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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裂梦-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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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砖围墙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只种了一点普通的四季花卉,没有什么稀有的品种。看来周楚天平时为人并不高调。 
  “周小姐现在在哪里?”南宫奇问道。 
  “我怕她在神智不清的时候逃离开来,现在将她锁在了闺房中,只留了一个心腹的姆妈余嫂守侯着她。” 
  “那个姆妈可靠吗?” 
  “当然,余嫂跟我二十多年了,比樱芷的年龄还大,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肯定是可靠无比。”周楚天答道。 
   
  进了闺房,凌乱不堪,周樱芷正躲在床上,被子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了两只惊恐失措的眼睛。睫毛轻轻颤抖,云鬓散乱。 
  她一看到进来的周楚天赵雾岚南宫奇三人,立刻叫了起来:“你们这些贼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禁锢在这里?” 
  南宫奇上前一步,坐在床边,细声说道:“姑娘莫怕,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平稳低沉,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周樱芷立刻停止了呼喊,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看似睿智的中年人。 
   
  南宫奇回头对周楚天说道:“我可以和令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吗?” 
  “单独呆上一会?我们都不能旁听吗?”周楚天不放心地皱了皱眉头。 
  南宫奇站起身来,走到周楚天身边说道:“按照西方医学的精神,患者的疾病属于个人的绝对隐私,除了患者本人和住治医师,旁人都没有权力了解的,特别是精神卫生方面的疾病,我更有义务和责任为患者保持私秘。” 
  “说得有理!”赵雾岚率先出了周樱芷的房间。 
   
  等周楚天带上了房门,南宫奇走到了周樱芷身边,柔声问道:“姑娘,我是应该叫你周小姐呢?还是应该叫你秦小姐?” 
  “当然是秦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这姓周的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周樱芷!” 
  “那你真是苏州人吗?” 
  “当然!我家住苏州城中柳叶巷十六号,因为时局不稳,我才到江城来寻亲的。”她答道。 
  “那你如果真是苏州人,而且平时还喜欢看看报纸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南宫奇。”南宫奇缓慢地说道。 
  “南宫奇!”她高声叫了一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陵神探南宫奇?” 
  “不敢当,不敢当,那只是朋友胡乱的谬赞。其实我只是一介西医医师,偶尔和警局的朋友一起探讨探讨案情罢了。”南宫奇面对眼前这女子,倒有了点不好意思。 
  “如果真是南宫先生,那小女子倒也放下心来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胡乱做事的。”她放下了遮住脸的被子,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 
   
  “如果你说你是秦青丝,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总不会是你平白无故地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周家的床上吧?”南宫奇问道。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哦?”南宫奇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来到江城,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且细细道来。” 
   
  秦青丝是苏州一所小学的音乐教员,由于时局愈发不稳,无奈何只有随着大批离家逃难的人一起乘上了驶往大后方的轮船。好在江城还有一个过去读师专时的同学,在上船前她发了个电报给同学。 
  几天的船上颠簸后,秦青丝终于看到了江城建造的像巨大阶梯一般的朝天码头。下了船,可她却并没有看到来接她的那位同学。她东张西望,却感觉到在不远处有凌厉的目光在窥视着她。她想看清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处偷窥,可她在出码头的人潮中根本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人。她只有随波逐流地出了码头,在人生地不熟的空地中手提衣箱,满目困惑。 
  总有不怀好意的烂仔泼皮上前搭讪,秦青丝只有快步离开,可那窥视的感觉却犹如芒刺在背,始终如附骨之蛆般紧盯着她。 
  在下船前,她就听说了在这江城,鱼龙混杂,遍地皆是无赖地痞拆白党人,她的心凄惶地一跳,像是针扎了一般。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又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埋着头在码头附近的小巷里乱窜着。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细微,但却坚持。她回过头来,没看到人。当她继续向前走时,那脚步声又出现了。 
  她想呼救,可小巷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着急,想要钻出小巷,只要看见一个人她也可以减轻心里的恐惧。可她越这么想,钻进的小巷就越是偏僻。 
  小巷越来越狭窄,也越来越安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和身后不知是谁的脚步,唯一可以听到的就是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清晰,响亮,急促。 
  终于,她埋着头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看到残缺的一堵墙,她绝望了,最后她决定干脆转过身来,她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她。 
  可还没来得及真正转身过来,她只看到了一张白色的绣花手帕,朝着她的面孔扑了过来。当她嗅到一股淡淡的酸酸又涩涩的味道,瞬间,她就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在她昏迷之前,她只记得几根很精致,细若青葱的手指,还有绣花手帕上绣着一只正吐丝的春蚕。 
  当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趟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旁,还莫名其妙地说自己的名字不是秦青丝,而是一个叫周樱芷,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女人的名字。 
   
  “南宫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没说一句假话!您一定要救我出去!”周樱芷,哦,应该是秦青丝,诚恳地向南宫奇请求道。 
  南宫奇皱紧了眉头,说道:“这事越来越错综复杂了。秦姑娘,我相信你说的真话,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摸不着头脑。更何况周先生那里还有一张照片,是你和他的合影,也不像是作伪。这样好了,姑娘你先稍安勿燥,暂且留在这里。周先生也没有对你无礼,只是好好地让你呆在这里。你先把你那个在江城的同学地址和姓名告诉我,我会去调查的,明天再来看你。” 
  秦青丝信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的同学叫吴琳露,在美工女专做英文教员。” 
  “美工女专?”南宫奇似乎想起了什么。 
(06) 
   
  出了闺房,立刻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在门上挂了一把粗大的黄铜明锁。 
   
  “怎么样了?”周楚天问道,语气中甚是焦急。 
  南宫奇自然没有讲出他与秦青丝之间的对话,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答道:“周先生,对于这精神卫生方面的疾病,我们不能简单地施药,更需要各方面的结合治疗。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以前的那场大病令小姐都有些什么症状?” 
  周楚天想了一想,说道:“那是她们美工女专刚刚得到留洋深造的名额时,缨芷的教官推荐了她,于是我决定去答谢一下她的教官。我也带了小女以及教官,我们三人在江城缘圆园大酒楼去吃的一餐饭,吃完后,我和小女乘坐了一辆黄包车回宅。大概是在路上受了风寒,回家后她就卧床不起。” 
  “哦?她的教官是谁?” 
  “是叫吴琳露,也是我们的杭州老乡。” 
  “吴琳露?”南宫奇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形,“你们那天在酒楼都吃了些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令小姐吃了,而你们没吃?” 
  周楚天的身体微微一颤,问道:“南宫先生,难道你在怀疑吴琳露老师?这不可能的!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年龄和我的女儿差不了多少,怎么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再说了,当天我们在缘圆园酒楼吃饭,绝对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小女吃过,而我们没吃。倒是最开始上的一道菜,只有我和吴琳露老师吃过,而小女没有吃。” 
  “什么菜?” 
  “缨芷这姑娘挑食,从来不吃鸡蛋,而那天正好先上了一盘煮熟了的蛋。一盘里有六个,本来是每个人两个的,结果我和吴琳露老师一人吃了三个。”周楚天回忆道。 
  “哦……”南宫奇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玻璃眼镜,又问道,“周先生,您只有这一个女儿吗?” 
  周楚天答道:“那倒不是,我还有两个儿子,小的一个在我的丝绸行里照应生意,他叫周启明。还有大的一个儿子在杭州打理那里的农田,我在那里还有几千亩田地。我一直叫他到江城来,可他却置若罔闻,现在战事蔓延到了那边,他才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此刻还在路上吧,那个儿子叫周启发。”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您身后的遗产都是怎么安排的?”南宫奇眼睛逼视着周楚天。 
  周楚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延续不了太长的时间,省城的西医医师已经明告我,最多只有三个月。我已经看开了,樱芷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把一半的财产都留给了她,另一半则留给了剩下的两个儿子平分。” 
  “哦,是这样子啊……”南宫奇说道,“这样好了,我回去趁着宵禁,查看一下西洋医书,明天宵禁解了,我再过来好了。” 
  说罢,南宫奇就伫着文明棍离开了周家大宅。 
   
  刚出了门,南宫奇就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窥视着自己,他回头去,却并没有人。 
  南宫奇有走了几步,然后装作系鞋带,勾下了腰。在勾腰的同时,他从西装的内袋中摸出了一面窄小的镜片。一边往前走,他一边用反光的镜片观察着后面跟随的是何许人也。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身后跟踪的,竟是那个中医医师——赵雾岚! 
  在通过一条胡同的时候,南宫奇闪身躲进了一个门洞,然后笑嘻嘻地看着身后赶来的赵雾岚走到门洞前东张西望,摸不着头脑。 
  南宫奇从门洞中走了出来,在赵雾岚背后笑着说:“赵医师,找不到跟踪的对象,是不是很不好玩啊?” 
  赵雾岚大骇,连忙作揖道:“真是不好意思,南宫先生,我只是想和您说上几句话,可刚才在周家我实在是不方便说,所以才跟随先生走到此处,千万请先生海涵,不要生气了。” 
  “呵呵,我倒不生气,你想说什么,在这里尽管说出来就好。” 
  赵雾岚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南宫先生,我们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吧……” 
  “好,去我的家里吧,那里应该还算安全吧。”南宫奇笑道。 
   
  打开房门,黑黢黢的一片,小卫没在家。这小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南宫奇苦笑着用手摸索着拉线开关。 
  灯开了后,屋里有点燠热。南宫奇又打开了老式的吊扇,扇叶吱呀吱呀地转着,划破了凝滞的空气,气流在空旷的屋里乱旋着,倒也带来了几分凉意。 
  南宫奇让出了一张沙发,请赵雾岚坐了下来:“赵医师,有什么话在这里就尽管说,放心好了,这里安全得紧!” 
  赵雾岚还是犹犹豫豫地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南宫先生,实不相瞒,刚才有些话憋在心里,一直没说出来,是因为在周家我实在是不方便提出。” 
  “赵医师只管直言不讳。” 
  “我是从周小姐生病的第一天就去看了她,当时我只认为是普通的伤风,开了几剂驱风散。没想到病情有所反复,我又加了几味药,却总是没有良好的效果。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我的判断向来不会出错,所以我开始怀疑有人在从中作祟。” 
  “有人作祟?”南宫奇来了兴趣。 
  “对!我怀疑有人换掉了我开的药!”赵雾岚斩钉截铁地说道,“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周小姐的皮肤变得越来越没有光泽,甚至连指甲都变得乌黑,我怀疑是……” 
  不等他说完,南宫奇已经接口道:“中毒!” 
  “对!” 
  “典型的微量砷中毒……”南宫奇沉吟道,“有谁可以接触到你开的药?” 
  赵雾岚答道:“周家进出的人很多,他小儿子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常常在他府中进出。而煎药的是那个姆妈余嫂,据说她很可靠,但是我也觉得有嫌疑。而药煎好后一般放在厨房里凉着,随便什么人都有可能进去下毒的。” 
  “这事你给周先生说过吗?” 
  “说过,周先生也起了怀疑,后来几天中,我们都在暗中监视,可什么都没发现,一切都正常,可周小姐的病症却一直恶化,皮肤越来越暗,指甲盖越来越黑。” 
   
  “嗯,这事你先千万别说出去,周家很有可能潜伏着对他不利的人。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南宫奇吩咐道。 
  送走了赵雾岚,南宫奇坐在了沙发上。他愈发觉得这个案子波诡云谲,处处像麻绳一般错综纠缠。他开始觉得头有点疼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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