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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五美缘全传-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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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至初更,小姐与落霞叫声:“母亲请上,孩儿拜别了。”太太流下泪来,叫道:“两个孩儿,一路小心保重要紧。”放声大哭起来。又向钱林道:“哥哥受小妹一拜。”二人拜毕,小姐道:“愚妹有一言奉告:父母单生你我二人,不幸爹爹去世太早,只有母亲在堂。妹子今又遭此大变,远离膝下。哥哥务要早晚体贴母亲年老,时常从旁解劝,不要思念妹子,致伤身体。”钱林道:“妹子放心前去,何劳谆嘱。”小姐又向翠秀道:“恩姐请上,遇妹等拜别。”翠秀道:“遇姐也有一拜。”三人拜毕,小姐向翠秀含泪道:“恩姐若到花府为媳,愿你夫倡妇随,早生贵子,千万照看母亲、兄长要紧。”翠秀闻小姐相嘱之言,叫道:“我那有恩有义的小姐呀,你竟说我翠秀是真心肯嫁此人么?我实欲为冯郎报仇之心甚切,又不好明说出来,只得含泪吞声而已。何劳小姐嘱咐。愚姐之心,唯天可表,他人那里知道,日后小姐方晓。”落霞亦过来拜别。合府仆妇丫头人等无不嚎陶痛哭。正是: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翠秀见哭得无了无休,难分难舍,叫道:“小姐听,夜已深了,不必留恋,快快下船去罢。”小姐无奈,硬着心肠叫:“母亲,孩去了。”又转身叫道:“哥哥、姐姐,小妹今日分离,不知何日相逢。”太太一闻此言,好不伤心,扯住小姐,那里肯放。钱林早已预备两乘轿子,催促妹子上轿。正是: 
   
  半空落下无情剑,斩断人间恩爱情。 

  轿夫抬起,悄悄出了城门。到了河边,正要下船,钱林叫声:“兄弟,一路保重要紧。”小姐只声“哥哥”,别话回答不出,将头点了两点。船家登时开船往山东去了。 
  话分两头,再表季坤奉了主人之命追赶冯旭,直至苏州浒墅关上方才追着。一路紧紧随在船后,争奈人眼凑杂,难以下手。过了扬子江,堪堪到了扬州,解差萧升换了船只,直到淮安。季坤奉命之后,好不心焦。怎当他一路坐船,何能下手。到清江浦,过了黄河,季坤想到:“前面王家营离桃源县无多路了,少不得要起早走些路,不在此处下手,等待何时?不免赶上前去躲在树林之内等他便了。” 
  不言季坤先自去了,再言解子萧升见冯旭是个读书之人,又打了一场屈官司,又蒙府老家人求他路上照应,一路上真个丝毫不难为他。及到王家营,萧升叫道:“冯相公,此去桃源不过四十余里了,想你棒疮疼痛,走不动了,不免就在此间歇宿罢。明日起个五更,好早到了桃源县里去投文。”冯旭道:“但凭兄长尊意。”萧升遂拣了一个饭店歇了。 
  再言季坤忙往前途去看,只见有个树林,想道:“此处却子僻静,且在此处等他。堪堪天晚,二人到来,必定是在王家营饭店歇了。我今在此等他,料他飞也飞不过去。” 
  再说冯旭、萧升二人次日五鼓向前慢慢走去。不多时,到了大树林,猛听得一个大叫道:“快快留下买路钱。”冯旭听得此言,早已跌倒在地。萧升大哭道:“朋友,你是个新做强盗的,我是个奉公文解送军犯到桃源,你有盘费转送我些,好回去的。”季坤也不答话,举起朴刀。萧升不防备他杀人,水火棍不曾招架,被他一刀砍为两段。正是: 
   
  一刀过去红光冒,化作南柯一梦人。 

  季坤砍死解差,见冯旭跌倒在地,大叫一声,跳到冯旭面前,喝道:“着刀罢!”冯旭瞑目受死,[话]也说不出来。要知冯旭性命如何,巳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季坤仗义释冯旭 有怜智谋赚崔氏



  话言季坤将解差一刀杀死,转身来奔冯旭,大喝一声“看刀!”冯旭此际无奈,先已跌倒在地,瞑目受死。季坤正欲提刀砍下,回心一想道:“且住,我想花文芳这驴肏的是天下最没良心的人。那魏临川费了多少心机害这冯旭,他主仆商量计策,做下圈套,用假银子害他性命。前番叫我杀了春英,今日以叫我来杀了解差,只剩冯旭一人。我如今上前断送他的性命,有何难哉。就把冯旭杀了,回去花文芳见杀人容易,又要害咱。想冯旭又不是咱的仇人对头,何苦定要害他的性命。正是:‘当场若不行方便,徒使入山空手回。’”季坤想罢,叫道:“冯相公,你且起来,咱有话对你说。”冯旭昏在地下,慢慢醒来,耳内听得叫他,冯旭口中叫道:“大王爷饶命,小人是个犯人,并无财帛。”季坤道:“咱不要你的银钱,咱也不是大王。你且起来。”冯旭听得不是强盗,心中稍安,慢慢执起来。季坤将手扯住他,道:“冯相公,你可认得咱么?”冯旭睁眼一看,却认不得大王爷是何人。冯旭又睁眼看了一会,到底认不得。季坤道:“咱不是别人,实对你说罢,咱是花府中的马夫,叫做季坤。奉主人之命,前来杀你。方才一刀将解差杀了。”冯旭听了,只唬得战战竞竞,双膝跪下,哀告道:“饶命。”季坤道:“我若要杀你,便不告诉你了。咱家见你负屈含冤,故此有意放你逃生。你如今快快去罢。”冯旭听见,伏身跪下,道:“恩人请上,受我冯旭一拜。”季坤扶起,说:“不消如此。天色已明,快快逃生去罢。” 
  冯旭正转身,又叫道:“恩人如今放了我,你怎好回复主人?”季坤[想]道:“世上那有这等厚道君子,咱到放了他,他还愁着咱怎见主人。”李坤道:“冯相公,此非说话之所。天已明了,杀了解差,现在道旁倘有人看见,不当稳便。待咱家把这尸首拖到林内,还有细话说与你听。”即使走去将尸首拖至林内,还搜出文书。走出林子,用手拾起水火棍来,叫道:“冯相公,快走。”冯旭道:“恩人,我两腿棒疮疼痛,不能行走。”季坤无奈,只得抱了冯旭飞走,走了一会,见一个小小树林,方才放下。季坤叫道:“冯相公,此处僻静,咱把花家的话告诉与你。那花文芳害你,是要夺你的妻子,故将爱妾春英叫我杀死,还害于你。谁知你不肯招,他就到都堂那里告诉将你拿去,若打成招,问成死罪,硬把月英断与花文芳为妻。亏的三学生员与那众百姓罢市,大闹辕门,孙知县定你军罪。又叫花能将你——”就住口不说了。冯旭道:“恩人为甚么不说了?”季坤道:“咱若说出来,恐你着惊。”冯旭道:“便说何妨。”季坤道:“他差花能将你家团团围住,用干柴放火,烧得干干净净。”冯旭忙问:“老母及众人可曾逃出?”季坤遥头道:“全家尽行烧死,一个都没有逃出。”冯旭叫道:“有这等事情!”即时昏绝于地。季坤连忙扶住。半晌,方才叫道:“我的苦命亲娘,死的好不伤心。养我不孝之子,致令母亲这般惨死,我做了天地间大不孝之人也,有何面目生于人世?被人唾骂,无所逃罪。”说毕,往树上撞去。季坤忙抱住,道:“冯相公,大仇未报,你就死在九泉之下,难见你令堂之面。”冯旭便放声大哭起来,叫道:“花贼,花贼,我与你何仇,这般毒手害我。”哭个不了。季坤劝道:“哭也无益。你方才所云咱怎见主人,他乃黑心之人,咱家如今也不回去了。咱家原是山西曲阳县人,就打从此处回家罢了。”叫声:“冯相公,咱料你也没有盘费。花文芳与我五十两银于,差咱来杀你。咱今将此银子奉送相公使用。”即取出递与冯旭,道:“咱去也。”冯旭见季坤这般仁义,忙忙跪下,道:“恩公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冯旭不得上进便罢,若是皇天睁眼,倘得寸进,必然报答深恩。”将头嗑了几个,抬起头来,只见李坤去了有半里之遥。冯旭收了银子,哭哭啼啼,如醉如痴不表。再言萧升尸首在林子内过了数日,有些臭气出来。路上行人看见林内一个死尸,地保即忙报了桃源县。少不得相验,无有尸亲,不知是何方人,为什么杀死的。知县吩咐:“掩埋去罢。” 
  话分两头。再表魏临川在船,催船家快走,直奔金陵。非止一日,那日早到,寻了寓所住下。次日,来至缎行,将手一拱,道:“店官请了。”那人连忙走出柜来见礼,道:“客人请坐。”即叫小使献茶,问道:“客官尊姓?贵府何处?”魏临川道:“在下姓魏,是浙江省人氏。请问店官尊姓。”店主道:“贱姓高。请问魏先生到此有何贵干?”魏临川道:“特到贵店办些绸缎。久闻宝店主人公平,货真价实,故尔拜望。”店主人道:“不敢,请先看缎子。”随即邀魏临川到后厅将各色缎子搬出来观看,定了价钱,讲了平色,共该银二千四百五十两有零。魏临川为何这等性急要赶回去去?因花文芳过礼日子甚近,有好些银子经手,故此心急。对店言人说道:“银子现成在寓,着人同去发来。倘可代我备两个箱子,回来点数下箱,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开船。”店主人应道,随叫几个小使跟魏临川去将银子发来,吩咐备席款待。 
  魏临川起身,店主人送出门,一供而别。来至寓所,开了房门,拿出五百两另外放在箱内,叫了来人抬去二千五百两银子回去。不知店主人可认出真假,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使假银暗中好计 公堂上明受非刑



  再表魏临川回了缎店小使,抬了那二千五百两假银子到缎行。店主人忙迎接,来至后厅坐下。魏临川叫把箱子打开,一封一封见交主人,交代明白。店主人拆开一封,见是纹银,就上天平一兑,一丝一毫不少。一连兑了十数封,平色一样,就包起来,说道:“不消兑了。”吩咐小使抬到后面,就将他号过的绸缎查点清白,交代魏临川,下在箱内,封皮封好,叫人先抬往寓中去了,然后请客人坐席。魏临川用毕后,辞过店主。店主送出门外。自己回到下处,点了缎子,放在箱内,叫人雇下船只,次日要回杭州不表。 
  再言店主人次日将银子抬出,上天平一兑,封封都不少,连兑了二十余封,也没有看出假的来。忽有一个走进,却是个银匠,系绍兴人,在这南京开了个银铺,是店主请来要将银子出色。店主人道:“请坐。”蛮子道:“有坐。”他又拿了一封,倒在天平内,兑了一兑,倒出来。银匠一眼瞧去,伸手拿了一锭在手,细细一看,又在桌上将银子翻来复去。那银子在桌上两边歪了一歪,就不动了。银匠叫道:“是灌铅。”店主人唬了一惊,道:“那有此事?”银匠道:“你不信,剪开看来便知。”随即一剪,只听得“格擦”一声,剪成两段。大家一齐观看,外面是一层银皮,内里是铅,忙取第二锭剪开,俱是一般样的,一时剪了八、九锭,俱是一样,再将未兑的拆开、一样如是。店主人忙了手脚,忙叫昨日抬缎子的人来,问道:“他寓在何处?”答道:“寓在水西门钱家客店。” 
  店主人忙叫众人同自己齐齐赶出了水西门钱家客店,问道:“魏客人可在店内?”店主人回道:“今早已雇下船回去了。”缎店主人道:“是个骗子,用灌铅银买我缎子。”店主人道:“莫要忙,此时尚未开船,是[我]替他叫的船,你们趁此赶至河边去看。” 
  众人一齐望向河边走,正往前行,顶头撞见船家长,叫道:“钱大爷出城做什么?”饭店主人问道:“魏客人在船上否?”船家道:“现在船上,我上岸买些米、小菜就开船了。”众人听了,一齐赶到船边,叫道:“魏客人。”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饭店主人、缎店主人俱到,[不]知是何事情,将手一拱,道:“二位主人到此何干?”众人大喝一声,道:“打你这个贼子!”向前不分青红皂白,拳头、巴掌乱如雨下,打将过来。两店主人骂道:“拿你这光棍到县里去。”众人不由分说,推推操操,直奔县前而去。正是: 
   
  从前做过事,今朝一齐来。 

  众人将魏临川扭至县前,正遇上元县升堂。将魏临川带至,知县问道:“甚事喧哗?”缎店主人跪下禀道:“小人是老爷的子民,开了一个缎店。这个光棍说是杭州人,到小人店中来买缎子,讲明价钱,共该银二千五百两。不想他的银子俱是灌铅假银,来拐小人的绸缎,故此扭来,求老爷做主。”知县听见,叫魏临川问道:“你这奴才,是那里人?叫什么名字?从实招来,因何用假银子买他的缎子?”临川道:“小人是杭州,名字叫魏临川,特来此地置买缎子。小人的银子俱是一色文银,这店家无故把小人打得浑身是伤,求老爷做主,救孤客还乡。”缎店主人道:“有光棍的假银子在此为凭。他把假银哄骗,缎子俱发下船去了,[若]不是小人赶得快,连血本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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