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大盗-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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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地谐音,私塾里的先生说屠夫杀生有干天和,所以劝俺改名西门傻,也算给老天爷赎赎罪……不过现在弟兄们都管俺叫‘西门杀猪’!”
林风笑道,“不错、不错,西门杀猪这名字不错,可比西门傻好听多了!”言罢左右四顾,一众亲卫忍俊不住,一齐纵声大笑。
西门杀猪有些犯混,见王爷取笑,很是恼火,大声叫道,“殿下,您别看俺名字不好,俺打仗可也从来没装过孬!”他狠狠地瞪眼林风身边的亲卫们一眼,傲然道,“刚才打辽阳,就是俺带着弟兄们第一个杀进去的——”他神气活现的拍了拍腰间马刀,唾沫四溅,“老子七砍八杀,足足斩了十一个鞑子,带着弟兄们从西城一直杀到知府衙门,慕军丞说俺立的是第一功!!”
林风呆了一呆,随即明白了慕天颜的用意,看来慕天颜也知道这个家伙是个混人,这次派他来传讯,多半还有为他请功的意思,当下笑容稍敛,点头道,“果然是条好汉——”转头对左右参谋发令,“录:近卫骑军少尉西门……杀猪勤勉忠勇,破城有功,依战前悬赏,提为骑军上尉,赐田两百亩、房院一座,奴仆十口,望该员戒骄戒躁,不吝己身再立新功!”
西门杀猪大喜过望,急忙单膝跪倒,“谢主公赏赐!”
林风笑了笑,命他带路,数百骑扬鞭策马冲入辽阳城,望辽阳府衙奔去。此刻辽阳城内混乱无比,烽烟四起,大街小巷尽是辽阳城民的尸首,青石地面上鲜血粘稠,已然凝了厚厚一层,东南西北各处民居火光冲天,林风麾下的汉军将士和随营民壮人人手执刀枪,嘻笑欢呼,自店铺房舍之中进进出出,房门半掩处,妇女的哭泣尖叫声不绝于耳,林风表情麻木,看也不看,径直从辽阳西门直接冲到知府衙门。
远远望见汉王大纛,瑞克和慕天颜一齐上前迎接,林风抬眼望去,只见辽阳府衙的围墙已然被火炮轰得七零八落,附近前后左右的民居商铺早已被夷为平地,无数汉军将士刀枪林立,将这个宽大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府衙政院高处,隐隐飘着一杆“蔡”字大旗,烟熏火燎之下,此刻这杆战旗污秽不堪,早已失去了原来的眼色,旗面上千疮百孔,却依旧随风翻卷,猎猎作响。
见林风怔怔出神,慕天颜上前一步,请罪道,“卑职敬蔡毓荣是个好男子,故呈请瑞军门暂缓攻击——此事未得主公俯允,请王爷赐罪!!”
林风点了点头,微笑道,“慕军丞何罪之有?蔡仁庵将军智勇双全,寡人仰慕已久——鹤鸣作得对极,深得我心!”
瑞克探手取下头盔,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陛下,刚才我曾派人劝他们放弃这无谓的抵抗,但是被他们拒绝了!”他神情疲倦,漠漠地道,“我很抱歉,我无法面对蔡将军,作为一名骑士,我违背了所有的信条,这一切真是令人羞愧!”
林风默然,两人俱俱无言,一时间气氛尴尬之极。
慕天颜见主公窘迫,急忙抢身上前,朝正院大声叫道,“仁庵将军、姚大人——你们看到没有,咱们汉王来了,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少歇,一阵咯咯吱吱的声响,两个身影踩着木梯走上院墙,林风仰头望去,左边那人盔甲上满是血污,额头上裹了一快白布,但鲜血尤自不停的渗透出来,点点滴滴,顺着脸颊落到地上;右边那人却身着一袭青布长衫,面目清雅,此刻深陷重围濒临绝境,脸上居然挂着一副嘲弄笑容,满不在乎的打量着林风。
林风立即跳下马来,远远地深深一躬,干咳一声,拱了拱手道,“在下汉军林风,见过仁庵将军、熙止先生——眼下两位深陷重围,绝无半分胜机,若不弃林风粗鄙,为我大汉效命,寡人必有厚报!”
蔡毓荣嘿嘿冷笑,姚启圣却抚了抚颌下胡须,微微一笑,“殿下何来之迟?若要投降,我二人又何必等到现在?!”
慕天颜上前一步,挡在林风身前,诚恳的道,“二位大可放心,我主宽厚仁义,举世咸闻——君不见我大汉赵寇北、孙建威,这两位将军亦是兵败投效,而我主授以重兵、委以重任,待之如同手足兄弟一般,两位大人尚请三思!……”
蔡毓荣摇了摇头,打断了慕天颜的劝降,“汉王殿下,若你此刻下令收兵,饶了这辽阳满城百姓,我蔡毓荣慢说投降,便是千刀万剐,又有何难哉?!”
慕天颜呆了一呆,再也说不下去,无奈下转过头来朝林风望去。
林风沉吟半晌,忽然长长一叹,摇头苦笑道,“将军恕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蔡毓荣惨然一笑,“蔡某获罪于天,逞一己之欲陷满城百姓,今日兵败,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汉王好意,在下心领了!”他转过身去,对姚启圣拱了拱手,淡淡地道,“熙止兄,容小弟先行!”言罢忽然一把抽出长剑,横在颈项狠狠一勒,鲜血飞溅,身形微微一晃,颓然摔落在墙下。
同僚身陨,姚启圣却看也不看,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笑嘻嘻的道,“汉王殿下,阁下昔日为活百万流民,不惜拆卸皇城大殿,尔后更是离经叛儒,以商贾赍粮赈济,其仁义之名哄传天下——只是为何厚此薄彼,屠我辽阳满城?!”
林风苦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姚启圣哈哈大笑,远远的指着林风,“难道您就不怕屠城之后,天下人千夫所指,赢得残忍暴虐之名?!”
“大丈夫立身处世,自然必有担当,圣贤有云,虽千万人吾往矣,在下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当断不断?!”林风仰着头,毫不退缩的与姚启圣对视,傲然道,“熙止先生可知,时下天下大乱,兵戈四起,各路诸侯纷争无息,我神州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黎民苦不堪言,若不行此非常手段,何日才有一个太平盛世?!——所谓破而后立,以先生大才,居然不知?!”
姚启圣点了点头,笑嘻嘻的道,“不错、不错,算你还能说出个子丑卯寅来,”他眨了眨小眼睛,朝林风挤眉弄眼,叹道,“唉……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去投奔你的,那个劳什子马场官儿当真无聊得很,可惜达克玛抢先一步,给老子升了官,唉……可惜、可惜了!!”
林风愕然,随即欣喜的道,“先生现在投效,也为时未晚哪!!”
姚启圣摇了摇头,嘿嘿笑道,“迟了、迟了,”他对着蔡毓荣的尸体努了努嘴,“你没看到,这小子刚才还挤兑老子来着,难道老子还能让这小子在阴曹地府取笑?!何况老子怎么说也还是辽阳府的父母官,如今城破被屠,老子还怎么好意思活下去?!”
他大大咧咧的整了整衣冠,忽然收起笑容,正正经经的对林风深深一躬,肃容道,“汉王高论,谨受教!!”言罢突然跳起身来,自高墙上一头栽落,登时摔得脑浆迸裂。
林风悚然动容,呆呆的看着地上两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口中苦涩无比,只是怔怔出神。
火把噼啪作响,人人息气屏声,府衙外大军肃立,一时竟寂然无声。
第十四节
公元一六八五年秋,太祖亲征,兵进辽中,清将蔡毓荣与之战,大败之,遂克辽阳,是役,斩首十万,丁口十去其七,辽河尽赤,知府姚启圣殉。
疯狂的屠杀整整进行了一日一夜,待汉军上上下下筋疲力尽之后,方才罢兵封刀,待到天明收尸时,整个辽阳城竟然只剩下四万多老弱妇孺,成年的壮丁、妇女,几乎都被汉军斩杀殆尽,诺大一个城市,再也找不出几间完好的瓦房,亦找不出一口干净的水井,大街小巷伏尸处处,赤血盈池,尚未燃尽的房屋尤自散发着寥寥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熏人的血腥和尸臭。
林风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方才把军队重新整顿起来,疯狂的杀戮之后,军队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控,汉军的正规部队因为久经训练的关系,情况还好一点,军令催促数次便在军官的命令下撤回了军营,但那些民兵却显然不太容易招呼,封刀令下达之后,居然有不少人置之不理,依旧在辽阳城内冲突纵火,最后林风不得不派出两营火枪兵全城驱逐,枪杀数十人之后,方才把他们赶回大营。
匆匆修整一天,意兴阑珊的汉军就在军官的催促下拔营出征,放弃了这座苦战得来的城市,快马加鞭,朝锦州方向撤退。
自前天开始,马英派来的传讯兵就一波一波的赶到了大营,为林风通报时下的军情。
随着八旗主力的回援,兼之科尔沁部的突然参战,目前对战局对汉军非常不利,直到这个时候,清军的战略意图方才完整的呈现出来——就在林风所部围攻辽阳的时候,清廷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骑兵大队就赶到了哲里木,与科尔沁王爷布尔亚格玛的蒙古铁骑汇合之后,四万大军沿着柳河疾进,而此刻汉军林风部队与马英部隔着沈阳一南一北相距数百里,已然快要被满蒙联军分割开来。
大军临近,马英部势单力薄,不得不立即从彰武撤退,自前日以来,汉军骑兵第六军三个骑兵旅相继与满蒙联军的前锋发生接哨战,且损失不小,敌军呈四面围攻之势,竟意图全歼骑六军主力,马英迫不得已,只得命骑六军第二旅赵应奎部自双庙集层层阻击,自己率主力强渡柳河,同时飞马通报林风并请求指示。
昨天上午,林风就给汉军骑兵第六军马英部紧急传令,命骑六军主力朝北宁缓缓南撤退,务必尽量缠住敌军,为汉军大队争取时间,同时派出八百里快马,以宁锦都督的名义越过平辽中郎将王大海,征调那两旅直属部队以及步兵第三军诸部,命原本镇守宁锦的守军即刻急援北宁,并就地征发民夫整理城防,修筑野战工事。
秋日渐高,寒风萧瑟,轰轰隆隆的铁蹄踏破了恬静的辽沈大地,钢铁洪流滚滚向南,火枪旅在前,炮旅居中,骑军和民兵殿后,近六万大军拼命的朝锦州方向急行军。林风的大军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在放弃辽阳之后,林风就立即抛弃所有与战斗无关的辎重,此刻全军轻装,赤溜溜一路狂奔,好像是刚刚打了一场大败仗。
中军诸将面色疲惫之极,人人面色焦黑,嘴唇干裂,走了这么久,人人的嗓子都渴冒烟,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劝主公稍歇片刻。林风极不自然的侧身骑在战马上,这几天人不卸甲、马不解鞍的狂奔,他臀上和两股都磨得血肉模糊,虽然近卫亲军替自己垫了棉花,然而奔驰之间,却依旧疼得咬牙咧齿。此刻他与近卫军参谋长慕天颜、羽林中郎将瑞克三马并骑,手中展着一大幅地图,一边行军,一边商议军情。
“看来咱们还是输了一着,我料这个科尔沁的布尔亚格玛早就和鞑子勾搭上了,之前他们举止暧昧,其实是想让咱们麻痹大意!”林风疼得额上冷汗直冒八五八书房,咬牙切齿的道,“布尔亚格玛这个老杂种,老子饶不了他!”
慕天颜苦笑道,“现在想起来,真是好险——幸亏咱们拼命打下了辽阳,不然此刻将陷于坚城之下,进退无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鞑子和蒙古人将咱们一个一个的吃掉!”他抹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叹道,“当真危险之至!”
“那个蔡毓荣还真是有种,他奶奶的豁出命来要拖住老子,啧啧……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事隔多日,林风尤自对蔡毓荣感念不已,遗憾万分,“唉,若是他能投降咱们……”
话未说完,后阵中一名骑兵吆喝着一路狂奔,冲到中军报道,“启禀殿下,后军斥候来报告,发现一支清军骑兵,约莫一千多人马,似是自沈阳开来的追兵,王忠孝大人请示主公,是否迎战?!”
林风呆了一呆,旋即左右四顾,失笑道,“看到没,其实八旗也急了眼,沈阳城原本就那几个鸟兵,居然还敢派人来追,真是不知死活!”他敲打着马鞍,哈哈大笑,“马英将军现在在拼命拖着萨布素,而这个达克玛也想拼命拖着我,这场仗还真越打越有趣了!”
一众军官尽皆陪笑,唯独瑞克仍然阴沉着脸,冷冷地道,“敌人只是想拖延时间,我军若是停下接战,他们一定会撤退避战;若是我军不理会他们,他们就会一直骚扰游击,”他转过头去,对林风颔首为礼,“陛下,情让我去解决这些苍蝇!”
林风稍稍犹豫,随即点头道,“一切小心!”
瑞克一拉马缰,策转马头跟着传令兵朝后阵疾驰而去,蹄声未远,前锋的火枪旅忽然队形散乱,最前列不知道碰到什么事情,居然停止了前进,而后队却依旧蜂拥上前,一时间前后拥阻,乱成一团。林风大怒,挺起身子厉声呵斥,“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
远远地,火枪大队层层裂开,数骑如飞而来,林风凝目望去,忽然大吃一惊,大声叫道,“纪云?你怎么来了?!”
汪士荣策马狂奔,此刻满头满脸尽是汗珠,不多时奔道林风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