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1995-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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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紧张,从容地做好自己的每项工作。石会计和小王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看人多就乱了阵脚。亏了有孙所长和主任坐阵指挥,才保持了应有的“革命”斗志。这次鬼节,除了武警官兵的助阵以外,公安局和警也派了两辆警车和几名警察协助维持秩序,就连陈队长都亲自来这里助阵。这才使上头下发的“祭奠禁止烧纸”这个死命令得以实现。也许有的读者会说,不就是鬼节上个坟吗,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式吗?找几个人维持一下不就得了吗。这可是大错特错了。一般这种盛大节日到公墓上祭拜的人成百上千,车辆也有百十多台,好车公车不计其数。大家想想,九几年就能花五六千到两五万买墓地的人都是什么人,达官显贵、黑白两道,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公安和武警助阵那还了得,我们公墓上的几个小卒,哪个爷爷也得罪不起呀。
忙活了一天。还好和清明节不同的是过了晌午就没有多少人了。那些人像大风吹来的一样,吹来又吹走,风过之后只留下漫山遍野的瓜果梨桃。不用说,这些东西收罗完以后,公墓的所有人又可美餐几日了。武警官兵和警察也陆续撤离。陈队被孙所长他们盛情留在了这里一起吃晚饭。
虽然外面还是热闹非凡,公墓上的人还在用麻袋装墓地上摆放的食物。我的内心里却平静如常。人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在人海之中最沉默,笑容也寂寞。”思索间,又看见了墓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老王头眦着一嘴的黄牙冲我傻乐。不用问,看他手里拿的大布袋就知道他今天干什么来的了。他早料到今天会有不少的战利品,忍不住上山来分一小杯羹。
“王师傅,您也来了。最近身体好吧。”我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
“呵呵,当然当然。身子骨壮得很。力大如牛呢。”把他的话匣子打开就好象给洪水开了闸――没完没了。
我正想闪人,考虑着怎样躲开老王头,突然听他把下句话收回了口中。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我看他正呆呆地看着空地那一侧,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是什么人能让他出现这副表情,我也很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心中也是一惊。
从空地那头走过来的两个人,后面那个我不认识,四十五六岁,瘦高个儿,长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生意人打扮。再看走在前面这位,身高体壮,漆漆的脸膛,浓眉圆眼,但眼里早已失去了神采。不是别人,正是公墓上的煞星张达。
一百七十七
一百七十七
他怎么也来了。今天难不成是武林大会。
一提精神病人我就头皮发麻,赶快把头扭过来装做没看见。还好他可能也没看见我,我也不太确认他是否还认得我们,反正他们两人没有拐弯,径直进了管理处的门。
我帮着老王头儿把他捡的那一袋子好吃的抬到他的自行车上,象征性地和他客套一下:“王师傅,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没想到他还是老毛病不改粘粘乎乎。“那好那好,正好我好久也没见到关老师了,过去和他聊一会儿。”
我和老王头一前一后进了管理处的门,原本窄小的屋子里人满为患。关老师和岱哥在忙活晚饭。其他人陆续回来,洗菜摘菜好不热闹。我向办公室里瞧了一眼,好家伙这一大屋子的人都快坐满了。
屋里的一个人笑着和我打招呼,“桃子,好久不见了,过来坐坐。”我一看竟是孙先生。看他面色比上次见红润了许多,看来身体已经康复了。急忙过去打招呼:“孙先生,您好。”
他给我找了把椅子,让我就坐在他的旁边。
“孙先生,真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没再过去看您。”我脸颊微红。
“客气什么,没事的。亏得就你还记得我这老头子。”
我利用和他聊天的间隙环视屋子里面的众人,陈队和主任坐在平时他们办公的位置上聊天,而孙所长和那个瘦高个儿则坐在沙发上理论着什么事情,张达一个人在旁边玩弄着烟灰缸,像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嘈杂的声音中,我依稀明白了瘦高个和所长谈话的内容。原来瘦高个子是张达的表哥。他现在是张达的监护人。本来殡管所对张达的个人情况还是很照顾的,看病的医药费给报,工资照领不误,但他表哥说这些钱根本就不够用,说除了给张达看病用钱之外,还得雇人照顾他日常起居,而且他母亲在敬老院每月也得要钱,所以想向所长申请再加一倍的工资。而所长的意思是这已经对他很照顾了,都是按照上头规定的最高标准执行的,没有办法再做增加了。
张达表哥听到这里提高了声调:“我这次特意领他从七台河赶到这里的。就知道你今天准在这里现场办公。来之前我也早有打算,你要是不给加工资,就把他还给你们来养。不行就跟到你们家去,他的工资我也不要了给你,你看行不行。”
这几句话声音不小,屋里聊天的其他群落全部停止,向他们这边行注目礼。张达表哥也不怕大家听见,继续提高了嗓门:“你们大家评评这个理。让我养一个病人,你们单位又不给钱。这日子让我们怎么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呆。因为没注意听他们前面的对话,半截子听到一句总是显得那样没头没脑。张达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屋里紧张的气氛,嘴里不知在叨唠着什么,还在玩着那个烟灰缸。
所长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劝张达表哥不要太激动。谁知这家伙不说还好,越给他坡下他越来劲,不住地调大调门,不但翻来覆去讲这几句,而且还开始夹杂一些粗话。
门口有人高声喝了一句:“所长,别理他。张达是装疯。”
大家刚才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张达表哥和所长身上,谁也没有注意门口还站了个人。而且更没想到这个人还突然间出口发言,而这发言内容就更是石破天惊。大家都一时愣在了那里。
一百七十八
一百七十八
喊话之人声音清翠,是个女声。而清翠之中又现沙哑,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众人定睛看来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我却“啊”了一声。
进来的这个女孩正是小静。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呼机,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外面的天还没有黑,怎么一只鬼竟跑到这里来了。还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她,是她不要命了,还是她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我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上下牙床不自觉地往一起碰。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会还会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长,你别理他的话。张达真的是装疯。”小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现在我才有时间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她,她一身衣着华丽,从上到下都珠光宝气,再也不像我开始认识的那个清纯女孩了。唯一让我熟悉的就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你是?”所长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主任却一眼就认出她来。“这不是‘十里居’的那个服务员吗。”
我心里又是一惊,原来并不是只有我和岱哥能看见她,其他人一样可以看得到。
“对,是我,我曾经是那里的一名服务员。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看到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坐在这里大放厥词。”
小静用手点指张达和他表哥。“你们这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刚才你们在厕所里说的什么,不用我给你们重复了吧。”
张达和他的表哥的神情都有微微的波动,很快二人又恢复了常态。他表哥气急败坏地说:“你个贱货在这里胡说什么。出去老子废了你你信不信。”
“啪”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都在随着共振不断地来回快节奏地跳动。原来是陈队长拍案而起。“还没有王法了,你住嘴,让这个小姑娘接着说下去。”
今天陈队长穿得是便装,张达的表哥根本没把这个中年人放在眼里:“妈的,你是哪根葱,再废话,老子连你也……”话刚说一半,剩下一半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注意到张达虽然还在玩着烟灰缸,但底下轻轻踢了表哥一脚。我观察到了这个细节心里一震,原来他真的是装疯?装疯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小静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公墓之上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建在公墓空地的东侧。离管理处这边距离不近。刚才他们在里面的时候,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对话。这位表哥问不知用这个办法能不能要来钱。张达说放心吧公墓那堆人蠢得很,我装疯这么长时间不也没人看得出来吗……,剩下的我不用多说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了。可是他们没想到隔墙有耳。我刚才打车来的时候先去了那里。”
“你,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谁能相信你的话。大家说是不是,是不是?”张达的表哥一边喊一边向四面求援。但屋子里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应。
主任一直不说话,只是用钉子般的眼神一直瞪着张达。因为张达精神出了问题是他亲眼所见的,如果张达真的是装疯那确实代表他玩弄了自己,把堂堂的一个主任当猴子来耍。所长冷冷地说道:“张达,是这样吗。你自己和大家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装疯。”
张达依旧不理别人的言语,自顾摆弄着那个烟灰缸,只是摆弄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点。能感觉到他正在做着内心的挣扎。
他的表哥依旧说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不要刺激到他。他现在的病情还不稳定。”
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冷得像阴间的判官:“张达,别演戏了。”
一百七十九
一百七十九
众人循声观看,这次开口的竟是陈队长。
“本来我不想发言,因为时机还没有完全成熟,可是你今天既然自投罗网。那我也就不得不当着大家的面揭揭你的老底了。”
众人瞧得清楚,张达这次面色突然一变。手里的烟灰缸也停止了转动。
陈队长走出办公位,接着说下去:“其实自打公墓发生了案子之后,就没有停止对你的怀疑。因为你以前不但劣迹般般,还有过长时间服刑的案底。直到后来才发现徐会计的死确实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后来公墓周围还是发生一系列的案子,这让我们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可是遗憾的是,你突然间竟然精神分裂了。让我们不理解的是,你在鸡西有不少的亲属,为什么单单选择去七台河市养病。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你要避开观察你的眼睛,继续逍遥地过你的生活。我们听说你是孝子,就去暗访了敬老院。那里的人说你曾经两次去看望你的母亲。而且言行正常谈笑风生,根本就不像是有病之人。后来我们派人去七台河做调查,发现你不但根本没去医院看病,还在那边和你表哥做起了手饰生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说吧。”
张达抬起头看看众人,表情甚是尴尬,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和表哥回单位多要点安家费,结果“终日打雁却被雁牵了眼”。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
“怎么,不知道说啥了吗?我来提醒你一下吧。小红是不是你杀死的。”这句话是小静说的,一句话出口又是满堂皆惊。
这个“小红”就是那个“农村红”吧。还真是名如其人,不过我虽然对那个女孩没什么好感,但她死的不明不白也着实的可怜。我想起来了,那个女孩和小静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她们甚至还和张达一起来公墓玩过。难道小静现身就是要管人间的恶事?嗯,人分好坏,鬼可能也是如此。一个好鬼总比一个坏人强上数倍。
我正思索间,发现张达又低下了头,手还是不停地按着那个烟灰缸,蹭在茶几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微响。突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张达以最快的速度猛然抬头,手中的烟灰缸轮圆了脱手而出,直飞向陈队长的面门。然后弹身而起冲向门口。电光石火之间,几个人同时“啊”了一声。特别是站在门口的小静,没有堤防张达突然向自己冲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传进我们的耳朵。第一声是陈队长侧身躲过的烟灰缸砸在墙上碎成几段。第二声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着房顶开了一枪。屋顶的白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小眼,有白灰粉尘嗽嗽落下。
张达一个急刹车,然后向木雕泥塑一样站在那里。他听出来那是枪响,不敢再动弹一步。小静就在张达身前不过一米,吓得花容失色。我实在于心不忍,站起来把小静拉到孙先生的旁边让她坐下。小静也吓得呆了,任由我摆布。
陈队长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而且平静。“张达,回原位子坐好,给大家讲讲你的光荣历史。”
张达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隐瞒也再没什么用处。他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一百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