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侠达伦·山传奇-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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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回去,痛苦地摇摇头,保持了沉默。这个问题太大了,不该由我来决定。科达一手造成了他自己的毁灭,他必须独自面对它。我为自己没有为他辩护而感到难受,但如果做了我会同样难受。
看到没有人会对王子们的判决提出异议。帕里斯朝台上的卫兵做了个手势,他们圈住科达,脱光了他的衣服。被剥去衣服和自尊时,科达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天花板。
然后,帕里斯捏起手指,蘸着原来藏在他宝座后面的一碗蛇血。在科达的胸口上画了一下。米卡和阿罗也依样做了,留下三个丑陋的红记号——是吸血鬼给予叛徒或可耻者的记号。
科达被画上记号之后,卫兵就把他带走了。没有人说话或出声。他一直低着头。但当他走过我身旁时我看到他脸上流着泪水。他孤单而害怕。我想安慰他,可是已经太晚了。不如让他快点过去。
这一回当他被带过吸血鬼们面前时,谁也没有嘲笑或动手伤害他。他走到敞开的门口时停了一会儿,等外面的吸血鬼让出一条路。然后他沿通道被带往了死亡厅。在那儿,他将被装在笼子里,蒙着眼睛,吊到尖桩坑上空,残酷而痛苦地处死了。这就是叛徒……我的朋友……科达·斯迈尔特的结局。
第二十一章
我没有去看科达被处死,也没留下来看对吸血魔的审判。我回屋去了,一直等到第二天夜里,埃娜·塞尔斯、盖伏纳·波尔和其他为保卫吸血鬼圣堡而牺牲者的葬礼开始。盖伏纳的尸体在战斗之后找到了。科达对看守说了地方,搜查队很快就找到了它,藏在吸血鬼圣堡下面的一个深缝里。
黑毛和另一只狼返回了狼群,它们是在战斗结束后不久悄悄走掉的,留下了死去的同伴。我都没有机会与它们告别和表示感谢。
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和狼群一起生活,就算王子们赦我不死,这似乎也不再可能。议会要结束了,狼也将散去,回到它们平时捕猎的地方。我也许再也见不到黑毛、鲁迪它们了。
我把审讯和葬礼之间的空闲用来写日记,我从来吸血鬼圣堡后一直没有碰过它。我读了以前的日记,然后记下从我离开怪物马戏团,跟暮先生一起出发上吸血鬼圣堡起遇到的所有事情。我沉浸在日记里,所以时间过得很快。我一般不喜欢写作——太像家庭作业,可是当我开始讲故事时,文字就自然地流了出来。我的笔只停了两次,那是我去吃饭,睡了一两个钟头。
我希望写日记能帮我理清思路,特别是关于科达的事儿,但我写完后还是跟开始时一样困惑。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科达既是英雄又是坏蛋。如果他只居其一,事情就简单了,可是我不能给他贴标签。这问题太复杂了。
科达想要防止吸血鬼被毁灭,为了这个他背叛了他们。他这么做是邪恶的吗?保持高尚的作风而听凭他的部族灭亡是不是更坏呢?我们是否应该始终对朋友讲真话,无论后果如何?我觉得无法判断。半个我憎恨科达,认为他该杀。而另外半个我又记得他的善意和亲切,希望能有别的惩罚方式,不要处死他。
在我写完之前,暮先生来叫我和哈克特了。我已经把大部分故事都写了下来,但还剩一点,所以我把笔夹在笔记奉中间做记号。然后把本子放到一边,跟悲哀的吸血鬼一起去火葬厅向我们亲爱的朋友和同伴告别。
盖伏纳·波尔是第一个被火化的。因为他是第一个倒下的。他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袍,躺在火化坑中的一个窄担架上,看上去很安详,闭着眼睛,棕色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嘴被护血使者处理成了微笑的样子。尽管我知道护血使者取走了盖伏纳的全部血液,以及大部分的内脏和脑子,我却一点也看不出他们那恐怖的手工。
我对暮先生讲起盖伏纳临终的话,但一讲就哭了起来。暮先生搂住我,任我在他怀里啜泣,一面安慰地拍着我。“你想走吗?”他问。
“不,”我抽噎着说,“我想留在这里。只是……很难受,你理解吗?”
“我理解。”暮先生说,从他自己的泪光中,我知道这是真话。
一大群人来为盖伏纳送行。通常只有好友或同事会参加葬礼。吸血鬼和人类不同——他们不喜欢许多人去吊唁。但盖伏纳人缘很好,并且是为救别人而死的,所以洞里站满了人。连帕里斯·斯基尔和阿罗也到了。米卡本来也会来的,但需要有人看守王子厅。
吸血鬼没有牧师。他们尽管有自己的神灵和信仰,却没有宗教组织。帕里斯作为在场最年长的吸血鬼主持了简短的仪式。“他名叫盖伏纳·波尔。”他念道,所有人跟着重复。“他死得光荣。”我们也跟着念。“愿他的灵魂到达天堂。”他说完了,我们再次重复他的祷词。两个卫兵点燃了盖伏纳身下的树枝,在他身上画了特殊的符号,然后退开了。
火焰不久便吞噬了将军的遗体。卫兵们干得很在行,火苗迅速蔓延。我以前从未看过火化。这次惊奇地发现它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令人难过。看着火焰包围着盖伏纳,我反倒有一种奇怪的安慰感。青烟升起,从洞顶的缝隙中钻出,仿佛是盖伏纳的灵魂离去了。
真高兴我来了,不过,当要从灰烬中拣出盖伏纳的骨骸、在坑边的钵子里研成粉末时,我们被带了出去,我很感激。我觉得我无法看着卫兵们做这件事。
埃娜·塞尔斯之前还有三个吸血鬼要火化。暮先生、哈克特和我在外面等时,塞巴·尼尔和弗内兹·布兰来了,瘸腿的军需官领着瞎眼的竞技大师。他们俩和我们打了招呼,停下来攀谈。他们抱歉没赶上盖伏纳的葬礼。
弗内兹在接受治疗,要换过眼上的绷带才能离开。
“眼睛怎么样?”暮先生问。
“毁了,”弗内兹愉快地说,好像没多大事似的,“我现在跟蝙蝠一样瞎了。”
“我以为。因为你在接受治疗……”
“治疗只是为了防止感染。扩散到脑子里。”弗内兹解释说。
“你看上去不大难过。”我盯着他右眼上那一大块纱布,想像着失明是多么痛苦。
弗内兹耸耸肩。“我希望能保住它,可这也不是世界末日,我还能听、能闻、能摸。要有一阵子才能习惯,但我失去第一只眼睛后学会了适应,我想没了这一只也能过。”
“你要离开圣堡吗?”暮先生敏锐地问。
“不,”弗内兹说,“换了别的时候,我会到外面去摸索闯荡,直到尊严地死去,这是瞎吸血鬼的归宿。可是吸血魔王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帕里斯要我留下。我还能派点用场,哪怕只是在仓库或伙房里帮帮忙。现在每个吸血鬼都有用。我留下来可以让年轻力壮的吸血鬼集中精力去反击吸血魔。”
“我也要留下,”塞巴宣布道,“我的退休被推迟了。外面的世界和历险只能以后再说了。年老体弱的现在必须无私地效力,没工夫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部族的利益之上。”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科达以前也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他认为不应该嫌弃残疾或年老的吸血鬼。可怕的讽刺,他的背叛和死亡却促使其他吸血鬼采纳了他的思想。
“这么说不会有空缺啰?”暮先生问——他被指定在塞巴退休后接任军需官一职。
“是啊,”塞巴说,“但我相信王子们会给你找到一些事做的。”他微笑了一下,“也许扫地板?”
“也许。”暮先生也露出一丝短暂的笑容,“米卡已经问过我能否留下,可能重新履行我的将军职务。但我说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等我有时间仔细考虑之后再决定吧。”
“达伦呢?”弗内兹问,“王子们宣布他的命运了吗?”
“没有,”暮先生说,“米卡答应葬礼之后马上重新讨论。我相信他会被赦免。”
“我也希望这样,”弗内兹说,但口气不那么确定,“你知道以前从没撤销过死刑?为了饶达伦一命,王子们必须修改法律。”
“那就让他们修改吧!”暮先生咆哮道,生气地往前跨了一步。
“冷静点,拉登,”塞巴从中劝解说,“弗内兹没有恶意。说到底,这个案子不同寻常,需要反复考虑才能做出最后决定。”
“没什么‘说到底’,”暮先生坚持说,“我答应过埃娜我不会让达伦被处死。她说他挣得了活下去的权利,谁要反对她的遗愿,先得过我这一关。我们已经忍受了太多的死亡,我不能再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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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会再有。”塞巴叹道,“我相信王子们会有同情心的。他们也许不愿改变法律,但对这个案子我想他们会破例的。”
“最好这样。”暮先生说,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埃娜的担架被抬进了火葬厅。暮先生挺直了身体,渴望的目光追随着她。我用胳膊挽住他。塞巴也是。
“勇敢些,拉登,”塞巴说,“她不会喜欢悲悲切切的。”
“我会表现得体的。”暮先生自信地说。然后他又低声说:“可我想她,我的整个心灵和灵魂都在想她。”
埃娜的遗体被放好后,门开了,我们进去告别,暮先生走在前面,塞巴、弗内兹、哈克特和我跟着。暮先生真的像他保证的那样镇定,就连点火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直到后来一个人待在自己房间里时,他才放声大哭,悲声在吸血鬼圣堡的走廊和通道中回响,一直传入寒冷、寂寥的晨曦中。
第二十二章
从火化到我的审判之间漫长的等待非常难熬。虽然暮先生一直说我入会测试失败和逃跑的事会得到宽恕,但我没有把握。写日记使我暂时忘却了审讯,可是当我补记完,检查过没有漏掉什么内容之后,我就无事可干了。
最后,两个卫兵来传话说王子们要见我。我请求等几分钟,镇定一下。
他们站在门外,我转向哈克特。“拿着,”我递给他一个书包(它曾经属于我的一个朋友——萨姆·格雷斯特),里面有我的日记和一些私物。“如果他们处决了我,希望你保存它。”
哈克特庄严地点点头,跟着我走出房间。卫兵把我带往王子厅。暮先生也跟在后面,另一个卫兵给他报了信。
我们在王子厅门外停下了。我五脏六腑恐惧地翻腾着,浑身发抖。
“勇敢点,”暮先生小声说,“王子们会公平处理的。如果他们不公平,我会出来帮你。”
“我也会的,”哈克特说,“我不会让他们……对你做……任何疯狂的事情。”
“谢谢,”我微笑道,“但我不希望你们卷进去。事情已经够糟了,没有必要三人一起进死亡厅!”
门开了,我们走了进去。
里面的吸血鬼表情严肃,他们的目光丝毫没有减轻我的不安。在一片肃静中,我们走向审判台,王子们抱着手臂坐在那里,脸色严峻。
过了一会儿,帕里斯·斯基尔说话了。“这是个奇怪的时代,”他叹息道,“数千年来,我们吸血鬼都恪守着古老的传统,好笑地看着人类变化发展,世风日下。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已经失去了方向和目标,而我们的信仰却从未动摇——直到最近。
“时代变化的迹象是一个吸血鬼居然动手杀害了他的兄弟。无论其动机如何。背叛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新鲜,但我们却是第一次尝到,它留下的味道是酸涩的。对出现过叛徒的事只当没发生过,那很简单。(奇*书*网。整*理*提*供)但我们便忽视了问题的根源,为更多的背叛敞开了大门。事实上,变化的世界终于对我们产生了影响,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我们也必须变化。
“虽然我们不准备彻底放弃自己的传统,但我们必须面向未来,适当变通。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绝对的世界里,但现在不同了。我们必须用开放的眼睛、耳朵和心灵去接受新的思想和生活方式。
“所以我们今晚才会聚集在这里。若按常规是不可能重新开会来决定达伦·山的命运的。他没有通过入会测试——应当判处死刑。然后他又逃避处罚,对这一罪名只有一种惩罚方式——死刑。要在过去,他会被尖桩钉死,没人为他求情。
“但是时代变了,达伦帮助我们睁眼看到了变化的需要。他为部族的利益忍受了巨大的痛苦,牺牲了他的自由。他勇敢战斗证明了他的价值。在从前,对他的奖赏会是高贵的死亡。但现在有人提出辩护,认为他有权活下去。”
帕里斯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血。
厅里气氛异常紧张。我看不到身后吸血鬼的表情,但能感到他们的目光钻入了我的脊背。
“我们就你的案子辩论了很长时间。”帕里斯继续说道,“我想在人类世界中,这很容易做出决定,公开赦免你。但我们对公正的看法不同。开释你意味着改变我们的法律基础。
“有人说法律该调整了。他们为你提出了有力的理由,说法律制定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人打破的。这一点我不同意,但开始理解了。还有人希望暂时取消关于入会测试的法律,那样你就能得到开释,然后再恢复法律。少数人要求永久而彻底地修改法律。他们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