，把他的嘴堵上。”　　　　
　　　　“今天7号，明天晚上我给你两集剧本。”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在本书开篇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这人是个气脖子，天生爱赌气。放下电话我就把电脑打开了，当下就建立了一个WORD文件，连早饭都没吃就写了起来。其实我接触过剧本，至少看过十几个本子，早就知道写剧本的格式，写起来并不费劲。况且我有小说作为底子，很多情节便照搬了。　　　　
　　　　一集剧本的容量大约是一万五千字，我铆足了劲写，键盘被敲得“啪啪”做响，整个电脑桌都跟着哆嗦。老妈连续过来查看了好几次，他以为我碰上了不顺心的事，摔东西呢。　　　　
　　　　整整一天，我没上厕所，整整一天，我抽了两盒烟，整整一天，键盘的按键被敲松了四五个，整整一天，我写出了一集半的剧本。　　　　
　　　　老婆回来时，发现我两眼发孽，手指头抽风似的地跳来跳去。　　　　
　　　　第天上午，我继续玩命，到中午时两集剧本已经出来了。　　　　
　　　　下午，我打车来到伟良的办公室，两集剧本“啪”地摔在伟良桌子上，这小子竟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样？两集剧本，我一天半就写出来了。”我把四十多张稿子在伟良面前依次摊开：“仔细看看，两集，每集三十到四十个场戏不等，一万五千字。”　　　　
　　　　伟良倒抽一口气：“快手，北京第一快手！我和万总认识十来年了，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人能在一天半里写出两集剧本。我真服了你了。”　　　　
　　　　“行啦，咱们明天签合同。”说完我要走。　　　　
　　　　伟良却一把拉住我：“别走啊，晚上接着喝，咱得祝贺祝贺。”　　　　
　　　　当天晚上我们又吃到十点，伟良满饭馆地嚷嚷：碰上了北京第一快手。闹得饭馆服务员还以为我们是神经病呢，每过半个小时就来催着结帐。饭钱自然是我出的，好在我心里痛快，也没觉出有多心疼。


《危险接触》　骗吃骗喝骗吃骗喝（6）

　　　　9月9号，我的第一个剧本写作合同签定了，改编权费用5万，十集剧本14万，当然都是税后的。在商量付款时间时，我和伟良发生了小小的争论，我希望签定合同就把改编权的钱付了，剧本的款项一笔一笔地来。伟良却说他的现金有些问题，希望能宽限半个月。我十分不满：“小说已经出版了，大纲也写了，我两集剧本都拿出来了。为什么付款要拖呢。”　　　　
　　　　“兄弟，剧本我看过了，我觉得没问题，挺好的。可万总还没看，这事他门清啊，咱得先听听他的意见。再说咱的赞助还没到位呢，我总不能拿自己家的钱给你吧。”　　　　
　　　　“你不是说山东那边已经出钱了吗？”　　　　
　　　　“是出钱了，可还没汇过来呢，就是汇过来，到帐三天后才能用呢。”伟良诚恳得快把牙都吐出来了。　　　　
　　　　“什么时候汇过来？”我阴着脸问。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保证汇过来，所以我请你宽限半个月。”伟良擦了把额头的汗珠。“你呀先回家写剧本，钱的事我盯着。我比你大十岁呢，又是山东人，我能骗你吗？”　　　　
　　　　我倒知道山东人的口碑不错，话说到这儿只能答应了。　　　　
　　　　五　　　　
　　　　伟良为了表示诚意，签约那天晚上把万总请了来，万总也在饭桌上狠狠夸了我一顿，大意是手快，水准也不错。当然领导总是要提些意见的，万总声称我的剧本大多是小人小事，滑稽的内容多，真正的闪光点比较少，希望我在今后的写作中能把剧本的调子象主旋律的方向靠一靠。最后饭钱是万总出的，我忽然发现了一条真理，伟良这小子似乎没有出过一次饭钱，难道这家伙穷吗？　　　　
　　　　回家后，老婆把合同挂在床头，我们俩翻来覆去地阅读，后来竟把合同整个背下来了。　　　　
　　　　老婆心满意足地说：“19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到时候咱们把钱都取出来，看看能不能把咱家的茶几铺满喽。”　　　　
　　　　我突然想起肥肥演的那个电影《富贵逼人》，电影里肥肥居然让银行把四千万港币换成硬币，急得银行职员差点跳楼。想到这儿我哈哈大笑起来，老婆问我在打什么坏主意，我便说了。老婆居然皱着眉头道：“富贵逼人的结果可是空欢喜，最后什么都没落着。”　　　　
　　　　我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没问题，伟良的为人我不敢说，可据说万总在影视圈儿的口碑相当好，一诺千金。”　　　　
　　　　“影视圈儿的事我说不清楚，可你写一个剧本不容易，千万别让人骗喽。”老婆多少有些担心。　　　　
　　　　“咱没钱，他能骗咱什么？想让我出一分钱都没门。”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请伟良这孙子吃饭就花了好几百块，怎么能说没损失呢？“没事，他们要是不出钱就敢拍我的剧本，我就告他们，谁也别混了。现在这年头，一进法院就出名，我正发愁没有炒做点呢。”　　　　
　　　　第天我把写好的历史小说和反恐小说交到了出版社，然后便全身心地进入了剧本写作状态。几个月后我碰上了一个写剧本的朋友，他的一句话说到了我心里：编剧就是个熟练工种，千万别拿剧本当艺术。　　　　
　　　　这话说得太妙了，我整整当了半个月工人，其实写剧本就是糊弄事。观众的脑子不顶用，所以一旦小说的故事出现跳跃，在剧本里就要把中间的事连上，那怕是让演员走几个过场。观众喜欢用漂亮女人养眼，于是我把小说中的一些人物改成了女性，并不时地让她们发发骚。观众希望有个高大全的榜样，我硬是把只在小说中只出现了两章的一个办事处主任，弄成了伟大光辉，永远正确。反正一切以观众的口味为准，管他是香是臭呢。　　　　
　　　　整整半个月我又写出了十集。　　　　
　　　　第十五天是星期五，下午我拿着剧本，兴高采烈地去找伟良，这小子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呢，屋里全是酒气。我连推了好几把才将这家伙弄醒，他醉眼稀松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庸人，你小子怎么半个月不照面，我都想死你了。”　　　　
　　　　“我得干活，到时候交不了剧本，你不得跟我算帐啊？”说着我把厚厚一摞稿子放在他桌子上。“看看，又是十集。”　　　　
　　　　“我怎么说你呀，真够快的。”伟良扑上去，捧着剧本掂量了半天。“这得三百页吧？”　　　　
　　　　“敢情，百十多页。”　　　　
　　　　“真不错，真不错。”伟良翻开稿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等着他提给钱的事，可这家伙却象看入了神，边看边不时地点头，我只好干坐着。大约过了十分钟，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刚要说话却听见有人敲门。　　　　
　　　　伟良忙不迭地跑出去看门，进来的是伟良所在的公司的老板，他根本没看我便强硬地拉住伟良：“伟良，我这房租你什么时候交？物业的找我好几次了，咱当时可说好了，你挂我公司的名义做事，用我公司的房子办公，可都得给钱。我这儿不是慈善机构。”　　　　
　　　　“李总，这叫什么话？我说过不给钱吗？我说过吗？”伟良的眼睛立刻竖了起来。“我挂你公司的名义做事，是为你的公司做宣传，不是我，万总和庸人知道有你这么个公司吗？人家一个是皇城影业的老板，一个是大作家，人家凭什么跟你这个公司合作，还不是冲我的面子。”　　　　
　　　　“我不要面子，我要钱。”李总笑了，笑得很是勉强。“我要面子干什么使啊？我是说你得按合同付款，人家物业现在还跟咱客气呢，真要封了你的办公室可别骂我。”　　　　
　　　　“他们敢？不就是一帮臭看门的吗？我当过广播电台的副台长，我到这儿来是给他们脸。”伟良可能中午喝多了，说到最后气都上不来了。　　　　
　　　　“行啦，该出钱出钱，说什么都没用。”　　　　
　　　　伟良狠狠拍了把胸脯：“汇票就在我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