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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甜言蜜语-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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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孙子也纷纷回头看我,嘿,我笑起来,手在背后紧捏成拳,“哥几个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我说他看着面熟,”王昊推开肖慎,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下午打球时我掐出来的淤青,“敢情是下午你带来的好学生哪,乐扬。”

  “谁带来的啊,别气我,我可不认识这人,你瞧他那假正经的样儿,是和我一道的么?”我鄙夷的指指肖慎,他不知在想什么,或者吓傻了,光盯着我猛看,这热情,他要是女的我就知道什么叫含情脉脉的眼光了。

  “切,装吧你。”王昊咧嘴吐一口唾沫,“乐扬你还真仗义,怕累了他啊,其实哥几个刚才就想问他拗点零花花,他偏死活不肯,你说是不是没劲。”

  “没劲,真没劲。”我笑着搭住王昊的肩膀,眼光一整圈,那伙连他共五人,个个是流氓,我的冷汗一道道划过后背,走过去嵌住肖慎的胳膊,嬉皮笑脸,“哥哥您就别执著了,钱呢?”

  他陌生的看着我,半晌,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很小声,只有我能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每个字,“乐扬,你也就是这么个人。”

  我觉得瞬间一片空白,然后心脏迟钝的剧痛起来,那种凌迟般的愤怒无法形容,我想骂他却连嘴都张不开,在近乎痉挛的麻木里,我看见王昊恶劣地拿过钱,搭住我的肩膀,流里流气地用钱在肖慎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你假清高。”

  那巴掌绝对不仅仅扇在肖慎的脸上,我突然四肢灵活爆发出激烈的火,反掌搭住他的手,一拳头揍到他脸上,他狼狈的后退,如同野狗般抵靠在墙上,另几个家伙一轰隆围住我和肖慎,我冷酷的看着鲜血从那张屎脸流下,“你他妈再敢动他看看!”

  “动他怎么了!!”王昊怒,一挥手,几个混蛋一齐冲我上阵,我蹲下身体,抓起地上那半截玻璃瓶,他们一愣神,肖慎扑上来扣住我手腕,“乐扬,不行,你用这个会闯祸!”

  “滚开!”我推他,“有你什么事!”

  “啐,”王昊一口唾沫,“真他妈——那什么。”说着,带领几个混蛋冲上来就打,我勉力维持理智,挥着碎玻璃不敢往他们身上深扎,真要出人命可麻烦,我束手束脚,无法避免的吃了重重几拳,血丝在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人身上冒出来。我听见肖慎的低呼,眼角看见他被俩混蛋围攻,堪堪护着自己,绝对处于劣势。

  “王昊!”我用力一嗓子,窜上去用玻璃瓶口抵住他,那些混蛋停下手,眼里的凶光却更甚,“一事归一事,咱俩的不痛快别扯上他,他那些钱已经是你的了,放他走。”

  “我不乐意。”王昊冷笑。

  我抬手扔了玻璃瓶,“哐”地一声,一伙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逼近,肖慎惊恐低喊一声“乐扬。”

  “放他走,”我看着王昊说。

  王昊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很鄙夷地来回看我和肖慎,我被他看的莫名,肖慎的脸色却苍白到失去最后一丝血色,“真他妈恶心,俩玻璃。”

  我的第一反应是爆笑,王昊冷哼一下对肖慎说,滚,你情哥哥用自己的命保你。

  肖慎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灰土色,我知道他受不了这种没有界限的流气,可他那种受虐般的不安真让我忍不住嘴贱,“走吧,走吧,我就这么个人,你赶紧另找好的嫁了。”

  一众混蛋哄堂大笑,肖慎面无表情的推开他们,背影对我,真的就这么走了。我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与世孤绝,突然心里冰冷的体会到,我俩之间,大概永远做不了好朋友。

  

  一对六,我就算再英雄,也被围殴的狼狈不堪,那伙孙子也没想把我往死里整,下手余了三分力,我知道没有胜算,只能咬牙窝囊地蹲在地上,任他们一脚一脚招呼。

  不知被打了多久,我在心里背九九乘法表,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七八五十六,八八……

  “我靠——你大爷的!!”

  八八没背完,那群混蛋似乎被突来的冲击分散,我肿着脸抬头,就看见肖慎跟天兵天将似的,骑着车,手操一木棍,横冲直撞的劈过来,挥开一阵,冲我急吼,“发什么呆!块上来。”

  我赶紧跳上后坐,肖慎把木棍扔给我,用力踩脚塌,我勉强拾起最后一丝力气,挥着木棍,逼退那群孙子,他们眼睁睁看着肖慎用自行车把我救走。

  

  那晚上,逃出那条巷子之后,肖慎停下车,脚都软了,我们互相打量,看到对方狼狈不堪,你原来丑起来是这样,嗯,喔。

  我抽烟,递一支给肖慎,他摇头,却又接过去,也不抽,默默地想着心事,半晌,突然说,乐扬,对不起。

  我说干嘛,要不是我,王昊顶多抢你的钱,我出现才勾起新仇旧恨,是我连累你受伤。

  “你不懂,”他喃喃地坚持,“对不起。”

  我被他不着边际的道歉弄烦了,“我这人树敌多,你不是这一路的,往后别跟我一块玩了,就算我叫你,也甭搭理我。”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大声嚷嚷,听到没!!

  他转开头,当作没听到,之后,这招变成了他对付我的强有力的武器,但凡不爱顺从的,他就这德行。

  我坐上后座,他踩车,龙头却摇晃到怎么也扶不稳,几米路都不到,我俩就纷纷摔倒。

  “怎么回事?”我怒。

  他说好像突然之间不会带人骑车了。

  “刚才不还特勇猛么?”我扶他起来,他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无辜地看着我。

  

  我都不知道他打哪儿学来的这种无辜眼神,总之我被凝望的心头荡漾,于是我跟他说,肖小龙你得救我,到这份上只有你能救我了。

  

  回到家后,少不了我爸妈一顿责问,我说路上遇一醉汉挨的,那俩老的早被我这不出息的死小孩训练成精,当然不信,我拉拉肖慎的袖子,他抬着那股子无辜的眼神,“阿姨,真的。”

  我妈立马轰趴了,颠颠儿地找红药水,我目的达成却心理极度失衡,“敢情只把你当回事,不成,我不乐意,肖慎你往后只能把我当回事。”

  他拿着酒精棉给我消毒,看我滋牙喊痛,笑了笑,“好。就算别人都不理你,我也把你当回事。”

  “谁会不理我!”这话气谁呢。全世界都巴结着喜欢我。

  

  ****

  那晚之后,肖慎总也不敢带人,我惦记着赶紧买辆新车,那年新兴起来一种越野自行车,轮把上带飞,人骑着,一律骺背伸头,书包框在车旁,绝对一种武器,过窄路时不是勾行人裤子就是擦身边墙壁,所经之处必定怪声不断,可架不住那一时髦啊,学校里每周平均新添都以两位数计,我特向往,成天算计着肖慎买了之后还硬要和我的破铁马交换来骑。

  可他说不急,等天暖和点儿。

  便天天期盼春暖花开,所以记得清楚,那一年的冬季最后几天,下雪了。是在星期一。树上洒满盐花,一色的白,扩音喇叭长出爷爷的胡子,冻住了不能再咆哮,升旗仪式改为晨读,我拉起非票和乔敬曦,三人穿上棉鞋,穿过老师的训斥,穿过同学们的欢笑和羡慕,跑到操场上打雪仗,一团一团的球,打到脸上渗满了水,我们怀念着很小很小的时候跟着院子里的大孩子玩铁道游击队,我是八路抓鬼子,多少年不曾下雪,老天赶在我们长大前给了免费的门票。

  乔敬曦被我俩前后围攻,扑倒在地,脸埋在白雪里,突然大声的凄喊,“——乔楚!!”

  我和非票子生生吓一跳,左右观望没找到那张漂亮脸,上去拽着他胳膊,“吓人啊,干吗突然叫你弟。”

  乔敬曦一脸的雪沫子,看不出表情,只是咧着嘴笑,“就是吓唬你们。不打了,玩别的。”

  “你丫输了就——就赖。”非票拍掉他头发上的泥。

  “学校里,讲点文明,咱堆雪人,”乔敬曦笑嘻嘻,“也不知道往后多少年还能下雪,指不定那时候我们都老了,今天玩尽兴。”

  我点头,乔敬曦说,哎,叫上肖慎吧,那哥们不错。

  “人是好学生,”我摇头,“往后别拉来跟我们一块玩,耽误他。上次是我糊涂。”

  乔敬曦横我一眼,抬头对着肖慎的教室喊,“肖小龙!”

  “谁准你这么叫了!”我没来由的一阵不高兴,绷着脸推老乔。

  他一手隔开,“干吗,那小名就你能叫?”

  “还就只有我能这么叫他。”我憋着一口气。

  “那咱赌赌,”还叫,“肖小龙——!”没人搭理,“他今天没上学?”

  “我看见乐扬带,他——啊来的,”非票说句话不容易,“估计你这么叫,人——不,不——理。一,顿啊饭。”

  “我不信这邪了,”乔敬曦推我,“乐扬你叫他。”

  我不肯,但被那俩闹的没辙,仓促的喊了一声,“肖小龙——”

  尾音还没拖完,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就出现在窗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干吗?”

  我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心里不可否认地充满喜悦,乔敬曦怪叫一声,抽出一张饭票输给徐非,还瞪大眼睛仇视肖慎,“你什么意思,串通好了讹哥们啊?”

  肖慎茫然摇头,我笑着说别理我们,你好好上课,他却看着我们手上推起来的雪团,“堆雪人?”

  我“嗯”了一声,看着他,他抿了抿嘴,脑袋收回去,三分钟后,两手提满橡皮铅笔红领巾还有三条杠的大队长袖标站在我们面前。

  我们堆了两个雪人,一个大眼睛高鼻子,红领巾在胸前飘摇,大队长英姿挺拔,肖慎在阳光下笑得灿烂,“乐扬,向他学习。”

  我说你干吗不上课来跟我们瞎玩,我说的话你不记得啦?

  肖慎说你一话捞,忽而好忽而坏的说了那么多我记得过来么?

  乔敬曦主力专攻另一反面典型形象小雪人,铅笔歪斜做鼻子,俩眼珠子一大一小透着猥琐,缺德鬼还找了布条围在雪人的腰上作三角裤,我们笑的前仰后合,乔敬曦没笑,只是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用树枝在小雪人身上写了大大的俩个字,“乔楚”,写完之后扔掉树枝,满意的看着,咧咧嘴,终于很痞子地笑了。

  

  雪下了没多久,融雪却用了好几天,课后的兴趣小组结束时,非票都冻僵了,站在课桌旁直跳脚,我说别跳了,咱去吃点热乎的,你去厕所叫一下老乔,让他大号块点儿,哥几个在后胡同那排档等嘿。

  附上肖慎,我们仨刚落座,就见乔敬曦呼着白气跟了进来,身子骨蜷着,背上驮一小王八蛋。

  “你怎么了?”肖慎搀着小乔坐下。

  “跑楼梯折了脚。”小乔那张漂亮的脸蛋气得通红的,乔敬曦明显憋着笑,“我们班同学说操场上树立着一尊伟大的雪人,形象特立独行光彩夺目,还说那雪人有伟大的名字叫乔楚。”

  “噗——”我们都憋不住了,一齐笑出声。

  小乔气的嘿,眼睛烧着闪亮的火焰,夺目的吸引人,他蹙着眉头,一一审视,我们赶紧摇手。

  “别紧张,我这会儿脚疼得很,没工夫跟你们清算。老头,”他拉乔敬曦的衣服,“我要喝鸡鸭血汤。”

  “给你加俩百叶包。”乔敬曦看他跷着的腿,终究不忍心,顺了顺小乔的毛,那小子便笑的暖洋洋起来。

  点好餐,我们几个去洗手,回座就见每人面前放好了清茶,小乔高兴地邀功,软软的头发跳着舞,“我让服务员姐姐给砌的。”

  “小乔是好孩子啊”,“谢了嘿”,“我正口渴呢”…………我们边夸他边端起来喝,……

  ……“噗———”我一口喷出来,其他人惊奇瞪我,“你在里面放什么了?”我恶狠狠地吐掉嘴里那股怪味。

  “风油精。”小乔笑嘻嘻的拿着绿色小瓶子在我眼前晃悠。

  “什么意思?”光冲我来!“咳咳——”嗓子像烧起来,肖慎看我难受,赶紧给拍背,再把他的茶递来。

  “苹果的帐,”小乔笑的那叫一迷人,“吃了我的都给吐出来。”

  “我靠,咳咳咳。”我抓着肖慎的手,整个人都咳的抖起来,乔敬曦正在乐,但看我咳那么狼狈,总算良心冒幼芽,顺着小乔的头发说,“得了得了,那事儿归我不好,看在哥哥今天从三楼一路背你下来的份上,算了,”小乔哼了一声,他哥又说,“我可背你背到腿都软了。三楼呢!再加这么一路。”

  小乔笑,“你活该,让你毁我形象。”

  嘿,原来他倍儿清,乔敬曦一扬手,“不趁你瘸了好好教训,赶明儿就被你爬上头顶了。”

  那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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