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千秋-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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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在清醒中一点点地增加,最后的审判已经一锤定音,我完全没有逃脱酷刑的机会了。我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脸上的肌肉神经质的抽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告诉自己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明天很快就会到来的。可是,恐惧如不受控制的游虫,在我的身体里钻来钻去。
眼泪簌簌的落下,由于我处于平躺的姿态,泪水几乎全流到耳廓里去了。
轩,救我。
泪水渐渐干了,随之消散的是我的希望。我只是觉得可笑,为什么时到今日,我第一个想起的人依然会是他,明知道他不会来的,一切早已不是从前。
我看着手腕,挣扎中佛珠移到了较上的位置,月牙白的伤痕仿佛有沽沽的鲜血渗出,眩目的黏稠丝毫不逊色一年多前的某天。
我在商场看见瑞士军刀,下意识的买下,记得第二天就是某个人的生日,他曾经提过他喜欢瑞士军刀。结完帐却忽然间想起,已经没有立场对他说“生日快乐”,他的身边有另外一个人陪他吹灭蜡烛。于是我微笑,比微笑着对我说“欢迎下次再光临”的柜台小姐笑容更加灿烂无敌。
冰凉的刀刃贴在皮肤上引起轻微的颤栗,这种感觉真是美好。这个世界空空荡荡,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在孤独中默默煎熬。我不知道,忍受下去是否有意义。生命,是享受的权利,还是沉痛的负担。如果活着就意味着无休止的折磨,我为什么还要苦苦的承受这刺骨的寒冷与孤单,全世界都与我无关的孤单。
忽然之间,很想尝试一下瑞士军刀是否如传说中一样锋利锐不可当。右手只是轻轻的抖了一下,洁白如象牙的左手腕上就开出了大朵鲜艳的花朵,如曼陀罗,妖娆美丽的绽放,带着血腥的气息。我看着这绝美的花朵,安静的微笑。真好真美。
我只是想试一试刀子是不是一如传说中的锋利,我并不想做些什么。
呼啸的警报声,一路穿过的红灯;嘈杂的声音,一直带我的主任老师焦急的面孔,手术室里苍白的灯光,蓝口罩上紧张的眼睛。大五的最后一学期,我用这样的方式告别了相处了快一年的科室老师和护士。由于失血过多,血管已经完全塌陷,针是扎在颈侧中心静脉输的血。好险啊,我的瞳孔有一瞬间已经涣散,然而阎王爷似乎也嫌弃我,三大袋血和两袋血浆加上抢救我的老师当场捐出的血把我从奈何桥上拽回头。
不光彩的事情,实习医生自杀。
没有人相信我的说辞,我只是想看一看刀子是否很锋利。
因为我一直觉得瑞士军刀的价格不应该低于五百块。
校方和院方都选择三缄其口。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试刀时没找脚上的蹑浅动脉下手,搞得我不得不买串佛珠时时刻刻带在手上来避免别人好奇的目光。
现在,白色的月亮似乎晕染了朝霞的艳丽,我模糊的视野中,世界是一片殷红。
恐惧也已不再,当你真正绝望的时候,灵魂就会抽离你的身体,在空气的上方四处飘荡,冷眼旁观身体的挣扎、哭泣和呐喊。
意识清醒而涣散,就好像处于临醉边缘的酒客,一半是丑恶的现实,一半是美好的梦境。朦胧中,我仿佛看到轩站在梧桐树下对我微笑,阳光从树叶的间隙筛漏下来、轻轻跳跃在他脸上。流动的金芒缓缓的清洗着我惫懒的灵魂。
是不是现在放手,就可以进入你为我构建的天堂,没有痛苦,也不再会悲伤。温暖的霓虹和飞霞,你的笑容作伴,永远不会寂寞,永远不会孤单。放手吧,放手吧,这个世界是如此冰冷孤单。
我看着手腕上的伤痕静静的微笑,好累,一个人挣扎的孤单让我疲惫不堪。
猛地一激灵。
我在干什么?等死吗。
既然当初我还能清醒理智的自己拨通120急救中心的电话,那么现在我更加没有理由选择放弃。
狠狠地咬住舌头,血腥的气味充满整个口腔。
()
绝对不可坐以待毙,我一点一点地挪动手指,好不容易握成拳,拇指的指甲对准掌心,咬牙发力,却只有轻微的疼痛。苦笑,真是天要亡我,由于医生不允许留指甲,从大四见习后,我的指甲就再也没有留长过,秃秃的的指甲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将失望摈弃在旁,我重新一点点的把全身的力气都积攒到左臂上,以肘关节为轴心,我一点点转动左前臂,左前臂与床渐成角度,五度,十度 ,十五度,二十度……后背已经湿透,豆大的汗滴遍布额头,不小心流到眼睛里,刺激的瞳孔一阵紧缩。手臂终于曲到与床垂直的角度,欣喜若狂。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小心,已到最后关头,绝对不可前功尽弃。慢慢的调整好手的位置,猛咬下唇,借着痛意的刺激,前臂直直地向嘴的方向落下,在靠近嘴的位置停住。
左手离嘴巴还有一点距离,胳膊是无力再动了,刚刚那番举动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重新积聚起力量。头还是不能动,眼看左手就在嘴边,我却无能为力,功亏一篑的挫折感让我心头沮丧。对自己默念不要放弃,我伸出舌头,试着去卷手指,舌头慢慢上升,终于碰到中指了,我一高兴,没坚持住,舌头软软的落回嘴里。
方案可行,再接再厉,我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相同的尝试,最后终无叼住了手指。顾不上舌头已经累得酸麻,我把手指假想是国师的爪子,死命地咬下去。
痛彻心肺的疼痛,左手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血印,借着疼痛带来的清醒,我从床上翻身重重栽到了地上。一阵头昏目眩,刺骨的痛意从尾椎传来,完了,不会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吧,似乎有点得不偿失。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吓得身上能动的肌肉全颤抖起来,千万不要这个时候进来。
时间越来越少了,我得赶紧,就算是逃不出这个屋子也要暂且躲藏一下,希望万一被逮到时,国师爷看到我这副气喘吁吁,鲜血淋漓的样子能够兴致全无,暂且放我一马,明天我找机会接着逃。
腿脚绵软无力,我咬咬牙,双手勉力捧起左腿狠狠的向床脚砸去。左脚的小指如愿以偿的撞到了床脚上,痛得我左腿直抽搐。要的就是这效果,我总算在一番自残后激发起身体的潜能,勉强有力气蠕动自己的身体。地面肮脏的不象是一个国师级别的人住的卧室,难闻的气味混着那种奇怪的香料的味道直让人作呕,不一会儿,我的头又开始昏昏沉沉。
醒醒,我狠狠揪了下自己的头发,赶走了一丝倦意。真要命,我想晕过去时,脑子一直很清醒;现在我决定凭借自己的力量逃跑时,却又头晕眼花的直打盹。卧室极大,大的让我永远都爬不到尽头。又没有力气了,可是我不敢停歇,只要一停下来,我就会加速坠入无间道。不知道是第几次咬自己了,手背已经血肉模糊,手臂上也是一个个清晰的牙印,我只希望我身体的疼痛达到极限之前,我能够暂且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只是身体已经快痛得麻木了,我想为了自保,神经系统会自动减少接收刺激。必须在此之前摆脱目前的状况,从后门逃走不现实,且不说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算我行走自如也没办法从那么多哨位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前门一开,我就正对着国师爷,到时候,他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我迫不及待的想投怀送抱就不错了,想逃?天虽黑了但这里不是做梦的地方。现在真算得上是前有狼后有虎,我走在卢定河的独木桥上。
屋子虽大,但颇为空旷,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躲在床底,周围没遮没拦,夜明珠的光芒又刚好把那里照得透亮,一眼就会被看见。没有衣橱,连箱子都没一个。屋子里各种各样的刑具也不足以藏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情势危急,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干脆躲在前门背后,希望到时候老色狼一推门刚好把我的身严严实实的盖住,而后能老眼昏花忘记检查门背后。膝盖已经磨破了,每移动一步,都血流不止,疼痛倒让我不至于像先秦一般麻软无力。看来事物的确具有两面性,这样的折磨居然也有意想不到的帮助,我反倒没有停顿的顺利到达了前门背后。血好像失得太多了,眼前一阵旋昏,顾不上清理伤口,我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薄纱裹住膝盖上流血不止的伤口,暂且我还不想死。
夜明珠的照明范围不包括这里,我成功的被掩埋在黑暗中。背靠着墙壁,我无声的喘着粗气,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由于恐惧,心跳得特别快,耳边嗡嗡直响。不能这样,我轻轻调理自己的呼吸,长期修行的人耳目皆过于常人,那个老阴贼虽然没能恪守清规,但能混上国师的位子就不是一个草包。小心翼翼的蜷缩住身子,我盘好双腿,准备以瑜伽的散坐式进行腹式呼吸。
“•;#E—¥……—%*—”静坐下来,耳边就格外寂静,外面的谈话声也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因为西秦语在我听来除了男女声调的差异,谁说都差不多,所以我听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
“%#%¥*¥……”
“#^%&*(^•;%%¥#”爽朗的笑声。
胡狼!卓嘎。
我想大叫救命,可是嗓子里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低吟声,隔着门应该什么也听不到。我必须站起来出去求助,否则前面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可是站起来谈何容易,刚才的“壮举”已经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我疲惫的只想合上眼休息,腿依然软得要命,加上刚才的蠕动,双腿早已血肉模糊,并且动上半分都会让我痛得昏厥。手上的伤口似乎不能自动愈合,粘稠的液体不断向外渗透,最破的布娃娃都比我此刻的状况好一些。
现在的我伤痕累累,除了口鼻里呼出的气外,跟尸体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若有区别,也就是我看上去比一般的尸体狼狈些。开不了门就弄出声响来,一定要把胡狼吸引到我面前。我狠狠的锤着门,怦怦的砸门声在黑暗中格外响亮,谈话骤然停下。
快过来啊快过来。我继续砸门。
“•;#¥•;¥%#•;……¥”是胡狼的声音,声音里还意蕴着揶揄的笑意。
脚步声响起,但是朝着远离我的方向。
完了,他一定是误会我是国师等的不耐烦的姬妾,敲门是在催国师,所以识时务的立刻离开。
生死在此一举,我闭上眼向门撞去。轰的一声,灰土簌簌的落到我身上,我破门而出。
两个人诧异的朝我的方向望来,我努力抬起头,对着卓嘎。
他立刻跑过来抱住我的上身。轻柔的微笑不自觉的泛上嘴角,我知道,我得救了。
绷紧的神经突然松弛,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
天上没有云彩,淡淡的月光如同素馨花的香气轻轻氤氲着整个秋夜。
阴差阳错
()
穿越以后,我已经是第三次昏过去了。事不过三,以后大概不会这么频繁了。
醒来的时候,跪在我榻旁居然不是卓玛,而是一个容颜憔悴,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姑娘,一见我醒来就拼命的对我磕头。
唉,命中注定我是坏人,每次我闯祸,伤心难过的都是别人。身上的伤口应该已经处理好了,商文柏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微笑。
“卓玛呢?”没想到我的嗓子也好了,虽然声音还有些嘶哑。
这时候,那个跪在我塌旁的的女孩突然唧唧咕咕的说了一大通话,脸色激动,声调又急又快。
“•;%¥#……%¥—”商文柏对她说了几句话,她又拼命地向我磕头。虽然我在卓嘎的地盘上身份半客半主,很多人见了我都对我行礼,但我还是不习惯别人跪在我面前,也许是我对平等过于敏感了。
“商文柏,你让她别磕头了。到底怎么了,卓玛在哪?她不会也被抓了吧,糟了,我得马上去救她。”我挣扎着想要起来,结果扯动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乱动,伤口还没愈合了,卓玛暂时没事。”他按住我的肩头,笑道,“不想她今后有事的话,你就好好的养伤。”
“……%¥—……#%•;¥#~”他对跪在地上的女孩说了几句,结果她又开始猛磕头,磕得我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商文柏,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我哭,这就是言语不通的劣势,啥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看来虽然今后我在西秦呆的日子不会长于十个月,我还是有必要哪怕是粗浅的掌握这门语言;以前一直认定它毫无用处,所以穿越过来这么久,我除了几个简单的词汇外,一句西秦语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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