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大盗-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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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几万八旗被迫蓄发易服之后,京城的百姓也开始在地区长官李光地以及陈梦雷的督促下改变发型,事后多年后很多人一想起今天就觉得很可笑,在中国历史上这么多人同时理发只有两回,一回是满清强迫汉人剃发,而这一回是林风强迫各族人民蓄发,就政治意义上讲两者皆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很体现了咱们东方民族的特色,就细节问题上特别较真,以至于出动大批军队、全城戒严来跟脑袋上的那些头发费劲。虽然在历史上是个笑话,但在当时却进行得非常沉重肃穆,丝毫不亚于某场战争动员,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剪掉象征着忠实于清庭的辫子,事后百万条辫子被堆积在闹市的中央焚烧,焦臭的味道一直保持了几天。
在大规模理发的同时,李光地以及陈梦雷蓄谋已久的大宣传也运作起来,几乎在人们剪辫子的同时,各种快板、相声、说书以及二人转和梆子之类民间艺术被充分利用起来,向全北京的人们宣讲几十年前的旧事,当然,出于艺术行为的惯性,当年清兵下江南的残忍行径也被大大的夸张扭曲,林风听了几回,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虽然清兵当年的确非常残忍,但这边艺术家们的表述也好像太过分了些,根据新编的徽戏《史阁部守扬州》所表演的,那清军感觉很象是电影《指环王2》里的魔族军,演员长得相当狰狞也就罢了,但也不见得那几十万人个个有吃人的嗜好吧?根据户部资料的记载,当初清军的军粮辎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充足的,犯不着动不动吃上几十万人,不过林风自然也不会出来替清兵澄清事实真相,因为就搞臭敌人的政治目的来说,这边进行的还是比较成功的。
借着这个机会,林风也也洗刷了前一段时间屠杀八旗贵族的血污,根据那些缴获的资料来看,这些贵族在那个年代绝大部分都曾亲身策划、参与过屠杀活动,可以说个个都是血债累累,无须夸张,当初八旗入关绞杀农民军、攻灭南明的过程中的确是杀戮无数,即使是清庭的官方户籍记载,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将近一千五百万汉人被屠杀掉了,根据这个被大大缩小的保守数字,无论用什么方法来定罪量刑,这几千;万把个八旗贵族都可以说得上是死有余辜,当林风把这些绝密资料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时,原本对他议论纷纷,觉得他堪比董卓、黄巢的读书人也自觉的闭上了嘴巴,不管怎么说,即算是孔子再世、即算是再怎么胡扯王道、天命也无法对几千万条人命无动于衷。
原来的嘉定、扬州、江阴以及四川、两广的屠杀事件零零碎碎道听途说,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冲淡之后很多人都已经不以为然,以为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这个时代乾隆还没来得及编撰《四库全书》,很多原始资料也没有来得及销毁,所以这次林风集中公布的秘密资料就完全颠覆了这个概念——这个东西的真实性经过核查也被确定下来,因为当时的的军功就是按屠杀的数量计算,杀了多少人得到多大的荣华富贵,对比时间和人名、官职这些东西自然确凿无疑。
这些原本几十万、几十万的数字累计叠加起来成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真相,几千万条人命是什么概念?把尸首排起来可以绕地球转个圈。
这次宣传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林风的预料,人们从漠然变得半信半疑,从半信半疑变得大吃一惊,从大吃一惊变得极度愤怒,这次宣传的许多资料被各个书坊雕版拓印,随着行商很快散布到全国各地,大江南北整个士林的舆论为之哗然。
本来根据中国的传统,建立新王朝屠杀个几百千把万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这次林风在宣传中一再打出了民族主义的旗号,并且处死了以康熙为首的所有战争罪犯以及其他涉案嫌疑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事件就变得相当轰动,除了具有新闻价值外在儒家学术上的“华夷之道”也引起了争论,在这些铁证下,清庭用武力以及文字狱强行压制的学术空气逐渐活泼起来,“汉奸论”这个调子重新抬头,当初林风宣判处死那些八旗王爷贝勒的檄文被四处传抄,并且风行于大江南北。
按道理来说,林风作为叛军起兵偷袭北京,在儒家的看法自然是大逆不道,而且诛杀皇帝朝臣更是罪无可恕,因为自古以来有着刑不上大夫的传统,贵人们有贵人们的死法,象这样砍了皇帝还把皇帝脑袋吊起来示众更是悖逆之极,但这回林风在宣传也祭起了法宝,打出了民族主义的招牌,根据夫子春秋大义中的“攘夷”来说,杀这些罪犯匪徒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讲,总之态度显得强硬得不能再强硬,一副老子就这样干你奈我何的架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一些老儒心怀疑虑,但也意外的获得了一大批激进士人的支持,这批人大多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他们不顾任何阻挠,高唱着《满江红》,从全国各地聚集起来,朝北京进发。
虽然这次活动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林风却对此一无所知,因为自从京师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北方各省的督抚虽然惊骇万分,但也迅速的进入了紧急状态,战争的阴云立即笼罩了整个北方,所以各种消息除了轰动点的大事件之外,其他的都传播得比较迟,而这个时候林风发现自己的战争机器上居然出现了重大缺陷,那就是情报工作居然一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这件事件无论到哪个时代都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林风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作为一个最高统帅,他所获得的的资讯和北京东门口悦来客栈店小二所知道的是同样多的。
就在林风在书房头痛万分的时候,亲兵队长李二狗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古怪。
“大人!”李二狗稍稍迟疑,“大人,您有江湖上的朋友来拜望!”
林风一怔,用嫌怪的眼神看着李二狗,这个家伙真是太没见识了,随随便便来个家伙他就通传,现在自己虽然不算是什么日理万机,但也没什么功夫接见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大人,是杨海生、杨将军带他们来的……”
“哦,他们是什么人?”林风皱起眉头,无奈的道。
“好像一个叫陈近南,还有一个叫什么杨起隆!”李二狗摸了摸脑袋,傻笑道。
“啊——?!”林风吓了一跳,怔怔的看了李二狗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站起,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忽然定住身子,转过头来郑重叮嘱道,“狗子,咱们在京城不是招揽了不少好手么?等下要他们摆好架势,陈总舵主可不是说笑的!”
第五节
林风站在客厅里,怔怔的看了客人很久,方才迟迟疑疑的问道,“您……莫非阁下就是陈近南先生?!”
他对面的老头相貌相当猥琐,满脸愁苦的皱纹,脑袋上花白的头发零零散散的几乎可以数得清楚,矮小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穿着一套劳苦大众的的标准行头,一咋眼看去仿佛街那头卖烤红薯的王大爷。这个样子着实把林风吓了一个狠地,以至于让他没有礼貌的打量了很久。
“在下大明延平郡王属下,东宁总制陈永华,见过林将军!”那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拱手为礼,虽然形象不佳,但言行举止倒也不卑不亢。
林风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着问道,“那陈近南先生……又是哪位?!”
“呵呵,那是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名号,倒让将军见笑了!”
实在是不可思议,想不到这个陈近南居然是这个样子,不是说他面如冠玉、儒雅风流么?所谓生平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想像中即使不是什么超级帅哥也至少应该长得有个性吧,但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象是某个跑龙套的,林风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他失望的摆了摆手,“那……陈先生请坐罢!”
陈近南深深一躬,“林将军督率义师,一举绞灭鞑子首脑,替我万千汉人报了大仇,更令大明中兴有望,在下替天下百姓谢过了!”
“哦?!”林风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替汉人报仇也就罢了,那大明中兴什么的……好像和我没啥关系吧?!——呃,这个陈先生,您不要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的,这么大年纪您累不累嘛?!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见陈近南坐了下来,林风笑嘻嘻的问道,“陈先生不在台湾作官,跑到北京来干什么?不是专程来见我的吧?”
陈近南笑道,“将军是反清义士,在下也不敢隐瞒,此次大陆之行,是为我大明王师打探军情,联络各方英雄共商义举!不料走到半路,却听到将军做下了这么一番大事,于是专程前来登门求教!”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听说您还是天地会的总舵主,江湖上好大的名头嘛,”林风看了一眼杨海生,笑嘻嘻的道,“我可是久仰大名啊!”
“不瞒将军,天地会属延平郡王管辖,专替我大明王师刺探鞑子军情,某受郑王爷重托,不敢不尽心尽力!”陈近南奇怪的看着林风,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清庭的绝大部分官员都知道,他这次来到北方,除了搜集情报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监察整顿天地会,顺便补充下一步的活动经费。
林风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感情这个陈近南原来是台湾郑家军的间谍头目,专门搞特务工作的,怪不得长成这个德行,用来搞地下工作那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想到这里,他苦笑道,“既然都是江湖上的好朋友,那咱们也不客套了,敞开天窗说亮话,陈先生这回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为将军的前程而来!”
这话好像很耳熟,林风忽然想起,好像《三国演义》里经常出现类似的场景,他撇了撇嘴,“陈先生不是劝我投靠郑家吧?!”
陈近南脸色一变,站起身来朝南方拱了拱手,郑重的道,“将军何出此言?郑王爷亦是大明的臣子,在下是劝将军归附我大明!所谓普天之下,莫非……”
“得了吧,您呐!”林风嘻嘻一笑,俏皮的耍了一句刚学会的京片子,“我和朱家不熟,以前也没什么来往,老实说明朝的几个皇帝我能看顺眼的没几个,所以呢,我这边没有归附大明的打算!”
“天下反清义士尽皆心属大明,慷慨挺身者无不以‘反清复明’为己任,此乃人心所向,将军既然反清,为何不心属大明?!”看着林风嚣张的样子,陈近南有点上火,他调整着自己的语气,耐心的劝说道。
“谁说反清就一定得复明?好像就你们天地会搞这一套吧?”林风奇道,“大明的那几个皇帝把老百姓害得这么惨,天下百姓不找他朱家的麻烦他就应该偷笑了,自家没本事守好江山,让鞑子打进来杀了这么汉人,怎么这会就凭空要别人拥护他‘复明’?我说这几个姓朱的还要脸不要?”他瞥了陈近南一眼,不屑的道,“陈先生啊陈先生,您自己脑袋锈逗了也就算了,干嘛还拉别人下水呢?!”
陈近南气得浑身发抖,几欲拂袖而去,林风却不着急,转头对杨海生说道,“海生,不是还有个杨起隆么?人在哪里?!”
杨海生歉意的朝陈近南看了一眼,站起来答道,“大人,杨起隆先生和陈先生好像有点不对,好像是‘拥唐’、‘拥太子’什么的事,杨先生不和陈先生一起进来,眼下正在偏厅喝茶!”
林风心下了然,原来又是窝里斗,抬头朝陈近南看去,这时他已经稳住了情绪,两人双目相对,陈近南沉声道,“既然将军不愿奉大明正溯,在下也不能勉强,不过我还是希望贵军能与我大明结为盟好,共抗清军!”
林风感觉有点奇怪,这个时候郑家应该在和耿精忠尚之信较劲才对,即算过了他们那一关,也还有吴三桂和康亲王杰书,怎么还有精力照顾北方这边,他疑惑的问道,“和我结盟?感觉咱们彼此都没什么好处一样!”
陈近南脸上一红,小声道,“实不相瞒,最近北方各省的鞑子发了疯,我们天地会在北方的堂口损失惨重,望将军念在反清一脉,多多照拂!”
“那我有什么好处?!”林风笑道,“结盟这么大的事,您陈先生区区一个东宁总制,做得了主么?!”
“将军放心,我陈某人在郑王爷面前还算说得上话,何况此事于你于我皆百利无一害,王爷定当俯允——至于好处么……若将军同意的话,我天地会北方的兄弟也愿为将军打探军情!”
情报合作好像也不错,林风想了半天,觉得这事好像也不吃亏,他哈哈一笑,大拍胸脯作义薄云天状,“陈先生莫要生气,其实兄弟刚才也是开个玩笑——咱们江湖上的好汉就是讲究一个义字,陈先生放心,只要天地会的弟兄进了咱们的地盘,我就保他性命无忧!”
话说到这里就好像再没什么好谈的了,汉军和台湾郑家军的第一次外交活动就此结束,本来陈近南这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